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召集人手,这次出去的一人五百两,死了一千两!”
这次防疫可不是行善积德那么简单,杨猛要保住自己的基业,要守护好杨家,庄农佃户没了可以再找,可刀手们的家属呢?自家的老爷子呢?
如果没有办法,杨猛也不会出去,既然有了防疫的办法,怎么也该拼上一次。
人手很快召集起了,杨家庄园的刀手,一共剩了八百多,全部聚在了院子里。
“这次防疫,咱们都是拿着命去拼,你们这样,老子也是一样,必须去!一人五百两,染病死了一人千两的抚恤。待会儿,刘一贴会交给你们防病的法子,都好好给我学着点,那个敢疏忽懈怠,老子直接剁了他!
家在宜良的,我会差人给你们准备下东西,自己带着寨子里的人到庄子取,我在庄子里怎么做的,你们回去也是一样。
家不在宜良的,别回去了,我会让人打听的,万一你们带回去瘟疫,祸害的就是家里人,只要你们的寨子发了疫病,老子都会帮着你们防疫。
再有一条,那个敢趁着瘟疫做丧良心的事情,老子活剐了你!听明白了,就跟着刘一贴学,他说的每一个字,都给老子记清楚!记明白!别人那里没事儿,你那里出了问题,老子一样会杀人!”
鼠疫太厉害,让这些人自愿前去,只怕没几个有胆儿的,没办法杨猛只能来硬的了。
“三爷,您就不要去了,您这是救苦救难,咱们不要银子,死了的照常例就行,这事儿您不该花钱,救己家人本就是应当应分的!
您们也听好了,三爷交代是一样儿,我韦驼子还有话说,三爷做的仁至义尽,这桩桩件件都给我记住了,吃三爷的、花三爷的、还指着三爷救命,你们一个个的都攥紧了良心,哪个敢做对不起三爷的事,哪个敢往三爷脸上抹灰,咱们弟兄的刀也不认人!”
韦驼子不错,这个时候还知道帮着自己收买人心,是个练兵的好手,这人以后可以大用。
“行了!老子说的话,不能自己坐回去,你们下去准备吧!这次出去不是杀人的,带把短刀就成!”
挥散了刀手们,杨猛也在想着,该怎么防疫,杨家这八百刀手,看着人数不少,可放到十多万人的宜良,也就能算根毛,统摄防疫的事情,需要的人手很多。
“丁叔,咱们人手不够,该怎么办啊?”
这个问题,还得让丁保钧解决,看他能不能调些宜良的差役。
“三爷,您是宜良的团总,还愁人手吗?”
对啊!这个团总杨猛早就忘了,想起金鸡村号称的数万哨练,自己也可以用宜良的壮丁啊!而且合法合理。
“丁叔,嘱咐一下下面的人,遇上那些合用的、忠厚的,可以招进咱们庄子,借着这个机会,咱们也物色些人手,老爷子那里也一样,他不是也挂着昆明团总的名头吗?
如果宜良这边办成了,昆明那里咱们也照方抓药,但是让下面的人记住,防疫是要务,绝对不能轻忽,招收人手的事儿,要放在防疫的后面。”
借机招人是不错,但绝对不能忽视防疫,万一瘟疫扩散,招再多的人,染了鼠疫也是些死人。
“好!三爷这招好,咱们既行善积德,还能提高杨家的声威,最妙的是能招一批忠心可用的人手,无路是谁,咱们把他从鬼门关拉出来,感恩戴德总是要有的吧!一石三鸟啊!”
自家这个三爷哪哪都好,就是胆子太大,这痒子症也是随便能碰的,但三爷心里有本,丁保钧也只能豁出去了。
刘一贴那里也准备好了,酒醋、盐巴、生石灰、用来消毒,百部、盐巴用来洗澡除蚤,雄黄用来熏蒸屋子。两剂汤药,清瘟败毒饮,十全苦寒救补汤,一个是泡水喝的,另一个就是汤药,两药并用也没什么抵触,药材也备了一大批。
“刘一贴,教刀手们如何除蚤消毒、药剂的用法、还有自身的预防,烧埋人畜尸体也一并教了,一定要细细的教,一个个的验,那个不用心学,直接告诉老子,老子宰了他!”
防疫可是大事,一个不慎,杨家这些刀手,全填进去也不够,现在不好好学,出了问题,那可得用人命来买教训,谁知道这条人命是不是至亲之人的?
刘一贴教授的方法,也极为简单易学,为了让刀手们记住,刘一贴也是出了死力,把防疫的法子,编成了歌谣,就跟一些简单的验方一样。
记上个十遍八遍,就能背的滚瓜乱熟,教完他们方法之后,又是各种细致的手段,刘一贴这个医者也是发了狠,拿着藤条教学。
做错了,没有二话,先得挨一下狠的,然后才是细心的教导,一天半的时间,杨猛的这八百多刀手,俨然成了一个个郎中,在防疫方面说起话来头头是道。
杨猛也接着机会,准备了大批的酒醋药材,牛马也带病不敢用了,只能靠肩扛手抬了,杨家庄园外,堆起了无数的壶、缸、麻袋。
丁保钧细算了一下,单药材、烈酒两项,就花了万两银子,这还是因为不敢进城,只在城外购买的,防疫这事儿要是做完,也是个大窟窿,全得用银子填。
东西预备好了,战战兢兢的刀手们,跟着杨猛出了武庄。将人手分配好,各自带上备用的银子,杨猛一声令下,这八百刀手分头而去。
杨猛带着刘一贴,直奔杨家庄农佃户们最多的一个农庄,好在这个农庄是新建的,还算干净,暂时还没引发鼠疫。
安排下一个刀手,带着庄农佃户防疫,杨猛也是下了狠心,庄农佃户那个敢不支持防疫,一律收回土地驱走了事。
一上午的时间,杨猛转了十几个没有发病的农庄,看到情况还好,他也吐了口气。
下午可就遇到了麻烦,一个农庄染了鼠疫,老老小小已经死了几十口人,一个个浑身赤露的妇女,正在往庄子外面抬死人,数十条死尸就这么摆在庄子外面,一股刺鼻的尸臭味迎面而来。
“这是在干什么?怎么还让人光着身子抬尸?”
见那些干瘪的妇女,费力的抬着一具具死尸,杨猛有些不明白了,这事儿应该是汉子来干的,用女人做什么?
在那些死尸里,杨猛也发现了,十几个光着身子的女人。
“乡民们相信,让光着身子的女人抬尸,痒大爹就不好意思传病了,这法子可以避免瘟疫传播。”
刘一贴这话,听得杨猛脑门上的青筋直冒,这算是哪门子的道理?
“愚昧!准备柴火,把庄子外面的尸体全部烧了,其余人手,进庄子!”
杨猛一声令下,刀手们就忙活了起来,可火化尸体,却引来了庄农的不满。死了都不给个全乎尸首,杨家太霸道了。
杨猛没闲心讲理,一条尸花了一百两银子,全都买了下来,焦臭味取代了尸臭,在杨猛的严令之下,农庄的防疫,也开始了。
出于对土地的眷恋,杨家人的蛮横,也被农庄的庄农佃户们忍了下来,强制洗澡除蚤,每天吃汤药,每天晒铺盖,这些庄农佃户,逆来顺受惯了,在刀手的监视之下,把事情做的很妥帖。
杨猛也搭着帐篷,住在了庄子外面,把多余的刀手安排下去,这个庄子就是他的片区。各处报来的消息,他也是就地处置,有关防疫的摆在第一位,其他的能拖就拖。
五天的时间,宜良的瘟疫被挡住了,杨猛花了五万两银子买尸体,各项物资的花销,也有个三万多两。杨家的刀手,倒了三十多个,但疫情实实在在的被挡住了。
第六十八章鬼门关前斗阎罗
宜良死亡人数,在急速的下降,从一天百十人,到一天十几人,区区五天,杨猛的防疫措施有了成效,许多人也知道了杨家的目的,之前的怨恨一下转变成了感激。
宜良万民感激,本该是个高兴的事情,可杨猛却高兴不起来,不到半个月的时间,宜良死了近千人,这个代价有些大了。
这些天刘一贴,也是没睡多少觉,为了找出治疗痒子症的办法,他试过了无数药物,除了自己的百宝丹,能有些效用外,其他的药物没有明显的疗效。
百宝丹虽说有点效用,可还是敌不过霸道的痒子症,除了能拖延个一两天外,染病的人还是死路一条,只不过多遭了几天的罪而已。
杨家的一个个染病的刀手,这几天也接连的死亡,对于痒子症,刘一贴拿不出办法来,只能任由痒子症夺取一条条的性命。
不断的死人,杨猛也看在眼里,可鼠疫是个什么东西,他很清楚,有化学药品、现代医械的后世,都不好治愈的鼠疫,在大清能被治愈,那才算出了妖呢!
治不了就只能严防死守,现在是个什么状况他很清楚,防疫的手段,只是堵住了鼠疫传播的途径,防疫一停,鼠疫还会爆发,找根源也是不可能的,这所谓的痒子症,从乾隆年间就在云南肆虐,已经流传了近百年了,让自己去刨根,根本不可能。
灭鼠除蚤加强防疫,就是杨猛能做的,可防疫的花费太大,短时间还成,如果常年累月的这么干,杨家也承受不住。
杨猛思前想后,最好的办法就是加强卫生习惯了,酒醋、草药,这些可以断了,百部、盐巴、生石灰百姓应该用得起,只要加强了卫生习惯,应该可以停止防疫。
挡住了大潮,其他的就看宜良百姓的了,保持好卫生习惯,才能有效的截断鼠疫流传的途径。平日里再紧抓灭鼠灭蚤,问题应该不大。
让留在身边的秦子祺,写了一份告示,找姜元吉盖了县府的大印,杨猛以宜良团总的名号,将如何防控鼠疫的事项,在宜良散布。
杨三爷挡住了要命的痒子症,这个毋庸置疑,许多人也信服杨猛的说法,但还有一部分,把这事儿当做了耳旁风。
鼠疫的反复,在杨猛的意料之中,那些按告示谨慎行事的百姓,大多幸免于难,而那些懈怠的,却付出了血的代价,一个反复又是近千条人命,杨三爷的话,不能不信,不信!痒大爹就会找你,这就是宜良百姓的原话,用人命买回来的教训。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宜良的这次鼠疫,在杨猛的巨大投入下,总算是控制住了,虽说依然在死人,可一天十几个的数量,已经可以接受了。
瘟疫的爆发是有时间段的,最多三五个月,这次瘟疫就会停歇的,只要养成好的习惯,可以堵住鼠疫的肆虐。
一个月将近五十万的花费,也让杨猛有些吃不住劲了,买尸焚烧花了十几万,杨家死了五十多个刀手,又是五六万,活着的一人给了五百两,四万多将近五万,买药材、酒、醋、生石灰,也是十几万两银子,零散布施的银子没数儿。
这些花费,还不算庄子里出的粮食,仅仅绿豆一项,庄子里就拿出了十几万斤,散粥的粮食更是无数。
这么大的花费,也不是没有好处,这好处就是宜良百姓对杨家的感恩之心,这次的瘟疫,活生生的从眼前划过,多少人死在了面前,没有杨佛爷家出力,还不知会死多少人呢?
宜良这里情势大好,云南府其他的州县,就倒霉了,从宜良开始,鼠疫在整个云南府肆虐,这些州县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鼠疫的流行,十几个州县过万人的死伤,也让这些地方的人,活在了恐惧之中。
管好了宜良,杨猛本打算去昆明,那里是杨家的老巢,虽说武庄那里已经动了起来,可云南府不比宜良县,事情难办的很,老爷子杨士勤气怒之下,已经不再出资防疫了。
现在老爷子已经是正经八百的朝廷命官了,滇西的民乱愈演愈烈,贺长龄那里吃不住劲了,提前让原来的通判腾出了位子。
滇西是个烂泥潭,老爷子绝对不能过去,这次鼠疫是个很好的由头,鼠疫发在昆明的肘腋之地,相信那贺长龄知道哪头轻哪头重。
宜良姜元吉的一份禀帖,让卧病的贺长龄,抓住了救命稻草,本以为杨士勤是在胡闹,没想到他的法子真管用,宜良的瘟疫已经被杨士勤带人控制住了,这么大的事情,姜元吉不敢编瞎话的。
最近又是滇西民乱,又是云南府瘟疫,贺长龄怒火攻心,倒在了**上,瘟疫可是天大的事情,云南多疫病,最吓人、死人最多的就是痒子症,这次又是痒子症,而且发生在云南的腹心之地,贺长龄怎么能不上火。
自康熙二十一年始,乾隆五十六年、嘉庆二十年、道光五年,云南都有大疫爆发,罪魁就是这痒子症,阖村阖寨的死人,死者如麻、乡邑为墟,这就是写照。
这次又是痒子症,贺长龄没了举措,近百年了,就没有好的法子治理瘟疫,他也无能为力。没想到杨士勤竟然如此的能耐,生生制住了这次瘟疫。
与瘟疫比起来,民乱就是小事了,民乱才死几个人?痒子症大发了,那可是上万上万的死人,死的十室九空,死的白骨遍地。
这次瘟疫发自宜良,宜良死的人也最多,云南府的其他州县,也是几百上千的死,这是大疫的征兆。
照宜良起初那个死法,云南府四县七散州,就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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