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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良义时整理着吉良忍者送来的情报,心里多少对畿内的情形有一个大概的认识,越前朝仓家如期的激烈的爆发纷争。朝仓家最强大的二内众也一如所料走向彻底对立的不归路,只要有吉良忍者在外煽风点火制造事端,就不用担心这两家出现和睦相处的可能性。
被喻为畿内新一代希望之星的浅井长政,在山本时幸的几次短暂交手里也试探出真实水平,天赋优秀勇敢顽强还有最重要的特点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天不怕地不怕就是吉良军与山本时幸的组合也敢碰撞一次,还有一个优点就是小白脸挺帅气。
有优点自然有缺点,浅井长政的短板弱点也十分明显,最重要的一条就是盲目的自信以及对军略的理解较为简陋,身为总大将带着军势冲在第一线,指挥的时候就是派出矶野员昌作为先阵吸引火力,然后浅井长政则带着本阵迂回突袭侧翼,这三板斧式的招数用的欢快但同样暴露他的才具有限。
以目前来看,浅井长政是个具备优秀统兵大将之才,却不具备担当总大将气局的优秀武士,另外就智略方面从目前的情况则是完全不合格,就连调略肥田城城主高野濑秀隆都是假手他人代行,足可见他并不是个智谋优秀的谋将,有些类似泷川时益和本庄繁长,但又欠缺他们的丰富见识和老练手段,更缺乏以一敌百的勇武和气魄。
比起浅井长政的那个深沉狡猾的父亲还是差出不少,再结合一些传闻里提到浅井久政被幽闭,其实是他自己与儿子浅井长政演的一出戏,旨在借这个机会彻底扭转浅井久政执政时期在外从属六角家收获屈辱,在内无法满足躁动国人众的自立诉求的主要矛盾。
或许是更相信自己的儿子能有出色的发挥家督的才能,浅井久政才会自导自演一出苦肉计轻而易举的隐退,从事实证明浅井长政确实拥有非凡的实力,一上台就促成畿内三国同盟并成为三好家的女婿,朝仓义景的小舅子,而后又击败宿敌六角义贤从形式上获得完全独立,浅井家在他的手中完成一次从上到下的革新,的确达到最初隐退时确立的目标。
但是浅井久政一隐退还是暴露浅井长政经验不足的缺点,刚强的性格可以获得国人众的支持,同时容易为他招惹到许多不必要的麻烦,比如浅井长政质疑亲姐姐阿久姬的死亡就引来朝仓家的不快,他对吉良家的轻率军事行动引来伊香郡内许多国人的不满。
伊香郡内的有力国人及浅井长政的外祖父井口经元偷偷变节还被蒙在鼓里,还有重要的筹码京极高吉一家被吉良忍者轻易解救出来,这都是浅井家蒸蒸日上的家业下深埋的炸弹,只不过炸弹没引爆以前没人注意到而已。
至于畿内三国同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环三好家,目前的形式更谈不上多么美妙,就畿内三国同盟的另外两家同时出现问题的情况下,三好长庆却没有余力作出军事支援,从某种程度也降低三国同盟的威信。
三好家在河内国被畠山高政给拖住,这个家伙本来就是个十分难对付的刺头,河内畠山家是幕府有力一门众且是三管领家之一。家门可以追溯到源平镰仓时代,拥有着数不清的荣耀和辉煌的历史,在河内国的影响力只能用如日中天来形容,看看游佐信教的变节就知道这群国人众在两者之间的选择不会轻易改变。
如果说前几年的畠山高政只是个鲁莽的愣头青的话,现在的他不但得到吉良家重金支援,还能时常接受智将山本时幸从旁点拨,虽然这家伙的大脑构造永远和正常人不同。经常把山本时幸的提议丢到一旁抡起膀子硬碰硬再吃个小亏,但是总体的表现还是趋向更加难缠。
牛皮糖黏在手上甩不掉有多么窝火。偏偏这河内国还曾被三好家一口吞下去,觉得自己大赚的时候才发现如鲠在喉,向咽下去有这个鱼骨头堵着难受的要死,想吐出来又怕鱼骨头变成定时炸弹把三好家本就不坚固的基业炸开一个大洞,就这么进退两难的磨蹭着别提有多痛苦。
三好长庆极端讨厌畠山高政,可这个打不死的小强总是在受到挫折后再次冒出来,从哪跌倒就从哪爬起来继续纠缠,害的三好家必须派出大将三好义贤率领三万军势进行压制,从年头闹到年尾就没有一个月是完整的安稳过。
除了这个麻烦之外,还有一个让三好长庆头疼的讨厌家伙。他的名字叫波多野秀治,这位可是背负着血海深仇国仇家恨的复仇之子,对三好家的憎恨那可是恨不得食其肉喝其血,自从夺回八上城以后就没怎么消停过,理由难过团结丹波国人不甘心被粗鲁蛮横的三好家统治的心里。在军事上始终保持对八木城的内藤宗胜保持强力压制,使得三好家在丹波的经营面临完全失控的危险。
更糟糕的是这个年轻人竟会迎娶八竿子打不着关系的赤松家女儿,这个赤松家作为一个没落的名门依然保持对播磨、美作、备前等领国的微弱影响力,尤其是播磨国的影响力非常深远,西播磨守护代宇野赤松氏,东播磨守护代别所氏都是赤松家的分家支族,一旦这个家族找到适当的理由团结起来,真的发力依然是个让人头疼的对手,上次在播磨国击败三好义贤就是一个明证。
随着波多野秀治的夫人怀孕,使播磨国与丹波国的联系进一步加深,据说播磨国的两位守护代早已商量好对策,如果波多野家诞下一位女儿就嫁给别所安治的嫡子小三郎,如果诞下一位嫡子就迎娶赤松政秀的嫡女做正室夫人,这个消息足以让三好长庆感到震惊和忌惮。
赤松家在军事外交上的来内需发力让三好长庆意识到自己有些托大,有吉良家这个强敌就够他难缠的睡觉都不安稳,不能再树立更多的敌人给三好家招惹麻烦,于是就在避免多树敌的思想主导下,三好长庆对丹波的实际控制者波多野秀治多了几分宽容。
三好长庆愿意给予波多野秀治更多的自治权,默许他支配现有的领地保持有实无名的丹波国主,不允许他对八木城的一系列危险的军事挑衅,只要波多野家愿意接受名义上从属三好家的条件就一切都好说。
以三好长庆的角度来看,自己愿意开出的条件简直可以用低三下四来形容,这么心平气和的安抚提前一年绝对是天方夜谭,但是形势比人强总要做出灵活的调整才能适应这个充满危机和机遇的时代,他自问这个选择堪称近些年主动调整的重大变化。
可是他依然错估波多野秀治对三好家的仇恨,更错误的判断吉良家对波多野秀治所施加的影响,每年的重金相酬支持波多野家反抗三好家的暴政,都可以用来加强波多野秀治对丹波国的巨大影响力,这些条件三好家绝对不会给他的条件,因为他给一家就要面临领内更多家的伸手,这一点三好家绝对受不了。
所谓给予自治权本就是他拥有的就不叫给予,只是给波多野家安堵本领有什么用处,他要的是完全称霸丹波国并完成战国大名化,在这个过程中离不开吉良家的资金援助,更离不开侵攻内藤宗胜带来的反三好大义名号,没这个名义他拿什么号令丹波国人。拿什么完成战国大名化进程。
更不用说在这个名号的作用下,让朝廷和幕府对波多野秀治明显多了几分关注和青睐,又迎娶一位反三好的名门赤松家的小美人做正室夫人,简直是一举多得的好买卖,试问天下有谁能抵挡住得百利而只一害的选择呢?
波多野秀治毫不犹豫的拒绝掉三好长庆的橄榄枝,并奚落三好家现在才想起优待丹波国人,那么早些年为何要对他的父亲施加如此毒手。又为何要对丹波国人屡次欺凌侮辱,并直斥三好长庆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用沾满无辜者鲜血的双手完成下克上当上管领代,名为畿内霸主实为畿内蠹虫云云。
一番义正词严的拒绝让三好长庆既尴尬又羞恼,这么多年还没有人敢这么公开的指责他,这个波多野秀治不但拒绝他的橄榄枝,还借机大肆宣扬借着这件事来抬高自己不畏强权的声明,并让三好家在此次事件里充当一次丑角,这怎能不让他愤恨和恚怒。
三好长庆对波多野秀治是充满讨厌,忌惮和愤恨的心理,讨厌波多野秀治对自己的敌视和不顺服态度,忌惮波多野家对丹波国人以及播磨赤松家的影响力。愤恨这个家伙屡次三番不识好歹还敢拿他的名头买自己的好名声。
不敢动手从侧面暴露三好家的衰弱,在吉良忍者的煽风点火的宣传里,三好长庆变成一个欺软怕硬的恶棍武家,多朝廷幕府表面的恭顺下却掩藏着一颗贪婪狠毒的心,下克上幽闭细川晴元体现他的大逆不道和无法无天。对幕府公方的屡次威逼暴露他的狠毒无心。
屡次在吉良家的反击下收获失败,难以对付勇敢的畠山高政,非常水的六角承祯,以及更加弱小的波多野秀治,又一次次暴露三好长庆的软弱本性,只会欺负同族欺辱衰弱的主家,欺负经历屡次大乱而衰弱的将军,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朝廷衮衮诸公。
面对这么恶毒的谣言就算是三好长庆也不禁色变,看似这个谣言没有以前的妖魔恶鬼夜叉之类的恶名可怕,但实际上这个谣言却是把神神鬼鬼之类不可捉摸的东西具现化,更加具体的形容三好长庆的性格,欺软怕硬贪婪狠毒就足以将他的形象塑造成一个武家的小丑。
以后他在畿内的名声将会从孩童最里的怪物,变成黎民百姓闻之色变的黄幡星,那绝不是简单的迎风臭十里那么简单,长此以往说不定配下从属的国人众也要生出异心,其中就有一次他经过中庭的时候无意间听到小姓议论家督的名声,言语之间似乎对三好长庆的表里比兴十分不屑。
以往从没注意过名声对自己有多么的重要,直到他遇到这件事才发现自己的名声已经恶劣到无以复加的地步,谱代家臣们也无法忍受自己的主公是个欺软怕硬的卑鄙小人,三好家不需要一个名声狼藉的家督,沾染太多的污名也有损三好长庆的威望。
沉重的忧虑让三好长庆再也没心思对付吉良家,带着五百精锐旗本入驻京都的教王护国寺,不断的在各种公共场所露面参加京都的文化活动,并努力的做善事救济贫困的町民修缮京都损毁的佛寺佛塔,尽量用这种行动来改善自己积累下的恶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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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吉良忍者的操控下,各种花样繁手段多变着法子对畿内三国同盟施加不利影响,这一方面是因为吉良忍者众的主要组成甲贺、伊贺都在近畿的势力圈子里,拥有太多的渠道去对市井百姓施加影响,很容易在畿内的平民阶层建立不可轻视的影响力。
另一方面就是吉良家在畿内的积累实在太雄厚,两百年来吉良家的家督代代在京都里侍奉幕府将军,各种深浅不一的关系几乎遍布整个畿内各处,这些根本起不到作用的关系在普通武家来看是毫无意义的,但是在吉良家以及金钱开道的影响下就成为绝佳的敲门砖。
这些都是欠缺底蕴的三好家所难以模仿的,三好长庆明知道自己一直被牵着鼻子走却无可奈何,几次反制行动的尝试都以失败告终更说明在资源的利用方面远逊于吉良家,至于三国同盟的另外两家则完全被吉良义时玩弄于鼓掌之间,或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阴死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畿内三国同盟不过尔尔,余只需巧施妙计就让他们变成一堆内忧外患包围中的废物。”吉良义时来回踱着步子暗暗思索着:“与之相反到是关东的武家显得更难对付。好不容易在武田家埋下一颗炸弹一个毒饵,可狡猾的武田信玄竟然能强忍着不咬钩实在是个麻烦事!
北条氏康这条老狐狸更是滑不溜手,北条家的三代经营把相模伊豆两国打造的如铜墙铁壁无从下手,以至让余都没办法捉住北条的弱点进行调略……甲相骏同盟的三条老狐狸一个个奸猾似鬼,比畿内那帮草包强出一个大档次呀!”
思索片刻还是决定暂时抛开烦恼事,又想起前些日子聆听虎哉宗乙的讲经时,遇到一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天台宗僧人龙兴寺随风。陌生的面孔陌生的人以及熟悉的名字和熟悉的事迹,他不知道龙兴寺是哪里。但并不妨碍他记住战国时代有个来自奥州的天台宗僧人随风和尚。
这个大胆年轻僧人竟然敢借古喻今,对着他指桑骂槐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还说司马昭篡位半途而废方有司马炎禅让称帝一举,暗示他要学司马昭行禅让之举夺得将军之位,这一惊人举动差点把虎哉宗乙给吓昏过去。
吉良义时却罕见的没有流露出惊讶和愤怒的表情,虽然他一直以幕府的守护者或者忠臣良将的形象出现在世人面前,自始至终都保持着良好的名声不沾半点恶名,但这并不妨碍天下的聪明人发觉他有“司马昭之心”,吉良家内对此始终有深刻认识和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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