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太多的牵挂。
家与国。都是他肩头沉重的责任与负担。
类似于这样的念头,在我心中不断冒出。
他微微一怔,倏然收回手,恭敬的在我面前站好:“臣……逾越了……”
我看向他,勉强的笑了笑:“小七,我……我们……”
他似是咬着牙在说话:“臣都明白。”
我轻轻的叹了口气,叹的无奈而又凄凉。看向四周,这才发现上官瑞不知何时已走到了远处,坐在一块大青石上看着天边的日出。
我又看向另一边,青岚,暮岚与秋岚都倚着马车睡着了。
这一夜,他们也都累了。
我忽然也觉得很累,一种说不出的疲惫。
我看向他,轻声说:“小七,我不想当王爷,可我必须当。”
“我会陪着你的。”
看着他认真的表情,我笑出了声:“你这张脸真不好看,还是你原来的样子好。”
邱铭远也微笑,手伸向颈间,‘嘶’的一扯,一张人皮面具被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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浓密的剑眉,坚毅的下巴。
不及有琴渊的英俊;不及上官瑞的儒雅;不及晋王的俊秀。却是让人如何都移不开眼。
我下意识的抬手,抚过他如墨般的浓眉。
风轻轻的吹过,撩动起缕缕发丝,也带来一股春日里泥土的新香。
我微笑,笑中却带了苦味:“瑞华夫人真是个幸运的女人。”
邱铭远捉住我的手:“她不是……”
“她嫁给了你,她就是个幸运的女人。”
“幸运吗?我……只是个懦弱的男人。”他看着我,眼中包含着那些我想要回避的感情。或许,也是他想要回避的感情。
其实,我才是个懦弱的人。
我害怕,怕揭开了那层纸之后,所需要面对的一切。
我……受不起伤了。
我摇摇头:“不是,你不是懦夫。你武功这么高,前任武林盟主,天下第一剑,又怎会是个懦夫。”
他苦笑:“是啊,我武功这么高,又怎会是个懦夫呢。”
好好的气氛,竟让我弄得一团糟。
我甚至有点想哭。
我自言自语道:“我才是个懦夫。我根本就不想去曜日,因为我害怕,但我非去不可。不去的话,会有很多人因我而死。我不想做玲珑,可我就是玲珑,我现在明白了,其实平凡很好,真的很好……”
他看了我一会,忽然把我搂进怀里,略有些激动的说道:“有我在,别再胡思乱想了,一切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糟!”
我茫然的靠在他胸前,喃喃道:“铭远,你知道平凡的感觉吗?走在街上不会有人回头望你第二眼,就算是把脸都笑抽筋了,也不会有人理你。可是……现在却觉得,那样挺好。如今,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评头论足,一个笑容就能引来一群疯子,一个决定可以使两国爆发一场战争。我只想做一个普通人,有朋友,有亲人,有一个爱我的,也是我爱的人。钱不用多,够花就成,可以做点小买卖……”
“别说了……别说下去了…,尽在…”他打断我的话,环着我的手臂不觉用了些力,勒得我隐隐发疼。
我犹豫着缓缓抬起手,环上了他的腰。
他明显的一震。
我闭上眼,低低的说:“人有时候活的糊涂,比活的明白要快乐许多。”
“王爷……”
“别叫我王爷了,就叫……叫玲珑吧……”
玲珑只是个称谓。
但对于有琴渊来说,玲珑就是玲珑。
而对于邱铭远来说,玲珑也就是我。
邱铭远松开我,两手下移,转而环着我的腰,看了我半晌,微微一笑:“玲珑。”
“那……我该叫你凌风还是铭远?”
邱铭远想了想:“叫凌风吧,出了皇城,我便是秋凌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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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了起来:“凌风。”
“玲珑。”
“凌风。”
“玲珑。”
“凌……”
“啧啧,你们俩够了吧……”上官瑞的声音忽然插了进来,我与邱铭远立刻好似同极相斥一般,猛的弹了开来。脸烧的火烫,下意识的躲到了邱铭远的身后。
我与邱铭远都尴尬的说不出话来。
上官瑞摇头晃脑,笑的异常欢快:“所谓郎情妾意,在下算是真的见识到了。”
妾。心着实让这个字狠狠刺了一下。
崟月是可以娶男子的,但男子只可为妾,在家中毫无地位。因为男子无法生育。
除此之外,我与他之间的障碍,多的简直令人疯狂!
也许一切维持原样,才是最好的选择。
邱铭远急急地道:“你别乱说话,什么郎情妾意,不是那么回事!”
“哦?难道方才抱在一起的并非二位?而是在下眼花了?”上官瑞调侃道。
邱铭远生生让他噎在那,不知该如何反驳。
我走出一步,勉强扯出一抹笑容:“凌风他早已娶妻,我与他……”看看邱铭远,我继续说,“我与他并非那样的关系。”
上官瑞露出吃惊的表情,看看我,又看看邱铭远,随后拍了拍他的肩膀:“两年未见,秋兄居然从无情剑客变为了多情剑客,失敬失敬!”
邱铭远挥开他的手,外加横了他一眼:“我拜托你,就闭上你那张破嘴吧!”
上官瑞佯装伤心状:“许久未见,秋兄竟如此对待小弟,我……心痛啊!”
邱铭远无奈的叹了口气,只是看着我,不再说话。
我转身背对他,淡淡的说:“小七,告诉他,我的名字。”
上官瑞的目光在我俩身上打转,探究。
过了好一会,邱铭远低沉的声音才响起:“有,琴,玲,珑。”话音中透着说不出的沉重与悲戚感。
“有琴玲珑……”上官瑞喃喃重复着。
倏然,“啪哒”一声,手中折扇掉落在地。
“你是有琴玲珑!那个被世人称为‘天下第一美人’,将被作为议和条件送去曜日的有琴玲珑?”
我慢慢转过身,上官瑞此刻脸上的表情相当精彩。
我很想笑,却是如何都笑不出来。
“对,我就是那个有琴玲珑。”
“那你不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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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崟月的琼亲王。”
“你不是女子?”
“不是。”
“那你与凌风……”
“我与凌风……”我忍住不去看邱铭远,“他只是……只是……”
我很想告诉上官瑞,他只是我的护卫,可如何都说不出口,我假装打了个呵欠,懒懒的说:“小七,你把事情的原委都告诉他吧。我又困了,昨晚上一直在赶路,都没睡踏实,我再去睡会。”
说着我转身往马车走去,脚上仿佛被绑了十公斤的铁块,每一步都走的格外僚重。
我知道,那是责任。我的,还有他的。
作者有话要说:六月开始连载……
正文 御剑山庄(1)
那日之后,我与邱铭远之间少了很多话,仿佛是在刻意互相躲避,偶尔的眼神交汇也会迅速挪开。我知道,有些事情本就不该说出口,一旦出口就再难挽回。
而厚脸皮的上官瑞无端出现之后就再不肯离开了,硬是要跟着我们一同上路。
晋王原本是不愿意的,但不知上官瑞与他说了什么,他竟也欣然同意了。
自此之后,话唠上官瑞就缠上了我,整一个查户口的户籍警。
我算是知道他这江湖百晓生是如何练成的了。
马车内,我与上官瑞并排坐着。
一日复一日的赶路,失去了新鲜感之后是索然无味。
道路颠簸,车内光线暗的令人产生昏昏欲睡之感,虽然我以前也爱睡懒觉,但也觉出了自从出皇城之后,嗜睡的症状似乎与以往的贪睡有些不同。
邱铭远虽说没事,却还是要带我去御剑山庄,说是让他师傅瞧瞧。
他师傅武功虽已不及他,但毕竟见多识广,年纪也代表着阅历。
我曾想过也许自己是中毒了,毕竟有琴渊只是扣下了来福,以他为人的谨慎来说,似乎是太轻易,也太冒险了。如果真是他给我下了毒,站在男人的角度上,他觉得他做的对。当皇帝原本就该绝情绝义,必要时弑父杀兄不过是小菜,又何况一个小小的我。
他是皇帝,更是一位圣明君主。
他的心很大,可以装下整个江山;却也很小,小的装不下一个我。
对于有琴渊的所作所为,我失落,却不曾生过恨意。他终究是帝王,他有他的无奈,他有他的责任。而我,只是权利斗争下的一小挫炮灰,早晚是会被牺牲掉的。
有琴渊说,我的弱点就是太善良。
的确,我太善良,太为人考虑。有时我也希望自己能自私一点,抛开来福的性命不管,拐着小七带我去笑傲江湖,无视他人的生死与幸福。
可我,始终是狠不下心的。
上官瑞的白纸扇一刻不停的悠着,忍受了两天后,我终于爆发:“你老那么扇扇扇,就不嫌累?!”
他缓缓收起扇子,笑嘻嘻的侧头看我:“王姑娘,在下知你心中烦躁,如若拿我出气能让你心情好转,本人自是义不容辞。”
我恨恨瞪了他一眼:“跟你说了多少遍,别叫我王姑娘!”
上官瑞躺下,头枕着手臂,高翘起二郎腿,懒懒的开口:“王姑娘不好吗?”
我用力推开他的腿,恶狠狠的出言威胁:“本王可不是姑娘!小心我上报皇兄,让他砍你的头!”
上官瑞拍拍胸口,眼中满是促狭的笑意:“小生怕怕。王爷饶命啊!”
“你!”我咬牙,把头扭向另一侧,眼不见为净。“你无事可做了吗?干吗死乞白赖的跟着我们?”
感情当我们是旅游观光团呢——
上官瑞好脾气的说:“我只是久未见秋兄,想念的紧,有此机会自是要多相处些时日了。凌风,你说是不是?”他提高音量,问着赶车的邱铭远。
邱铭远撩开马车竹帘,与我对视一眼,又转而看向上官瑞,浓眉微蹙起苛责道:“你就少说两句,别老欺负我家王爷。”说完放下帘子,继续认真赶车。
我隔着竹帘,望着他的背影发怔。
上官瑞坐起身,用扇子敲敲我的肩膀,压低声音在我耳畔说:“他对你很好啊,连兄弟都不顾,只知一味的维护与你……”
我回过神,挥开他的扇子,沉下脸来。
上官瑞嘀咕:“两个别扭的人,这又是何必。”
我转头看向他:“你懂什么!”
他不以为然的打开扇子,又开始扇起来,“我的确不懂你们的大仁大义,但我活的潇洒。人活一世不过短短几十年,何必让自己背负那么沉重的负担。想做不敢做,想要不敢要,活的如此辛劳,又有谁会来感谢你们?”
我哑然,看着他良久才说:“很多事……不是想放就能放下的。”
“真想放下,就没有所谓放不下的事。”他似是说的轻飘飘,表情却格外认真。
我一下噎住,忽然想起时下,当然,是没穿之前的的时下很流行的一句话:男人无所谓正派,正派是因为受到的引诱不够;女人无所谓忠诚,忠诚是因为背叛的筹码太低。
而我不是放不下,只是邱铭远还未重要到让我放下一切。对于他来说也是相同,他放不下,也只是因为我未重要到让他为我放下一切,舍弃一切的地步。他毕竟是有家的人,这短短几天,我们俩顶多算是生出些暧昧情愫罢了,根本还不足以升华至那种所谓生死相随的境界。
我看了眼上官瑞,惨淡的笑了笑,再次把目光移向赶车的邱铭远,不再说话。
日落时分,我们到达兖州城,汲取之前的经验教训,晋王这次只挑了家普通客栈住下。一行人逃命似的日夜兼程奔波三日有余,这晚总算是有处正经住地,得以喘息。
是夜,我入桶沐浴,自出生以来头一回感到洗澡真是件无比快乐的事情。
这三日来基本算是餐风露宿,臭汗出了一身又一身,不是没有机会洗澡,而是当我想学他们一众人脱衣跳入溪中时,每每都会被邱铭远阻止。第一次我觉得他很奇怪,都是男人有什么关系,虽然心中是不乐意,却也没说什么。第二次被他拦住我便恼了,但经他一提醒,发现那些个男人的眼神的确是不对头,火热的就像是在等看脱衣舞娘表演似的——
我唯有苦笑,都要怪玲珑的这身皮囊长的太过出色,是男是女似乎都显得不再重要。
烛火幽幽再加上氤氲热气,我感到头似乎是越来越沉,眼皮也忍不住耷拉下来。
感觉只是小眯了片刻,便有人开始不识趣的摇晃起我,“玲珑,玲珑,快醒醒。”兼伴着轻唤声在耳畔响起。
我半抬起依然很沉的眼皮,看到面前的脸孔,不确定的出声询问:“凌风?”
他似是松了口气,“你总算是醒来了。”
我揉揉惺忪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