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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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清- 第3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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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先甲不是不知道粮船是杨家的。也不是不知道杨三的威名,只是上头有人给他许下了锦绣前程,与前程相比,一个昆明杨三又算得了什么呢?

千算万算,董先甲也没算到,这昆明杨三,真是杨三傻子,大喇喇的就敢屠军营。

“杨三。你这是造反!若是就此退去,这事儿我既往不咎!若是不思悔改,你们一家都难保!”

事已至此,求饶已经没用了,身为参战的总兵,还是实权总兵,虽说董先甲的人打没了,但他的见识还在,知道什么事儿该做,什么事儿不该做。

杨三是个傻子。求饶只会坏事儿,不如冒险一搏。以造反之罪压他,说不定自己还有一条活路,只要逃出生天,自有他身后的贵人对付杨家。

“董先甲,你这是在吓唬老子吗?颜卿,把老子的谋划,说给董总爷听听,这事儿他也常干,一听就明白!”

董先甲这气势不错,要是对上太平军也能这么用脑的话,就不至于大败亏输,回来休整了。

“罪臣杨猛,查广西境内有匪患,杨家世代经商,广西是杨家经商之地,今闻象州有匪区振祖,伙同洪逆变乱广西,罪臣杨猛特带六百精骑,前往剿匪。

贼匪势大,经三天三夜搏杀,毙匪首区振祖一下悍匪一百一十三人,特上首级于钦差大臣赛尚阿。”

岑毓英简简单单的胡编了几句,董先甲却是听的满头大汗,杀良冒功的事情,他可没少干,前几个月,他还带兵屠了几个村寨呢!

自己杀良冒功,杨三更狠,诬官为匪,自己要是死了,再被打烂了首级,别说是土匪区振祖,就是说成是洪秀全,也有人信啊!

“哦……这匪首区振祖,说的就是你,待会儿剁了你的狗头,我还要到桂林找赛尚阿那鞑子讨公道呢!

爽快些,自己剁了自己免得受苦,不然我把你装渔网里,一路拖着去桂林。”

看着营地里,一个个以前的属下,被杨三的人挥着大刀剁掉了脑袋,董先甲知道自己今儿个算是活不了了,早知道是这样,借他仨胆也不敢劫杨家的粮船啊!

“三爷!三爷!小的瞎了眼,犯了太岁,您老大人有大量,放过我可好?

我好歹也是广西的总兵官,杀了我对杨家没好处,万一朝廷怪罪下了,为了我这么个狗才牵累了杨家,您说多不值?

今天这事儿,我就权当没看见,这一营的人马,是被太平军袭杀的,我是装死逃过了一劫。

三爷,您行行好,我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嗷嗷待哺的幼子,我要是死在了这里,家里人就没活路了!

三爷,您行行好,董某错了,董某是个畜生,董某瞎了眼啊!”

何谓识时务,董先甲这样的就是,瞧他演的还真有那么几分趣味,杨猛在马上微微一笑,一番话就打破了董先甲的美梦。

“哦……八十老母嗷嗷待哺的幼子,你怕是没有吧?董家上下七十余口,连带着你董家历代的祖坟,前些日子都让我给杀得杀,刨的刨!

你说你这是何苦呢?劫了三百万斤粮食,几千牲口,折银不过十万,为了十万银子,把一家老小都葬送了,你说你那些家人惨不惨?

想发财,劫朝廷的军饷呐!一下就是几十万,那多好,到时候把责任推给太平军,你干干净净的就上岸了,这下惹了杨家,银子咱们也不在乎,但咱们在乎的是脸面。

你弄这么一坨狗屎拍在我的脸上,你说我能怎么办?你家里是有老母,也是有幼子,可我这脸上的狗屎,不用血洗不掉,灭了你家满门上下,本想给你带个话的,可前面的军阵堵了道路,这话也只能现在由我带给你了。”

杨猛越说董先甲的身子伏的越低,杨猛的话,董先甲相信,他已经贴到地面的双眼,早就变得猩红如血了,握刀的枝节,也白得跟雪一样。

“我杀了你!”

“来的正好!”

董先甲抽刀暴起,杨猛双脚一蹬马镫,也直接扑了下去,双膝顶在了董先甲的大腿上,借着凌空一跪之力,杨猛生生的把董先甲的大腿变成了直角。

一手格挡,一手横拉,董先甲握刀的小臂,一下就被杨猛拽了下来。

“倒是把不错的宝刀!让人给他止血,到桂林之前,别让他死了!”

杨猛起身之后,没多看董先甲一眼,自己这两下还算利落,看来身子骨复原了。董先甲手里的腰刀,倒是比董先甲惹眼的多,千层云纹的刀身,烂银配饰,这刀绝对是宝贝。

顺手拿着董先甲的小臂试了试,挥刀而断,果真是把宝刀。

杨猛利落的动作,也让睚眦们看傻了眼,这一省的总兵官,怎么也得是个武秀才吧!就两下废了,这有些不现实啊!

尤其是杨猛那纵马一跪,一下扑到了董先甲,那货倒地之后,双腿立马就立了起来,干净利落的暴力,也是最让睚眦钦佩的。

岑毓英算是见惯了这种场面,没多大反应,而古雅月就不一样了,杨猛废了董先甲,她到没什么反应,但杨猛拿着董先甲的小臂试刀,古雅月就有些受不了了,瞧杨猛的表情,他根本没把这个当回事儿,只有经常做这个,才会这么轻松啊!

本来昨夜,古雅月对杨猛有了好感,却被这一刀劈了个干干净净。

第四百六十五章讨公道(六)

杨猛可不管古雅月的感受,现在是挣脸的时候,谁也拦不住的他的脚步,这劫粮之事,不弄妥帖,前线的几万清军,即使全埋了杨猛也干的出来。

军医拿着烙铁,给董先甲的断臂止了血,然后就给他喂服了白药,白药是个宝贝,只要是出血,这玩意儿就是内治外治混合治,只要涉及到止血,只要能让白药发挥效力,只要伤口不是太扯淡,服了白药,这外伤基本死不了人。

而且这白药也有一定的消炎作用,像董先甲这样的伤势,只要截肢也不是不能活。

“杨三,你等着吧!老子身后有贵人!老子一家死绝了,你杨家也别想得好儿!”

身上的伤痛不及心里的悲痛,一家老小被屠,祖坟被掘,自知必死的董先甲这才有了行伍之人的悍气。

“不得好儿?这可不是你想什么就是什么,你背后有人,不过是赛尚阿那鞑子而已,见了我,他也得老老实实的,这话你记住喽!

老子给你一条活路,让你活着见赛尚阿,让你给他传话,你看看那赛尚阿,是把你当董先甲还是把你当做区振祖!”

擒了罪魁祸首,杨猛的心情大好,便顺着董先甲的话,暂时饶了他一命。

“颜卿,最近劫了清军多少军饷?”

“劫了两次,合计六十万两现银。”

“哦……不错!回本了,这董先甲兹当是利息吧!先不劫了,我又有了新的想法。你说这三百万斤粮食。能不能换来广西所有的官产呢?”

杨猛的想法也是一时一变。与其劫了军饷,让前线的清军叛乱,不如在广西的官产上打主意。

“三爷,这不可能!广西的官产太多,从土地到山林,从码头到房屋,若是太平时节,别说广西了。就是桂林的官产,大几千万两也买不下!”

杨猛这话就属于说笑了,官产可是好大的一个数目,虽说近期岑毓英买了不少的官田,但这是战乱时节,只要买通了官员,一两银子十亩地,也是实在价。

一个县城值多少银子,这个没人算的清,但一个县城的官产。值多少银子,还是有价目的。从县衙到山林,一个城池小半是属于官府的,若论银子,总得几十上百万吧!

一个县城就值这些银子,州城、府城、省城,只会打着滚翻倍,不会下降,广西的官产,若论银子的话,恐怕得以万万两为单位计算。

用三百万斤粮食换整个广西的官产,就是杨家愿意,赛尚阿也没这个胆子。

“事在人为,如今纵兵为祸的可是赛尚阿,欠债还钱这不为过吧?拿不出钱,就抵老婆卖孩子这也不为过吧?

既然赛尚阿手下的人劫了咱们的粮食,他就得付钱,不付钱,怎么劫的怎么给我送回来,至于说国家的安危,与我杨家无关,这是大清朝廷的事儿。

按着最高价,把粮食的账目清出来,这些账款,赛尚阿必须得付清了。”

听了杨猛的话,岑毓英心里也有了大概,自家三爷,八成又想扯虎皮做大旗,打着赛尚阿钦差的名头,明抢广西的官产。

“粮食的价格有数,如今这广西缺粮的地方,一碗米一碗银,咱们不用给他最高价,一斤米一两银子,也够他们消受了。

三爷,这董先甲已经被擒住了,咱们这就去省府桂林吗?”

岑毓英说的这是实话,太平军过境,广西现在是严重缺粮,要不杨家的庄子里能有那么多的人?一斤米一两银子,也不是假话,当时太平军攻打象州、武宣的时候,城里确实有这样的价钱。

但岑毓英的话,却招来了杨猛的白眼,杨猛上下打量了岑毓英好多遍,看的岑毓英的头皮都麻了。

“三爷,可是有什么不妥之处?”

“你也知道啊?咱们来广西是干什么的?不就是讨公道的吗?

你傻呆呆的到了桂林,就不怕赛尚阿打着剿匪的名义,宰了咱们?

要是死在了桂林,这事儿是算老子傻,还是算你岑毓英傻呢?

老话说得好,公道自在人心,这没人怎么讨公道呢?

纠集广西的大户,尤其是桂平、武宣、象州、桂林的大户,这事儿你会做吧?让他们带上各自的练勇,齐聚桂林,这事儿你也会做吧?”

去桂林一直是岑毓英担心的问题,他也能想到赛尚阿等人的嘴脸,一旦翻脸很有可能把杨家人当做太平军给剿了。

三爷带的是睚眦,岑毓英还以为他要和赛尚阿硬捍呢?没想到棋眼却在这里!

可聚集大户容易,聚集团练就难了,想了想,岑毓英就把主意打到了杨家武庄身上。

“三爷,练勇就用咱们武庄的人成吗?”

“废话,不用武庄的人,你还打算真让那些大户组织练勇呐?刚刚缴了他们的地,你再给他们一群练勇,这是让他们有实力跟咱们叫板吗?

你这岁数不大脑子怎么这么迟钝,多吃些鱼头吧,补脑!”

白了一眼岑毓英,杨猛真是有些懊恼了,这岑毓英怕是跟着魏五跟久了,这脑子跟魏五似得,转不动!

“三爷说的是!”

好嘛!这话都让三爷给说了,自己也只能受气儿了,跟着三爷涨资历不假,可自家三爷也是个很难伺候的主儿。

“给董先甲裹上渔网,拖着他去桂林,别让他死在半路上。”

“爷,您刚刚不是说饶他一命吗?”

这话不是岑毓英回的,而是坐在马上的古雅月回的,小脸发白的古雅月望着杨猛,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出尔反尔,大丈夫一言九鼎。这杨三爷越看越像个小人。

“我不是说了吗?别让他死了!饶他一命?老子什么时候说了?老子只是让他活着见一见赛尚阿。劫杨家的东西。活着也活不好,来个人,把董先甲的辫子拽了,给他的脑壳上扣上瓢盐。

惹我杨家,就别想着做人了!”

古雅月不说话,或许董先甲还能好过一些,她开了口,杨猛也就开了口。几个人按住了董先甲,喊了一声号子,就把他的头皮连着辫子一块给撕了下来,为了防着董先甲咬舌自尽,带着肉皮的辫子,又塞进了他的嘴里。

至于扣上一瓢盐,这军营里还真没葫芦瓢,睚眦的人,只能从董先甲的行礼之中,找了一顶瓜皮小帽。洒满了细盐之后,给他戴上了。

看着自己一句话惹出的祸端。看着眼角都瞪裂的董先甲,看着越来越黑的瓜皮小帽,古雅月没忍住,吐了!

“本来吃的就少,你倒好,全吐了!这粮食不花钱呐?刚刚颜卿可说了,一两银子一斤米,你这有鱼有肉还有菜,怎么也得值二两银子。

二两银子呐!多少老百姓眼巴巴的盼着粮食,你倒好,一吐就是二斤米!”

从马鞍后的皮囊里,抽出了一块面巾,杨猛就跟个抠抠搜搜的地主老财似得,一边帮着古雅月擦拭,一边数落着她。

“怎生能如此无情?这是个人呐!”

“哼哼……这就是男人的世界,人吃人!记住,以后少说话,你瞧,那董先甲看你的眼神,恨不得把你撕成八瓣,你要是不多嘴的话,他的头上能多一顶瓜皮小帽?”

顺着杨猛的手指,古雅月果然看到了董先甲恶毒的眼神,其实这眼神是给杨猛看的,谁与董先甲对上了眼,谁就得承受他眼中无尽的怨毒。

打了个激灵,古雅月真是吓坏了,这么恶毒的眼神,加上董先甲眼角汩汩而流的暗红血泪,恐怖之极啊!

“这样的狗才,就不值得可怜,想想那些被董先甲屠灭的村寨吧?老百姓的眼神比他更恶毒!

老子来广西就是讨公道的,不仅是为了杨家,也是为了百姓,对杨家恶毒、对百姓恶毒,老子就教教他们,什么才是真正的恶毒!

董先甲的家也就是没安在广西,不然老子把他全家上下活剐了,用他祖先的骨头烧水,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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