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的武士忍受不住耻辱抽出肋差就要切腹。被泷川时益、岛时胜、长坂信政、渡边守纲等几人一脚踹到,夺走他们的太刀肋差大骂道:“你们这些混蛋以为切腹自杀就能赎罪了吗?只有胆小鬼才想着一死了之,不敢面对残酷现实的武士没有资格继承祖先传承的基业,更没有资格承担起你们苗字里所赋予的威名与荣耀!”
几个年轻人凭借着满身杀气和多年征战的赫赫凶威,硬是把有些失控的场面重新给镇住,但是他们的言辞并不能镇住几条老狐狸,芳贺高定与大关高增都是各自国人众的首席谋臣。冈本禅哲以方外之人的身份也无须受到忌讳,其他几家国人众的使者虽然分量不足被镇住,可正是因为分量不足反而不用担心会影响到他们的主家。
芳贺高定忽然一笑道:“镇府公一番高论发人深省令我等耳目为之一振,我等此次起兵乃是相应镇府公的号令,言语及行动上若有冒犯之处,还请镇府公看在我等乡下国人行为粗鄙的份上谅解一二。”
“镇府公对我关东武士的作为是爱之深恨之切呀!我等关东武家确实有种种不尽如人意之处,有些是历史的原因有些则是自身的缘故,总之我等还是十分感激镇府公的教诲,此次出阵关东的本意也是相应镇府公的将令,之所以有所怠慢实在是万不得已呀!在下的主家那须修理大夫殿有所迟疑,所以……”
大关高增还不忘在末了向吉良义时进献自己主公那须资胤的谗言,如此不顾大节德行有亏的作为让吉良的谱代众不住摇头,本多时正不悦地说道:“大关美作守这话可就不对了,修理殿纵使一时踏错但终究是那须家的家督,毁谤主家的行为可是我武家的大忌,此言以后还是莫要提及为宜呀!”
“呵呵,本多殿教训的是……”大关高增闷声不吭的低垂下脑袋行礼致歉,趁此机会就把眼眸中的愤怒和不满给悄悄压下。
他的动作虽然巧妙无比却骗不过坐在他身侧的芳贺高定,他十分了解大关高增这个人蛮横跋扈而又阴狠毒辣的性子,回头又看了眼吉良家臣团毫无所觉的样子,心中就在盘算着怎么利用大关高增的恚怒做点文章。
待这些关东各路国人的外交使者一一退下,吉良义时怒哼道:“这些奸猾之徒心思歹毒之辈!果然不出余的所料倒入上総足利家的配下,但是谁给你们的勇气在余的眼皮底下夺领地的?余发布关东讨伐令的时候一个个推三阻四装聋作哑,看到余打赢北条军就跳出来虎口夺食。真是胆大包天不知死活!”
浪冈顕房摇着羽扇说道:“这些关东国人众虽然各怀鬼胎心思叵测,但还是应当择优予以信任和重用呀!只不过臣下从方才的表现中还是发觉一些非同寻常之处,关东的各路国人众对公方殿下的态度不一,如里见氏、千叶氏之辈只是派来个名不见经传的家臣做使者。
常陆佐竹氏虽然派来名满关东的外交僧冈本禅哲,但这位高僧却从头至尾保持着少言寡语的敷衍姿态,相比之下下野国的宇都宫氏与那须氏到是比较重视。派来芳贺高定与大关高增也都是家中的主事者,可这两人的态度十分暧昧只怕也是个不好处理的难点。”
担任勘定奉行的细川藤孝随军阵参。对着自己的连襟问道:“顕房殿的意思是,关东国人众根本没把公方殿下的斥责当一回事吗?”
“不错!正是完全不以为然的态度呀!”本多时正十分笃定点点头,眯起双眼微微笑着仿佛人畜无害的好人,其实却是尽量将双眸中的寒光掩藏起来:“臣下早就听闻大关美作守在那须家中横行跋扈颇为不可一世,引的家督那须修理殿强烈不满,遂生出废立家督的歹毒之念,于是在下就在方才故意以言语刺探大关美作守,果然试探出大关美作守的狭隘气量。”
泷川时益撇嘴说道:“就是刚才那个笑面虎吗?那个家伙低着脑袋半天不起来,臣下险些误以为他的身体有毛病呢!”
“庆次郎还是这么得理不饶人呀!”岛时胜笑着耸耸肩。言道:“你没注意到那家伙刚才故意掩藏眼眸里的愤怒吗?我时胜可是看到他把拳头都攥紧了呢!还有那位芳贺伊贺守殿的眼珠子不停的转,应该是在想着怎么利用这个小矛盾以便从中渔利吧!”
泷川时益突然搞怪的咳嗽一声,作出十分悲叹的样子道:“诶!当着我上総足利家眼神第一好的武士面前耍小心思……果然是一件自寻死路的事情呀!我时益只能为中两人默哀了,不知公方殿下会不会对付这两个武家呢?”
吉良义时挥着折扇遮住脸颊,眼神阴冷地说道:“这个暂时不急,余向来是不怕的是心思叵测的国人众的。这几家关东国人想玩花招就由着他们动,余到要看看他们能不能把这苍天给捅漏了,总有机会慢慢处置他们!”
吉良义时与关东国人众的第一次会面就在完全被看穿的情况下匆匆结束,且不说其他几路国人众使者惊慌狼狈的离开,就那芳贺高定与大关高增自以为得计的小把戏早就被看穿,当着一群阴谋家的面前玩手段,就好比鲁班门前弄大斧那样无知可笑。反倒的冈本禅哲不言不语模棱两可的态度引起一些家臣的警惕。
从关东各地不断冒出来的国人武士,很快让这支国人联军膨胀到八万有余,就好比十年前的关东天文之乱又或者十五年前的河越夜战那般,这八万联军分成大大小小上百股势力并结成各种名号的国人众,就像当年源平时代的“郎党”那般,这种国人众就代表关东武家集团的总体力量。
时代不同背景不同,强势的上総足利家不需要号召这些关东国人众团结在他的麾下作战,当然了,吉良义时也不具备号召他们的名义,这些关东国人众自发的组成联军并“响应”他的号召与吉良义时没太大关系,他们是来抢地盘抢粮食抢女人的,不是来为上総足利家效忠的,他们自始至终都没说过要向他效忠。
所谓关东国人众更像是有组织的山匪贼寇的野伏众,当年在武藏国搞的“三光政策”至今还被武藏、下総两国的国人众切齿痛恨着,这些残暴的国人众杀起性来才不管你是不是顺服的武士还是贫民,只要被他们发现就是他们的东西,敢反抗哪怕你是归顺的武士也要被毫不留情的杀死。
就因为他们雁过拔毛不留一丝余地的恶劣行为,使得多少年轻的武士家眷被这群残暴的匪徒掳走,多少家庭因为他们的入侵而破碎,所以当他们再次聚集起来对下総国的北条领发动进攻的时候就迎来北条家的强烈抵抗。包括千叶氏、结城氏、原氏、高城氏等已经从属吉良家的国人众,也偷偷摸摸的为反抗的下総国人众提供情报和粮草军械的支持。
内部有叛徒就注定关东国人联军的进攻要化为乌有,再加上古河御所的足利藤政在松永久通的帮助下成功要挟住海锴缰笏帕罟囟酥诹⒓赐V菇サ挚拐飧龉囟肆沟孟戮t、常陆、下野等领国的国人陷入动摇,大多数小号国人领主还是十分认可这个关东公方。此刻公方有令他们哪里还敢对下総国动手。
上総国的里见家也遭到留守在久留里城的北条军强烈抵抗,五千守军把守的久留里城反而成为北条家抵抗房総半岛国人众反扑的第一道防线。强攻一个多月依然拿不下兵精粮足城高垒深的久留里城,里见义弘又企图通过埋藏在城内的暗道突袭久留里城,结果却枉死几十名精锐武士才发觉北条家的风魔忍者众早就把城内城外给探查的一清二楚。
索性除去久留里城坚守的北条军是个硬骨头之外,里见家陆续收回上総国内的几座支城,总算把战略防御的姿态给扭转回来又顺势把里见军的士气重新拉到正常水平,随着北条军的重心从武藏国转向小田原城防御网,隔海相望的房総半岛再次成为北条家的支撑点,从相模国出发的两千北条军乘着相模水军的大小船只赶赴上総半岛,又一次把刚有起色的里见家给压回去。
对于关东国人众缺乏组织心死不齐所引发的间歇性疲软到并不奇怪。他们若是能团结一心对抗北条家,就不至于在十五年前的河越夜战被痛打一顿死伤惨重,十年前记吃不记打的关东国人众又一次栽在北条氏康的手里,果然印证从哪里爬起就要从哪里跌倒的反例。
吉良义时并没有给予他们任何支持和优待,更加不打算让他们参与到即将开始的小田原围城战,另一个时空里上杉谦信因为兵力不足才邀请关东国人众出阵小田原。结果反把自己实力不足的弊端给暴露出来,在一场注定没有结果的围城战结束后不就,就让老狐狸北条氏康放心大胆的调略关东国人众对抗上杉家,从而成功的跳动上杉家在关东的土地上一次又一次出阵。
在漫长的拉锯战中不知不觉间进入初夏时节,炎热的天气让习惯越后凉爽气候的武士们有些不适应,战事的节奏也随之渐渐拖延下来,好在吉良家兵精粮足士气高昂到不怕消耗战。小机城里的北条氏尧到有些挺不住的迹象。
作拥五万余军势的上杉辉虎没有急于不惜代价的攻城,持续两个多月的低烈度骚扰战逐渐呈现昼夜不分的趋势,无奈之下北条氏尧治好向自己的侄子北条氏政求援,小田原城立即派出八千军势企图救出北条氏尧,却被上杉辉虎以五千骑兵轻易击败,若非有风魔忍者及相模水军在多摩川的干扰阻挠,这支军势早就变成吉良军有一份盘中餐。
……
初夏的京都带着丝丝凉爽,这座饱经战火璀璨的古都在天下大名的支援与重建下迅速焕发新的生机,右京地方许多破败的古迹还在努力修缮着,街头巷尾总能看到流离失所的僧人们盘坐在废墟前合十诵经。
夷为平地的寺院可以重建,但深植于内心的战争创伤却没有办法抹去,看着几个衣衫破旧的小沙弥们呆愣愣的站在师父的身旁发呆,路过的行人商旅只能双手合十对这些方外之人恭敬的行礼,随后哀叹一声世道艰难人心不古便匆匆离去。
常驻京都的寺院里不存在荤腥不禁的酒肉和尚,三皈五戒样样都得严格遵守不可有丝毫马虎大意,有些规矩严格的修行寺院不过十几个僧人在其中修行,规矩严格到只有几个月里接受香客的拜访,只是依靠寺院里的田园种植蔬菜换来些粮食果腹。
比方说在足利义辉手中重兴的西芳寺便是如此,据说这座寺院是奈良时代天平年间(公元729年)建立的古刹,本是法相宗的山门传承,而后因为战乱而几度荒废。在南北朝初期由人称“七朝帝师”的临济宗高僧梦窓疎石中兴,虽不是五山的名气巨大却也是处难得的清静之地。
西芳寺就是个纯粹的修行寺,每年只在春夏之间囊中羞涩的时候才会开放寺门迎接香客,且必须要是知根知底的善男信女或者熟门熟路的信众才予以接纳,若是根底不清的香客贸然上门,怕是连山门都别想靠近就被劝回来。
进入寺院的规矩也非常大必须得是早晨入寺要旁听僧人早课。并抄写《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方可入寺拜谒佛菩萨罗汉像,中午用一顿斋饭下午听僧人讲经答疑解惑。凭借*的学识和智慧化解信众心中的不安和困惑,到有点类似西方宗教告解室的意思。
这一天近卫贤子带着一群侍从侍女驾临这座西芳寺,她的脸色苍白眼圈红肿像是刚哭过不久,在寺院里聆听几位高僧的讲解许久都不动一下,几位高僧叹息一声合十行礼道:“女檀越面色沉滞晦暗心气郁结,必是得了很重的虚寒病症,目含哀思眼眶微红还有心病无法医治,恕老僧对女檀越所求的无能为力了!”
侍奉在殿外的侍从取出一袋黄金交予知客僧人,轻轻叩击房门提醒里面的谈话人。近卫贤子带上帷帽恢复古井无波的姿态,又过许久幽幽一叹:“久闻西芳寺能解惑的名号,妾身方才不顾礼法的闯进来一现,却不想几位高僧也无能为力,真是令妾身失望呀!”
西芳寺的首座是个白眉老僧,双手合十满怀歉意地说道:“女檀越这心病。老僧确实治不了,我等出世修行的僧人从不打诳语,令世子不满百日而夭折且症状极为凶险诡谲,以老僧这般方外之人实在无能为力呀!”
近卫贤子不置可否的点头随即合什一礼起身离去,待这一行人远远的离去就听到那白眉老僧长叹道:“京都又要陷入是非之争了!尔等速速关闭寺门,严谨僧人出入山门,预定拜访的香客信众就赠送手抄本的《金刚经》聊表歉意吧!”
坐在白眉老僧身旁的枯瘦老僧合十叹道:“公方殿下真是命运多舛呀!嫡子诞生不足百日就离奇夭折。其中还牵扯到深不可测的阴谋里,我等方外之人确实不宜参与进去,只是这样又如何报答公方殿下收留我们这些颠沛流离的僧众,达成重兴山门的恩德呢?”
白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