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军上下也不都是铁打的汉子,密集的弹幕,让冲锋变成了送死,看着一个个的兄弟倒下去,一路猛冲的太平军也溃退了两次,但他们身后胡以晃,却是个能鼓动人心的,连杀带说,经历了两次溃退,千多人的队伍,依旧冲到了杨猛的阵地前沿。
“蹲下!后撤!准备短枪!”
千多人对七百人,根本没有退回第二条防线的必要了,六连发的柯尔特,会让太平军知道什么叫做冲的急死得快。
蹲下,这个命令,也不是杨猛随意发的,距离近了之后,太平军手里的家伙事儿,就变成了暗器,随手乱匪,十几米的距离,飞来的武器还是有杀伤力的,齐胸高的防线一挡,一个下蹲,这些乱飞的武器就没啥杀伤力了。
或许是被打懵了,也或许是不愿耗费气力,一个个的太平军,没有推到临时的防线,而是爬了上来,这也是个大错误,千余人虽说都过了防线,一大段防线也被弄塌了,但齐腰高的杂物,就成了太平军后撤的障碍。近距离对战,大口径的柯尔特有很好的顿止效果,几乎是一枪一个,不等柯尔特里面的子弹打完,一路冲过来的太平军,除去死的和跑的,只剩了百多人。
一身红袍的秦日纲被打坏了腿,同样一身红袍的胡以晃却一点事儿也没有。
“给他们个像样的死法,上!”
抽出了背后的大刀片,杨猛一挥手,睚眦们一马当先,他则是跟在了后面,红袍秦日纲和胡以晃是三爷的目标,其他人才是睚眦们的菜。
秦日纲受了伤,杨猛也不想让他多受苦,借着助跑,一刀枭首。
“武秀才胡以晃吧?你是降了呢?还是与三爷对上一场?”
“杨妖害我兄弟,纳命来!”
这就是血气了,虽说值得敬佩,但战场交锋,只有生死相搏,没有惺惺相惜。
胡以晃使得是剑,剑走轻灵,杨猛玩的是刀,但他最精通的是拳,贴身短打是他最拿手的本事,照面就是分生死的一下。
胡以晃的长剑扎向杨猛的心口,而双手握刀的杨猛是一记很难躲闪的上撩。
胡以晃知道大局已定,所以存了同归于尽的心思,可杨猛的胸前有块钢板,子弹或许打得穿,但剑却是刺不穿的!
结局很明朗,杨猛撞断了胡以晃的剑,一刀连着半片肩膀,将胡以晃枭首了。
“重新整理战线,准备战斗!”
下了命令之后,杨猛捡起了胡秦二人的头颅,走到了赛尚阿的面前。
“喏!打岳州,赛大钦差与杨三联手,赛大钦差手刃发逆天官丞相秦日纲,杨三手刃春官丞相胡以晃,这下你老小子回去之后,就死不了也不用下狱了。”
一颗人头,一具半截尸,望着两个死鬼脸上狰狞的表情。赛尚阿哪有心思欢喜啊!再打。命就没了!
“杨三哥。咱们是不是也该撤了,您都杀了好几千人了!”
“不够!看看下一个来的是谁?再说吧!”
杨猛本想用袖子擦了擦溅到脸上的血,没想到袖子上的血更多,这一擦,渗进棉袍里的血,就淅淅沥沥的顺着他的脸庞流到了号衣上。
顺手从一具尸体上,撕了一块干净的下摆,杨猛擦了擦脸。赛尚阿望着满脸血红的杨老三,心里竟是有了悔意,早知道拼死也该启用这个杨老三,杀了长毛贼几千人,他身边的人没一个倒下的,杨老三精于练兵,打仗凶恶名不虚传啊!
要是早用了杨老三,只怕这长毛早就平了,敢打长毛贼的唯杨老三一人矣!
杨猛在抓紧时间重铸战线,从岳州城来援的吉文元。一路走来看到的都是溃散的家属,多半人的身上都带着伤。江边大营,已经是半废了。
大营之中烟火依旧,遍地都是尸体,尸体上满是一道道的裂口,这就是四散而飞的铜钱留下的,这样的惨象,即使在长沙城,吉文元也没见过,在长沙城他与兄弟李开芳、林凤祥打了无数恶仗,被封为金官将军。
可长沙城的恶仗,与江边大营一比什么都算不上,此时江边大营的人,差不多都跑光了,没跑的那些都是受了重伤的,一声声哀嚎伴着遍地的尸首,满营的烟火,可怕至极!
“查一查,是哪一个如此歹毒!”
吉文元来援之时,并不知道是杨猛打来了,他只道是江边大营,被清妖袭了,没想到伤亡却如此之大,绵延四五里的大营,遍地都是尸首,大几千人或是上万人的伤亡啊!太平军自起事至今,一天伤亡万余人的事儿,是从来没有发生过的。
吉文元进了营地不久,胡以晃、秦日纲二人的溃兵,也逃了回来,四千多人,最终逃到吉文元面前的不过几十人。
“如此恶行,是哪一个做下的?”
“昆明的杨阎王来了,快跑吧!”
匆匆打了一个照面,逃兵们差不多异口同声的哀嚎,让吉文元和他麾下的兵将,打了一个愣登,就这一会儿的功夫,溃军就全跑了。
“回城调炮!”
吉文元是见过大场面的,江边大营里的人,受的多是火器伤,这说明那劳什子昆明杨阎王带的火器不少,他麾下的三千人,虽说是太平军精锐,但火器的数量,却近乎没有。
踏着烟火一路前行,当看到残破不堪的胡秦两面大旗的时候,吉文元知道坏了,再往前看,三百步的距离之内,几乎就被尸首给铺满了,尽头是一面用尸首堆积起来的人墙,两个红衣的无头尸首,被摆在了最上面。
尸墙的后面,是整整齐齐的十几面杨字血旗,见了这旗子,吉文元也知道来的是谁了。
“回去禀告天王,昆明的杨老三来了,胡秦二丞相战陨,万余兄弟殒命!
要想打杨老三,必须多调火炮!
后撤百步!”
昆明杨三,算是云贵和两广的名人,太平军的士卒或许不知道,但太平军的高层多半知道,剩下的那三个王,还有几个高层,还知道太平军与杨家之间的龌龊。
吉文元虽说是个猛将,但不像秦日纲那样没脑子,一看倒地的那些兄弟,他也大略的推算出了杨老三用的武器,多半是大量的抬枪和火炮,只有这两种火器打出的散籽儿,才能在人的身后,开出碗口大小的血洞。
这样的伤势,他在长沙的时候见的太多太多,望着尸墙之后影影绰绰的人头,吉文元知道,凭他这三千多人,从正面根本冲不过去。
侧面袭击,只怕人数不够,三千人分三路的话,兵力显得有些薄弱,从影影绰绰的人头来看,杨老三的人马,至少在千人上下,或许更多。
骑在马上的吉文元,在马上站直了身体,远远的望了一眼,尸墙后面还有两三道墙,岸边那里也有几道黑影,这么算来,怕是杨老三的人手,至少有个三五千。
大略的估算了一下胡秦二人带领的人手,起码在三千以上,三千人从正面只能突破一道防线,吉文元果断的选择了后退待援。
双方停止了相互攻伐,杨猛的援兵也到了,正午之前,陆陆续续的来了五千多官军,但最大的官,也就是个副将,看这些人的样子,也多半是溃兵,指望他们打仗,是不可能的了。
过了正午时分,倒是来了一员悍将,贵州镇远镇总兵秦定三,到了杨猛的前线之后,秦定三真是被面前的景象给镇住了,绵延四五里的大营一片狼藉,杨猛的战线之前,满满的铺了一层尸首。
“三爷!赛部堂!”
瞧了一眼杨猛和赛尚阿两人的位置,秦定三就知道,这里是谁做主了。
“吆嗬!这不是猛将秦定三吗?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我本想着让赛部堂拢些残兵的,没想到一把搂了个大个的!”
杨家有多厉害,或许别人不知道,但贵州总兵秦定三知道,在贵州说了算的不是巡抚也不是总督,而是杨家,虽说这话多了几份江湖味,但秦定三知道,那是实话。
“三爷面前,不敢托大!这一仗是三爷打的?”
第五百一十七章得势便猖狂(十一)
秦定三能及时赶到岳州,也是向荣的缘故,向荣是个老行伍,自然知道湖南有那些地方是要地,常德是入川的关隘,而岳州的军事地位比常德要重要的多,他是两湖的门户,兵分两路,向荣为主进常德,秦定三为辅进岳州,也就成了向荣多年行伍经验的真实展现。
向荣祖籍四川,他带兵去四川再合适不过了,而秦定三这个贵州总兵是湖北人,他来岳州也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向荣兵多,而秦定三兵少,常德一线难守,而岳州易防。
向荣的安排本是没错的,只是这石达开的手太快,不能秦定三到达岳州,这两湖的门户,已经易手了。
秦定三算是大清的一员骁将,这位可是武榜眼出身,加上张必禄之前的教导,也算是员勉勉强强的干将了。
秦定三经历过的战事不在少数,但像现在这样的战场,却是他从来未曾见过的,满地的尸首,即使是两军短兵相接的地方,人的死法也不会这么惨烈,尸首也不会这么集中。
“嗯!这事儿是老子和赛部堂做的,妈的!从云南解来的一千万斤滇铜,被长毛贼劫了,老子是来找场子的!”
在秦定三面前,杨猛也要尊重一下赛尚阿,只有两人,杨猛可以随意的辱骂赛尚阿,但有了第三人在场,就不成了。
秦定三瞧了赛尚阿一眼,突地瞪大了眼睛,刚来的时候,被战场吸引了大部分的精力。这一看赛部堂不要紧。乖乖个隆滴咚。这位赛部堂也是一身的血衣,胡子也烤焦了,这还真是抡膀子玩命呐!
四下里扫了扫,杨三爷带的人马只有六七百,这满地的尸首,不能是这六七百人弄得吧?
“三爷,您就带了这点人?”
“可不是吗?不然杨老子回去求你们?”
“赛部堂……”
这……六七百人杀了好几千,这事儿秦定三可不信。扯什么犊子,打眼望过去,一两里之内满地都是尸首,六七百人,就真是铁打的,也杀不出来这么多人呐!
“真事儿!老子也杀了二十多,还手刃了长毛贼的天官丞相秦日纲!”
秦定三是个不错的见证者,赛尚阿一把捞起新军的一把大刀片,作势挥舞了几下,倒也有几分架势。
“呃……”
见你的鬼。赛尚阿能上阵打仗?秦定三虽说不信,但赛尚阿身上的血迹。绝对是杀人喷上去的,抬尸首不会沾上条状的血带,赛尚阿杀过人他信,但赛尚阿阵斩秦日纲,秦定三是绝对不会相信的。
在广西秦定三虽说没有与秦日纲交过手,但也是知道长毛之中有个猛将叫做秦日纲的,赛尚阿宰个老弱病残都费劲,让他阵斩秦日纲,做梦都没这样的美事儿!
“真的,这是秦日纲的头,这是春官丞相胡以晃的头,赛部堂杀了一个,我杀了一个,想必你老秦的营中有处理尸首的药剂,照着原样炮制一下,让赛部堂带回京师!”
一看胡秦两人的头颅,还有杨三爷号衣上滴滴沥沥的血浆,秦定三什么都明白了。
这两人,绝对是杨三爷杀得,秦日纲的头颅虽说齐颈而断,但刀口平滑,不是气力过人,刀法纯属的,手里没有一把好刀,绝对不可能杀出这样平滑的刀口。
胡以晃的头颅带着半片肩膀,这是死于大刀斜撩,大刀斜撩本是撕裂伤,可胡以晃身上的刀口,也是平整异常,没有过人的臂力,绝对玩不出这样的刀口,杨三爷厉害啊!
“赛部堂威武!三爷威武!我这就去办!”
血染征衣,扫了一眼杨三爷身上紫黑色的号衣,秦定三的心里也有些打颤,这得杀了多少人呐?都说昆明的杨三傻子厉害,这话真叫是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啊!
“不急!接下来,就是真正的大战了,之前不过是袭营得手而已,接下来,谁生谁死可不敢保证了,我是听你的呢?还是你听我的?”
秦定三来援,让杨猛有了大干一场的底气,秦定三的兵尚可一用,加上那五六千的溃军,斜倚洞庭湖与太平军打上一场,也不是不行。
“这个……赛部堂……”
杨猛再说也是白身,虽说敬畏杨家的势力,但秦定三也不敢私自把掌军之权交给杨猛啊!
“就当是交予我了!”
所谓花花轿子人抬人,杨老三捧了自己一把,赛尚阿也不能不做表示,虽说依旧不看好战局,但身在杨老三的身边,跑怕是跑不了的,既然秦定三来了,实在不成了,就让他殿后也好啊!
“那秦某人就听赛部堂的吩咐了,赛部堂,接下来怎么打?”
秦定三向着赛尚阿抱拳行礼,眼光却转向了杨猛,意思很明白,现在我听您的了。
“待会儿开战,你率官军坐镇后方,看着这十二面大旗,六面倒向那边,你就率人从那边出击。
以我的防线为中心,左右都有了,你的活动范围只有一里地,别超出这个界线,湖中有炮船,出了一里的范围,炮船就护不住你们了。”
这臼炮也有一个很大的缺点,曲线弹道打的远不假,但打近的目标却没什么准头,药少了也顶不出炮弹,一公里左右,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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