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卫点了点头,回答了她的询问。
“报告大姐头,这里是杉林河附近的德克塞小镇,不远处就能看到小镇的建筑了。”
于是凡妮莎的眉头皱得更紧了,“既然是德克塞小镇,怎么可能会有难民?我记得这里的土地还算富饶,难道我们离开的这几天里,这里发生了什么变故吗?”
血精灵少女插了一句,“也可能是从其他地方流落过来的也不一定……”
凡妮莎点了点头,“的确有这种可能。”
那名护卫一拍脑门,跃跃欲试,“那我去问问怎么样?一问不就清楚了吗?”
凡妮莎摇头,推开车门走下了马车,“我亲自去问,你们注意保护好车队。”
顿了顿,她回头看了这名护卫一眼,说道,“把所有的食物藏起来,不要露在外面。所有人,现在开始不准吃东西——一块烤红薯都不行!明白吗?”
对于她的这个命令,李云飞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命令存在。难道那群难民真的已经饿到饥不择食、甚至刚当街抢劫的地步了?
不至于吧……
话虽如此说,但看到兄弟会的这群人全都动作熟练的把车队中的所有事物隐藏起来后,再看看大路上那群面黄肌瘦不知道饿了好几天的难民们,他突然觉得这个猜测很可能就是真的。
因此他也跟着跳下了马车,和凡妮莎等人一起向着那群难民走了过去。
而这群难民很显然也注意到了不远处这支停下来的车队,除了少数几人茫然的看了一眼后便移开视线继续行尸走肉的向前走外,大多数人都停了下来。
他们脚步蹒跚的站在那里,希冀渴望的看着这支车队,夕阳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显得贫穷而悲惨。
当凡妮莎等人靠近时,李云飞甚至能够看清这些人眼中那病态的渴望和哀求,相信若不是周围那些手持利刃的兄弟会护卫存在,这些难民早就冲上来将他们团团围住了。
就这样,在一群难民那充满了希冀哀求和惧怕的注视中,凡妮莎带着一群刀剑出鞘杀气腾腾的兄弟会下属来到难民们面前,停了下来。
“你们有领头吗?流民队伍都有领头的吧?叫他出来见我。”
凡妮莎大声的询问中,一群难民面面相觑,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人群中响起了愁云惨淡的低语声。
“什么领头……”
“她是在说克里兄弟吗?”
“这女人是谁啊……”
“尊贵的小姐,求求你,能给点吃的吗?我们已经好几天没吃饭了……”
“什么领头,听不懂啊……”
看着这乱糟糟的现场,一名兄弟会护卫猛地走了出来,一刀砍断了身边的一棵枯树,大声说道,“我们大姐头问你们话呢!还不快点给老子回答?”
那杀气腾腾的模样吓得一群手无寸铁的难民噤若寒蝉,所有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看着这群噤若寒蝉的难民,凡妮莎皱着眉头问道,“没有人知道吗?你们领袖是谁?之前我好像听到了什么克里兄弟,他们是谁?”
人群中沉默了半晌,这才有人战战兢兢的举起了手,小声地说道。
“克……克里兄弟是领头的,可是他们已经死了,被德克塞小镇的领主打死了……”
凡妮莎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么你们现在没有领头人了吗?”
“没……没有了……”
“那你们现在去哪儿?”
“我们打算去下一个小镇,听说那里的领主还算善良,希望能够在那里乞讨到一点衣食。然后……然后我们会去哨兵岭,去那里找萨丁领主,听说那位萨丁领主在哨兵岭救济难民,我们或许能在那里找到一口饭吃。”
这个答案让兄弟会的众人面面相觑,一旁的李云飞更是目瞪口呆。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出错的话,凡妮莎的养父母就是一个住在哨兵岭附近、名叫萨丁的小庄园主。
他忍不住看了凡妮莎好几眼,却见对一脸冷漠,表情没有丝毫波动,似乎这个萨丁领主与她并没有关系。
于是李云飞不由得摇了摇头,开始怀疑自己的判断,说不定真的只是一个巧合也不一定……
而这时的凡妮莎已经开始询问了更多的问题。
“那么你们从哪里来?”
“我们大多来自东边的埃里克镇,前不久下暴雨,河水暴涨淹没了村子,大多人都没有家了,留在原地没有吃的只能饿死,大家只能来外面碰碰运气了。”
“你们走了多久?”
“走了五天了……”
“这五天都没人吃东西吗?”
“一开始大家还有一点食物留着,但后来全吃光了。大家有时候实在饿得受不了,就开始啃路边的树皮和草根,有些人也会吃糯米土,希望能够撑到哨兵岭。可还是饿死了好多人,也有些人吃糯米土后被撑死了,大家一路都在乞讨,但没有一个贵族肯救济我们。”
“那么你们的领头呢?为什么会被德克塞的领主打死?”
说起这个,那个答话的有些畏惧,悄悄的看了一眼凡妮莎身后那群杀气腾腾的护卫、以及他们手中明晃晃的钢刀,咽了咽口水,小声说道,“之前路过德克塞小镇时,克里兄弟求德克塞领主给大家施舍点粥,但被德克塞领主拒绝了。然后争执的过程中,他们被德克塞领主的护卫打死了……”
凡妮莎皱起了眉头,一眼就看出了这个难民在撒谎。
不过在西部荒野这种地方待久了,她轻松的推测到了当时的场面,很显然是饿得实在受不了的克里兄弟试图挟持德克塞领主逼他施舍,但却反而被领主的护卫砍死了。
只不过这种事情自然不是什么光荣的事情,那名难民自然不好说出来。
而就在凡妮莎询问着这群难民的时候,李云飞突然注意到人群中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正眼巴巴的看着他。
小女孩的个头不高,面黄肌瘦的看着非常可怜,脸上还黑黑的全是泥巴,身上也破破烂烂的,像刚从一个垃圾堆里走出来的一样,除了肮脏怯懦和可怜外,看到任何同龄女孩应有的可爱活泼。
此时她的视线正直勾勾的盯着李云飞的腰间,时不时的咽了咽口水,眼中充满了渴望。
觉察到了那股视线,李云飞下意识的低下头,这才注意到他挂在腰间的口袋中有一块面饼的露了一角出来,正在夕阳下散发着面粉特有的清香。
而小女孩眼巴巴的盯着的,便是这面饼的一角,眼中充满了渴望。
她的父亲觉察到了李云飞看了过来,也注意到了女儿的注视,吓了一跳,连忙捂住了女儿的眼睛,就要把她抱走——毕竟李云飞身边这群杀气腾腾的兄弟会护卫队这些难民威慑力太大了,这位可怜的父亲根本不敢激怒他。
于是看着对方惊慌失措的想要缩回人群的样子,李云飞下意识的叫住了这对父女。
“那个……呃……请停一下。”
说着,在一群难民又惧又怕的注视中,李云飞径直走入了难民群中,穿过了一群散发着恶臭的难民,来到这对父女身前。
“小妹妹,你是在看这个吗?”
蹲下身,视线和小女孩平行着,李云飞把装着面饼的口袋拿了出来,递到了小女孩的面前,微笑着说道,“这两个面饼说给你,好吗?”
说着,他直接把两个面饼都拿了出来,递到了小女孩那脏兮兮的手中,“两个的话,正好你和你父亲一人一个,要吗?”
小女孩脏兮兮的小手死死的抓紧了手里的面饼,呆滞的看着眼前微笑的李云飞,不知所措。
她的父亲下意识的想要说话,难民群外突然传来凡妮莎的怒吼。
“你在做什么!”
下一秒,突然起来的混乱和尖叫突然袭击了这里,凡妮莎跟发了疯一样的带着兄弟会的士兵冲了过来,粗暴的把周围所有的难民推开后,他们把李云飞还有这对瑟瑟发抖的父女围在了中间。
看着圈中表情愕然的李云飞,凡妮莎大发雷霆,“谁允许你私自给他们食物的?抬头看看你的四周!你是想要这两人的命吗?”
李云飞一脸错愕,“呃……怎么了?”
他站了起来,下意识的看向了四周的人群,然后露出了茫然无措的表情。
在他的四周,兄弟会的这群士兵已经全部钢刀出鞘凝神戒备,如临大敌的将他和凡妮莎保护在圈子中央,满头大汗。
而被他们如此对待的对象,便是那群流离失所、饿得没有饭吃只能吃土吃草根树皮的可怜难民。
只是当李云飞看过去时,分明看到了这些难民眼中病态的渴望和蠢蠢欲动。原本茫然而没有目标、如同行尸走肉一般的难民们在看小女孩手中那两块面饼时,已经变成了最凶猛恶毒的饿狼,露出了最狰狞的獠牙。
那一刻,李云飞甚至相信,如果不是这群迪菲亚士兵手中武器的威慑,这群蠢蠢欲动的难民早就冲上来疯狂抢夺了。
然而就算如此,那十几把钢刀的威胁也已经很难压住数百人的暴乱。
难民群中,人们蠢蠢欲动,可怕的磨牙声在响起,阴冷狂躁的窃窃私语也在响起,随时可能冲上来,发生最血腥的冲突。
人群的混乱中,响起了凡妮莎的怒吼。
“把你的面饼收走!我们离开!”
这个命令,让暴民们更加蠢动了。食物的即将离去,几乎有人靠近了上来,忍不住想要冲击最外围的护卫圈。
然而在这样的混乱之中,站在混乱的根源中心,扫视着四周蠢动混乱的场景,李云飞沉默了半晌,突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抬起手,缓缓的从身前虚无的空气中抽出了一把剑。
“我原以为西部荒野很惨……”
恐怖的剑风,在他的周身鼓荡,可怕的杀意,几乎化作了汹涌的狂澜,瞬间横扫了方圆上百米的现场。
瞬间变得鸦雀无声的诡异包围圈中,响起了李云飞的低语,“只是没有想到会这么惨……”
在凡妮莎错愕的注视中,他缓缓的蹲下来,轻轻的摸了摸小女孩的头,轻声安慰着小女孩恐惧的心灵。
然后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将面饼从小女孩那颤抖的手中拿过来,撕成一小块一小块的喂给了她,平静地说道。
“慢慢吃,不要怕。”
“现在,我在这里,谁敢过来。”
全场无声!
第375章 南方的消息
不患寡而患不均,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穿越大千世界,纵览诸国人貌,唯有利益的分配永远是最难以协调解决的难题。
数百人的难民队伍说大不大,说小亦不小,至少面对眼前的难民潮,哪怕车队中所携带的所有食物全部拿出来,也不够在场的难民分。
因此面对这些饥肠辘辘的难民,凡妮莎才会选择隐藏己方的所有粮食,不愿招惹过多的麻烦。
原本李云飞对这个情况虽然有了些许猜想,但来自和平年代的他并没有经历过战乱与饥荒,没有亲身直面这种人间地狱般的场景,自然缺少应对的经验。
纵然他最后用强大的武力威慑了在场的所有人,吓得所有的难民不敢靠近,但当他环顾四周,看清这些难民畏惧的眼神深处的憎恨和疯狂后,他明白这对父女已经不能继续留在难民群中了。
就算现在他能靠强大的无力压迫在场的所有难民不敢靠近,但他终究无法保护他们一辈子。
只要这对父女继续跟着难民大军走,肯定会有愤怒的难民对这两个得到食物的幸运儿动手。
人性的善是存在的,但恶也是不能忽视的存在——特别是在眼前这种所有人都走投无路、非常容易走极端的情况下,人性的恶得到了最肥沃的发育土壤,随时可能茁壮成长。
因此最后李云飞和凡妮莎商量过后,两人决定带走这对父女。
反正他们的目的地也是哨兵岭,正好算是捎带这父女一程也不影响什么。
所以当车队再一次上路时,这对难民父女被安排到了车队最末端的马车车厢中,默默的坐在车厢角落里,算是搭了一次顺风车。
而在李云飞等人的车厢里,气氛则比较沉默。
李云飞就自己的鲁莽行为向凡妮莎道了歉,然后便沉默了下来,一直都不再说话。
而斯瑞德等人都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太好,因此没有人去打扰他。
就算是最话唠的血精灵少女丽贝卡都乖乖的坐在一旁不发一语,难得的安静了下来。
而车队在山路后并没有在不远处的德克塞小镇驻留,他们从镇外的大道上走过,与小镇擦肩而过。
远远的,还能看到对面小镇中那些全副武装凝神戒备的瞪着这边的人,看衣着都是德克塞小镇的居民,很显然对镇外路过的这支车队很不友好。
看到了李云飞眼中的困惑,凡妮莎解释道,“他们在怕我们进镇。”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看来刚才那些难民吓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