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舞大清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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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舞大清1- 第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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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孩子终究是要送回蒙古去的,皇上给她取名叫‘乌兰图雅’,意思是红色的霞光。”   

  ……残云萧飒,泻月阑珊,萤悴桐影,聒蝉声咽……这个夏夜令人心碎,我靠着胤禟,任思念蔓延:“第一次见到嘉彤时,她就坐在绎雪轩外的海棠树上,绯红的比甲粉润的小脸,笑吟吟的,象只快乐的鹧鸪鸟……”   

  胤禟也有些伤感:“其实皇阿玛很疼八格格的,记得敏妃殁后,嘉彤被托付给额娘抚育,那时她整日都恹恹的,前来探视的皇阿玛便说了:胤禟胤誐,你们能将朕的八格格逗笑了,朕就赏赐10个金锞子……我和十弟便动脑筋了,取出钓鱼杆,把鱼钩拔了,绑了支卤鸡翅……皇阿玛让嘉彤拿着钓鱼杆,骑在他肩上,我和老十便抢着去咬钩,我咬着鸡翅,老十便咬住我的辫子,顺着鱼线跟着被逗得格格笑着的嘉彤满屋子的跑……嘉彤出嫁时,你没有回来,那是在康熙四十五年的春天,皇阿玛亲自陪送温恪公主从避暑山庄出发,下嫁昭乌达盟翁牛特部蒙古郡王苍津……你知道吗?自大清国开国以来,数十位公主下嫁蒙古,而由万乘之尊亲自陪送至出嫁地,只有八格格一人而已。”   

  “哼,为稳皇家千秋业,却遣弱女万里行,这种殊荣又何尝不是残忍的?嘉彤出嫁时,我没能赶回,后来,我便直接去了古北口外漠南蒙古的翁牛特部看她,公主府的正堂、寝宫、书房等连缀百亩,正门镌有皇上御赐的‘宜家昌后’匾额,楹联为‘金枝玉叶府,朝郎附马门’……嘉彤硬留我住了半年,说是陪她完成这段人生最艰难的过渡,其实哪里是我陪她,分明是她陪我熬过了人生最灰暗的时期……嘉彤告诉我,这对蝴蝶流苏簪,是皇上离开翁牛特部的前一夜,她软磨硬缠着求到的,皇上答应她,今后可以凭借这对蝴蝶流苏簪求得一个愿望,我想,这也是这次皇上不肯召见嘉彤的原因,他没有办法硬起心肠拒绝自己远嫁的女儿,所以干脆选择不见……嘉彤把它留给我,是希望我帮她求得这个愿望吧,胤禟,情之所至,义不容辞,你们和十三之间究竟如何我不管,可我必须为自己最好的朋友争取最后的心愿,可以吗?”   

  他无奈而笑:“如果我说不,你肯听吗?算了,陪你一块去。”   



  畅春园,鸢飞鱼跃亭,当胤禟和我连续第八个早晨去跟康熙请安时,康熙终于召见……才几个月工夫啊,十八之死、太子废立、皇子纷争,再加上温恪公主的早逝,昔日雍容华贵的皇上,消瘦了不少,如今已初呈老态,形容憔悴。   

  叩头问安后,李德全呈上了我们献给皇帝的礼物,康熙看了看,两只胭脂色的红灯笼,一盆淡雅的初虫菊,不觉有些诧异:“丫头,这是你的主意吧,说吧,又打的什么小算盘?”   

 我一听,忙重新跪下道:“皇阿玛圣躬违和,媳妇一直想来恭请皇阿玛金安。” 

  康熙笑道:“雨后送伞,献的是哪门子假殷勤呢?”   

  听这口风,老爷子似乎想撵人,好在李德全吃人嘴软,拿人手软,忙递话道:“皇上,那两只胭脂灯笼有趣的紧,里面装着‘沙特拉’(注:蒙古象棋)呢。”   

  康熙果然来了兴致,拿过来一瞧,原来灯笼竟是两个设计精巧的棋盒,里面分别装着雄狮,骆驼,骏马,猎狗,战车等形状的蒙古象棋的袖珍棋子。其中黑子由乌金制成,白子由汉白玉制成,都惟妙惟肖,巧夺天工。   

  康熙幼年时曾跟苏麻喇姑学习蒙语,也特别喜欢下蒙古象棋,后来国事繁忙,宫里会下的人又凤毛麟角,便几乎断层了,如今他已近花甲之年,容易怀旧,当即拿起来细细把玩:“好!棋盘又在哪里?”   

  胤禟忙上前三下五除二拆开灯笼两相一组,拼成了一个棋盘,康熙瞧得十分有趣,忍不住表扬道:“你平时办事着三不着两的,可在新鲜玩意方面,可是个当仁不让的行家翘楚。胤禟,来陪朕下一局?”   

  “儿臣羞愧,一手臭棋哪里入得皇阿玛的法眼?倒是董鄂跟苏麻喇姑学过。”   

  “那董鄂丫头岂不跟朕出自同一师门?来,摆上摆上。”   

  嘿,这样算起来,我倒算是康熙的小师妹?那胤禟就是我师侄了?好象乱了辈分……当下也不推辞,各自摆开阵势展开撕杀……康熙一生精明要强,最看不上的,是奴颜卑膝、俯首帖耳的窝囊废;最恨的,是言行不一、两面三刀的阴谋家……所以,我也不假惺惺的装孙子,耍赖让康熙让我两子的情况下,全神贯注,使出浑身解数,一连下了两局,一局险胜,一局差点险胜……康熙又兴致勃勃的命摆上第三局,我边摆棋子边皱着脸深深的叹息:“皇阿玛,媳妇最近琢磨透个道理,就是:做人难,难做人。”   

  “丫头因何发此感慨?”   

  “天皇贵胄,可谓是衔着金钥匙出生在了安乐金窝,多少人梦寐以求?可是,媳妇不敢隐瞒皇阿玛,做皇女难,做皇子更难,做皇上更是难上加难。”   

  康熙大概觉得这论调挺新鲜,便追问一句:“何解?”   

  “当皇上虽说无上荣光,坐拥天下,可是,要天下亿兆生灵安居乐业,要万里锦绣山河繁荣稳定,要明察秋毫辨忠识奸,运筹帷幄威慑百僚,那能是舒坦逍遥的日子吗?皇阿玛每日黎明进奏、昧爽视朝、亲断万机、披览奏章,只有生病和三节时才能偷点小懒,百姓有了善举,官府可以奖励;官员出了政绩,皇上有赏赐;可皇上做的好,又有谁敢赏?江山多重啊,社稷多重啊,皇帝得双肩挑起两昆仑啊,所以,做皇帝是人间最苦的差事。”   

  康熙呵呵一乐:“好刁一张嘴,你再说说看,做皇子又是怎么个苦法?”   

  “凡有血性,必有争心,皇阿玛的儿子又多又好,各个都削尖脑袋似的博皇阿玛的欢心和赏识……倘若不够优秀,便入不得皇阿玛的慧眼,窝囊的紧;倘若太优秀了,又不得众兄弟的人缘,被排挤打压……总之,出尖的难免被人掐,不出尖的难免被人踩,而自古以来,天家的骨肉最难以保全,玄武之变,杀兄屠弟;烛光斧影,金匮之盟,他们能不猜忌,能不担心,能不防范,能不心苦吗?”   

  康熙沉下脸来,走了一步棋后方道:“敢在朕面前说这种话的人,你是第二个,说吧,把想说的话都一古脑儿的说完。”   

  “至于公主们,各个金枝玉叶,自幼锦衣玉食,享受整个国家的恩养,按理说,皇帝的女儿不愁嫁,也不用担心卷入权利的纷争,她们应是天下最幸运的人了?不,不是,高处不胜寒,她们作为皇族最珍贵的宝贝,被遣嫁出去笼络人心、缔结盟约、开枝散叶、换取和平,这样的政治婚姻有几桩是真正幸福的?……可是,康熙皇帝的女儿是那么的与众不同!她们坚韧聪慧、雍容慈爱,其中,二公主智审右梅林、八公主胭脂抹灯笼、植仙草驱恶蚊的佳话,都在草原上如火如荼的传诵着呢……‘京城里飞来了吉祥的凤凰,冰雪聪明的八公主,嫁到了咱们树上长树的地方’……”   

  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外受到如此的爱戴和尊崇,康熙帝也不免唏嘘:“荣宪公主智审右梅林的事,朕是知道的,至于温恪公主胭脂抹灯笼、植仙草驱恶蚊,什么树上长树,又是怎么回事?”   

  “回皇阿玛的话,树上长树是指草原合抱的古榆上寄生着的‘冬青’……遵照礼法,如果公主府前不挂上红灯笼,附马就不得擅自入内,即便有要事进门,也只可行君臣之礼,不能持夫妻之仪……温恪公主纯善温柔,下嫁昭乌达盟翁牛特部后处处与人为善,为了表示对驸马苍津郡王的尊重,公主府前的红灯笼从来不曾取下,有一次……‘狂风像妖精炼出的一把钢刀,割坏了公主府前的红灯笼,她的草原雄鹰很快便要归来,焦急的公主突然计上心来’……八格格一时找不到可替代的红灯笼,便将鲜红的胭脂涂抹在普通的白纸灯笼上,再拿出去挂好……皇阿玛,温恪公主与苍津驸马从素不相识到鹣鲽情深,从相敬如宾到鱼水和谐,那对胭脂灯笼功不可没……八格格还带去了很多那片草原上没有的植物的种子,有茉莉有丁香有山茶,可是,只有一种花大量存活了下来,皇阿玛您看,就是这种淡雅的除虫菊,夏秋之季,人们便将它搬进毡屋里驱除蚊虫,十分有效,因为是公主带过来的,又被称做公主菊。”   

  康熙本来就属于感情外露之人,一生当过三次鳏夫,那一次不是涕泪俱下?孝懿皇后去世时,更是挥笔写就‘惊璇霄之月坠,伤碧落之星沉。物在人亡,睹遗褂而雪涕;庭虚昼永,经垂幕以怆怀。悲从中来,不能自己,握管言情,聊抒痛悼’后,掷笔痛哭失声,几近昏厥!   

  此时不禁想起自己早逝的女儿,生前求见一面都不可得,一时愧疚心酸,老泪纵横:“朕对不住八格格,对不住嘉彤!”   

  等的就是你这句话!我取出那对淡紫的蝴蝶流苏簪,跪下泣道:“皇阿玛,君无戏言,温恪公主的灵柩明日便将离京,葬在千里之外的草原,永生不能再返故乡!皇阿玛,您的女儿嘉彤已化做风中的淡菊,求您成全了她最后的心愿吧!”   

  康熙含泪不语,胤禟也跪下道:“皇阿玛,把十三弟从养蜂夹道里放出来吧,儿臣愿用贝子的爵位来换!”   

  老九的这句话实在是太过不真心,把大家都逗乐了,康熙笑骂道:“矫情!和四阿哥一样矫情。上次封爵,胤禛跑来对朕说,愿意降低自己亲王的禄位,来抬高弟弟们的禄位……哼,都将朕当傻子逗呢,但是,至少朕还有两个肯矫情、愿意矫情的儿子!胤禟,你去传朕的旨意,将胤祥从养蜂夹道里放出来,回府做个闲散宗室吧,然后,再传旨给皇三子胤祉、皇五子胤祺,命其对胤祥严加约束,以免生事。”   

  康熙又对我道:“丫头,你生的那个小四,朕很喜欢,好象叫……萦棣,是吗?……李德全,去通知宗人府,嗯……九贝子家的四格格爱新觉罗。萦棣惠孝敦厚,温恭淑慎,破例由固山格格升封为多罗格格,食‘县主’俸。今后,你们将朕的那个命运多舛的孙子寻回来了,朕也有封赏……朕乏了,跪安吧。”   

 时间永是流逝,政局在一团和气的表象下,在不和谐的实质音符中,来到了康熙五十一年。 

  三年前,太子复位时曾发誓:“凡事俱我不善,人始从而陷之。若念人之仇,不改诸恶,天亦不容。”   

  但是,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退一万步说,就算他肯不念旧恶,那群觊觎皇权的兄弟们也不肯啊!更何况,原先皇权与储权之间,诸皇子与皇太子之间的根本矛盾没有得到有效的调和,于是,在这个特定的历史时期里,诸位野心勃勃的皇阿哥们,再次同心协力的联起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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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首先是九贝子胤禟就上次在小汤山赌场嗅到的‘科场舞弊’抓到了太子党的尾巴,但是,康熙一手压了下来,隐忍未发,究其原因,无非一是当时刚刚复立太子以稳定纷乱的朝局和人心,绝对不宜再掀风浪;二是无论‘科考应试’还是所谓的‘博学鸿儒科’,无非是给天下的读书人一个盼头,让他们安分下来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攻圣贤书,少发点牢骚蛊惑人心,威胁统治的稳定。所以,与其将此大白于天下,寒了广大士子的心,造成不必要的骚乱,倒不如息事宁人,再观察观察胤礽。   

  然后,雍亲王胤禛就地震中暴露出来的‘含嘉粮仓’腐败案上奏天听,康熙也只是处理了两个小喽罗,丝毫未动太子……   

  于是,从康熙四十八年到康熙五十年之间,诸位皇阿哥们一门心思、无孔不入的逮太子党的‘短’,然后到那个“又偏心又糊涂”的皇阿玛那里告刁状!虽屡败屡战,但斗志顽强。   

  另一方面,太子复位后不久,康熙为了锻炼和观察胤礽,干脆撒手不管,把任免官员、处理政务的权利交给了他,甚至允许其在上书房里以储君名义批阅奏章、朱笔御批。太子借此机会,展开了“全力扶持亲信”以及“疯狂报复政敌”的大规模行动,支持过阿哥党的官员,撤的撤、降的降、抓的抓,实在啃不动的老资格,也得骂上几句,找点由头罚跪日头才解恨;而自己的亲信、家奴则纷纷提拔到重要位置上,什么户部刑部吏部,又尤其是兵权!   

  太子党不知节制的集结壮大,重新形成了对康熙至高皇权的严峻威胁。   

  这时,以八爷为首的阿哥党在四爷含蓄的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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