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林海道:“凡军,要是给你一块地,给你按现在的标准交公粮和卖余量,再多卖的钱都归你自己。你有没有信心把地种好?”
孟凡军道:“你说的这个我知道,叫什么‘三自一包’,早就被批判了。不过如果真是让干的话,我一个人可以种五亩田,白天晚上伺候着,保证一年多收入百把块。”
林海想:“看来这个‘包’字被打上阶级烙印了,决不能再用。
林海一路上遇人就主动上前问好打招呼,有时也拉着王晓燕他们到路边的社员家里坐上一会,唠上一阵。也看一看他们的生活条件。看来孟凡军说的情况不假,有不少社员家里的条件比他们还要差,有几家中午饭就是喝糊糊,有客人来了连茶叶都要去借。
大队里来了几个知青,而且都是大干部子女的消息早就传遍了。看到几个人被孟凡军带着过来,不用介绍大家都知道是谁。姑娘小伙、老老少少们围上来一阵新奇之后,也纷纷显出了山里人的质朴,除了热情答话和端茶递水外,家家都提出来要林海他们留下来吃饭。虽然看得出是真心实意,但林海他们都谢绝了,社员们家里的日子过得都不容易,谁能忍心吃他们掏出家底来做的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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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天走下来林海和许亮还好一点,王晓燕则累的直喊脚疼。看样子翻山走路和逛街还是有本质的区别。其实每条沟里都有可以进拖拉机的土路,要是骑自行车倒费不了很大的劲。
到农村后的第五天,三个人开始上工干活了。头一天的晚上,小队长上门来安排了三天的工。第一天去修整水渠,后两天去平整进沟的路面。孟家兄妹自然和他们在一起。
这时节农村活不多,出工一般在七点半左右。第一天和林海他们一起干活的是十来个妇女和姑娘。任务是修整一段四百多米长的水渠,把里面的泥土和石头清理出来,再对一些地方进行修补。水渠在沟的一侧紧靠山坡,只有一米多宽,是用来拦截山坡上流下的水,把水往塘里续。见几个知青也来干活,姑娘媳妇们感到很新奇,交头接耳窃窃了好一会。
林海下到水渠里就埋头干了起来,过了一会许亮捅了捅他,用下巴朝妇女们干活的方向示意了一下。只见那些妇女们干起活来慢慢悠悠的,铲上几锹土就站在那里歇上半分钟,然后继续循环着下一套动作。
许亮说:“这么干我一个人至少可以顶三个。”
林海笑了笑没说话,只是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
就这么不急不慢的干了也不知道多长时间,就听妇女们中间有人叫了一声“歇歇了”。只见她们把工具一扔,有的匆匆走了,有的就原地围坐着,开始打牌说话做针线活。农村妇女在一起什么荤的素的都敢说,吓的本来想和她们打成一片的王晓燕飞红着脸,拉起孟凡英的手跑到远远的地方坐着去了。
孟凡军说今天林海他们在这里,这些妇女说话已经比平常好多了。要不然连头天晚上和男人干了几回都敢说出来。
林海想:“这农村什么文化娱乐活动都没有,晚上连灯都舍不得点,早早就上了床。夫妻两个干躺在那里,不干这个干什么?”
林海和许亮学着孟凡军的样子,找了块向阳的缓坡地,头枕着锹把,躺在那里晒起了太阳。
这一歇就有大半个钟头,林海和孟凡军、许亮都睡着了。听到喊开工的声音后,林海已浑身被晒得都软了,实在就想这么躺下去,看看傍边的许亮也是一样的表情。不过俩人怕影响不好,还是赶紧爬起来去干活。
到了太阳将正午时,干活的妇女们一轰就走了有一多半,说是要回家做饭。孟凡英也要走,林海赶快示意王晓燕也跟着回去。在家娇滴滴的小姑娘,第一天干活差不多就行了。
一想到做饭,林海的肚子就觉得饿了。早上吃的豆面红薯干糊糊和一个窝头早就没了影。想来那些社员们只会比自己吃得还差,难怪干活不下力气,否则最多能顶上两个多钟头。
林海听到旁边许亮的肚子咕噜了两声,想他早饭比自己少喝了一碗糊糊,应该饿得更难受。
正当林海后悔没象前几天出去转那样带一点吃的在身上时,刚走一会的王晓燕又匆匆回来了。还没待林海开口问,她就背着身塞了一包饼干过来。这女孩太善解人意了,真是观音菩萨现身。林海恨不得抱着她说谢谢。林海示意孟凡军和许亮蹲在水渠里,把饼干分给了他们一大半,把剩下的都塞进了自己肚子,又拿起水壶灌了几口凉水,身上立刻又恢复了元气,就拿起锹一气不停的就干到了收工。剩下的几个姑娘媳妇见林海他们这时候还有那么大的干劲,都觉得很奇怪。
回到家后,林海和许亮对王晓燕说尽了赞美之词。林海觉得这还不足以表达感谢之情,就把萍萍给的巧克力和奶糖拿了一些给王晓燕,也给了孟凡英几颗。
王晓燕嚷道:“林海,你居然还藏着这么好的东西,还有什么赶快都都贡献出来。”
孟凡英则拿着酒心巧克力端详了半天,又要给林海递回去。王晓燕抢过来剥了一颗硬塞进了孟凡英嘴里,呛得她眼泪直流。说这东西又苦又辣比药还难吃。王晓燕在一旁哄着她道:“巧克力有营养,吃惯了就好了。这一颗就得两毛钱,平常我都吃不到。林海这是心疼你。”
这几天肚子里没什么油水。吃粗粮和杂粮倒无所谓,但每顿饭虽然有两盘素菜和一盘咸菜,但菜里根本没放多少油,估计孟凡英那丫头从小节省惯了,要指望她主动多放点油是绝对不可能了。这样的伙食林海暂时还能挺住,王晓燕和许亮怕就不行了。都是在长身体的时候,孟家兄妹又瘦成那样,看样子对伙食要有一个硬性规定了。
于是林海建议糊糊照样喝,但每天每人要保证有一个鸡蛋,炒菜的油要增加两倍,每十天吃一回肉,不管是猪肉鸡肉还是牛肉。
孟凡军觉得他们兄妹如果跟着这样吃就太过分也太占便宜了,再次提出来每天单独给林海他们做菜和煮鸡蛋。
林海严肃的说:“都是一家人,你们不吃,我们吃得下去吗?再说你看看凡英廋弱的哪里象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凡军你就不替她想想?如果你们怕我们以后走了,你们又受不了原来的生活,那我可以告诉你们,两年之内,我要让你们这里的的人都过上比这还要好的日子。”
林海说完后,孟凡军有些不相信的看着他,孟凡英却已感动得嘘嘘的抽泣了起来。
王晓燕道:“凡军凡英,林海说的是真的,我们就是为这个目的来的。只要听林海的,他肯定有办法。还是按以前说的,你们那点鸡蛋不要卖了,四分钱一个都算到我们的伙食费里面,凡英是该好好补一补了。”有句话王晓燕没说出口,她已经问过了,孟凡英的初次月经刚来了才三个月,比自己那时晚了近两年。
林海回房间拿了一袋奶粉递给了孟凡英道:“每天早上冲一杯,我看着你喝完了我再吃饭。我这里还有。”
许亮也给了孟凡英一袋白糖。
孟凡英没有接林海和许亮递过来的东西,而是一头抱住了王晓燕放声的痛哭了起来。大家又赶紧都围过来劝慰她。
第一天的活到下午四点多钟就干完了,妇女们都夸几个知青能干,队长来看过也表示很满意,还表扬了林海他们几句。
第二天参加修路的人就多了,队里的劳力差不多都过来了,六七十个人聚在一起显得很热闹。林海注意观察了一下,大部分人都是出工不出力。你说他没干吧,他也没有停;你说他干了吧,他连一滴汗也没有出。不过有一条大家把握的都很好,不到歇工时觉得不会坐下来。
有两个三十多岁的光棍故意往妇女堆里面钻,嘴上手上沾了一点便宜后就被妇女们追着跑,到最后被妇女们追上按在了地下,扒下了裤子,用鞋底在屁股蛋上狠“啪啪”的抽了一通。姑娘们都背过了头,其他人都停下手来看热闹,有的还一个劲叫“翻过来打前面!”对此队长也干瞪眼没有办法管。
只这一闹估计就耽误了十来分钟。
林海想就这么一点活,要是派我以前手下的兵来,一个排半天就干完了。看来这大锅饭真是害人。
孟凡军说平常队里干活都是这样。特别是农闲时活也不多,大家都出来混工分。不过到农忙时就不一样了,如果收不上来种不下去,那一年就完了。所以到那时谁也不敢偷懒。
林海问怎么有几个人干得好象比别人卖力一些,孟凡军低声说道:“他们的成分不好,人多时不敢明着偷懒,人少了也一样。”
两天的活赶下来,林海和社员们基本都混熟了。歇歇时都扎在一起打牌聊天,还撒光了几盒大前门。那几个成分不好的人还有点不敢接烟,林海装着不知道原因硬递了过去。有两个年龄小的应该是生在解放以后的,看样子在娘胎里就背上了历史包袱。在这山沟里,二三十亩地就可以当个小地主了。
接下来的十几天果然都是一些清闲的活,由于油水增加了,干活时肚子也不那么饿得慌了。
林海总结到,这大锅饭已经陷入了恶性循环。没有积极性就不能多产粮,粮食不够就要饿肚子,饿着肚子哪有力气积极干活。大锅饭,贫困之源。
几个人都给家里写信汇报了生活和劳动的情况。林海写了十几样东西,特别还有自己那辆自行车,要家里有顺便车就给捎来。他估计那个部队仓库经常会有车往返,无非多绕几公里路送来。
第十九章 开始动手了
大队部离住处就几十米,一栋房子共有八个大间,两间用了做会议室,两间做办公室兼大队干部们的临时休息室,其余的全都用来做了仓库。
这些天林海只要是下午收工早一些时就会过去看看报纸,并和在家的大队干部们天南地北侃上一通。
大队有一份《人民日报》、一份《河中日报》和一份每周两期的《平阳报》。何本志说,这都是上面规定必须订的。虽然林海每天都听收音机,但报纸的内容更全面细致一些。再说借机和大队干部们联络联络感情也是很有必要的。
王晓燕和许亮有时候也和林海一起到大队部,但他们的嘴上功夫哪里比得过林海?大多的时候都是和大队干部们一起当了听众,围在一起听林海侃侃而谈。王晓燕给林海下的定义是“天上知一半,地下知百分之九十九。”余下的那百分之一是什么王晓燕不告诉林海,林海久猜不到也就不甘的认了那百分之一的帐。
林海的策略很奏效,大半个月下来,大队干部们对这个每天都喝杂面红薯干糊糊、一天不拉的坚持出工、见识渊博、为人随和的军队干部子弟都有了极好的印象。虽然对林海为什么要到这山沟里来吃苦仍表示了极大的不理解,但并不妨碍彼此间的关系日益加深。
一次,何本志接过林海递过来的烟惬意的抽了一口后道:“小林,你们几个到我们这里来真是浪费了。等过个年把让你们都入了党,你们就城里去算了,等要上学或招工的时候我负责把鉴定给你们写好。”
林海笑道:“好啊!何书记,一年以后我要是想走了,你可不能拦着我。”
本来林海准备过上一段时间以后,等于干部和社员的关系进一步融合了以后,再来实施自己的计划。可是当有一天广播里突然播出了D被恢复了国务院副总理的消息后,使林海改变了原来的想法。因为在林海的记忆里1973年国内只有两件大事,一是D复出,二是开“十大”。是政治上相对平静的一年。
林海一直以为D的复出是下半年的事;看来是记错了。现在既然在三月份D就复出了,说明政治环境以相对宽松了,经济工作也要被提上日程。应该抓住这个机会。再说如果要是进展顺利的话,正好可以赶上夏种,这样就可以抢出半年时间。
于是林海决定现在就开始实施自己的计划。
这段时间林海对光明大队的情况有了一个基本的了解。有着前世的经历,他当然知道农村的弊端在那里,怎样来解决也有了一个大致的方向。但他要等和大队干部们好好谈谈以后才能着手制定方案,毕竟这些人比他更了解情况,而且以后的事情主要还是靠他们去办。
一天,林海到大队找到了何本志,对他说自己几个人来到光明大队已经一个月了,这期间对大队干部们叨扰不少,想请大队干部们明天晚上都到家里来吃个饭,以表谢意。
何本志起先还一些推托,说怎么能去吃知青的饭。可架不住林海巧言相劝,再加上吃肉喝酒对农村干部确实也有诱惑力,所以后来也就有些不好意思的同意了。
当晚,林海把自己的想法对王晓燕和许亮说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