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手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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枪手的新娘-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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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莉拉刚把眼睛闭上,又猛地睁了开来,好奇心战胜了羞涩。几年前,就在战争刚刚结束的时候,她在一个夏天的下午到辛克莱家去。穿越两户人家之间的田地时,她经过了那个小池塘。比利刚才一直在游泳,此刻正在穿衣服。
  她不等他看见自己,就躲在一棵大树后面,屏住呼吸呆在那里,直到听见他快活地吹着口哨,踏上回家的道路。他刚离开,她就撒腿往家里奔去,一路上把裙子高高撩起,如果这副样子被人看见,她准会挨一顿好骂。她径直跑到自己的房间里,一头扑在床上,紧紧闭上眼睛,以便更清楚地回忆刚才匆匆瞥见的比利的赤裸的胸膛。这种回忆足以使她面颊涨得通红,心跳加快一倍。
  尽管好多年过去,她已经不再是当年那个小姑娘了,但她永远不能忘记她曾经看见过她未来的未婚夫的身体,以及这曾经给予她怎样的感受。从那一天起直到现在,她的脑海里始终珍藏着那副画面,并以为男人的身体就是那样的。此刻,看着毕晓普把他的白衬衫褪到胳膊上,她才突然意识到她有多么愚蠢。比利当时只有十七岁,差不多还是一个少年。毕晓普则是一个成熟的男子汉。他浑身肌肉结实,与比利狭窄的胸脯和细长的手臂有着天壤之别。
  “看着我,”他说。
  除了看着他,还能做什么呢,莉拉恍恍惚惚地想。他充斥了她的视野。她沉醉在他英气逼人的蓝眼睛里,忘记了怎样呼吸,忘记了怎样思考。
  ①北美大平原的印第安民族。
  第六章
  莉拉走出旅馆,踏上木板路。黄昏给小镇蒙上一层暮色,使现实的利刃变得柔和,也使那些虚门假面的房屋平添了一种白天所没有的厚实凝重。
  “你好像很着急,”毕晓普跟在她身后出门时说。
  “去晚了不礼貌。”她假装专心整理绕在手腕上的提包带子。
  “不过五分钟的路,就是爬着去也来得及。”
  “那可就大出洋相了,你不觉得吗?”这么回答他的俏皮话,的确有失幽默,但她现在没有逗乐的情绪。至少不会被她丈夫的话逗笑。然而他确实是她不折不扣的“丈夫”,她想着,关于下午的种种回忆都涌上心头。她被相当彻底地变成了一个妻子,不止一次,而是两次。更糟糕的是,两次她都是积极的参与者。好像这还不够似的,克莱姆来找毕晓普的时候,正撞上他在她的房间里。
  “你是否还在为我去给克莱姆开门而心烦意乱?”毕晓普问,他一眼窥破她的心思,目光之锐利使她感到不安。
  “发现你那样在我房间,我不知道他会怎么想,”她低声咕哝,手里还在不停地摆弄提包带子。
  “我觉得他根本不会多想。我穿着衣服呢。即使我衣冠不整,我想他也不至于十分惊讶。我们已经结婚了,”他提醒她。
  好像生怕她会忘记似的,莉拉想道。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都印着他占有的痕迹。她的教养告诉她不该去想的那些部位现在变得十分敏感,而且她开始以一种过去从未想象过的方式感受自己的身体。他被克莱姆唤出去以后,她用海绵擦身洗了一个冷水澡,但无论用多少肥皂和清水,都洗不掉他的抚摸留下的记忆。还有她自己充满激|情的回应。
  “是你告诉我莱曼先生爱传闲话,我还以为,对于他发现你在我房间后的反应,你会比我更关心呢,”她说,忽然意识到自己的语调有些装腔作势。
  毕晓普用手托住莉拉的下巴,把她的脸转向他,她猛地一怔。在苍茫的暮色中,他碧蓝的眼睛清澈逼人。“只有你才认为我在你的房间会成为新闻。如果有什么事情会引起议论的话,那只能是我们分室而住的事实。如果你那么担心会引出闲话,也许我们应该把孩子们安置在我的房间,然后我搬到你屋里去住,”他温和地低声说道,用大拇指轻轻摩擦她的双唇,那两瓣被他吻过的嘴唇微微红肿,十分敏感。“那样一来,你就不会担心当克莱姆发现我们同在一室或同床共枕时,他会有些什么想法了。”
  他的话里无疑包含着一种Se情的威胁。他的触摸提醒她,就在几个小时之前,她对于他出现在自己床上并没有表示反对。莉拉抬头凝望着他,沉醉在他的眼神里,整个身心都在体会他的拇指轻压她下唇的感觉。她感到自己微微倚向他,随着内心深处涌起的渴望,全身都变得柔软顺从。她故意移开目光,偏过脸去,躲避他的抚摸。
  “我认为,改变我们的安排并非上策,”她说,仍然有些喘不过气来。“孩子们已经安顿妥当,没有理由让他们来回折腾。”
  这种说法充其量只是一个站不住脚的借口,但毕晓普没有争辩,接受了她的意见,使她大大松了口气。他只是说,“反正我们很快就要搬家了。”
  “是啊。”莉拉说,心中却不以为然。住在旅馆里意味着,她的一举一动都处于克莱姆和多特的监视之下,而搬进一所住房则意味着,她将与毕晓普同居一室。有了今天下午的经历,与毕晓普同居一室比她原先想象的更加危险。抵制他的欲望是一回事,而抗拒她自身的欲望又完全是另一回事。他仅仅以一个眼神、一个抚摸,就能使她忘记一切,只想被他拥在怀里,这使她很不喜欢。她从未有过这样的感觉,即便对比利也不是这样。而她是爱比利的啊。
  在往森迪家去的路上,他们没再说话。街上与几个人擦肩而过,但谁也没有停下来说说话的意思。除了酒吧,大部份店铺都已关门,而那些酒吧离最热闹的时候还有两三个小时。小镇一片安宁。莉拉希望自己也能心静如水。
  与宾夕法尼亚她家乡卡彭特牧师的优雅的石宅相比,巴黎牧师的住屋显得截然不同,白漆已经开始褪色,一面绿色的百叶窗歪歪斜斜地挂着,那是因为布里奇特的大儿子想把窗户当作扶梯,攀到屋顶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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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卡彭特牧师一直深为其石宅周围的美丽花园而感到自豪。那些花园由他的一位前任创建,但他认为有责任对其加以改进,于是他开辟了一个低于地面的玫瑰园,并在玫瑰园和宅院之间修了一条雅致的枫树小径。当然啦,一切都是为了上帝的荣耀,他谦恭地强调。
  约瑟夫·森迪也是一位植物爱好者,但他更喜欢研究自然环境中的植物。从春到秋,他利用大部份余暇时间,走遍了附近的崇山峻岭,为本地的植物写生,观察它们的生长习性。布里奇特曾经很骄傲地给莉拉看过他的一些素描。给她印象最深的是,他能再现叶子和花苞的每一个微妙之处,黑白的素描简直就像是活生生的花株。但他并不是特别喜欢栽种和侍弄那种传统的花园。森迪家最接近正规花园的东西,是正门附近占据显赫位置的一棵有些蓬乱的蔷薇树,那是布里奇特的作品。
  那棵蔷蔽,是布里奇特的母亲千里迢迢从爱尔兰带进美国的插枝繁衍出来的后代。布里奇特手里捧着那些插枝,把它们从波士顿带到野性的西部来,装点她的家园。这棵蔷薇在如此严酷的新环境中得以生存,使莉拉对自己的未来增加了一些信心。自从布里奇特给她讲过蔷薇的曲折来历之后,莉拉就觉得自己与这棵树有着某种亲缘关系,因此每次路过,她都专门送给它一个爱怜的微笑。
  但是今晚,她却顾不上它了。今晚,她的心思都在身边的这个男人身上。毕晓普推开门,又向后退了一步,让她先进。莉拉走过他的身边,努力不使裙边蹭到他的身上。他也许感觉到了她想要保持距离的意图,但并未加以理会,房门在他们身后关上时,他把手稳稳地放在她的腰际。
  仅此轻轻一触,就像火焰灼透了她的层层衣衫,令她的肌肤禁不住发颤。使她感到庆幸的是,他们刚踏上屋前的台阶,门便猛地打开,两个孩子跟着冲了出来。一个是布里奇特的女儿,名叫玛丽。另一个是安琪儿。玛丽五岁,红头发,淡褐色的眼睛,和她母亲长得一模一样。在安琪儿的金色卷发和温柔的蓝眼睛衬托之下,玛丽像一个调皮的小精灵。
  莉拉把孩子当借口,弯腰去抱安琪儿,逃脱毕晓普的抚摸,安琪儿那么热切地扑进她的怀里,使莉拉绷紧的神经顿时放松了不少。在她纷乱的生活中,只有安琪儿鲜明、亮丽,令她感到耳目一新。她已经开始像热爱亲生女儿一样热爱这个小女孩了。加文不愿与她亲近,最多也只是谨慎地对她表示承认。而毕晓普……哎,她甚至无法准确描述她跟丈夫之间的关系。然而安琪儿欣然接受了她的新继母,对她那么亲切、那么热忱,简直叫她无法抗拒。
  “你今天玩得高兴吗,安琪儿?”莉拉站起身。
  “高兴。”安琪儿兴高采烈地点点头。“玛丽和俺玩娃娃来着。”
  “玛丽和我,”莉拉一边纠正,一边帮她拂去前额上一绺散乱的卷发。
  安琪儿不解地皱起眉头。“可你莫在那儿呀。”
  “没在那儿,宝贝儿。你没在那儿,”莉拉替安琪儿拉直褐色裙子上的腰带。
  “我在那儿来着,”安琪儿说着,看了继母一眼,那目光仿佛对继母的智力感到怀疑。
  毕晓普放声大笑,莉拉决定另找时间教她语文。
  “你当然在那儿啦,”她轻快地说道。“我很高兴你今天下午玩得开心。”
  “我很开心。”安琪儿关切地看着她。“你也开心吗?”
  孩子天真无邪的发问,使莉拉又想起了下午的情景,顿时飞红了面颊。她强迫自己不去看毕晓普,却无法阻挡他的声音传入耳中。
  “怎么样,莉拉?你今天下午开心吗?”他的语调里充满恶意的挑逗,好像他已经知道了答案。毫无疑问,他确实知道,该死的。想到他的背上还留着她的指甲印,她没法对他的话佯装不懂。没有保险的办法回答他那带刺的提问,她只好选择了最合理的对策──置之不理。
  “让我们去看看,能不能帮森迪夫人干点活儿,”她说着,向玛丽伸出手去。
  “妈妈叫我们躲远远的,别靠近厨房,”玛丽说着,以一个备受宠爱的孩子所特有的自信握住莉拉的另一只手。“她说我们是一对讨厌鬼,还说,要是我们不滚出她的厨房,她到明天早晨都做不好晚餐。”
  “讨厌鬼是什么?”安琪儿问,蓝色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画满了问号。
  “我猜就是你和玛丽,”莉拉说。“我们为什么不想想,看能不能给你们俩找点有用的事情做做?”
  毕晓普从来都不是经常光顾教堂的人。他并非跟上帝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只是觉得没必要通过去教堂而把他同上帝的关系变得形式化。他最后一次踏进教堂时,年纪比加文还要小。他在去参加礼拜的路上,逮到一只青蛙,就把它装在口袋里保存。在礼拜仪式进行中,青蛙逃了出来,正当克利里夫人开始弹奏“捆麦谣”的第二通合唱时,它跳上了钢琴的琴键。青蛙本身倒没做什么,主要是那夫人歇斯底里的尖叫,造成了教堂里一片混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免不了被带到柴禾间去。
  那个牧师是个毫无幽默感的人,将整个人类视为一个翻滚着罪恶的大锅,并将毕晓普视为这种理论的一个有力证据。牧师第二天造访了麦肯齐家。他要求得到──并且确实得到了──毕晓普的道歉。他还要求亲自公开惩罚毕晓普。孩子的父母拒绝了第二个要求,牧师便开始详尽地述说罪恶的种种报应,以及姑息罪恶的危险。但毕晓普的父母没有让步,牧师只好灰溜溜地走了,离开前还朝毕晓普这边狠狠盯了几眼。
  从这件事情中,毕晓普学到好几个教训:屁股上那层裤子根本挡不住山核桃木手杖的重笞;他天生就不适合去教堂;献身上帝的人并不一定仁慈宽厚;还有,永远不要把青蛙带进教堂。
  一晃二十年过去,他发现自己居然坐在一位牧师的桌边。他强忍着才没有伸手检查口袋里是否装着活蹦乱跳的青蛙,那感觉就像一只公牛闯进了瓷器店,或者一个罪人来到教堂。他环顾四周,以为会遭到非难的眼神,却只碰上了女主人的目光。
  “再来块饼乾吧,长官?”布里奇特端起碗邀请他。
  “不,谢谢你,森迪夫人。”
  “那么来点儿炖菜?”布里奇特提议。“炉子上还有很多呢。”
  “我不──”
  “饶了这个可怜的人吧,”约瑟夫温和地吩咐妻子。“他还没来及吃完盘子里的东西呢。”他瞥了毕晓普一眼,虽然嘴唇依然保持严肃,可那双黑眼睛里却露出了微笑。“我妻子相信,如果每个人多吃点东西,世界上的一切问题就都引刃而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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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不会否认,饥饿是当今世界许多问题的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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