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她还是个小孩子,等她真正懂得了什么是喜欢,那时候再说“最喜欢”这种话,才算有用。
刚在全国数学竞赛和物理竞赛上取得两个名次的薄竞,被批准不用参加期末考,所以,他比其它同学提前两个多星期开始享受假期生活,连期末复习课都懒得去上了。
从书柜里抽出一本杂志,他无意间再次瞄到别在柜门上的一张照片。
那是前不久,刚与宁宁在游乐园拍下的合照,照片里小丫头趴在他背后笑得灿烂,一只手扒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对着他的太阳||穴,比出了个牛角的手势。
心情霎时愉悦起来,薄竞抿着嘴靠上床头,翻开杂志,一边漫不经心地浏览,一边默默计算着白乐宁的放学时间。
自从白乐宁上了小学以来,由于她长得可爱、嘴巴又甜,国小的许多老师都很关照她,同学们也喜欢和她相处;所以虽然上学对她来讲是个新体验,但她每天都高高兴兴地背着书包去上课,放学回家后,也高高兴兴地跟家人分享这一天发生的事情。
白父虽然口头、心里,总是抱怨自己在乖女儿眼中的地位越见下滑,但每天繁重的工作量,让他确实没办法更好地照顾到宁宁,何况现在正是白氏建设的起步阶段,他不能放任不管。
小乐宁乖巧,也知道父亲的工作很重要,再者,她现在也有了能陪她吃饭、陪她说话的人,所以对白父并没有太多任性要求。
“宁宁都上学了,功课不会的话,可以问薄哥哥;爸爸不出差的时候,只要能每天回来和宁宁吃饭就好,还有就是,在公司不要累坏了喔!”自从白乐宁上小学后,在好友陈晓意的影响下,她终于纠正了“爸爸”两字的发音,并且坚定地抵挡住来自白父的反纠正。
女儿的话语教白父有喜有悲。
欢喜的是女儿果然贴心,他果然没白疼她一场;悲哀的是,自己居然连教女儿功课的时间都挪不出来,真是失职。
不过宁宁才刚上国小,学习根本不用紧张,功课也都算简单,薄竞那孩子的成绩十分出色,总不至于教歪了她;再说,以他女儿的聪明才智,上学读书什么的,那还不是手到擒来?
事实证明,白父的想法仍然太天真,在家里聪明伶俐的孩子,到了学校未必就能名列前茅;在学校八面玲珑的好学生,未必就能学习出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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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佳悦国小发成绩单的日子,一年级生白乐宁,带着成绩单从学校回家的时候,沿途哭得一塌糊涂,直到进了家门还在抽泣。
耳尖地听到小乐宁的动静,本来半躺在床上看杂志的薄竞,扔开书就下床过去开门,然后毫不意外地在房门外,看到了一团小泪包。
“宁宁,怎么了?有人欺负妳?”薄竞蹲在刚及自己手肘高的小泪包面前,轻轻剥开她捂住脸的手,“别揉,会伤眼。”
白乐宁泪眼汪汪,可怜兮兮地抬起脸,朝薄竞伸出胳膊,要求抱抱,“薄哥哥,我的成、成绩……呜哇哇哇啊……”
啊,水漫金山。
薄竞并没犹豫,轻而易举地将白乐宁抱了起来,进屋让她坐在床边,耐心地等她哭声稍微小点了才问:“成绩怎么了呢?”
其实他心里有数,宁宁所读的佳悦国小环境轻松,期中测试,也只是交个涂鸦多于文字的观察笔记就过去了,如今期末考试的成绩已经发到每个人手上,想来是宁宁考得不如别人,小丫头心气高,八成是老师说了什么,才会让她哭成这样。
白乐宁吸了吸鼻子,眼看又准备着要淹死自己、冲走房子,薄竞的手覆上她的脑袋,安慰似的拍了拍,“考得不好?”
白乐宁只用一阵哽咽声,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啊,不幸真被自己这张乌鸦嘴猜中了。
薄竞扶额,不敢让叹息逸出嘴角,这个时候,如果还叹气给她听,估计她会更难过。
“不好也没关系啊,念书这种事情嘛,一、两次考试算不了什么。”绞尽脑汁安慰中,“妳才一年级而已,以后不懂的地方来问我,我们一起努力,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结果好话说了一箩筐,全像隔靴搔痒,白乐宁的情绪依然很糟糕。
费尽唇舌的薄竞彻底投降,干脆自己动手,从白乐宁半开的书包外袋里,抽出了一张疑似成绩单的东西。
他早看这个最像惹哭小丫头的罪魁祸首了。
打开之后粗略浏览一下,全部清一色优秀,没什么问……啊!不对,不是没有问题,而是大有问题!
薄竞不敢相信地抓着成绩单,看了一遍又一遍,最后,他抖了抖手指,特别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个,数学成绩没计算错吗?”谁来告诉他,这个接近零蛋的分数,究竟是怎么考出来的?
一语戳中死||穴。
白乐宁瘪瘪嘴,眼泪再次掉落,“薄哥哥……呜呜……”
薄竞心疼地揽着她的肩膀,“乖宁宁,不哭、不哭,数学本来就不太好考,别哭了喔!”
白乐宁抹抹眼泪,“呜呜,大家都考九十几分,好多同学还满分了,连老师也说这些题目很简单,只有我,呜呜呜,全班只有我最笨,连加、减法都算不好!”
薄竞默然无语。
小学一年级的数学,确实简单得不能再简单了,有几次宁宁问他类似“小红有一个苹果,小明有三个苹果”这种题目的时候,他看过她的数学课本,那简直……总之,各方面都显得很伶俐的宁宁,会考出个位数成绩,绝非“离谱”二字就能解释得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耳边传来哀怨无比的哭腔:“我是不是很笨?呜,大家都考这么好,还有人笑话我是呆瓜宁……”
咦,这就过份了,他们家宁宁,也就只有数学一项考得有一点点差劲罢了!谁敢这么说他的心头宝?
“宁宁是薄哥哥见过最聪明的女孩子了,那些说宁宁是呆瓜的人,才是最大的呆瓜,宁宁别伤心了。”高帽子盖了一顶又一顶,薄竞不动声色地开始套话:“薄哥哥教妳数学,让妳以后分数比他们都高,让他们再也不敢说妳是呆瓜!好啦,别难过了,来告诉薄哥哥,是谁这么没长眼,惹咱们家小公主,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
白乐宁先抗议:“人家才没有一把鼻涕!”接着又忿忿不平地告状:“是坐我后面的那个家伙啦!他真的很讨厌、很讨厌,每次都拉我的头发,还有,他还会偷偷在我书包里塞虫子,说我长得像蚕宝宝……”
薄竞挑眉,洗耳恭听白乐宁细数对方的恶形恶状。
最后,白乐宁意犹未尽地以“反正就是个超级大坏蛋”为结束语,将欺负了她的后座,尽情批判了一遍。
“可是,宁宁……”薄竞慢条斯理地,顺了顺她额前散下的碎发,“以前怎么没听妳说过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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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乐宁撇嘴道:“那是因为我们班这个月刚换了位子,我倒霉,抽签抽到现在的位子,以前坐我后面的是小意意,她才不会欺负我呢!”
“是这样啊……”薄竞一边放缓了语调,柔声安慰发泄过后,已然平静许多的白乐宁,一边在心中打定了主意。
佳悦国小在期末考成绩发到各人手上后,会开一个小型家长会,原则上是要人人参加,白乐宁也不例外;偏巧白父这段时间正在处理一个并购案,分身乏术,连续好几天,都在不停地开会商讨,只能挪出点零散时间。
众所周知,参加家长会怎么也得需要一个上午,有时候还会把下午一起加进去计算。
“爸爸真的不能去?”白乐宁不死心地再次确认。
“呃,乖女儿啊,妳最支持爸爸的事业了,家长会的话,小竞去也可以的……”白父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渐渐消失在女儿诡异的沉默中,他抹把心虚的汗,“哈、哈哈……让小竞去不一样吗?都是亲人、亲人……”
白乐宁失望地塌了肩,“哦。”
薄竞瞥了白父一眼,那神情明显是在指责他推卸责任。
公司忙并不是借口,以往他对女儿可娇宠得厉害,现在有人来接替他,就可以安心去投身事业,真不知他是该感谢白父对自己的全然信任,还是该顺便恩将仇报一下,把他的乖女儿直接拐跑卖掉。
薄竞早知道白父会因为最近在忙并购案子,而无法参加家长会,所以他等的就是白父把这项权力移交给自己。
于是隔天上午,当薄竞一路牵着白乐宁的手,慢悠悠地走进佳悦国小大门的时候,所到之处,每个人都在朝他们行注目礼。
白乐宁在学校是出了名的美少女,家境好、相貌好、人缘也好,本来就有很多同学认识她,而薄竞的俊俏和介于青涩少年与成熟男人之间的独特气质,则引来了好一阵议论;从低年级到高年级,无论男生、女生,都在猜他到底是不是白乐宁的兄长,连一些家长也被惊动,视线有意无意地探寻过来。
面对众人的目光,薄竞一概有礼响应,落落大方的态度,反而让有心窥视的孩子和家长们感到尴尬,纷纷掉转注意,不再追随他们不放。
白乐宁一路享受着被人注目的滋味,心花怒放之余,不由得摇晃着薄竞的手,笑嘻嘻地说:“薄哥哥,好多人在看你喔!”神态言语全是自豪与骄傲,好像快被看成稀有动物的人,不是薄竞而是她自己。
薄竞低头轻笑,伸出手指刮刮她红润的脸蛋,“不难过数学成绩啦?”
白乐宁吐吐舌头,“薄哥哥都说要帮我了,我还担心什么?”
两人说着,就走到了白乐宁所在的班级。
“小意意!”白乐宁朝教室外的好友招手。
班导老师正站在门外,和另一位家长谈着话,旁边穿着校服的女孩子,就是白乐宁在学校里交到的好朋友,陈晓意,因为插不上话,她此时正无聊地抓着辫子上绑的绒球玩。
听到白乐宁的招呼,陈晓意眼睛里一下子冒出兴奋的光芒,“小宁宁,妳可来了!”顺着白乐宁被人牵住的手向上,又看到了薄竞,立即双手捧脸,夸张地大叫:“哇,小宁宁,他就是妳哥哥?”
她这一叫,把班导给吓到了,年轻的班导老师回头,却见一位身材瘦削,略显单薄的俊秀少年,正礼貌地朝自己点头问好。
嘴唇微弯、笑容柔和,还有,眼睛好漂亮……
班导几乎痴迷。
白乐宁却不乐意了,跟个女土匪似的,强行抱紧薄竞的半条胳膊,睁大眼睛,使劲地瞪向平时最喜欢的班导老师,生怕被人抢走了“她的”薄哥哥。
直到有人轻咳了一声,班导才慌慌张张地,想起自己该说点什么:“呃,请问你是……”这么年轻,应该是哪个学生的哥哥吧?
人矮心却不矮的白乐宁,压低了声音,接上班导的话:“老师只顾看薄哥哥了,根本就没发现我。”
陈晓意嘴巴一张,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薄竞憋笑憋得不行,可又不能不给那位年轻女老师面子,只好敲敲白乐宁的额头,转而抱歉地笑道:“不好意思,宁宁的爸爸有事抽不开身,所以让我来代替宁宁的家长,出席这次的家长会。”
话说得朦胧,意义倒也明确,反正他没承认自己是宁宁的亲生哥哥,至于旁人怎么想他和宁宁的关系,那就不关他们的事了;何况他今天来的目的,并非家长会。
班导扶了扶眼镜,讪笑起来:“啊哈哈,原来是白同学的家长,你好,我是一年一班的班导,敝姓王,喊我王老师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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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晓意早蹦到白乐宁身边,趁大人们的对话还没完,她戳了戳白乐宁的肩膀,小声道:“喂,这就是妳说的那个哥哥?长得很帅喔!”
白乐宁臭美道:“那是当然的啦,薄哥哥很优秀喔,在他们班上功课可好了!”
陈晓意瞥瞥比自己高出许多的薄竞,继续小声跟好友交流:“把我们班导都迷住,这下妳完蛋了,等开学的时候,妳绝对会被高年级的那些学姐们缠死。”
白乐宁不太了解她的意思,“为什么?”
陈晓意人小鬼大地摇晃着脑袋,“她们想跟妳哥交朋友啊!”
白乐宁大惑不解,“交朋友就交朋友,怎么我会完蛋?”
“笨!”陈晓意一脸恨铁不成钢的表情,狠命地捏了白乐宁一把,害得白乐宁差点惊叫:“妳干什么!”她吸气,压低了声音小小抱怨着:“疼死了!干嘛说我笨?”
“不说这个了。”陈晓意挥挥手,一副不跟笨人计较的样子,“小宁宁,放假了,要不要去爬山?”
白乐宁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班导和薄竞的对话,就暂时告一段落了,她为难地朝陈晓意说了句“我可能不能去”之后,就跟薄竞一起进了教室。
想当然尔,教室里早炸开了锅,从薄竞站在教室门外起,屋里的窃窃私语就没断过,因为班导、陈父和薄竞三人挡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