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悠然道:“所谓人无完人,凡事物极必反。晋王可懂此理?”
“哼!巧舌如簧。”
晋王见讨不着便宜,瞪了我一眼,策马回到队首。
我十分俗气的比了个胜利的手势,仰头哈哈大笑,正巧看到邱铭远的下巴。他也正垂眸,满眼笑意的看着我。
我尴尬的咳嗽了一声,收敛起夸张的笑容,摆正头,端坐好。
蓝蓝的天,白白的云。
秋意甚浓,烟柳成阵。
有琴渊彻底被我跑诸在了脑后。
我伸展开两臂,感慨道:“外面的天地真是广阔,我们现在算是踏上江湖了吧?”
邱铭远低低的笑声在我耳边响起,“算是吧。”
我按耐住激动的情绪,攥紧拳头喃喃道:“江湖……江湖……做梦都没想到,我真的能够踏上江湖……”
“王爷久居深宫,自然是没有这个机会的。”邱铭远显然是误解了我的意思。
我顺着他的话应道:“从崟月至曜日这一路,刚好本王能找一找行走江湖的感觉。”
四个月时间,我将从一个鸟笼被送至另一个鸟笼。
但我有种预感,这一路上,一定会有事发生。
行走江湖,就一定先要了解江湖。
“邱……呃……小七,你有没有行走过江湖?”
“年少轻狂时也曾闯荡江湖。”
年少轻狂?我好奇地转过头:“你现在多大?”
“二十有五了。”
也不算大么,古代人果真早熟,,尽在二十五岁口气就跟个半大老头似的。玲珑今年十六,搁在现代也就是一个初中生,在这里却已经够资格当爹了。
“你有孩子了吧?”
邱铭远脸一红:“臣今年刚与小竹完婚,还没有孩子。”
晚婚晚育?觉悟这么高——
我一愣:“我还以为你很早就成婚了。”
邱铭远解释道:“臣幼年时曾陪伴太子,也就是当今圣上读书。而后拜师出门拜师习武,一年前才被召回。臣与内人定的乃是娃娃亲,但因我一直未归,回来后又因琐事不断,所以一直拖至今年,才有空完婚。”
我恍然的点点头,伸出一根手指戳他的肩窝:“你原来一直不回来,是想逃避这门亲事吧?后来因为要回来帮我皇兄的忙,所以才被套牢了?”
邱铭远身子明显僵了下,心虚的四下乱瞟,不答。
见他窘迫,我也不再看他,转身豪气的拍着胸脯:“如果我是你,我也会如此的。男儿志在四方,想要做大侠,必然要孓然一身,此乃是必要条件。正所谓,红粉知己大把抓,黄脸老婆靠边站。”
楚留香,陆小凤之类所以成为传奇,就是因为没有老婆。
郭靖自从娶了黄蓉之后,在《神雕侠侣》中的形象可不咋的。
所以,这是真理!
此言一出,只听啪啪啪啪,我前后一看,栽倒一片……
落马的纷纷上马,倒地的纷纷起身。
如此震撼——
前方的晋王歪了歪身子,肩膀不住抖动。
我不屑的撇嘴,回头看向邱铭远,皱眉问道:“我说的不对吗?怎么都这个反应?”
邱铭远不置可否的干笑了两声,结结巴巴的说:“其实……挺对的,就是这话从王爷嘴里说出来,听着有点……”
我悻悻的转回头:“无趣。”
一袭春风拂过,撩起屡屡发丝,点点海棠花味入鼻。来福前一晚帮我洗头时,参入了不少海棠花制成的香料,这才余留着清香。想起来福临行前红着的双眼,,尽在不禁沉下了脸。
沉默片刻,邱铭远问道:“王爷也想要闯荡江湖?”
我的兴致又被勾起:“本王的确是很好奇,但无奈什么都不会。对了,真的有武林大会吗?”
“有的。武林大会为每三年举办一次,各门各派借此互相切磋,同时也为推选出一位武林盟主,号令天下群雄。”
我激动的颤声问:“今年有吗?”
邱铭远笑了笑:“去年在魁星已办过了。”
可惜了。“你参加过么?”
“臣曾参加过一次,去年本也想参加,但事有不巧。”邱铭远顿了顿,略显伤感道:“一旦入了朝廷,便算是脱离江湖了。”
我回头,崇拜的看着他那张易容过的脸。
一位真正的大侠啊!
我一把揪住他的前襟,颤颤道:“快跟我说说六大门派!”
邱铭远怔忡:“六大门派?臣只知有八大门派……”
“八大也行!快说快说!”
邱铭远瞬间黑雾罩头,嘴角抽搐:“王爷,你先放手,臣慢慢说给你听。”
我这才惊觉自己的失态,讷讷冲他笑笑,松开了揪着他衣服的手,帮他抚抚平。头扭的有些累,而且**颠的也有点疼了,我把一条腿横跨过马鞍,横坐在邱铭远身前,他一手忙托住我的背,稳住我的身子。我调整好坐姿:“说吧说吧!”
邱铭远清了清嗓子:“江湖中的门派,其实多如过江之鲫,八大门派乃所有明门正派公选出来的代表。分别是少林……”
我实在是难耐兴奋之情,又一把揪住他的衣襟,打断他的话:“少林……有少林!!那有没有武当?”
我唯一会的‘功夫’,就是大学体育的必修课目——太极拳。
说起来,武当也算是我的师承门派了!
邱铭远不解的眨眨眼:“恕臣寡闻,还未曾听过武当这个门派。”
我失望的松开手,小声嘀咕:“看来这里没有张三丰。还是少林牛,无处不在。”顿了顿,提高音量道,“继续继续啊!”
邱铭远想了想,讷讷的说:“臣……刚刚说到哪里了?”
“少林——”我无力的望天。
“哦!八大门派分别是少林,韶阳派,蜀山派,御剑山庄,凌飞观,玉箫楼,无极门,与未央城。”
“谁最厉害?”
邱铭远蹙眉思考:“这个,各门各派擅长不同,少林乃公认的武林泰斗,应该算是最厉害,但少林从不参与武林大会。”
“为什么?”
“大概是出家人与世无争吧,少林历来都负责武林大会的筹办与仲裁。”
我摸摸下巴:“有意思——魔教应该也有吧?”
邱铭远叹了口气:“也是有的,但两年前八大门派围攻逍遥宫时,已尽数全灭了,当时一战可谓惊天动地。逍遥宫宫主闻人鹰以一敌八,最终……被八大门派掌门打下悬崖……”说着,邱铭远陷入了自己的回忆之中。
“还明门正派呢,以八敌一这么卑鄙。”我鄙夷道,彻底对这八大门派丧失了好感,跟虚构出来的六大门派一样的无耻,所谓明门正派也不过尔尔。
邱铭远看着我张了张嘴,也许是想要反驳我的话,或许他自己也认为这场战斗有失公平,最终,什么话都没有说出口。
又是一阵沉默。
我靠在邱铭远胸前,享受着马儿的轻颠漫步,渐渐耷拉下了眼皮。我轻声呢喃:“我困了……”
邱铭远道:“王爷臣抱你去马车上睡吧?”
我嗯了一声后,便迫不及待的去会周公了。
正文 武林高手
醒来时,我已经身处驿站了。在床上翻滚了两圈,把头挤进软软的枕头里。这枕头还是我特意自带的。
记得当初我睡不惯古代的陶瓷枕,来福按我说的方法,给我做了这个鹅毛枕头。松蓬软软的,枕套面料还是有琴渊以前赏的高级锦缎,碧绿的底子,大朵大朵的艳丽牡丹,俗气是俗气了一点,但摸着手感非常好。
有琴渊睡过一次之后,大赞这枕头好,还说改天让织锦府的人给他也做一个。
往事如烟,不过就是前几日的事,现在想来,却恍如隔世。
掀开被子坐起身下床,稍稍整了整衣冠便往外走去。
已是黄昏时分,天边燃起一片火烧云。
房门外戳着两个人,小六和小七。除了邱铭远之外,我并不知道其他人的名字,他们的存在仿佛只是一个代号。
小六面冷,永远是一副木然的表情,佩剑环抱在胸前,声音平和的说:“王爷想去哪里?”
我呆愣,倏然有种被软禁的感觉。
淡淡瞟了他一眼,不冷不热的说:“本王想四处走走。”
两人没有异议,默默的跟在我身后
往屋外走了两步,我转过身:“小六,我想吃核桃酥,你出去买点回来,记得多买点,我好带着路上吃。”见他纹丝不动,我瞟了邱铭远一眼,补充道,“这里有小七在就行了。”
小六看看我,再看看邱铭远,一拱手:“属下遵命。”
小六走后,我的步履也显得轻盈起来。
“其实……御六只是嘴拙,他……并无意冒犯王爷。”邱铭远跟在我身后,忍不住轻声解释道。
被邱铭远这么一说,我的脚步不由自主地缓了下来,好似负重般拖地前行。的确是很反常,这不是平日里的我,我该是什么都不在意,该是云淡风轻,宠辱不惊才对。
我抬头看向西边,日落。一片寂寥。
“对不起……”我苦笑,“我并没有生小六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罢了。”
“王爷……”
我摆摆手:“我没事。”
穿过回廊后便到了庭院,这庭院自然无法跟御花园相比,但院内中央一颗参天大树,树干之粗,三人方可环抱。
晋王一身素黑劲装,正在树下练着剑,八名护卫稻草人般的戳在他四周。
我停下了脚步,邱铭远走至我斜前方,把我有意识的护在身后。
一招一式,漂亮夺目。
我伸长脖子,看的两眼发直,就差拍手叫好了。
“哇!他好厉害……我刚刚还和他吵架,万一刚才他打我一掌,我不是就要魂归西天了?”我微冒冷汗,不知不觉中,刚刚的一星点忧郁,也因为这场精彩的武术表演而荡然无存了,只觉得老天对我真是太厚道了,让我穿到了一个到处是侠客的世界!
邱铭远只是静静站着,不发一言。
我又兴奋了起来,,尽在用手肘碰碰邱铭远,“小七,你有没有他这么厉害?能不能把剑耍的这么漂亮?”
邱铭远转过头憨笑:“还好。如果王爷喜欢,臣以后也可以舞剑给你看。”
“好啊好啊!”我猛点头,“最好能把我也教成那么厉害才好!”
邱铭远看着我,认真地说:“学武是很辛苦的,王爷真的想学?”
“这个……”我犹豫了,“有没有那种不怎么辛苦,又能变得很厉害的学法?”
邱铭远表情为难,我一抬手:“行了,你不用说了……我都明白……”
正当我们聊的开心之时,只觉一阵寒风向我迎面袭来。
晋王剑锋一转,脚下瞬步向我奔来,剑尖也直指向我,眼神凌厉。
我惊的瞪大眼睛,忘记了躲闪。
只听‘哐’的一声,邱铭远手上宝剑只是轻轻一抬,晋王便被震开三丈有余,身后一群护卫忙上前扶住他。
邱铭远皱起眉头:“晋王,你这是为何?”
晋王推开扶着他的护卫,略带点玩世不恭的味道笑了笑,看着我说道:“开个玩笑而已。”
我依然怔忡在原地,缓不过神来,只是那一瞬间,全身上下便出了一身的冷汗。
邱铭远微愠道:“晋王,莫要太过分了。”
晋王冷冷瞟了邱铭远一眼,没说话。自顾自把手中长剑交给一旁的人,又从另一人手中接过帕子擦了擦汗。
邱铭远明显在压制着愤怒,握着剑鞘的手背上,青筋条条爆出。
夕阳温暖,一阵暮风吹来,我眨眨已经睁的有些酸疼的眼睛,终于缓过劲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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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发生的事在我脑子中又回放了一遍,我终于抓住了重点,微微颤抖的双手,一把揪住了邱铭远的衣袖,激动得大喊:“小七,我要拜你为师!”
众人顿时哑然。
片刻后,骤然响起‘哐铛’一声,晋王的宝剑落地,惊起院墙上停落的几只昏鸦,飞掠而过。
晋王冷冷道:“把剑捡起来。”
那位犯了错误的侍卫急忙捡起宝剑,跪在地上不敢起身。
“本王原以为琼王你是临危不惧,不想原来是琼王看事出发点与常人不同,佩服佩服。”晋王讥诮道。
邱铭远无视晋王,转身微笑着对我说:“王爷怎可拜我为师,与礼不合。如果王爷是真想学功夫,属下自会倾囊相授。”
我根本没空理会晋王的讽刺,急切地说道:“要做到像你那样,轻轻一挥,就能把人弹出去那么远,要花多少时间?”边说边比划。
晋王脸色铁青。
邱铭远垂头认真思考:“这个……可能短时间内做不到……”
我松开他的衣袖:“本王肚子饿了,咱们吃饭去。对了,要练很久吗?”
“这不是招式的问题,内功并非一日两日,一年两年可成。”
我俩边说边走,权当晋王一干人等不存在。
“要这么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