关小妹忍不住道:“那先恭喜徐大公子被陈大人看上,日后光宗耀祖才好。”
“对你亦有好处。”
关小妹惊讶的指着自己:“俺?”
徐平杰理所当然的道:“日后你过门了,亦是徐家的人,以后的事俺也想好了,二叔跟俺说过,以后辽东才是登州镇大展拳脚的地方,俺就跟着到辽东,你亦过来。”
关小妹忍不住笑道:“俺还有娘在文登,谁说要来辽东。”
“你嫁了夫家,便是夫家的人,你娘自然该你兄长弟弟赡养。”徐平杰看关小妹眼睛瞪着,顿一顿又道:“那便多给你大哥些银子也就是了,或是以后他不从军了,便让他在我家商社干个掌柜之类,总之……”
关小妹也不等他说完,一言不发扭头便走,徐平杰呆了一呆在后面喊道:“这又是怎地了。”……
“大人,雪小了,方才在外边试了,积雪不影响行军。”
张各庄北面的一道夯土墙边,刘破军低声对陈新道,“问了一些辽东的老兵,他们大多说看样子今天雪就会停。”
陈新放下远镜,天色正在变暗,这一天又将过去,视野中的大地一片白色覆盖,一些登州游骑正在打扫刚才骑战的战场。
十里外就是他最大的敌人,只要扫清了这个障碍,登州镇便确立了稳固的战略优势,问鼎天下不再只是一个梦想,如果今晚雪停了,明天便是答案揭晓的时候。
“破军,你说若是没有咱们建立登州镇,建奴会不会进关席卷天下?”
刘破军偏头看看陈新,觉得陈新问这个问题十分突兀,建奴虽然以前屡战屡胜,但毕竟只有辽东一隅,与整个大明相比仍是小孩与巨人一般,进关几次也是为了抢劫,抢完就回家了。刘破军虽然觉得依靠官军收复辽东很艰难,但从来没想过建奴能尽管席卷天下。
刘破军微微摇摇头,“属下觉得,建奴真夷总数数十万,丁口不过数万,我大明何止万万,岂能让其一伙马贼得了天下。”
陈新轻轻道:“大明虽大,却如同一个过于肥胖的巨人,体量甚大亦很富有,每日都有许多吃食,但吃的东西没有让巨人强壮,却都变成了无用的肥肉,堆积在无用的地方,巨人行动越来越迟缓,还得了一身的病,后金便如一只瘦弱凶狠的野狗,虽然体量甚小,却凶残好斗,它贪图这巨人的富有和吃食,首先便要打倒占据这些东西的巨人,它便不时从大明这个生病的胖子巨人身上咬下一块肉,让这个巨人不断流血,内病外伤之下,这个巨人总有倒下的那一天。到那时候,你说是建奴能占天下,还是流寇能占这天下?”
“这……”刘破军想了想,一时不知怎么回答。
陈新转眼瞥了一眼刘破军后笑笑道:“我也不过随口一问,只是和你聊聊天罢了。”
刘破军这才松口气,陈新转身道:“既然雪可能停,便通知各营营官,晚间雪停的话,明日拂晓按军令司计划做好出阵准备,随时待命,哨骑和特勤队提前哨探建奴大营,留意建奴造饭时间。”
刘破军立正道:“是!”
刘破军离去后,陈新又举起远镜,远镜中茫茫一片,看不到十里外的后金兵营,陈新却依然看得认真,他喃喃道:“皇太极,明天见。”……
距离陈新十里外的后金大营中,皇太极也举着一个缴获的远镜,望着南面寻找登州的大营,天色正在变暗,他同样的什么也没看清。
皇太极将远镜递给身边的索尼,亲眼看索尼收好之后,才转向身边的豪格,“雪停的话,明日便该与那陈新见分晓了。”
豪格方正的脸上满是坚毅,“汗阿玛定然能斩杀陈新,一举收复辽南,我大金仍大有可为。”
“大有可为……”皇太极微微点头后对豪格道,“你可知,朕方登汗位之时,曾想过的胸中方略,便是入关定鼎明国京师,亦是一直为此殚精竭虑,最后却不成想,落得辽中也难保的地步。”
豪格有些沮丧的低声道:“阿玛这些年是辛苦了些,若非那……那登州镇,我大金绝不会落入此等田地。”
旁边的索尼赶紧劝慰道:“好在转机便在眼前,当年萨尔浒之时,明国兵马何其之强,我大金不过建州左近贫瘠之地,又何曾想能独占辽东,萨尔浒尼堪兵马一战败没之后,辽沈亦是坚城深壕,想来是万般难以攻克,却为老汗一日间攻入沈阳,次日下辽阳,辽东七十余堡望风而降,此天意眷佑,奴才觉着,明日定能斩杀那陈新,只要登州大军败没,辽南依然是望风而降,登莱各处亦会灰飞烟灭。”
豪格听了有些振奋道:“汗阿玛,索尼所说有理,明日一阵定是如此。”
皇太极哈哈大笑两声,豪迈的道:“明日此时,当如你二人所说,我等以登州数万人头佐酒,明日之后,辽东仍是我大金的辽东。”
笑声远远传开,随即消失在空旷的雪原中,雪花已经慢慢停歇,光线也逐渐变暗,大战前的最后一个夜晚降临了。(未完待续……)
第六十五章 决战日
夜幕下的榆林堡一片漆黑,偶尔有偷袭的后金斥候踩中地雷跑,空旷的野地中偶尔爆起一团火光,留下一团光亮的残影后又归于平静。
榆林铺南北五里之外,却是一片灯火灿烂,双方都下了明营,灯笼光星星点点布满旷野,如同地上的星海。
陈新在中军营中最后审查了一遍军令司的作战部署,然后发过夜号便起身巡营,出营时正好看到七八里外火箭发射的光点,陈新得意的笑了一下,这种模仿自英国康格里夫的火箭射程在三里左右,后金兵在不出动主力的情况下,显然无法在夜间防御如此宽阔的正面。
陈新所派出的火箭兵连这次是由第一龙骑兵千总部和特勤队提供掩护,会在夜间进行持续的骚扰,火箭毫无准头,但骚扰的范围能遍及后金大营,影响后金兵夜间休整,制造恐惧气氛,从而消耗后金兵的士气,如果后金出动大队人马驱逐,那么这些人马就得不到休息,同样也能达到陈新所要的效果。看过片刻之后,陈新便领队走出小村,开始他一贯的夜营巡视。
登州的明营如戚家军一般,灯笼即为夜间之旗号,最低一层为旗队,每旗队设灯号一个,制式全部相同,为了夜间便于辨认,皆由各旗队自行画上标记,每营中不可重复,所以登州镇花样最多的,便是灯笼标记,陈新并不限制各旗队选的图案,既有飞龙飞虎麒麟之类,亦有剪花的福字勇字等等。最夸张的还有美人图。
陪同巡营的是今夜中军执勤官刘破军,两人带着一队卫兵。打起中军的巡夜灯号,先往南边的近卫第一营走去。
还没有到达营门。野地里便有一人喊道:“夜号。”
陈新大声回道:“勇!”
那边立时无声,登州的夜号一般为一个字,应答后那边便没有声息,陈新一行到了营门,侧门打开后出来一值守官,查过陈新等人腰牌后行礼放行,依然只开侧门,让陈新等人从侧门进入,陈新留下卫队在营外。只带了几个参谋和刘破军入营。
近卫第一营的营官并不来营门迎接,陈新等人自行在营中巡查,营中帐篷布置工整,每两个帐篷间有厕坑一处,这也是来源于戚家军,只驻扎一夜时,于第二日早起用土掩埋,长期驻守时则早起打扫,开营门后送往远处丢弃。
营中各处仍可见巡哨的军官。按登州军律,每夜除营官外,把总或副把总亦要巡视本部区域,把总歇息后。由军法官和军士长轮流巡夜,一般带镇抚兵便可,临战时多带一伍或一小队战兵。巡夜要求甚为细致,凡夜间在其部发生火灾、营啸、奸细之事。一律追究把总罪责,所以各司把总都十分下心。
等到走到靠南的位置时。刘破军低声问道:“大人,要不要起巡箭查夜?”
陈新微微摇头,巡夜箭也是一种响箭,由巡夜官有事是发出,箭响之后由巡夜官就近指定启始旗队,各旗队值夜兵依次发箭传号,战时未传号者处斩。登州平日训练中经常有临时性的检查,但骚扰颇多,此时的近卫第一营又在后方,陈新不愿让士兵精神紧张。
陈新对刘破军道:“咱们只查近卫第一营,其他营头就不去了,明日有大战,你回去也早些歇息,不能在战场上好好睡觉的将军,不是好将军。”
正要抬步走时,前面转出一小队镇抚,领头的低吼道:“谁来。”
刘破军赶紧应道:“某来。”
陈新马上也应了一声,这也是登州夜营的规矩,夜间营内相遇,只能说某来二字,皆不可说自己名字,凡说名字者由哨兵先行逮拿,即便认识也不能放,上官也一样逮拿,直到值夜官看过后,由本部上官执标旗来取人。陈新虽然是登州最高统帅,但规矩是他自己定的,万一被落得由近卫营值夜官来释放,那就颇为尴尬。
领队的听到后走近一些,一看到是陈新连忙行礼,陈新微笑回礼后打量了一下面前的人,回忆了一下指着那人道:“你叫陈瑛,辽东凤凰城人氏,家中……”
陈新说到这里又停下,对面那军官有些激动的低声道:“正是属下,难为陈大人记得如此清楚,属下惶恐。”
陈新微微摆手,拉拉陈瑛衣袖示意他一起走,陈瑛立即跟在陈新的右侧,一副聆听的样子。陈新抬头看看陈瑛所部悬挂的灯笼,上面的图案大多是大刀、长矛等冷兵器,有些还画了一滴血,显得很有气势。
“有杀气,军队就该这样。”陈新不由笑道。
“谢大人夸奖,下官出自杀手队,手下火枪兵平日也要练练冷兵,是以爱用这图。”
陈新点点头,走了几步后又低声道:“凤凰城如今已收复了,你回过家中看看没有?”
“还没有,原本想跟王大人请假,后来听说凤凰城仍是战区,路上有镇抚兵严查,无调派不得前往,所以属下一直未能成行。”
陈新哦了一声,“确实如此,你即便去了,半路也会被拦回,也不急于一时,建奴就在十里之外,明日只要击败他们,辽东便可光复,以后你随时可以回凤凰城。”
陈瑛连忙应是,陈新又接着道:“你家中以前的房屋地产,收复辽东后皆可收回。”
“属下听说了,据说老兵若是愿意留在辽东,亦有三十亩地可分,大伙都等着呢,还有说五十亩、一百亩的。”
陈新低声笑了一下道:“最少有三十亩,不过辽东在建奴手上,熟地到底有多少,咱们一时还弄不明白,以后丈量了便知确切数目。最少不会少于三十亩。不过职业军官日后的收益亦是不少的,你是登州的老人了。己巳年打建奴的时候就在,留在军中更有前景。”
“属下明白。”
此时已经走到陈瑛所部。陈新拍拍陈瑛肩膀,“明日是我等为辽人讨还血债之时,好好作战,你的家人都在天上看着你。”
陈瑛重重的点点头,然后对陈新行礼,陈新回礼后继续往下一个旗队,陈瑛目送陈新走远后,抬起头看着乌沉沉的夜空,出神的看了很久后把双手握紧低声道:“明日您们都在天上看着。我为您们讨回血债,等光复辽东,我就回凤凰城看你们。”……
近卫第二营中军帐中,钟老四在帐里偷偷点起一根香,他也不拜祭,直接端了一碗酒一屁股坐在地上,然后朝着那注香举了举,“赵宣,明天就上阵了。老子给你报仇去,今天专门给你上注香,不要嫌少,本来带了三注。不知哪个狗日的给老子弄不见了,算了,干一碗酒。你给老子加把劲,老子明天把皇太极卵蛋打出来。”
帐篷里面静悄悄的。钟老四端着酒碗偏着头道:“狗日你在的时候,喝点酒你就说半天。现在没人说也无趣得紧,为啥老子每次打仗前连个遗书都不知给谁,就只有找你赵宣说几句,你娘的,老子混得连周少儿和刘跃不如,回头老子娶十个八个。”
钟老四一仰头把酒灌进肚子,直接倒在床上,片刻后便鼾声大作……
鼾声此起彼伏的帐篷中,唐玮翻来翻去睡不着,外边不时传来隐约的火箭呼啸声,还有巡夜军官和镇抚兵的脚步。
唐玮轻轻蹬了一脚旁边的谢飞,用很低的声音道:“谢飞你睡着没?”
谢飞的声音马上道:“睡着个屁,老子上次打仗前也睡不好。”
“我也没睡呢。”另外一侧传来黄善的声音。
唐玮没有搭理黄善,继续对谢飞道:“万一俺明天被打死了,你记得跟关小妹说一声,俺真的是为她当兵的,还有,还有俺家里,你得帮忙照看着。”
谢飞低声呸了一句道:“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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