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在低估北条氏康的智商就是在高估自己的智商,相比之下还是用笨办法比较靠谱,用城砦推进体系还能顺带形成一道道战略纵深。即使北条家占据或者烧毁几座兵砦也不能改变被切割包围的命运。
又过几天,吉良义时提出最新的轮换计划,上杉辉虎所部三万军势上至总大将下至足轻在十二月下旬前全部轮换一遍,真田幸隆率领信浓众上野众以及吉良义时的嫡系军团三万余众将接过上杉辉虎的重担,这个轮换初步设定为三个月一转,撤下来的军势在江户城附近驻守休整,待士气和精力恢复巅峰状态后再进行新的轮换。
用兵力的优势不断消耗小田原城内的士气和信心。即使北条氏康见样学样也搞出个轮换策略也不能改变士气逐渐转低的事实,吉良军团撤下去是毫无负担的修养玩耍以及整编训练,北条军撤下去顶多是喘口气歇息几天缓缓神罢了。
随着下野国的战事结束,征募的两万余关东国人众重新回到自己的领地过年,吉良义时对新附关东国人军布置各自的任务,必须严格按照吉良家的法度镇守领地并依从布置的任务方向进行攻略。包括未参加反吉良联盟也没有接触吉良家的里见义弘也被列为攻略对象。
在吉良义时的征服关东计划里就不存在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这一说,目指关东公方宝座的吉良义时渴望掌握关东八国的实际控制权,成为一代统治力超越历代的公方的统治者,他必须要对心里还不怎么夫妻的关东国人众进行敲打和教训,他要确立自己对关东八国的绝对支配权,不管是不是理解都必须无条件服从。
人称“关东副帅”家族的里见义弘显然是不能接受的,就像他不能接受北条家伸出的橄榄枝一样。吉良家的军势趁着北条军撤退的当口大肆侵占上総国也触犯里见家的根本利益,在这种情况下敌视吉良义时的霸道要求也丝毫不奇怪。
有些时候实力的绝对差距还不足以弥补利益认同的巨大差异,里见家不是软弱的宇都宫家,野心勃勃的里见义尧父子也不是没有主心骨的宇都宫広纲,这个时代经常出现从朋友变成敌人的巨大转变,其根本原因还是离不开利益二字。
人活世间所求的无非是名利权色这四字,有野心有能力的人更加倾向于扩张自己的利益,而缺乏野心和实力的人则更倾向于稳固自己的地位和利益。这就是里见义弘和宇都宫広纲的区别所在,强者无论是手腕眼光还是野心都要比后者更强,所以里见家可以保持沉默的敌视,而宇都宫家只能叫嚷着不公平然后认输。
吉良家在关东搞出的巨大风波影响甚烈,这不但震惊东国的诸多武士更让天下为之震动,曾几何时镰仓公方还是室町幕府将军家的心腹大患,浴火重生的古河公方依然坚持着敌视室町幕府的策略。纠集一帮关东国人众三天两头在关东闹动乱让人感到十分头疼。
从足利义教到足利义政几代公方梦寐以求消灭关东公方,或者找一个亲近幕府的新公方取而代之,他们的行动被证明是非常不成功的,镰仓公方倒下还可以崛起古河公方。即使古河公方倒下说不定还能再崛起另一个公方,只要关东的这面旗帜不倒就会有源源不断的关东国人站出来。
所以当堀越公方被证明是无用功之后没多久,细川政元就借着足利义政、足利义视接连故去的当口发动明応政变,一来是把堀越公方嫡流当作废物利用再扶持个傀儡,二来委派拥有今川家背景的北条早云经略关东,当然这一步棋还没走好就伴随着管领支配体系的崩盘而瓦解。
吉良义时这是在尽前人所为尽的野望,他将成为第一个在幕府支配下并忠于征夷大将军的关东公方,这是他的梦想也是多年奋斗的最大希望,回想这一路走来几多坎坷与磨难,有过欢笑有过愤怒,有过胜券在握也有过悲哀伤痛,表面风光之下又暗藏多少愁苦,而今的他就像捧着盘子走钢丝的杂技手,一个不留神就是鸡飞蛋打落的一场空。
身为家督他总要表现的完美无缺。总要保持智珠在握的姿态给予更多人强大的信心,他不在是那个为自己而活的少年,他有谱代家臣有庞大的武士集团更有无数领民的倾力支持,他不在孤独同时也在为不孤独付出代价,记忆里的理想在悄然间褪色成为一幅幅发黄的照片,那似曾相识的场景正是他这二十年来不断在努力做的。
眺望着远山之巅那点点落日余晖逐渐散尽,喃喃自语道:“不胜则死。不兴则亡……我在贯彻自己的誓言!请先祖保佑我,保佑我上総足利家吧!”
……
十月底的京都气温降低,白昼与黑夜的温差近十度,京都周围的红叶树染成一片丹朱之色,在蓝天白云的映衬下仿佛整个城市都在燃烧着,二条御所里足利义辉与近卫前久对坐饮茶。两人没有选用耗时耗力的传统茶道,而是改用炒制的清茶作为私下交谈中的社交工具。
新茶道的优势是雅俗共赏上手容易,雅的依然有若干的步骤需要沐浴焚香清心净体方能用茶道礼仪,俗的就只需要几个简单的步骤尝尝清茶散发的纯粹清香气息,优点在于想怎么喝就怎么喝,没太多讲究更加爽快自在,一小撮茶叶可以复饮五六泡。这五六盏茶的功夫就有近一个时辰,这点时间足够商谈许多事情。
此时的足利义辉面色晦暗眼窝深陷,整个人就像从难民营逃出来的灾民,瘦的只剩下一把骨头连着肉,无精打采的对近卫前久说道:“按照前久的意思来说,义时是请求余给予他关东公方的名份是吗?”
近卫前久看着足利义辉有气无力的衰样大摇其头,他也劝过几次只是强情公方自己依然迈不过这个门槛,遗憾的说道:“是的。义时在关东的进攻正进行到关键时刻,只要捉住足利藤政就可以轻而易举的控制关东,届时整个东国将大半归入幕府控制,此为千载难逢的大好时机。”
“义时就这么迫切要当关东公方吗?当了关东公方会不会迫切的想得到余的宝座,余的辉若丸到底是怎么死!余必须要弄清楚以报我那可怜孩儿的大仇!”足利义辉的精神状态依然差得很,萎靡不振仿佛提不起半点力气似的,所谓心病须得心药医。迈不过这道门槛,足利义辉或许就会雄心大减,蜕变成一个理想崩溃的庸碌公方。
自从辉若丸的离奇身死,足利义辉的人生仿佛从辉煌灿烂的顶点陡然间滑落到黯淡无光的无底深渊。嫡子辉若丸寄托着他对梦想延续的所有期望,一个没有子嗣的公方是悲惨的,注定他无论多么努力都是徒劳无功的,就好比足利义稙临到老死依然孤苦伶仃,可是谁又能想到当年他还叫足利义材的时候是那么的风光无限。
足利义辉突然有点理解“流公方”足利义稙的感受,想他足利义辉堂堂征夷大将军却连个嫡子都保不住,这和“长跑健将”足利义稙保不住属于自己的将军宝座,连他的嫡子竹王丸也同样没保住是多么的相似,或许他和足利义稙最相似的地方是前半生的春风得意,而长跑健将颠沛流离的后半生比他可是要失败的多。
比起自己经历的悲惨际遇,吉良义时称霸关东反而显得不那么重要,放在几年前的幕府,或许会注视关东动乱引来的政治走向变化,可这些年幕府中兴的势头不断的滑落早已没有曾经“坐拥天下”的美妙感觉。
这些日子里他的脑海里永远回荡着嫡子辉若丸死去的惨景,这是他前半生所经历的最失败场景,后来的事情他隐隐约约只记得好像被许多武士围住,其他的记忆全是零碎混沌的碎片,完全记不起来到底做过过的事。
浑浑噩噩的渡过几个月,渐渐的恢复身为将军的正常思维,可这道印记留下的痕迹实在太深刻,以至于足利义辉始终不能忘怀,他可以不在乎吉良义时称霸关东,可以允许他做一些僭越的行为,但是他绝不允许任何人触犯他身为将军的威严,还有他那可怜的孩子辉若丸。
“这个……”近卫前久有些搭不上话头,“所谓天无二日人无二主,关东国人众即将失去关东公方,如果幕府不能及时填补就只有让那些宵小之徒再拥立一个,或许又会惹足利成氏掀起的享德之乱也说不定。”
“设立新的关东公方,只会让我足利将军家推向永无止境的深渊里吧!”足利义辉冷冷的一笑便闭上眼睛缓缓品茗,努力整理纷乱的思路让自己的大脑更清醒一些,他已经意识到吉良义时在关东做的事情非常危险,可总是提不起更多的心思对付他,这或许就是身为将军的悲哀。
ps:鞠躬致谢小紫慕、简爱恶魔的打赏,这么给力都让乌梅有些不好意思了,还是那句话,说过的一定会兑现的。
第524章将军雄心减
就在刚才似无意的瞥视里,就早已看穿近卫前久的心里盘算,这位义兄弟悄然间站在吉良义时一侧,表明自己身边的政治情势似乎在朝某个未知的方向发展,可是足利义辉还不能轻视怠慢近卫前久,因为这位义兄弟是他能牢牢抓住朝廷脉络的重要依仗,作为政治盟友更需要理念的契合而非对立。
吉良义想取而代之做关东公方几乎变成到人尽皆知的地步,哪怕京都得到的消息再滞后几个月此刻也知道的差不多,从关东送来的零星情报就可以判断的出吉良家的战事非常激烈,尤其是事关关东归属的大战,通常都要绵延几年到十几年不等才能分出胜负。
如享德之乱从享德三年(1455年)爆发直至文明十四年(1483年)前后历时整整十八年,间歇四年之后爆发的长享之乱从长享元年(1487年)爆发直到永正二年(1505年)结束又经历十八年,左一个十八年右一个十八年,这就是整整两代武士的青春华年浪费站无休止的战斗中,频繁的大乱也耗尽关东武士最后一丝忠诚和耐心。
但是吉良义时的横空出世让一切变的不太一样,这充满奇迹的男子似乎拥有独特的魅力,总是能将一团乱麻的事物处理的井井有条,总是可以把贫瘠无用的土地经营的肥沃丰饶,他带来一次又一次胜利给许多人莫名的信心,好像在用行动对世人说:“看呐!我上総足利家又成功了!”
近卫前久也知道让足利义辉完全信任是非常困难的,可有些事情即使明知道很困难也要硬着头皮去做。他的心里始终怀着对足利幕府的坚定支持以及对平定乱世的殷切期盼。足利义辉不能给他平定天下的未来。但吉良义时可以给这些而且正在付诸实施,这就是近卫前久选择支持吉良义时的重要原因。
足利义辉的冷漠以对并没有击垮他的信心,近卫前久依然锲而不舍的开解道:“这是目下对幕府最好的机会,把握这个机会对幕府只会有好处不会有坏处,至于义时是否会对将军家造成的威胁应当没有问题的吧!以义辉对他的影响力应当不用担心会有更多的变故。”
“可惜的是余的嫡子还是死了……死的是那样的离奇,到底是谁才是幕后黑手呢?”足利义辉挑起眉头狐疑的打量着近卫前久,想从这位义兄弟的眼眸里看出哪怕一丝的歉疚与慌乱,可是这一切努力还是以失败告终。近卫前久自始至终都表现的问心无愧。
近卫前久能够感受到足利义辉的猜忌和怀疑,他还清楚的知道这位至亲的义兄弟怀疑的不是别人,就是他另外一个义弟吉良义时在其中搞鬼,这个猜忌的心思或许早就已经深埋于足利义辉的脑海里,谁叫当初吉良义时非要画蛇添足加一句足利义辉的嫡系子孙,现在回想起来多少有点刻意做作的感觉。
明知道足利义辉在猜忌他的另一个为义弟,近卫前久偏偏又没办法为其吉良义时做无罪辩护,只得饶着话题说道:“相信义辉一定可以猜到是三好家在作怪吧!三好长庆以及三好家的爪牙遍布畿内各国气焰嚣张。
另外其配下水军在四国岛环濑户内海也拥有众多仆从,那出云阿国来历不明却能凭借来往采买日用品的奉行搭上二条御所这条线,想来也是处心积虑要对义辉下手了。而且这个时间要向前推三年,而三年前大概只有蛰伏着的三好家最有实力做到吧!”
“说起来好像只有这么一个合理的可能性。但余总觉得有些不对劲,难道真的是余大惊小怪了吗?”足利义辉还是不太放心的样子,到不是他仍然对吉良义时的嫌疑产生质疑,前几年吉良家接连大战打个不停,不是跑到出羽就是跑到北陆四处扩张忙的不亦乐乎。
要让他相信吉良义时掩藏这么深,还满肚子坏水的对自己正室夫人近卫贤子下手多半是不靠谱的,因为他想下手就绝度不是针对自己的弟子动手,或许会制造一个意外让他这个将军在生下嫡子前“意外身亡”,他相信吉良家一定有类似的办法对付自己,找一个出身不明来历不详的出云阿国跳一段舞混进二条御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