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你只要说一声,让我老谢吃屎都做得。不过有一样,你得让我先搞一次。”
房秋心半推半就地被老谢拽到了隔壁的柴火间,然后使出浑身解数浪骚起来,老谢哪见过这种骚到骨子里的女人啊?当即晕在那儿:
“太太,你要我杀人也做得,噢哟,噢哟!”
老谢快活地呻吟着,房秋心见火候已到,突然脸一板,阴声道:“老谢,有些事是不能乱讲的。还有啊,要是老东西发现了你和我做了这种事,你怎么办?”
房秋心尽管已经知道他的答案,可她还是要确认一下。
“那就让他和大娘一起去阴间!”
老谢说这话时,继续贪婪地拧着房秋心的脸,房秋心像被火烫似的打了个哆嗦,一扭身匆匆上了楼,让王妈打水洗了好久的下身,然后对着镜子直骂自己贱。但有什么办法呢,为了自保,她不得不主动下手,万一牛牯从此失踪了呢?在五堡,这种事情是完全有可能发生的。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即使委身于那个死老谢,那也是值得的。
然而,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房秋心的意料,周国富还没采取任何动作,倒是牛牯先携款潜逃了!这次他收了上百块光洋和近百担谷子、山货,他把谷子、山货贱卖后人就失踪了,把个周国富气得吐血。
“我要把他剁成酱,放在磨子里碾,用他的骨血酿酒喝!”
女儿、老婆跑了周国富也没心疼成这样子,他捶胸顿足地号了半日,如同一个疯子。房秋心比周国富还要伤心和痛心,暗暗躲到房间里痛哭了一场,当她抹干眼泪出门时,牛牯变成了她心上的一道血淋淋的伤口。
“老爷,你可以悬赏他的人头啊!这种人抓到了得千刀万剐!”
房秋心这次是真恨男人了。牛牯这王八蛋居然做出这等事情来,那不是让她一个人来顶缸吗?不过这样也好,万一老东西察觉了什么,她可以一股脑推到牛牯头上,自己落个干净。
周国富还真写了悬赏启事往四处贴。这之后,周家的门每天都要多响十几次,有关牛牯的消息满天飞,让人难辨真假。周国富终日烦烦躁躁,见人就骂,不过对房秋心却比前几日好多了,估计他也把牛牯看成了罪魁祸首。房秋心见自己脱了干系,心一宽,身体又跟扭股糖般柔软了,没人时她会缠在周国富身上,用嘴香他,用软话哄他,直到那张阴沉的脸渐渐温和起来。
红翻天 第九章(6)
房秋心感念老天的眷顾,从不信佛的她那天竟带了王妈和两个家丁到五花山的海慧寺去进香。
由于时局不稳,她近来难得出门,每日里看的无非是一堵堵灰色的高墙、一扇扇暗沉的大门,和一个个灰头土脑的人,如今来到村郊野外,不由心境大开。
赣南地界冬日难得下雪,严冬时节的树林依然披着绿色,只是这绿比之春天的翠绿、夏天的青绿要沉郁、黯淡一些。此时尚在初冬,五花山真正体现出她的“五花”色彩,赤橙黄绿青,一派绚烂,凛冽的空气中夹杂着树木的芬芳和冬季特有的清新。
海慧寺比以往冷清了些许,只有两老一小三个和尚在艰难维持,而她们是仅有的几个香客。偌大的寺庙里,鸟雀在院坪和香炉上跳跃,佛界的肃穆与宝相的庄严在这异乎寻常的灰色与静谧中,得到了充分的呈现。
房秋心在蒲团上诚心诚意地跪拜着,又猛磕了几个响头,心里说:“菩萨,我也是迫不得已呢,请您帮我逢凶化吉。”如此这般之后,这才起身来到院坪上。
院坪上原先有只大香炉,后来被人拿去造子弹了,如今的香炉是用砖砌的,香炉边上坐着个破衣烂衫、戴着护耳旧绒帽的男子。房秋心觉得那人有些眼熟,不由多看了一眼,这一眼可把她看得花容失色,正要开口大叫,却被男人猛地拉到了墙角。
房秋心回头看了看,王妈还在斋堂里没出来,可能还在请那个老和尚解签。两个家丁窜到香积厨里去翻斋菜吃了,偌大的地方没个人影。
房秋心颤抖着双唇,这些日子在舌尖滚了无数遍的脏话、狠话,一句也没有说出口,又大又热的泪珠洒了她一脸。
“该死的,你怎么丢下我?”
牛牯摘下帽子挡在她脸边,疯狂地亲了亲她,低声道:
“我这不是回来找你了吗?可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叫我怎样寻你?我装成卖麦芽糖的在五堡转了好几天,又不敢靠得太近,怕他们认出我。告诉你,老东西对我们起疑心了。他写了信给他儿子周春强,说是大娘在神案下头刻了字,告诉他酒有毒。这信给我老鹰寨的把兄弟吊眼截下了,他派快马告诉我的。我那时正好收了账,干脆回了老鹰寨。那儿多自由,你跟我走吧!”
房秋心犹豫着,不敢表态,牛牯有些失望:
“房姐,去留就不勉强了,现在我找你有件事,我把兄弟想做了五堡,时间定在后天半夜,到时你给我们开门,事成之后三七分成。你三我们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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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秋心“哟”了声,没好气地:“我还以为你真有那个情分回来救我哪,哪晓得是要我做内贼。”
牛牯看见两个家丁朝这边走来,忙低声道:“四六分成?干不干?干的话到这儿来找我!”说完,一闪身消失在庙堂旁边的灌木丛中,留下房秋心在那儿发呆。等她缓过神来时,家丁和王妈都站在她身边。
“太太,那是什么人?”一个家丁疑惑地朝树丛张望。
房秋心淡淡地:“一个叫花子,想向我讨钱。看来这佛门也不清静。我们走吧。”
房秋心已无心待在海慧寺,王妈略有些奇怪:“太太,那香积厨的素菜怎么办?刚到这里我就吩咐老师傅做了,快好了。”
空气中果然有股浓浓的菜香。为了不让大家起疑,房秋心只好在海慧寺用食。席间她一直心神不宁,美味的素菜味同嚼蜡,牛牯的脸不断从脑海中跃出,让她不得不感叹那句老古话的精辟: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做惯了强盗的人到底还是个强盗,就像自己一样,表面上从良了,内心何尝安分过?
从海慧寺回五堡的途中,房秋心不由对周围的路径留了意,又问了两位熟悉情况的家丁,这才知道海慧寺位于五堡到老鹰寨的必经路上。
十几里远的脚程在老马不疾不徐的步伐中显得有些漫长,房秋心想到方才牛牯出的那个主意,心怦怦乱跳。倘若老家伙发现了真相,他会对自己采取什么措施呢?
红翻天 第九章(7)
房秋心猜不出,但可以肯定的是她现在很害怕,她甚至后悔刚才没有直接跟牛牯走。但是,如果真跟他走了,往日积攒下的烟土和细软也就不再归自己了,这怎么舍得呢?它们是用什么换来的?为了这些东西,她冒死也要回五堡。她相信危险不会马上来临,万一有变,她不是还可以动用老谢嘛。
看得见五堡青色的屋瓦了,天上蓦地响起几声惊雷,人们纷纷躲避,接着哗地一阵豪雨泼下,把房秋心、王妈一干人淋了个透心凉。
“太太,这年成好坏呀,哪里见过冬天打雷的呀,只怕要出事了!”
王妈望着乌沉沉的天空,哆嗦着嘴,神秘地说。房秋心打了个喷嚏,从布袋里找出梳子和镜子,在门房处收拾了一下自己的仪容,这才施施然往灶下走去。这时候她有必要再见老谢一面,巩固巩固刚建立的交情,再讲她也需要足够的滚水洗身,正好吩咐老谢一声。
王妈因在路上摔了满身污泥,一进大门便迫不及待地上楼换衣了,两个家丁去了马厩放马,趁这个空当儿,房秋心趁机可以和老谢讲几句悄悄话。
老谢这间灶下主要供应周国富、房秋心及牛牯的伙食,比较宽大,原先唐师傅在时灶下收拾得纤尘不染,现在凌乱不堪,好在老谢炒菜手艺不错,对这点小事周国富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房秋心一跨进灶下,老谢便从灶前霍地站起,挥着手惊慌失措道:“太太,不得了啦,老唐被人找到啦!听讲还能说话,现在老爷正在房里审他呢,我们怎么办?是不是马上跑啊?”
房秋心腿一软,险些摔倒,只好将湿淋淋的身子斜靠在门框上。寒冷和恐惧使她颤抖不已,她愣愣地望着老谢,好像没听明白他的话。老谢又重复了一遍,房秋心这才抚着胸口,自言自语地道:
“这怎么会呢?我们到处都找了的呀,你等等,我先去看看。”
房秋心说着走出了灶下。雨还在下,像春雨一般恣肆,这个冬天真的不知怎么了,似有无数哀怨和委屈。
窗口已亮起温暖的灯光,房秋心无限留恋地望了眼自己的住处,心里空落落的。可那地方现在已经不属于她了,是等死还是求生?如此一想,她打消了一切念头,毫不犹豫地来到了马厩。
那个端着马料前来喂马的长工说了一句什么,房秋心不想听,也没有心思问,她牵了那匹刚才骑过的马,径直往大门走去。
这时已近黄昏,大部分家丁在食夜,围屋的另一半在大呼小叫的找孩子、喊老公,寻找走失的鸡嬷,闹哄哄的声音钻过砖墙传到她耳中,显得异常缥缈。
再见了,五堡!
再见了,老家伙!
再见了,围屋里的好日子!
房秋心悲从中来,离开的决心微微动摇了。她毕竟在这里过久了,过惯了,留下虽然危险,可出去又能如何呢?同样有生命之虞!因为她只能去投奔牛牯和老鹰寨。而老鹰寨里的人,哪个不是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呢?
她甚至想踅身回去,看看老家伙到底会拿她怎么样,不过这念头只一闪便被她抛在了脑后,她不想吃这眼前亏。俗话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自己还有美丽和青春作本钱,万一混不下去了重操旧业总可以吧?好死不如赖活着!
房秋心牵着马刚走到大门口,周国富噙着烟斗,鬼似的从门房里闪了出来:“我的太太,雨这么大,你一个人打马去哪里呀?”
“富哥……”周国富亲切的表情在刹那间给了房秋心一个错觉,声音不自觉地软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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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国富忽然沉下脸,用烟斗咚咚地磕着大门: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扶太太回房去!”
说罢,他根本不看房秋心,背着手一径往前走。风把烟斗吹出了明火,在他屁股后头拖出一条明亮的光焰。
“富哥,哎哎,你们这是干什么?放开我!放开我!”
牛高马大的大脚板和小毛拖起房秋心就走,恰巧王妈拿着她的换洗衣衫走下楼来,见状她傻子似的倚在楼梯上,衣服散了一地。
红翻天 第九章(8)
“富哥!你放了我呀,你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事嘛!”
尽管事出突然,房秋心却依然保持了冷静,她没有开口求周国富,而是一个劲地乔装不解,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周国富扎进灶下,随手取了块抹布堵在房秋心的嘴里。被喊声惊动的老谢从灶下探出一个头,吓得立马缩了回去。
房秋心现在为自己刚才的糊涂而后悔:为什么不打发老谢去搬牛牯这个救兵呢?他是伙头,他出去买油盐烧草,哪个会拦他?
可惜已经没有后悔药吃了,房秋心瞪着灶下黑乎乎的门洞,眼泪淌了满脸。抹布的怪味弄得她翻肠倒胃,她呕了出来,秽物被抹布堵住直往鼻腔里冲,呛得她发出一阵怪叫:
“噢,啊,呜呜!”
房秋心徒劳地伸了伸手,同时拼命地扭头往回看,泪光中,她似乎看见老谢朝自己做了个手势。
这个老谢,现在他还敢下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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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翻天 第十章(1)
周春霞和马丽站在操场边,二人愣怔了几秒,接着春霞捂着眼睛大声尖叫起来:“啊!……啊!……”
她的声音是从胸腔里直接迸出来的,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喊完之后,她蹲在一旁狂呕,直呕得眼泪横流,咽喉干涩。当她擦干眼泪再看时,马丽已经在硝烟中抢救伤员了。
操场中间炸出几个大坑,坑周围残肢遍地。马丽跪在地上,正徒劳地用手去堵一个伤员大腿上的伤口。伤员是个眉清目秀的新娘,大红花还在她胸前灿烂,但她的俏脸已经露出了死色。
“不要流啊,求求你不要流了!给我绷带,你们谁给我绷带?”
马丽身上、手上沾满了鲜血,她哭着仰天大喊,边上是跑动的人群,有的在背伤员,有的在到处找人,没谁听见马丽的呐喊。
周春霞在马丽身边待了一会儿,当她看见马丽疯子似的撕着自己的衣服时,蓦地醒悟过来。她飞快地脱下上衣,想也没想就把它绑在了新娘的伤口上。可血流得太汹涌,转眼间干爽的衣裳便被鲜血浸透,她束手无策。马丽在给新娘做人工呼吸,见人工呼吸无效,便拼命地敲打她的胸口,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