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容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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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处容身- 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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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午,广胜找了一个朋友,安排在太平宫宾馆里吃饭。石小娇一直红着脸,不敢看广胜。
  孙明似乎不知道他们两个人刚才发生了什么,一个劲地喝酒,妈的,真痛快!
  孙明去洗手间的时候,广胜看到她抬起手擦了擦眼睛,他知道她哭了。
  晚上回来,广胜请她们俩去云升餐馆洗尘,这一次孙明又喝醉了,咧着嗓子好一顿唱歌。
  广胜觉得她唱得很好听,让他有一种想要拥她入怀的冲动。
  我要控制我自己
  不会让谁看见我哭泣
  装作漠不关心你不愿想起你
  怪自己没勇气……
  心痛得无法呼吸
  找不到你留下的痕迹……
  找不到坚强的理由
  再也感觉不到你的温柔
  告诉我星空在那头
  那里是否有尽头……


  石小娇在抹眼泪,李老师蔽在门后不住地点头,好漂亮的姑娘!口水从嘴角流出来,歪歪嘴唇吸了一些回去。
  广胜出去上厕所的时候,李老师用手背扶住下巴问,广胜,这姑娘是谁呀?
  “我老婆!”广胜大笑,“怎么样?美女吧?”
  “美女,美女,绝对美女!”李老师的眼睛泛出了绿色,“那个矮一点儿的呢?你妹妹?”
  “对,我妹妹!”
  “也很漂亮,你们两个长得真像。”
  石小娇偷偷看着广胜,好象一直在屏着呼吸,不敢说话。
  晚上,孙明又犯病了,咋咋呼呼地吼道:陈小二,伺候伺候姑奶奶!
  把身上的水分都变成了汗水,广胜还是没有成功。
  很自然地,另一个枕头也没有了。
  好象原来的那个瘦民工又倒在了楼下,脸还是朝上,脑袋旁边哈巴狗一样地守护着一个水粼粼的枕头。
  那日的癫狂已经过去,只有窗外依稀的树影和云月的光辉还残留在脑子里,变成了淡淡的记忆……而这些记忆在此刻又变成了一些尖利的茅草般的东西,让广胜在异乡没心没肺地悲伤起来。我这阵子到底是怎么了?广胜大睁大双眼看天花板,那里正在一点一点的变暗……旁边,朱胜利呼噜打得山响,呼——哈!呼——哈!
  第十六章 同床异梦 第三节
  天刚一擦黑,广胜和朱胜利就从床上爬起来了,赶晚上七点的长途汽车回家还来得及。结了帐,腋下夹着皮包刚走到楼下,大厅门口站着的一位小姐就笑眯眯地迎了上来:“二位领导,请进。”
  广胜一懵,什么意思,谁是领导?刚想开口问问,朱胜利拽了他的衣袖一把,叫你进你就进!
  大厅里熙熙攘攘地坐了不少人,一个个红光满面,好象都有些领导派头。广胜抬头往前台一看,台上面挂着一条巨大的横幅,上面写着热烈祝贺省第八届农牧渔业工作会议隆重召开。广胜明白了,敢情服务小姐是把我们这俩鸡芭人当成来开会的领导了。这他妈像个什么事儿?广胜想出去,朱胜利一把将他按在了一个座位上,陈科长请坐。
  不一会儿,台上上来了几个油光光的大肚子的人,下面响起了一阵雷鸣般的掌声。一个大肚子用手指头弹了弹话筒,开始讲话,大意是在党和人民的亲切关怀下,在当地政府的大力支持下,本次会议隆重召开了,这标志着我省农牧渔业又迈上了一个新的台阶……这个大肚子下去了,又上来一个大肚子。这个大肚子嗓音很洪亮,好象是宣讲了一番党的土地政策以及闲散农户的安置问题,讲得唾沫横飞,汗如雨下。这个大肚子刚讲完,又上来一个大肚子,这个大肚子好象没吃饱,有气无力地讲了一番关于渔民不能用“绝户网”打鱼的问题,好象用了“断子绝孙”这个词,不知道是说渔民还是说海里的鱼。这个大肚子下去,又……反正是有无数个大肚子,上台讲了无数的话,像一群蝈蝈在赶集。朱胜利不住地嘟囔,啦啦你妈那些逼呀啦啦,还不快给老子上菜?蝈蝈们好象被朱胜利催促得受不了了,最后的那个蝈蝈把手一挥——宴会开始!
  “同志,你们是哪个市的?”坐在广胜旁边的一个中年人问广胜。
  “哦,我们是青岛农业局的,这是我们种子科的陈科长。”不等广胜说话,朱胜利接口道。
  “幸会幸会,”中年人握了握广胜的手,“我是威海农科所的,叫我老王就可以了……哎,你们刘局长没来吗?”
  “没来,”朱胜利插话道,“老刘快要退休了,这些事情让我们这些年轻人参加就得了。”
  广胜很佩服朱胜利,这小子真油,不愧是搞边贸的出身,什么都敢吹。还他妈种子科呢,有这么个科吗?
  “陈科长,你们青岛这几年的农业发展很快呀,我们那里就不行了,还是穷。”老王说。
  “哪里哪里,还是你们发展得好,我们的工作离党和人民的要求还差得很远呐。”广胜也打起了官腔。
  “陈科长,你们那里的人均摊地情况怎样?”老王好象很健谈。
  “哈哈!酒席上莫谈工作,”朱胜利站了起来,“来来来,我代表青岛人民敬在座的各位领导一杯!”
  “干杯!”一呼百应!朱胜利有两下子。
  广胜一天没吃饭,可捞着了,猛吃猛喝,一会儿便酒足饭饱了。借着酒劲,刚要发表一下对农民兄弟目前生活状况的看法,一个人晃里晃荡操着青岛口音过来了,伙计们好啊,我来敬伙计们一杯!广胜一个趔趄就被朱胜利推到了门口。
  “我的包!”广胜猛醒,推着朱胜利的后背,“妈的,演砸啦!回去拿我的包去!”
  朱胜利回去拿包的时候,满桌子的人都在看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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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胜利装做喝大了,踉踉跄跄地跌出门来。
  身后,一阵大叫:为青岛的农民兄弟——干杯!
  站在院里看天,天上有几颗发黄的星星,似乎没有月亮,但广胜看到了月光,月光散淡地涂在天上,让天空显得很寂寥。
  坐在车上,朱胜利直埋怨广胜,看把你吓的,临走连盒烟都不敢装!你看我,三包!软中华!
  广胜还在晕乎,你他妈真够大胆的,这种酒都敢蹭。
  朱胜利哈哈大笑:这算点什么逼事儿?当年我还在克里姆林宫蹭叶立钦的面包吃呢!这点景?操。
  “广胜,到我家再喝点儿?”一下车,朱胜利摇晃着身子问广胜。
  “呵呵,还他妈喝呀,”广胜抬腕看了看表,“也行,才十一点呢……走,喝点儿!趁机教育教育你。”
  朱胜利的家弥漫着一股浓郁的臭脚丫子味,一进门把广胜顶得咣地一声倚在墙上:“操他妈,我受不了啦!你他妈几天没开窗了?这他妈什么逼味儿?开窗开窗!”
  朱胜利一把将广胜推了进去:“开什么窗?冷!呆会儿喝上酒就闻不出来了……好象你多么讲卫生似的。”
  朱胜利家里什么也没有,好歹搜出来一块长了白毛的咸菜疙瘩,朱胜利去厨房洗了洗,切成两块,两个人就那么喝上了。朱胜利说得不假,喝了两瓶啤酒,广胜果然闻不到臭脚丫子味了。二人意犹未尽地谈论起参加会议的感受来,广胜说,这他妈也就是个吹牛逼会议,说得根本就不是那么回事儿!真像他们说的那样,农民安居乐业,人人都有活干,那街上哪来的那么多民工?那来的那么多蹲在街头像十七世纪非洲黑奴那样让人家呼来喝去的人?朱胜利说,你管那么多干啥?你不是已经吃了一顿免费的酒席?胡他妈咧咧什么?全都饿死了更好,全世界就活着我自己……别别别,美女都留下,全他妈我的!广胜嘿嘿地笑个不停,那还不得累死你呀,干干了,浑身没一点水分。那我也愿意,能在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嘛,朱胜利说。
  “老胡,如果街上扔着一万块钱,让你大白天的光屁股围着中山路跑三趟,然后把钱给你,你干不干?”
  “操!不干的那是膘子!别说是三趟,就是三十趟三百趟我也干!没准这样的好事还轮不到我呢,多少快要饿死的?”
  “我也干……”广胜蔫蔫地说,“这个世道没什么脸皮了。”
  两个人的脑子仿佛都在飞着,说的话不着一点边际,好在两个人都喝醉了,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广胜抽空给孙明打了一个电话:“明明,你在哪里?”
  孙明懒洋洋地回答:“在咱们的狗窝里趴着呐……你今晚在高密睡吗?把小姐给我伺候好了啊。”
  朱胜利接过电话,流里流气地说:“小嫂,这儿的小姐全他妈干‘口活’,干得男人不哼哼都不行。”
  广胜学了两句小姐叫床,把手机关上了。皱着眉头喝了几口闷酒,突然觉得刚才孙明说话的口气有点紧张,她的嗓子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堵着,不太顺畅。抬手用力拍了脑门一下,操,可能是我多心了,人家紧张什么?人家凭什么紧张?
  楼下,一辆救护车呜呜叫着由远而近,又由近而远,最后像蚊子那样没了声息……把你拉医院去又能怎么样?广胜想,你是个有钱的主还好,没钱你一样得死,没人会免费给你治病。一阵风吹进来,广胜感觉阵阵发冷,他把两只手抱在胸前,往里挪了挪身子,将自己的身体躲在黑暗中。心里想着孙明,想着一切他能想到的人……他想到了自己未卜的前程,想到了以往的一切……想到最后,广胜竟像个女人那样,嘤嘤地哭了。
  一条狗在远处模仿玩摇滚的唱歌,音调老是找不准,操练了将近一宿,直到城管的上班了,要来罚它的款,它才纳着闷回家了。也不知道它的家在哪里,反正它就那么晃晃悠悠往西边没命地走,直到变成了一粒黑沙子被风刮没影了才算完事儿。
  第十七章 苦涩人生 第一节
  赵玉明从江苏给广胜打来电话,问跟王彩蛾交接完了没有,广胜告诉他交接完了,你什么时候回来?咱们喝个散伙酒。赵玉明笑了,这不叫散伙,没事我会经常回去帮你的,我估计你那两把刷子刚接手这个公司,够戗。广胜埋怨他,老赵你是不是觉得这个烂摊子没戏了才交给我的?你明知道我不行,还做个套儿故意让我钻啊……赵玉明似乎有点不高兴了,你胡逼咧咧什么?既然这样,那你就别干了,我给老牛得了。广胜干笑了两声,开玩笑说,你这几天不在家,把咱们王小姐可想得不轻啊,整天嚷嚷着她害怕。赵玉明沉默了半晌,闷声道,你给我看好了她,别让色鬼们给乘虚而入了,回去以后我给她换个地方住,包了她算完。广胜笑了,咳!真能闹,你这不是以色鬼之心度君子之腹吗?就王彩蛾那张冬瓜脸,谁他妈稀罕?赵玉明唠唠叨叨地说个没完,广胜感觉他着实有些过分了,隔着电话都能闻见一股股的腥风醋雨。
  这两天广胜郁闷得很,开车拉着朱胜利跑了好几家企业,一事无成。
  上午从一家日本企业回来,朱胜利气哼哼地一摔皮包,蹲在门口大声嚷嚷,干脆想办法把牌子处理了,糊弄几个现钱咱们走人!咱哥儿俩合伙开个小饭馆,看看能不能发展好了,咱们不是干广告的材料。广胜踹了他一脚,就咱们这个德行,开饭馆不赔死才怪呢,没等客人来,咱们先把它吃趴下了。朱胜利说,那怎么办?卖屁股去?咱又不是小白脸,屁眼儿晾那儿光他妈拉屎去了,谁上谁膘子……要不做个变性手术,咱也卖逼去?广胜撇撇嘴,有你这么大年龄卖逼的吗?没生意的。朱胜利说,做暗娼啊,晚上跑人家门口吆喝:卖逼喽——便宜!一块钱两把。广胜不愿意跟他斗嘴了,摸着自己的钱包好一阵难受……这个月连自己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朱胜利倒好说,王彩蛾和张屐呢?总不能看着人家喝西北风吧?抠了好一阵才抠出三十块钱来,有气无力地对朱胜利说:走,去你家喝酒去。
  发动车的时候,朱胜利说:“广胜,咱玩把黑的吧?”
  什么玩意儿!广胜知道他想说什么,哼了一声没有言语。
  朱胜利扳住了方向盘:“广胜,狠狠心玩一把!等咱们有钱了再还他还不行吗?”
  “去你妈的!”广胜火了,“干这事儿还是人吗?再说这车的手续什么的……”
  “操!什么手续?当黑车卖了算完!就这车,少说卖五万!”


  “滚吧,”广胜猛地一轰油门,“穷死我也不干这样的事儿!”
  车子刚拐上大路,广胜的手机就在裤兜里响起来,广胜掏出手机没好气地问:“谁?说话!”
  关凯在那头嘿嘿笑了:“胜哥,上那么大的火这是跟谁呀?”
  “哦,凯子啊,找我有事儿吗?”广胜放慢了车速,歪头示意朱胜利别说话。
  “有点事儿……”关凯迟疑了一刻,“胜哥,你还是一个人住啊?”
  “你问这个干什么?”广胜警惕起来,操你妈的,不会是想打我什么主意吧?
  “没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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