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猛甲亲眼见证了这铁球的威力,被擦中的两人一人左边胳膊被完全削掉,另一人脸部被削去侧面小半边,脸部的骨头都露了出来,两人一时未死,倒在地上翻滚惨叫,血流一地。周围的土兵恐慌不已,纷纷退开,仿佛离这两人越近就离死亡更近一样。黄猛甲心中恐慌不亚于他们,再看看被直接砸中飞下木墙那人,胸口被砸了一大洞,肋骨齐断,血肉模糊,早就死透了。
。。。
第七十八章 破寨
看到这炮弹恐怖的威力,黄猛甲骇然,这难道是妖法不成?他一时间失去了判断的能力,只剩下恐惧。鸟铳已是如此厉害,严先生说的这种大炮更是超出了他的理解,只能用妖法解释。
他身经数战,杀人如麻,再惨的死状他也见过,但是小小一个铁球,威力之大至斯,任他天生神力能以一当十,也挡不住这铁球轻轻一击。
没给他们留出更多思考的时间,对面那两根铁管又再次喷出死亡的火焰。经过第一炮的试射校准,第二炮打的更刁钻,直接砸在木墙的上端,木屑和碎片横飞,不少土兵被木片插中,哀嚎倒地。
所有土兵都扔掉了手中的钩刀,试图寻找安全的所在,一时间木墙之上狼奔豕突,一片混乱。
黄猛甲没有跑。他不是不害怕,而是很害怕。他不仅害怕会死,更害怕的是这一仗自己必输无疑,而自己多年心血经营的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这比死亡更让他害怕。他手脚冰凉地站在墙上,看着自己曾经勇猛无比的部下惊慌失措到处奔跑的样子,脑中一片空白——就这么完了吗?难道就这么投降,失去整个斩脚峒,然后再屈辱的死去?
夏天南幸灾乐祸地看着土兵们惊慌的情形,对林伟业说:“伟哥啊,他们好像不准备投降啊,要不来个榴弹试试?”
林伟业点点头:“震碎他们的心里底线,看他们投不投降。”
一来到此地,就想起当初黄猛甲气势凌人,要当着自己面抢夺符南英的情景,这么几炮打过去,很是解恨,想必那黄猛甲再也威风不起来了吧!
炮手根据指示,调高炮的角度,换上了带着信管的榴弹。他们的动作虽然还不是太熟练,略显生涩,但也有板有眼。两门炮同时装入榴弹,准备完成,两名负责点火的炮手把火把凑近点火孔。
林伟业下令:“点火!”
夏天南粗声粗气模仿西方电影的腔调,来了一句“fire!”
引火绳被点燃,这个时空第一枚用于实战的榴弹被火药爆炸的推力送出了炮口,带着巨大的动能,飞向对面。
榴弹画出一道弧线,越过木墙,落在寨内。延时引信片刻之后引爆了,轰轰两声巨响,两枚榴弹在黑火药的爆炸推力下,分别裂成三十多块碎片,无情地飞向周围的人。
木墙之上站立的土兵只是斩脚峒部队的一部分,大部分都在寨门后方准备迎敌,爆炸的碎片笼罩了寨门附近的密集人群,土兵们如同被割倒的山栏稻,成片倒下。
仅仅三轮炮击,斩脚峒就伤亡数十人。比起对着鸟铳冲锋,这更让人绝望。冲击鸟铳阵,只要不计伤亡,还有短兵相接的可能,面对几百步之外就能收割自己生命的铁管,所有土兵都丧失了战斗的勇气,全盘崩溃。没有人再顾得上守住自己的位置,全部往寨子内部跑,都想远离这可怕的天雷之火。
看到木墙上的人纷纷逃跑,寨内传出混乱的嚎叫与呼喊,夏天南打了个响指:“差不多可以攻进去了!”
他命令:“集中火力轰击寨门,打开寨门后,火枪手在前,长矛手在侧,保持攻击队形前进,遇敌之后,步枪射击,长矛保护。前进!”
护卫队员齐声应道:“遵命!”
火炮被推进两百米,抵近轰击寨门,这个距离已经不需要瞄准,直接炮口放平用实心弹轰就是。木制的大门,终究不是汉人城墙的铜皮包裹的城门,几炮下去,就轰了个稀烂。
穿过弥漫的硝烟,护卫队员摆出整齐的队形,长矛兵保护着火枪兵鱼贯而入。
经过两个月的时间,火枪兵已经扩大到一百二十人,火力非同小可。斩脚峒一片混乱,已经失去了有组织的抵抗,零星的反扑被燧发枪轻松击倒,长矛兵只要在经过倒下的土兵时顺手补刀,队伍推进的很快,不到半个时辰,就到了黄猛甲的大屋前。
这栋大屋位于斩脚峒寨子的中央,土兵们已经放弃了对首领的护卫,四散逃窜,大屋前面已经没有人护卫。
夏天南和林伟业越过护卫队员,站在屋前。屋子大门紧闭,里面悄无声息。夏天南笑嘻嘻地说:“比预计的要快啊!伟哥,故地重游,有何感想啊?”
林伟业看着紧闭的大门,颇为感慨。
几个月前,他和符南英在这里遭受了黄猛甲的羞辱,靠着黄汉生的精湛箭术打赌赢了对方才侥幸逃脱。现在,则是以胜利者的姿态站在了这里,整个斩脚峒的生死都在自己二人一念之间。现代人接受的教育和人权观念与这种场面格格不入,可是这种感觉很刺激。
他感叹道:“我现在知道古人为什么这么迷恋权力,而且要掌握军队了。在没有法制和人权的社会,权力和军队就代表着绝对的力量,这种随意决定别人的命运和生死的感觉如同毒品,尝过之后就不想放弃!”
夏天南笑得非常欢快:“何止是古人,古往今来,金钱是女人的催情剂,权力是男人的春ya,我们的对手黄大峒主,还不是堕入此道。”
说话间抬步走上阶梯,一脚踹开大门。杨由基和黄汉生带领几名护卫队员连忙跟上,以备不测。
大厅的尽头的座椅上,坐着一个身材魁梧的人,赫然是黄猛甲,旁边站着一个文士打扮的人。黄猛甲肩头有血迹,脸色难看,显然是受了伤。
杨由基等人把枪口对准了两人,不到二十步的距离,不用瞄准都可以随时把对方打成筛子。队员们早已上好弹药,手指已经放在扳机上,等待着夏天南的命令。
黄猛甲在榴弹爆炸后,没有再站在墙上等死,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的房子。这里是自己统治斩脚峒的权力中心,曾几何时,这间大屋是临近所有黎寨都畏惧的地方,现在,即将成为他的坟墓。
其他人可以逃,自己没办法逃,没有了斩脚峒数百勇猛的土兵,黄猛甲不再是那个勇冠黎寨的小奉先,逃到哪里他都只是一具行尸走肉。
。。。
第七十九章 俯首称臣
严先生早早就离开了木墙,躲开了炮火的轰击。但是他也没法逃,离开黄猛甲,他只是一个形单影只的汉人,这方圆上百里都是黎区,随便一个黎人就可以取他性命。还不如在这里等待,赌上一赌,或许还有活命机会。
夏天南看着黄猛甲,这个曾经勇猛自信的肌肉人,现在好像一下苍老了许多,眼睛无神,脸色苍白。在近代化的火器面前,个人再勇猛,也不值一提。
他嘲弄地说道:“想不到悍勇绝伦的黄大峒主,如今成了这副模样,让人感叹啊!”
黄猛甲心如死灰,看都没看他一眼,低声道:“成王败寇,我黄猛甲一向自负勇猛,可是面对你的火器,我挡无可挡。天要亡我,我无话可说。”
夏天南呵呵笑道:“黄猛甲,问你三个问题。首先,你怎么不跑,收拢部下,与我决一死战?”
“我自认打不过你,收拢部下回头再战,不过是早死晚死的区别。”
“第二个问题,假设时间能够倒流,回到我们碰面之前,你还会选择与我为敌吗?”
“你是上天降下的妖魔,我宁肯去攻打府城,也不会与你为敌。”
夏天南仰头大笑,“哈哈,黄猛甲,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如果我饶了你和全寨族人的性命,只要你和你的部下听我驱使,你是选择答应,还是选择不答应?”
黄猛甲黯淡无神的眼睛开始闪烁,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肯饶我性命?如果我不答应呢?”
“不答应听我驱使,对我而言,你和全寨人不仅没有用处,而且是个后患,只能全数杀了,男女老幼,一个不留,寨子一把火烧了,斩草要除根,从此世间再无斩脚峒!”夏天南收起笑容,冷冷地回答。
黄猛甲闻言不寒而栗,对方有这个实力,把斩脚峒连根拔起不是妄言。能够留得性命,完全在意料之外,至于听从驱使,与接受官府招安没有本质区别,只不过对方不是官府,但实力远远超过官府。黎人不重视朝廷大义,只重实力,黄猛甲心里已经做出了选择,只是多年峒主当下来,有心服软,一时间却不知道如何开口。
看见黄猛甲僵在那里,而夏天南的眼里逐渐冒出杀意,严先生大急,都什么时候了,还拉不下脸面!他用力一推黄猛甲,然后跪倒在地,大声说道:“斩脚峒三千黎民,愿意听从贵部驱使!”
本来以他的力气,无论如何都推不动黄猛甲,但黄猛甲居然一推就倒,也跪倒在地:“黄猛甲愿带领族人,听从驱使。”
夏天南眼中的杀意消散,恢复了笑容,“识时务者为俊杰,黄峒主是豪杰之士,窝在这山岭之间是浪费人才,走出这方寸之地,必有一番作为。”
黄猛甲情绪复杂,只是连连称是。
“这位先生遇事冷静,颇有决断,敢问是何方人士?”夏天南转向严先生。看得出他不是黎人,应该是汉人,而且这副打扮,是个读书人。有无功名暂且不论,夏天南手下奇缺读书人,感觉摊子铺开却没有得力之人搭把手,正是求贤若渴的时候。
严先生感觉机会来了,抖擞精神:“在下复姓司马,单名一个德字,原为南京兵部会同馆副使,因得罪上官,被贬崖州,乃待罪之身。”
居然还是陪都的六部官员!夏天南有点小激动,都说“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可是自己身边来来去去都是盐丁,大多是文盲,好不容易碰见个读书人,一定要拿下为己所用!
他迟疑着问:“兵部会同馆……恩,这个副使……?”他不知道这官职是否入流,什么品级,贸然说错会让人笑话。
“从九品,刚入流的芝麻小吏。”司马德很麻利的接上话头,似乎知道他想问什么。
跟读书人说话就是舒坦,闻弦歌而知雅意。夏天南颇为满意地打量着司马德:年纪三十到四十之间,留着三绺胡须,长相端正儒雅。这大明朝选官果然外貌也是条件之一,不管是县令吴明晋还是小吏司马德,卖相都很不错。
旁边的黄猛甲瞪圆了眼睛,问道:“严先生,你不是告诉我姓严吗?怎么又姓司马了?”
司马德咳嗽一声:“这个嘛,待罪之身,愧于以祖宗姓氏见人,以免祖上蒙羞,这个假报姓氏,也是权宜之计,不得已为之。”其实是他隐身于黎人之中,为其攻打官府出谋划策,行的是谋逆造反之事,一旦事败,就是株连九族之祸,捏造一个假名,以免祸及家人。
汉人果然狡猾,黄猛甲愤愤不平,不过这话只能憋在心里,不敢表露。夏天南也是汉人,莫要惹得他生气,保命要紧。
“司马先生为何会沦落到这黎寨之中?”夏天南没计较到底姓严还是姓司马,兴致勃勃地问道。
“在下本是流放崖州,但是经过澄迈时,押解的衙役犯病殁了一个,剩下一个说是琼州之地穷山恶水,瘴气太重,丢下我就逃了,估计回去报了一个人犯暴病身亡。然后黄峒主经过该地,见我是读书人,便救下我,让我帮他出些主意。”
简单了解了司马德的来历后,夏天南正色道:“黄峒主,既然决定供我驱使,总不能空口白牙。你把部下及族人都召集起来,当众宣布这个消息。”
黎人此时文化程度很低,缔结协议之类还是靠原始的斩刀为誓或者歃血为盟,很重视信誉。只要黄猛甲当着自己族人宣布臣服于夏天南,那么他就无法反悔,而且威望也会下降,今后也不怕他耍两面三刀的手段。
虽然已经表示臣服,但是当着自己族人的面宣布,黄猛甲一时之间还是有点接受不了,踌躇着没有立即接口。
司马德站在他身后,悄悄伸手捅了捅他,示意他快点答应。眼下形势比人强,不由得他不答应。
黄猛甲涨红了脸,吭哧吭哧说道:“我这就去召集。”侧身绕过夏天南一干人,往屋外走去。
夏天南眼角瞟了一下黄汉生,后者会意,带着几名护卫队员持枪跟在其后。杨由基也出了屋门,指挥护卫队把大屋层层围起来,两门山炮也拖了进来,架在门口。眼下才刚刚击败对方,实力尚在,还是小心防备为好,以免对方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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