滇西的山民,刚刚尝到了甜头,一时半会不会反叛,有几个管事在这里忙活现在勉强够用,回宜良让魏五出个主意,再回头摆弄他们。
将滇西的事情安排下去之后,杨猛就急匆匆的回了宜良,老爷子现在不太管事,自己先找魏五拿出一个章程来,再找老爷子不迟。
到了明湖书院,杨猛找了一间静室,也不管魏五有没有事,直接就差人把他请了过来。
“老魏,最近发了一笔横财,我在滇西引了十几万山民下来耕种,单单青壮就有五六万,山民桀骜为防他们叛乱,你得给我拿一个章程出来!”
见了魏五,杨猛没提别的事情,独独拿出了控制山民一事来说,许多事都是这个衍生出来。
“十几万人?三爷的步子,是不是迈的有些大了?单以利益养民,也不是什么好事,滇西不比云南府,在云南府三爷的声名无两,一个名号就能镇住整个云南府,可滇西那里,如此行事却是有些急躁了。
养民!恩威并用才是正道,山民桀骜稍有不顺动辄叛乱,三爷要压服滇西山民,只能拿出杀人不转珠的手段了。”
铜官和滇西之事,魏五并不知晓,他出的这个主意不错,与杨猛想的也差不了多少,这魏五还不算老糊涂,思虑还是很敏捷的。
“嗯!此事我也有个大概,韦驼子那里不是有八千军吗?劈出三千,让韦驼子带着去滇西练兵。练兵之法,就用我在防疫营的法子,不顺即杀!想来三五个月,就能立威,压服那些山民。
等练出了新军,就让韦驼子选出万余精锐拉回宜良,到时候宜良这边的五千人马,就散到滇西,组成几路团练,一来一回滇西在手。
但这新军好管,那些个普通山民,该如何管理呢?”
军管是个不错的法子,但长时间这么做,就不妥当了,杨猛在回来的路上想了很多,但多不可行。
“书院这里,选出了几十位可用之人,三爷不妨让他们纳捐,谋个一官半职,协助管理滇西的事务。此次滇西平乱,军饷必然靡费,正是纳捐的好时机。”
魏五心里有话没说,那一步该不该走,他的心里也有些忐忑。
“几十位,滇西的县令也没有几十位,纳捐简单,可谋求实缺就难了!”
最后再刮贺长龄一次,是杨猛之前就定好了的,可几十位,这数目有些多了。
“不必非得是县令。也不能全是县令,三爷可还记得宜良典史?不入流之官。只要有了势力,一样也能控制一县的权柄。以杨家在滇西的实力,莫说一个典史,就是钱粮、刑名师爷的位置,控制县令也是轻而易举。
三爷这一问,倒是开了魏五的脉络,这几十位可用之人,就让他们顶师爷的位置,书院这边还汰选下来近百位敦实木讷、不通机变之人,这些人知恩图报是愚忠之人。三爷给他们纳捐,简简单单就能收了他们的心,再辅以杨家的管事,控制一地也不成问题。
这样一来,咱们的人手,就不那么短缺了,那几十位可用之人,许给他们名利,控制他们的家眷。没有一人会有反复的。
一百几十号人,可以遍布云南的各处县衙了。至于其他的州府,咱们以后再做计较。三爷的幕僚我也已经选好了,书院这里选的。都是忠实博学之人。绍兴那边难用的诡诈师爷,我也请了十几位,不日就要到了。
以书院选出的人才制衡诡诈的绍兴师爷。三爷只要许以厚利,这些人没什么不敢做的。但金银可以给他们,这权力么?还是掌握在自家人手里为妙。”
控制云南官府。这事儿可以做,而且魏五也做得极为妥帖。为杨猛设幕,他做的更好,好的绍兴师爷,实在是难请,但好的请不来,坏的总是有的。
能成为诡诈师爷的多是人才,东主势弱这些人就张牙舞爪,把自己的名声给坏了,也就没人敢用。但这些人一旦遇上强主,往往都是极为厉害的人才。
魏五怕书院选出来的人,不通法力诈术,便专门请了十几位名声最臭的绍兴师爷,许给了他们厚利,这些落魄潦倒之人应该不会拒绝,算算时间他们差不多也该到了。
诡诈之术?这得看跟谁用,来了云南这些人想走就难了,十几位师爷互相纠缠,加上书院选出来的幕僚,基本就能互相制衡,而最重要的就是杨猛这个正主,杀伐果断!这可是学不来的玩意,十几个师爷,遇上杨老三这个狠主,除了出力没有别的路子可走。
“这个不错!就按你说的来。这控制滇西山民之事,老魏……”
魏五顾左右而言他,许多事情都说了,就是不提这事儿,杨猛也不想和这老奸贼,耍什么弯弯绕。不间断的试探收服,手底下有个能人也不好使唤啊!
“唉……这个……”
左支右绌还是没挡住,这杨老三越来越厉害,自己的手段到显得有些浅了。难道这杨老三真是让高人给点化过?
魏五有些无奈,控制官府还有药可医,控制了百姓就无药可治了,一旦让他摸出了法门,大清必亡于杨家之手。
“这多没意思!看来那天晚上,你算是白磕了!你不说是不是?我也不是没法子,就把我的法子给你说道说道,你听听也好!
云贵、川藏、两广、青疆八省之地,什么人最多?恐怕不是汉人吧?我杨家花银子策动清廷之力,强压八省各族百姓,让他们没有活路,官逼民反!老子带着杨家,就趁势做那救苦救难的善人,你说各族归不归心?
集八省之力兵分三路,青疆之兵扫甘陕蒙古,直逼京师;川藏之兵沿江而下,扫湖广河南,兵锋直指京畿之地;云贵两广收东南沿海之地,一路东进北上;三路大军哪一路恐怕也有覆灭大清的能力吧?
不用洋枪洋炮,单凭军力我十年之内,就能坐上那劳什子至尊之位,最近我发了一笔横财,金银大几千万两,再加上无数的洋枪、洋炮,你说这时间用的了十年吗?你再说说,我这法子可否合用?”
这法子是杨猛心里最次的法子,一旦用了不知要死多少人呢?但这魏五遮遮掩掩,玩那法力诈术,实在是可恨之极,不给他透点底子,这老奸贼真是不出力。
“三爷不可啊!清初入关之时,杀了多少汉人?您启用蛮夷灭清,只怕兵灾重演啊!”
杨猛的一席话,吓出了魏五一身冷汗,满蒙藏回汉五大族群,八省之地藏回壮彝苗瑶,桀骜之族占了多数,十年?几千万金银,加上洋枪、洋炮,三五年足矣!
“既知不可,就说说你的主意呗!三爷喜欢直来直去,你那些弯弯绕少耍为妙,咱们两人你是个老奸贼,咱也不是白给的夯货,三爷这头颅,摘下来得有你两个重,你跟我玩这些不是骂人吗?
和平演变!这是个新词儿,你回去之后慢慢悟,悟通了咱们之间就不用耗费那么多心思了,你这岁数也不小了,老耍心机死的也快!”
魏五这老东西,就属于那种牵着不走打着倒退的驴货,降了老爷子一次,降了自己两次,这老奸贼以为这是耍把式呢?来来回回的没完没了,云南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再防着这么一个老奸贼,太过费心了。
第一百零九章抉择
“三爷,可知为何藏边无兵而不乱?回回悍勇而心齐?士子书生又为何皓首而穷经?”
杨老三的法子,是断然不可行的,策动八省叛乱,华夏恐怕又要血流遍地了,杨家并不缺控制百姓的手段,只是这杨老三心浮气躁,一时没有想到罢了!
“哦……有点意思了!你继续说,你看看你,心里明明有好法子,为什么不说呢?两相一比你这法子就好多了,你掐指算算,依着这个法子来,得少死多少人?”
魏五的意思杨猛明白,可宗教虽好坏处也多,一旦走了歪路子,那后果比策动八省叛乱要厉害多。这条路该不该走,杨猛的心里还没有定论呢!
“要说最好的路子,就是学藏边的政教合一,杨家也有这个根基的!”
杨家出身理教,这个理教不是儒学里的理教,而是在北方一带盛行的一个宗门,南洪门北理门,这个是有说道的,而杨士勤出身理门嫡系,在云南做这个最正常不过了。
“你是说在理吗?用理教的话不是不行,但是要用就得先改,篡改理教就怕老爷子那里过不去啊!”
理教是如何传承的杨猛也知道个大概,杨家是理教始祖羊如来的后人,篡改先人的规矩教条,只怕老爷子那里有阻力。
“现在鸦片之祸遍及南北,正是理教发展的大好时机,杨家简在帝心,光大理教就在眼前,杨大人那里应该可以过去的!”
魏五跟过杨士勤一段时间。对于广州禁烟的过程也有一定的了解。能搏林则徐一赞。这理教应该做的不错。
官面上没了阻滞,再加上杨家在云南和皇帝心中的地位,在云南或是大清推行理教,也不是很困难,借尸还魂就是魏五的计策。
“嗯!这事儿还得谨慎,牵扯教门的都不是小事,最近你物色一批专攻此项的人才吧!如果老爷子那边点了头,如何定规矩。咱们必须谨慎行事。传教容易,禁绝可就难了,没有十万分的把握,决不能轻用教门。”
杨猛微微一顿,就想先停住这个话头,用理教的风险不小,政教合一不是很妥当的办法。
“三爷,此事是重中之重,不然为他人作嫁衣裳啊!”
和平演变一词,魏五也理解了个大概。反正已经委身杨家了,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得呢!
“为他人作嫁衣裳?只怕三爷作的。这个劳什子他人没命穿吧!此事必须谨慎,没有万全的准备,我还是那句话,教门之力不可擅用!
我这幕僚之事你做的不差,最近除了要紧抓人才的培育,还有一事让你去做。”
理教之事,杨猛不想多做纠缠,只要他还活着,哪个想颠覆杨家,要仔细考虑好后果,至于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现在只需要把刀把子握住了,谁也翻不起浪花。
“三爷只管吩咐就是了。”
见杨老三否了自己最忌惮的事情,魏五的脸上没有喜色,反而带上了浓浓的担忧。杨老三崇武,这在混乱的世道是好事,但以后呢?
“依着我的幕僚架构,给韦驼子那里也弄上一套,这个叫军幕是吧?
一是要通兵法的文人,让他们教授各级将官兵法以及行军常识,咱们的人手,多是不通文墨的山民,这些人的随军幕僚的选择,你要上心一些。
二是精通大清山川地理的人,大清的山川地理,不用他们教授,但搭桥开路、观测水文的法子,还是要交给各级将官的。
三是刘一贴那里的郎中,你也要选上一批善于治疗刀剑伤的,拨给韦驼子那边。本草经里记载的药草,那些可以吃,可以止血疗伤的,务必让韦驼子手下的每一个人记住。
四是矿工,技艺精熟的矿工、泥瓦匠也要招上一批,教授挖山开洞、修工事、建营寨的法门。
军幕的班子就先这么着,以后有缺失的地方再加以补充。还有那商学院,你最近也要培养一批忠心可用的管事了,滇西那边的农庄,紧缺的就是这样的人手。”
想到以后的一些问题,杨猛也没了心思,有些事他不想去做,有些担子他不想去背,可话赶话、事撵事,有些东西他不得不拾起来了,无奈啊!
见杨猛心思有些寥落,魏五也没多说话,点了点头算是把事情应承下来了。
事情办完了,杨猛也没在书院多做停留,打马便到了山脚下的明湖边上。
“妈的!什么狗屁明湖,屁大点的地方,如何跃虎腾龙?”
明湖有些狭长,本想看看湖光山色,开开心胸的杨猛,看着狭小的明湖,怒骂了一声,便直接回了昆明。
宜良的田庄他没有回去,昆明的武庄他也没回,而是直接到了西山。
在西山找了一块视野开阔的地方,望着明镜一般的滇池,杨猛陷入了沉思。有些事情并不好做,听着荡气回肠,可做起来却是艰难坎坷,还伴着无数的血腥,何去何从,自己也到了抉择的路口。
和平演变一说,只是杨猛逼迫魏五吐真言的法子,这可不是他心里的真实想法,他的想法很简单,过上无忧无虑的生活,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
所谓制霸云南、颠覆大清,不过是他的口头语而已,他心里真没有一个准确的目标。而做这些的目的,无非是为了两个字:自保而已!
冤杀宜良典史一家、屠灭周士清满门,那是为了赚钱;血腥手段镇宜良,也是为了杨家的安稳;云南府的防疫更不用说了,也是为了杨家,黄丹彤满门被屠是复仇之举,搜杀云南铜官,半数也是为了银钱和杨家。
制造云烟、开商路、学西洋技法。多半不是出于反清而作。建防疫营私军。滇西笼络山民,也只是为了防备大清,夺一国之权柄,杨猛还没有那份心思。
做皇帝?学那冤大头吗?一百年的时间,混乱将是主调,这段历史杨猛虽说不怎么清楚,但也有个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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