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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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容身- 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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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好啊,将来把我调到你们那里去,我给你打工。”广胜说这话的时候,很不自在。
  “也好,你那个没出息的公司不干也好。”孙明开始喋喋不休,“人,就应该有所抱负,你就说我吧,我才上任四个月,就干出了这么好的成绩,别看现在我个人没什么太大的经济利益,我敢保证,不出三个月我就又提拔了!将来我要当商场的总经理,让那些膘子、傻逼、缺心眼儿的全听我孙明的!我要大把大把的挣钱,大把大把的花钱,让你陈广胜跟着我享清福,再也不用看人家的脸色行事!我已经递了入党申请书,石总说了,要把我当成第一个发展对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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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够了!”广胜突然觉得自己受了很大的污辱,腾地站起来,“我陈广胜用得着你养吗?!你别以为……好了,我不想多说了,从今往后我不许你在我面前叨叨你们商场里的那些逼事!我他妈烦!什么石总?他是谁?还有谁?我他妈……”
  嘭嘭!嘭嘭!朱胜利在外面拼命地砸门。
  广胜一步跨过去,猛力拉开了门:“你他妈的砸什么门?我家没有门铃嘛!”
  朱胜利闷着头刚要往里挤,就被孙明撞了个趔趄,朱胜利慌忙上前挡住了孙明:“小嫂!外面下雨了!”
  广胜揪住孙明的胳膊,一把将她拽了回来:“想跑?哪里也不准去!既然这样,有些事情我得整明白了再说!”
  朱胜利提溜着两塑料袋炒好了的菜,尴尬地冲孙明笑了笑:“小嫂,我来得真不是时候……”
  孙明把眼睛瞪成了京剧刀马旦那样,尖声叫道:“你来的是时候!陈广胜要审问我啦!”
  广胜反身关严了房门,冲朱胜利呶呶嘴:“盘子在厨房里,你自己去收拾,”转向孙明说,“你不用跟我朋友耍这套泼妇行为,论起这个来你还差得远着呐!他妈的臭表子!我冤枉你了吗?!操你妈老胡,还他妈看什么?滚厨房去!”
  孙明似乎很惊恐地看着广胜,呆了半晌,哇地哭了起来:“陈广胜!你都说了些什么呀?!”
  朱胜利提着袋子的胳膊扎煞成了稻草人:“广胜,你疯了?”
  “我没疯!孙明,你来告诉我,今晚你到底跟谁一起吃的饭?”广胜挡在门口,沉声问孙明。
  “滚开!你没有这个权利问我!”孙明尖利的声音犹如裂帛。
  “我有权利!”广胜跨前一步,“因为我是流氓!”
  孙明几乎站不住了,钟摆一样地左右晃荡着身子,紧盯着广胜的眼睛已然没有了泪水,喃喃的声音几乎听不到了:“陈广胜,你该问问你自己都干了些什么?你干的那些事情我都知道,可我说你什么了吗?你这样逼我有意思吗?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我?让我出去……求求你,我要回家……”
  “回家?可以!你先告诉我,”广胜咬牙切齿,一字一顿地说,“是谁送你回来的。”
  “没有人送我!没有人!”孙明忽然跳了起来,“就我自己一个人!”
  “你他妈的糊弄傻逼呐!”广胜的脑子像是钻进了死胡同,“我全都看见啦!朱胜利,你跟他说!”
  朱胜利忽地窜过来,一把将广胜推到了床上,冲孙明大声吼道:“明明,快走!”
  孙明一怔,撒腿扑到门口,拉开门冲入了漆黑的夜色中。
  第二十二章 身处旋涡 第一节
  这是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从中午就开始下,一直下到了傍晚,人走在路上几乎看不见,天上、街道上全是雪。广胜和关凯缩着脖子往广胜家走。关凯在广胜家已经住了将近一个月了,两个人几乎天天喝酒。关凯好象受了刺激,常常是边喝酒边不停地唠叨广胜的不是,说广胜现在不象个男人,自己当年的地盘不明不白的被人抢走了,连句话也不敢说,自己的老婆被别人拐跑了,也不知道去找人抢回来……一般广胜会傻笑两声,任由他絮叨。这时候的广胜瘦得像个猴子,手里提溜着两瓶劣质白酒,一言不发地闷头走路。关凯的怀里揣着一只滚烫的烧鸡,不时唠叨一句:胜哥,你得出山。广胜装做没听见,呼呼地往外吹白色的热气,热气融化了飘在脸上的雪花,变成了清水挂在几天没刮的胡子上,像零散的鼻涕。
  孙明打从那天走了,就再也没回来过。广胜打了无数次电话,她就是不接,去商场找她,她一见广胜来了,就像兔子见了狼,撒腿就跑了个没影。无奈,广胜就去找贾静,贾静把广胜好一顿数落,答应广胜帮他说说,尽量缓解两个人的关系,最后嘱咐广胜不要再说那些伤人心的话了,孙明不是那样的人,广胜唯唯称是。从贾静那里回来的路上,广胜低着头忿忿地想:她怎么不是那样的人?我都看见两回了……广胜的脑子麻木得像装了一脑瓜糨糊,不知道跟孙明的路应该怎样走下去,他只认准了一个理,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跟她结婚。有时候,广胜让关凯唠叨烦了,会大叫一声:闭嘴!我从来就没有过什么地盘,我也没有什么老婆!关凯揶揄道,那孙明是谁?广胜瞪着醉眼回答:那是个卖逼的,我早就不要她啦。说完了就趴在窗上往外看,目光像浮在波浪里的海蛰,漂来荡去没有什么目标。
  海岸广告公司彻底倒闭了。广胜好歹把胶州的那笔钱挣回来,一次性跟老吕结了帐,剩下的大部分交给了交警队。那个伤号其实已经好了,可就是赖在医院不走,朱胜利带人装成黑社会的人去吓唬他,他也不走,非要等到伤残鉴定下来,他拿到钱才走。广胜累了,交给朱胜利一点钱,让他去处理这件事,自己便把公司关了门。解散的那天,张屐哭得一塌糊涂,把广胜给他发的工资扬了个满天飞,像个疯子一样高唱着京剧,扬长而去。王彩娥没有参加那天的散伙宴,听说她老早就被赵玉明领走了。广胜想,看来以后只好找个合适的机会,把公司卖了,兴许能值个三万两万的……就这样,广胜像冬眠一样,回家卧起来了。
  广胜家的门口因为是在一个露天的走廊上,所以门口积满了厚厚的一堆雪,两个人上来以后,广胜把两瓶酒插在雪堆里,从裤带上解下钥匙来开门。钥匙在锁眼里刚转了一圈,广胜就停住了:孙明回来过!
  孙明有这个习惯,关门的时候肯定要将门再锁上一圈,她认为那样更安全一些。此刻,广胜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快速地打开了门,果然!屋里明显的收拾过了,以前没有收拾的碗筷、酒瓶子全没有了。广胜顾不得在垫子上蹭蹭鞋底,疾步冲进了卧室:“明明!明明!”声音像摔在地上的一面锣。
  “真他妈神经……”关凯关好了门,仰面躺到了床上,“想老婆想成膘子了?家里臭得要命,哪像有个女人的样子?”
  广胜挨个房间看了看,确信没人,这才沮丧地回来,坐在沙发上,一声不吭地点上了一根烟。
  停了一会儿,广胜给孙明拨电话——对不起,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
  “胜哥,我就纳了闷了,”关凯瓮声瓮气地说,“前两天跟着你的那个叫什么小娇的姑娘多好?你怎么……”
  “凯子,你不觉得你这话说多了吗?”广胜发火了,“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哪个好?”


  确实,这几天石小娇经常来找广胜。广胜一度很激动,甚至想:小娇比孙明年轻也比孙明漂亮,我干脆跟石小娇开始吧。可是,真正开始接触,广胜就有一种很累的感觉,她太小了,稚嫩得像个儿童。有一次,广胜喝醉了,直接把她抱到了床上,伸手来解她的裤带,石小娇竟哆嗦成了一只寒风中的羔羊,扎煞着双手,只顾伸出尖尖的舌头来舔广胜的脸。广胜借着酒劲来摸她的下身,她突然哭成了一个泪人:胜哥,我是你的人了,你可要一辈子对我好……广胜突然就消了酒,这事儿有那么严重吗?广胜抽出手来,一时感觉很茫然,不知道自己应该怎样对待她,站在床下呆了片刻,只这片刻,广胜就把自己呆成了一个性无能者。广胜将她抱在怀里,像抱着一个婴儿那样,在屋里转了好几圈,直到掉在脚下的裤子把自己绊倒,他才清醒了许多,搂着跌在地下的石小娇哭了。他哭得很伤心,不知道究竟因为什么,反正是泪雨滂沱……从那以后,广胜彻底把石小娇当成了自己的妹妹,再也没有别的非分之想。今天一早,石小娇又给广胜打电话:胜哥,我想你了。广胜装做没听清楚,大声呼喊:喂,喂!明明吗?大声点儿,我听不清楚……石小娇在那头嘤嘤地哭。
  广胜叹了一口气,摇摇头又来摸电话,忽然发觉自己不知道要打给谁,一下子怔在那里。
  关凯鞋也没脱,直接盘腿坐在了床上,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扒拉开广胜的手,自己来摸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话。
  广胜回过神来,斜了他一眼:“凯子,以后你打电话最好用你自己的,我说过多少遍了?你跟常青的事情我不想搀和,你老用我的电话跟你的伙计联系,这不是害我吗?你联系的那些人没他妈一个好鸟,我害怕以后常青找我的麻烦。”
  关凯拍了一下脑门:“哦哦哦,我错了!”翻身跳下床,一步窜出门去,“他妈的,酒还忘拿进来了。”
  广胜看着他的背影,恨恨地哧了一下鼻子:“你他妈想什么我还不知道?你就是想把我也拉进来呢。”
  关凯站在门口,边用牙齿咬着酒瓶盖边笑道:“胜哥,你一点也不膘啊……谁说你膘,我跟他翻脸。”
  广胜站起来,把他往外屋推:“出去,出去,在外面喝,这是我跟我老婆的卧室。”
  广胜去厨房找了一个干净的盘子,把烧鸡一块一块的往盘子里撕,关凯又在电话里跟谁唠上了:“啊啊,我知道了,你给我盯好了……就这几天,我在哪儿千万别告诉别人。谁?胜哥啊,操!你连胜哥都不知道?陈广胜,胜哥啊……”
  广胜劈手夺过电话,啪地给他关上了,把手机往地下一丢:“凯子我告诉你,你这些逼事儿再他妈叨叨我……”
  关凯伸脚把手机踢出去老远,嘿嘿笑了两声:“胜哥,我这不是给你‘造’名声嘛。好好,喝酒。”
  喝着酒,关凯又唠叨上了,无非就是让广胜帮他拉几个弟兄,再亲自出面找找胡四他们,他要跟常青拼个你死我活,将失去的地盘夺回来,然后让广胜当老大,他给广胜跟班,弟兄们大干一场云云……广胜想:去你的吧!当初还不是因为你跟常青合伙掂对我,我才落了个灰头土脸的下场?当初我让你帮帮老杜,你他娘的干什么去了?广胜越想越不是个滋味,干脆拿了一只鸡腿一杯酒,自各儿倚到墙跟上喝去了。关凯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便也不再说这些了,咕咚咕咚地猛灌酒。偶尔来上一句:杀你个人仰马翻!广胜喝得很慢,脑子里老是在想着孙明,他断定,孙明回来过。
  第二十二章 身处旋涡 第二节
  广胜两眼朝天不说话,关凯觉得自己似乎是一个人在喝闷酒,很不高兴。悻悻地哼了一声,把一个鸡屁股抛起来老高,抻着脖子来接,结果没接着,鸡屁股擦了他的腮帮子一下,骨碌骨碌滚到了门边。广胜看见了,像一个气管炎患者喘气那样,沙沙地笑了起来。关凯灌了一口酒,起身来找他的鸡屁股,可能是起得快了一点,把握不住身子,一头往广胜身上撞来。广胜端着酒杯往旁边一闪,关凯“咔”地一声把脑袋扎在了墙上挂的一面镜子上,镜子的碎片哗地散落了一地。关凯扑拉着头发,有点难堪地瞅着广胜,好象要说一声对不起的样子,广胜撇撇嘴,没有放声。
  关凯楞在那里发傻,广胜就直接蹲在了门口。寒风从门缝里嗖嗖地钻进来,吹在广胜露出半截的腰上,让他感觉很清爽,可这样清爽了一阵,他的心里就结了冰,又麻又疼。广胜想站起来离开那里,起了起,没有成功。他突然觉得自己老了,连自己的身体都指挥不动了。关凯看着广胜,像个乡下孩子那样抬起袖口擦了两下鼻子,蔫蔫地说:“我不想喝了。”
  你想不想喝关我屁事?广胜扭了扭脖子:“把酒给我拿过来,我喝。”
  关凯拖着凳子坐过来:“胜哥,你到底是怎么想的,能不能告诉我?你这样下去不是个事儿呀。”
  广胜扶住关凯的大腿,一用力站了起来:“是吗?我不是个事儿,你呢?”
  关凯站起来扶住了他:“哥哥,你跟我犟这个有啥意思呢?我一直在努力,你呢?”
  广胜怔住了:是呀,人家在忙着争财产、夺地位,我在干什么呢?看着关凯充满野性的眼睛,广胜无言以对。
  桌子上的电话铃急促地响了,关凯一步冲过去,广胜一伸腿绊了他个趔趄:“别动!我的电话!”
  “喂,是谁?”广胜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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