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又想不到什么好的办法。”
“小七哥,兴许德子哥只是一时难以接受呢?慢慢会好的。”陈小六见气氛如此压抑,安慰道。
“希望吧。”李括轻叹一声,将茶杯轻放在方桌上。“只是这次京兆尹的态度有些诡异,我至今想不明白其中缘故。”
“括儿哥是说王銲那个老匹夫?我也觉得他今日之举有些古怪。谁不知道王家父子平日在长安城嚣张跋扈,无恶不作。即便这次有玉真公主殿下出面,那老匹夫会有所顾忌。但若如此顺从的放了德子兄弟,确实有违他的作风。”张延基思忖片刻,附和道。
“嗯,这次京兆府雷厉风行抓捕了许多世家公子。德子竟然也牵扯其中,可以看出其中一定隐藏着什么大秘密。等过些时日得敲打敲打这小子,真怕他一时犯傻惹下什么大祸。”李括一时也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有等冯德恩情绪稍稳定再从他口中探知一二。
“要我说,我们可以暗自查访,看看是什么事把德子吓成这样。”杜景甜从后院走来,朗声道。
张延基捂住胸口,深喘了几口气:“我说姑奶奶,你走路怎么不出声啊。这是存心吓死人啊。”
杜景甜斜瞪了张延基一眼:“胆小鬼,吓得就是你。”绕着三少年转了一圈,杜景甜接道:“德子如今这个模样能不能回到从前都是两说,若是等他亲口说出前因后果不知要到何时。不如我们几个暗中查访,抽丝剥茧,一探究竟!”
“哇,景甜姐,你竟然会用成语了。小六好佩服啊。”陈小六张大了嘴巴,赞叹道。
杜景田单手捂头,恨道:“你景甜姐怎么就不能说成语了,你以为就死小七有学问啊。”
“没,没。景甜姐,我是为你高兴。”陈小六连忙摆手,一时间竟是说不全话。
“好啦,我还不知道你,不过我们得快些展开调查。看看德子这些天都接触了什么人,从源头入手,我就不信不能探得究竟。”杜景甜大度的摆了摆手,笑道。
李括有些犹豫的看了看杜景甜,终是开了口:“阿甜,有件事我想跟你商量。我这些时日遇到些阿爷生前的故交,他们都希望我能出仕为官。我也想重拾学业,这样一来可以完成娘亲的愿望,二来也能有更好的机会替阿爷洗刷冤屈。只是这样一来,我就不能总在茶馆帮工了,杜老掌柜那里。。。”
“小七哥,你别说了,我支持你。至于阿爷那里我去说,他最疼我了,一定不会拒绝的!”小姑娘信誓旦旦的拍了拍胸脯,保证道。
“什么事这么神秘啊,我南某人也来凑凑热闹!”伴着一声爽朗的笑声,南霁云阔步行到茶馆内,大大咧咧的坐在紧靠众少年的一张方桌侧。
“南大哥!”李括和杜景甜齐声笑道。
“怎么,不欢迎我来啊?”将随身佩刀放在桌上,南霁云难得的打趣道。
“没,没,怎么会呢。我们是太兴奋了,对了,南大哥你是怎么找到这里来的?”李括忽见故人,自是欣喜非常。
“你个臭小子,你南大哥有那么笨吗?曲江坊离这里又不远,我顺着里坊打听一番,还能得不出你们的住所?说吧,有什么事那么麻烦,没准你南大哥还能帮上忙?”
杜景甜闻言抢过身位道:“那南大哥我们就不客气啦。是这样,本姑娘准备成立一个侦案小组,你有没有兴趣参加?”
“侦案小组?”南霁云饶有兴致的打量了杜景甜一眼,笑道:“嗯,我倒想看看你这个鬼精灵会折腾个什么新鲜玩意出来。好吧,就算我加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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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德恩这个酱油以后还有大用,这里先卖个关子。
对于背后的阴谋,那个。。。元芳,你怎么看?
第十三章 朝歌(三)
“太好了!”杜景甜闻言兴奋的挥舞着拳头,笑道。
“只是此案可能会牵扯众多,或许还会得罪些权贵。南大哥你。。。”李括微皱了皱眉,诚恳的提醒道。
南霁云挥了挥手,打断道:“你南大哥岂是那种惧事之人,不要再说了,再说便是看不起我。”
话已至此,众人皆不再言。相视一笑间,尽是对好友的信任。
“嗯,既然南大哥决定加入,我便将我的计划详细的阐述一遍,如有不妥之处还望指正。”李括轻声道。“德子的案子处处透着蹊跷,既然不能亲自闻讯于他,如今最好的办法便是从他最亲近的人入手。”
“括儿哥的意思是他那个在工部屯田司(注1)做主事的堂兄?”张延基朝李括的方向凑了凑,低声道。
“正是,这次德子出事,按理说他该多方打点,设法营救。但他不但毫无营救之意,反而趁机吞并了属于德子的那份家业。依我之见,只有一种可能。”李括轻抿了口清茶,接道。
“那黑心的堂兄认定德子兄弟此番必定惨死狱中,绝无生机。”南霁云顺着李括的思路略一思索便有了答案。
陈小六为众人满了满茶盏,疑惑道:“只是他堂兄向来多疑,我们这般前去询问恐怕得不到什么结果。”
“当然不能这般去。”李括嘴角泛起一抹笑意,招呼众人围将过来:“这样,我们就按此计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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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城无处不飞花,寒食东风御柳斜。四月初春,落英纷飞。长安正是杏花飘香,美人如歌的时节。
东城永宁坊一间小跨院内,一个五短身材,身着墨色圆领棉袍的中年男子正坐在一棵大槐树前兀自把玩着一块新淘来的玉佩。他便是工部屯田司主事冯德全,冯德恩的堂兄。这些日子来,他的心情颇为不错。自己的堂弟卷入了一起颇大的案子,据说竟与东宫的那位有牵连。陛下震怒,下旨令京兆尹王銲彻查此事,绝不姑息。一时间朝野震惊,人人自危。据自己京兆府的弟兄说,这次京兆尹大人是下了狠心,宁可错杀一千不肯放过一个。德恩啊,不是哥哥我绝情,谁叫你没事跟东宫扯上关系呢。你以为抱上太子殿下的粗腿便能鱼跃东海,出人头地了?如今的东宫便是一口烧开了热水的大锅,靠近它的人无不被烧烫的体无完肤,便连那口锅的主人都只能贴贴补补聊以度日。自己这个堂弟虽然没出什么头彩,但名下尚有几亩薄田,此番自己一番运作,转身的工夫这些田产便划归到自己的名下。长安地狭而贵,这几亩薄田放在别处州县或许不值一提,但在这寸土寸金的长安却是可换得不少银两。自己这辈子从未下过大注,遇事皆会停一停,想一想。正因如此,他每赌必赢。他赌工部侍郎与原屯田司主事有嫌隙,因此暗中搜集主事“罪证”,替侍郎大人铲除“奸佞”因而谋得了屯田司主事这一肥差。他赌朝廷不会每年按仓廪肃查稻谷供粮,因而他将粟米以旧易新,抽成剥丝,从中获得暴利。虽然除去孝敬上司的份子钱,落到他手中的不到一成。但他每赌必赢,这些年来照样赚了个盆满钵满。从不与皇亲国戚相交,从不在没把握的赌局上下注这是他冯德全的人生准则。
微闭着双眼,任由清风拂过面颊,冯德全只觉心情无比舒畅,渐渐入了梦乡与周公相伴。他只觉飘至了稻谷遍野的田园,清风飘过,金黄的麦穗波荡起伏若云海旖旎。独自仰面躺在麦田花海中,身侧自有美婢温了一壶小酒替自己斟满。正自神游间,却听得阵阵马蹄由远及近,愈来愈烈。伴着一声声低沉有力的鼓点,一队泛着银光的骑兵越过齐人高的麦穗,踏行至冯德全身侧。那为首军官模样的人忽然举起一把八丈马槊,劈头向自己砍来。
“啊!”冯德全惊然梦醒,豆大的汗珠顺着额角滑落,衣衫的后襟早已浸的透湿。大白天的怎么会做梦,真是见鬼!可那军官的面容怎么如此熟悉,竟是,竟是与德恩有几分相似。咚咚咚,咚咚咚。确是有马蹄声,难道我刚才不是在做梦?
冯德全越想越惊,忙起身几步跑到大门前。顺着门缝向外窥了几眼,确见得四人四骑立于门前。
为首的那一人生着一张国字脸,剑眉虎目英气十足。左手控着马缰,右手轻点前方。
“冯德全,赶紧给老子滚出来。侍郎大人再不出手,恐怕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冯德全起初还有些生疑,见得来者报上了侍郎大人的名号,才开了大门,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下官冯德全参见大人,不知侍郎大人有何吩咐,竟亲咐上差,下官不胜惶恐。”
那来人不是李括一行却是谁?经过一番合计,众人决定扮成官府中人,借工部侍郎心腹的名义来对冯德全“面授机宜”。
这为首之人正是南霁云,他久处官场,经过一番装扮颇有几分威势。只见他轻哼一声,大笑道:“我说冯主事,你就叫我们在屋外干站着吗?还是你看不起侍郎大人?”
冯德全心中暗惊,这来者竟如此难对付。看来此次不大出血一番难以过关。心中虽痛,他仍是挤出几分笑容道:“上差哪里话,各位屋中请。”
将四人依依延请入内堂坐定,冯德全才微微吁了口气。心中惊疑否定,他试探着问道:“下官一向对侍郎大人忠心耿耿。不知是何事处理不当,此番竟劳烦各位大人屈尊莅临寒舍。”
南霁云顿声放了茶盏,冷哼一声:“我说冯大人,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跟本官装糊涂呢?听说你侵占了你堂弟名下的田产,可有此事?”
冯德全心中暗骂,想不到堂堂一部侍郎竟然盯上了自家田产。咬了咬牙,笑道:“舍弟因案入狱,下官身为其长兄只是代为起打点暂管。等舍弟出狱,便会归还予他。”
“哦?只是我听说你那堂弟已经毫发无损的出狱,凭着你对他做下的这些事,我真怕你到时不好解释。”南霁云颇为玩味的看了冯德全一眼,提醒道。
“什么?他,他已经出狱了?”冯德全闻言一惊,险些摔倒。
南霁云将扶起冯德全,疑声道:“冯主事似乎不是很开心啊,难道冯主事希望你堂弟横死狱中?”
“不,不。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是太兴奋了,太兴奋了。”冯德全轻抹掉额角渗出的冷汗,忙答道。
“我才没工夫关心你们兄弟关系,此番前来,某是替侍郎大人指点你一番,免得你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南霁云鄙夷的瞥了冯德全一眼,粗暴的打断了其的辩解。
“下官愿闻其详,愿闻其详。”冯德全被南霁云的强势压得喘不过气,哪里还敢说半个不字。
“你知道你堂弟此番为何能平安脱身吗?那是因为宫里的那位使了力。”南霁云冲城东北方向拱了拱手,低声道。
“太子殿下!”冯德全失声道:“他老人家都自身难保了,怎么会去营救舍弟!”
“你都知道些什么,快快说来!”南霁云听其说到正题,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我,这,这。。。”冯德全意识到自己有些多嘴了,犹豫的喃喃自语。
见自己有些失态,南霁云努力使自己镇定下来,挥了挥手道:“算了,你不想说也不要紧。侍郎大人看在你对他忠心耿耿一场的份上才叫我来救你,若是你无意求生,我何必费力不讨好?”
“别,您看您,我怎么会厌烦于您呢,只是此事事关重大,我怕,我怕。。。”冯德全抬首瞥了眼南霁云身后的李括三人,疑声道。
“哈哈,你仔细看看我是谁?若是连我听不得这番话,怕阿爷也不敢派其他人来啦。”张延基挤过半个身位,大声笑道。
“是,是大公子!”待看清眼前之人,冯德全大喜:“下官真是有眼无珠,竟没认出大公子。好,既然侍郎大人这么看得起下官,下官这次就把命交给他老人家了!”狠了狠心,冯德全叹道:“事情还得从月前说起。我舍弟德恩一向待人和善,与世无争。只是三月初五那日在东市芙蓉楼做工时,遇到了件麻烦事。”微顿了顿,冯德全接道:“那日舍弟照例往芙蓉楼三层的包房内送菜,没想到在替一间包房上菜时竟是惹恼了一伙突厥人。那伙突厥人穷凶极恶,扬言要将舍弟挑筋断骨。正值此时,隔壁包房一富家公子挺身而出,指挥身边仆从将突厥人制服。舍弟对那富家公子千恩万谢,发誓自此追随那公子。事后舍弟才知晓那富家公子竟是太子殿下,大喜之际,他自是与东宫总管鱼朝恩有了联络。据说太子殿下念着他性子醇厚,竟是将一块自己随身的东宫令牌赐予舍弟。”
抬手满饮一杯清茶,冯德恩叹道:“当时我还劝他不要与太子殿下有交集,谁知他丝毫听不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