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开口说话,直到气息稍匀,明月公主突地眼角一颤,泪水不由自主地流了下来,一双深邃的蓝色眸子凝视着李贞的眼,语带哽咽地低声问道:“殿下将置妾身于何地?”
该死!险些误了大事!李贞吃完了葡萄,这才惊觉过来,该办的事情还没办,再一看怀中的佳人流泪,更是内疚于心,忙伸手抹去明月公主脸上的眼泪,温柔地一笑道:“小月儿,本王自是不能亏了你,唔,明日本王便派人向尔父正式议婚可成?”
“嗯。”明月公主乖巧地将头趴在了李贞的胸口,低低地应了一声,可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抬起了头来,满脸子担忧地看着李贞道:“殿下,王妃她……,还有,要是我父王不答应又该如何是好?”
这丫头,唉!李贞自己就是个精细人,虽说头前被明月公主诱惑得不知天南地北,可此时稍一冷静便发觉此女心机之深沉怕不是一般人可比——在这等缠绵之际,还能想得到王妃及其父的事情,不是有头脑的人哪可能办得到,李贞立时有种惹火上身的感觉,可问题是做都已经做了,李贞并不是个不负责任之人,更何况下一步计划也离不开明月公主,此时尽管心中微微有一丝的担忧,却也不是特别的在意,笑着拍了拍明月公主的肩头道:“无妨,王妃乃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会为难你的,至于你父王那头么,本王自会有安排,不必担心,本王过些日子将领兵出征,王妃又有孕在身,行动不便,往后这后院之事,你便先管起来好了,若有人敢放肆,尔只管惩处便是,好了,都到了晚饭的时辰了,该起来了。”
“啊。”明月公主这才惊觉时间过得如此之快,再一虑及李贞在自个儿房中呆了如此长的时间,外头指不定啥闲话都有了,立时大羞,狠狠地扬起小拳头,在李贞的胸口上一阵猛砸,口中不依不饶地道:“都是你,都是你,看妾身今后如何见人,你,你,你坏死了……”
看美女,尤其是赤身裸/体的美女发嗲实在是种难得的享受,李贞自是不在意明月公主那等跟搔痒似的锤打,被明月公主那副羞样逗得哈哈大笑起来,笑声在房中激荡不已……
贞观十七年元月二十六日,大唐安西都护府统领越王李贞着大西州刺史秦文华为使节,备重礼前往龟兹国都城龟兹城为越王向龟兹国王提亲,求迎娶明月公主,元月二十八日,唐使节团抵达龟兹国都,龟兹国王那班及国相国王之弟那利于城外五里处迎接唐使,并送之至宾处休息,双方洽谈甚欢,但龟兹王并未当场表态愿与越王结亲,只推说使节远来,当得多夹休整,至于婚事可慢慢再议。
龟兹国王那班,四十出头,身高体胖,那班为汉名,其本姓白,其名按龟兹语直译过来是苏伐勃駃,极为拗口,故此,其与其弟在与中原来往之时都自称为那班及那利,为人刚愎自用,又反复无常,生性多疑,在国与国的交往中以不守信用而闻名,始终在大唐与西突厥中摇摆不定,左右逢源,只拿好处,却从不担风险,因着该国拥兵三万余,算是西域小国中的一个强国,又处于大唐与西突厥之间,故此大唐与西突厥都不愿轻易与之交恶,是故,养成了龟兹国王的自大心理,每每在大唐与西突厥之战时渔利,大体上是谁占上风,他便跟从谁,先前唐军出大军征伐高昌之际,龟兹国也曾派兵襄助,到后头唐大军一走,龟兹国王立刻掉头跟西突厥眉来眼去,不时派兵劫掠大唐商队,待得李贞这个天下闻名的“将星”一至,深感威胁的龟兹国王立马又向李贞伸出了橄榄枝,送去了歌女丽卓,当然,明月公主掉包之事那班事先并不知晓,否则的话,他倒不至于慷慨到拿自己最心爱的女儿去讨好李贞的地步,待得发现明月公主之举动后,那班其实也不是没考虑过跟李贞结亲的事情,甚至连派去联络的使节都定好了,只不过待得西突厥兵围伊州之后,认定唐军处于危险状态的那班又改了主意,不单不打算跟李贞结亲,甚至与西突厥眉来眼去,试图从西突厥的行动中分一杯羹,可又顾忌着李贞的赫赫威名,生怕行差踏错,故此尚在观望之中,也正是因为此,面对着秦文华的提亲之意和琳琅满目的各色珍奇聘礼,他才会不急着表态,只不过该怎么做,他心中还真没有底,只能是将自己的亲弟弟国相那利召进宫里来商议,却不曾想派去传唤的人都已去了半个多时辰了,左等右等,却始终不曾见到那利的到来,顿时令那班焦躁得在王宫的后院书房里不停地转着圈,气得胡子都翘了起来。
“国相大人到!”就在那班气得要砍人之际,书房外的侍从们终于高声呼喝了起来,那班顾不得生气,胖大的身子猛地一窜,以与身材不相称的敏捷冲到了书房门口……
第二百二十六章各方算路(上)
那班是个胖子,奇胖无比,简直就跟个肉/球似的,若是不明就里,光看外表的话,没准就会被人认为是痴肥呆傻的那一类,可实际上那班胖是胖,却并不傻,也不笨拙,恰恰相反,那班一身的武艺在龟兹国中都算是排得上号的人物,头脑也好使得很,否则他那个以精明果敢而闻名西域的五弟那利也不会如此甘心情愿地给他打下手了,只不过那班却是懂得藏拙之人,从来都不以真面目示人,在外人眼中,那班除了痴肥无耻之外,根本就一无是处,今日或许是等得急了,这一窜动,立时暴露出了那班那身不俗的武功,其动作之凶猛还真把刚走进书房大门的那利给吓了一大跳,不过没等那利开口询问,那班已是一连串问题如同炮弹般砸了过去:“五弟,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会儿才到,跑哪去了,竟让本王在这儿傻等,安西那头可有消息?阿史那瑟罗派来的人如何说?”
相比于那班的肥胖,作为一母同胞弟弟的那利却是个身材高瘦的汉子,一脸子的精明状,一双蓝色眼眸极其的深邃,素来以精明能干、文武双全而闻名西域,被人称为龟兹国的顶梁柱,不单在龟兹国中,便是在整个西域,都有不少人认为那利才是龟兹国真正的国王,当然,那都是外人的看法,那利自己却从不这么想,不是他不想,而是他不敢想,无他,那班有多厉害那利心中清楚得很,当年跟那班争夺王位的一起子兄弟们如今早就化成了白骨,唯有那利这么根独苗活了下来,这还是那利始终紧跟那班的缘故,否则的话,那利也不敢肯定自己会不会也成为乌鸦们腹中的美食,此时见得那班发急,自是不敢怠慢,忙恭敬地一弯腰,诚惶诚恐地回答道:“大王恕罪,臣弟来迟了一步,实是因唐使来访,臣弟不敢不迎之故,至于阿史那瑟罗派来的人臣弟昨日便见了,其所言与上一回并无不同之处,都是声称只要我国出兵相助,将来平定安西之后,将高昌故地划归我国所有,只是此次前来,西突厥使臣带来了重礼给臣,要臣弟帮着说话,礼物臣弟已收下,并已带到宫中,另,据探马回报,交河唐军正秣马厉兵,可能会在这几日采取行动,只是唐军防范严密,其具体行动计划不详……”
对于那利所言的事情那班显然早就心中有数,此时正自心焦,哪耐烦听那利絮絮叨叨地摆事实,根本不等那利说完话,一挥手打断道:“别扯这些废话了,唐使都说了些什么?”
“什么都没说,只是跟臣弟闲聊,谈的都是些诗赋之类的闲话,臣弟曾多方试探,可那人警醒得很,甚口风都不露,臣弟无能。”那利一想起来访的秦文华那等老到的做派,脸上立时露出了丝尴尬之色,摊了下手道。
“闲聊?”那班皱着眉头扫了眼那利,眼中满是狐疑之色。
“是的,仅仅只是闲聊,若不是唐使拖着,臣弟一早便该进宫了。”那利明知道那班不相信,可也只能实话实说地回道。
“罢了,不说这个了。”那班横了那利一眼,皱着眉头挥了下手,转开了话题道:“五弟,依你看来此次唐与西突厥之战谁能胜?”
一听此问,那利顿时苦起了脸,无他,这问题兄弟俩私底下早已探讨了无数次了,却始终没有个答案——按说此次西突厥势大,其兵力是唐军的数倍,获胜本该是顺理成章的事情,不过嘛,西突厥那次不是大军压境,最后却又无疾而终,再加上这一回有李贞那么个煞星在,那可是击败过侯君集的人物,西突厥能不能在他手中占到便宜还真的很难说,当然,出于龟兹国自身利益而言,兄弟俩都巴不得唐军与西突厥两败俱伤,也好给被两大势力夹在中间的龟兹国一个崛起的空间,只不过事情能不能遂了兄弟俩的意,那还真只有天晓得了。
“大王,臣弟实是看不通透,只是……”那班有问,那利不敢不答,只能是吞了口唾沫,勉强地开了口,话却是说得犹犹豫豫地。
“只是个甚,说,快说!”那班不满地挥动着胖手,一迭声地催促道。
“是,大王。”那利可着劲地咽了口唾沫,稳定了下心神道:“臣弟有种直觉,唐军不动则已,一动必然是石破天惊的一击,或许能胜,但伤亡只怕不会小,之所以不敢轻动,其根由恐怕还是担心我国会趁虚而入,所以才会派使节来我国求婚,其用意不外乎是安抚我国罢了,若等到唐军击溃了西突厥,养好了伤,只怕未必会放过近在咫尺的我国,越王其人野心勃勃,实不可不防。”
”嗯哼,照你这么说,本王是该出兵帮着西突厥喽?”那班扫了那利一眼,冷冷地问了一句。
这话一出,那利额头上立时汗如泉涌,也不敢伸手去擦,只是低着头道:“大王英明,臣弟、臣弟愚鲁,不敢多言,只是,只是越王此人……”
“哼!”那班肥胖的双颊猛地一阵抽搐,从鼻孔里冷哼了一声,背着手在书房里急促地来回踱着步,脸色阴沉得可怕,良久之后,猛地顿住了脚,斜眼看着那利道:“他们要打就让他们自己先打去,本王却是不能坐视龟兹灭国,哼,想吞了我龟兹,谅他李贞也没那个本事,本王的三万甲兵也不是摆着好看的,嘿,唐军胜了放不过我龟兹,难道西突厥那帮狗/娘养的胜了就会看着本王逍遥么?怕是不可能吧,唯有两强并立方是我龟兹国渔利之场所,无论倒下了哪个,都将是我龟兹的末日!”
在内政方面那利或许胜过那班不少,可一旦涉及到国策乃至算计方面,十个那利加起来也算不过那班,这一条那利心中自是有数,此时听那班之言似乎打算改变往日那种谁势大就帮谁的做法,顿时有些子茫然起来,满脸子迷惑地看着那班,一时间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你不懂!”那班见那利在那儿发傻,立时有些子不耐地挥了下手道:“越王固是野心勃勃之辈,如今的西突厥只怕也不存啥善意,嘿,乙毗咄陆那个老东西刚灭了米国,如今正野心勃发了,否则也不会不顾天时,派大军在此等时分出击,这里头的奥秘瞒得过别人,却瞒不得本王,哼,乙毗咄陆这个老东西除了盘算着一统西域之外,只怕还存了排斥异己、消耗五弩失毕部实力之心。这一条本王知晓,阿史那瑟罗未必就会不知,嘿嘿,西突厥此来势大却不是一条心,想胜只怕不那么容易!”
那利本就不是个笨人,一听那班如此说法,立时醒过了神来,伸手擦拭了一下额头上的汗水,口中喃喃地说道:“大王远见卓识,臣弟叹服,只是,只是我龟兹该如何应对此危机?”
“废物!”那班就是因拿不定主意,这才要召那利前来商议,可没想到那利听完了分析之后,竟然将问题给踢了回来,顿时险些令那班的鼻子都气歪了,毫不客气地训斥道:“你是国相,该怎么办倒问起本王来了,那本王要尔这等废物何用?”
那班之心狠手辣那利可是见得多了,此时见那班发作,顿时吓得脸都绿了起来,忙一头跪下道:“大王息怒,大王息怒,臣弟有一计能保我龟兹无恙。”
“哦?快说,快说!”那班胖脸上怒容一收,一迭声地催促了起来。
见那班发急,那利不敢怠慢,忙整了整思路道:“大王明鉴,臣弟以为不管越王与西突厥此战谁能胜,这仗只怕都还有得打,也只会越打越大,李贞若败死,则唐大军必定会大举增兵,只是大唐虽是强大,怎奈远离西域,纵或能派大军前来,势必也无法久驻,并不能从根底上动摇西突厥这座大山,当然,若是越王胜了,则形式恐有不同,一旦越王挟大胜之余威,再以关内唐军之配合,只怕真有席卷西域之可能,我龟兹纵然再强,只怕离高昌尚有差距,又如何能挡得住唐军的攻击,是故,臣弟以为让越王败而不死实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