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搏。两天后大少爷醒来了,他睁开眼睛,他说,这里不是牢房了吗?丫鬟说,是的,大少爷,您在自己的房间。大少爷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他在房间里赤着脚高呼:我的枪呢?我要去杀了木棉那个老东西。
地方长官家的大少爷要成婚了,这可是地方上的大事,在距婚日还有一个多月的时候,人们就开始为它忙碌开了。通往北边木棉寨子的道路被重新修理过,不合规矩的建筑全被责令限期拆除,马路和墙壁上的小窟窿很快被补好了,长官府前长势不错的梧桐树也被伐去。管家说,那样一来道路就宽敞多了,迎亲的队伍才能通过,才有气派。
大少爷要成婚,这一消息不用几天就迅速的传遍了整个地方区域,每个寨子都陷入了节日前的忙碌之中,不断有寨主骑着快马来到长官府,他们把厚厚的银票放在了管家的桌上。有人带来了几大车红绸,说在大少爷成婚当日要让整个村庄都铺满这些火红的缎子;有人送来了胖乎乎的纯金娃娃,娃娃肚子上刻着长官家族的姓氏;有人甚至送来了一百头绵羊,他们说,就让羊肉和烈酒来淹没大少爷的成婚大典吧。
成婚的前一天,总统和项策将军的特使到了,他们各自乘坐一辆蓝色的小轿车,帝国官员的轿车都是蓝色的,蓝色象征权力,车头上挂着蔚蓝色的国旗,国旗上有个蓝色的太阳,闪耀着蓝色的光。总统特使从车里拿出一副字匾,字匾上写着:锦绣。项策将军的特使也从车上抽出了一个字匾,这个字匾比总统送来的要大,镶着蓝色的边,匾上写着:英壮流广。字匾被抬进大院的时候,鞭炮响了足足一个小时,浓烈的硫磺气味随风往人鼻孔钻,狗吓得躲在墙脚不敢出声,耳朵藏在肚子下面。
从木棉寨子到我们村庄,有三天的路程,所以哥哥提前六天就带着人赴木棉寨子迎接她的新娘去了,沿途所过之处,鞭炮残留下来的碎纸屑铺满道路,孩子们争先恐后地往迎亲队伍里冲,喜糖漫天撒下来,落在了人们散乱的脚印里。
木棉寨主以最隆重的礼遇接待了哥哥的迎亲队伍,他们当场宰杀了三十头绵羊,抱出了陈酿已久的苹果酒,全村的年轻人都出来参加哥哥的迎亲仪式。在熊熊燃烧的篝火旁,哥哥一把就抓住了木棉寨主千金的胳膊,把她高高地扛在肩上跑进旁边的树林,哥哥在树林里剥光了木棉千金的衣服,他们交欢的声音伴随着火焰升上天空,人们向新人不断呐喊着,祝福他们。在哥哥带着他的新婚妻子离开木棉寨子的时候,木棉寨主卸下了手上的戒指,他把戒指戴在哥哥右手的无名指上,说,尊敬的大少爷,愿我们永远保持着这种坦诚相见的美好关系吧,我、我的女儿以及木棉寨子的所有人都将永远是长官老爷的拥护者,我们期待着一切在神的旨意下和睦亲近,你带走我的女儿吧,她会让你快乐,她会像拥戴她尊敬的父亲一样拥戴您,忠诚不渝誓不改变。本地巫师为哥哥和她的妻子念叨了祈福语,把香气逼人的苹果酒洒在婚车上,这样迎亲队伍就可以出发了,木棉寨主派人一直把队伍送到木棉寨子的边境上。
路上,哥哥坚持不骑马,他和他美丽的妻子一起乘坐在婚车上。他对他的妻子说,宝贝,也许当初你是故意来到我面前的,你早就筹备着要嫁给长官家英俊威猛的大少爷了吧?
我并不想离开木棉寨子,大少爷。妻子说。
看看,你们木棉寨子的人就是喜欢撒谎。哥哥说。
女人笑了,她将手捂在肚子上,婚车颠簸着让她有些受不了了,脸色潮红着,冒汗。哥哥说,宝贝,你不舒服吗?刚一离开故乡你就开始不舒服,你真是个多愁善感的姑娘,不,应该说是多愁善感的女人了,不过,长官家的男人都喜欢多愁善感的女人,你去了一定会成为长官府最有魅力的女人,看看你的屁股,比珍太太的还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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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太太是人们眼中最美的女人。女人忘了肚子痛,抬起头说。
是的,可那是在你成为长官府的少奶奶之前。哥哥说。
哥哥接着说:从明天开始,我的宝贝,珍太太将会因为看到你而忧愁得快速老去,虽然她是一个自以为聪明的女人,女人把自己当作聪明人了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可是大家都说珍太太是村子里最聪明的女人。女人说。
传言总在骗人,这个道理你都不懂吗?你可真是一个傻乎乎的聪明人。
女人看看哥哥,她不说话了,眼里充满狐疑,那是一双漂亮的眼睛,睫毛长长,眸子犹如碳黑,灵动闪烁,她打量着长官家的大少爷,这个曾经硬拖着她上床的人,如今已经顺理成章的成了她的男人,和以前不同的是,他现在能够自由的出入于她的房间、爬上她的床、挺进她的身体了。在车上,她斜靠在哥哥肩上,唱起了木棉寨子的歌曲:
当我揭开夜幕的窗帘
我看见你的手在我左边
当我揭开夜幕的窗帘
我看见你的手在我右边
可是我看不见
阿哥呀你的脸
它远在天边
大少爷被女人的歌声弄睡着了,他像个疲惫之极的人一样靠在车背上打起了鼾,婚车行进在广袤的大地上,女人的歌声从车里传出来,漂进外面的人耳里,人说,大家听吧,大少奶奶在为大少爷唱歌呢,少奶奶的声音真好听。这个女人把她的歌唱了很多遍,整整一个下午人们都是在她的歌声中度过的,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队伍最前面和最后面的人听见,这样大家就不会觉得无聊,时间过得比平时快了许多。
迎亲队伍在出去后的第六天正午回到村庄,三门礼炮在三个城堡前同时响起,红色绸缎从村子入口一直铺到了长官府大门口,大大小小的蓝色国旗被挂在村子两边。这一天,村子里的所有店铺都没开业,掌柜的全到长官府贺喜来了,每个人都穿着崭新的衣服,脸上是显露无遗的喜悦颜色。我爹站在长官府黑色的大铁门前,抱着拳向前来贺喜的人致敬,珍太太也在,她看起来显得比任何时候都平静,恬静、淡漠,眉心缩着,嘴角翘起来做出微笑的表情,接受人们的道喜。
若干年后,对于这次隆重盛大的婚礼,我已经记得不是十分清楚了,我只记得它是我见过的最为气派的婚礼,之前以及之后我都未曾再次目睹,它充满奢华、光彩、闪亮,它在我心里凝聚着我的家族的偌大和体面。有人说那是一次交易,因为长官家的少爷杀了木棉寨主的弟弟,这个婚礼是我爹用以安抚木棉家族的。当然,我可以肯定地说,说这话的人并不了解历史,他大大地低估了地方长官的权威和声望,以及长官府的那些枪支弹药,长官老爷并不惧怕一个寨子的首领,在可以借鉴的历史里,还没有一个寨主能够撼得动地方长官的权力,相反的是,却屡屡有寨主被干掉的事情发生。
在漫长的历史过程中,一代又一代聪明的地方长官早就学会了如何有效的保卫自己的家园和地位,而我爹之所以愿意举行这么一次盛大的婚礼,他的目的是想要向人们展示一个伟大的存在。我们的管辖区域内领地最多的木棉寨主如今成了地方长官的亲家,他居于我们最北面,拥有大片的富饶土地。这个存在可以散射出许多东西,比如,它首先可以说明,我爹是一个称职的地方长官,他和善、亲民,他的区域之内和睦团结,而团结是解决所有事端的关键所在。
管家主持了哥哥的婚礼,我敢保证,他自始至终脑子里面都是糊涂的,他只顾着欣赏周围的奢华了,这奢华把见过大世面的管家老爷变成了乡巴佬,叫他难以进入角色。本来我爹是想把这个婚礼放在教堂举行的,可是他又害怕人多得会把教堂的地板踩烂,所以才最终决定把婚礼地点改在了长官府的大院子,那里可以容纳足够的人,而且不会影响人们观看。总统特使带来了一架照相机,那架照相机早早地就被支在院里最高的地方了,它会当众屁股冒烟,紧接着一道闪电掠过眼前,然后就会有人高声大喊,看,又照了一张。
按照村子的习俗,婚礼开始后大家要向新郎的双亲〃索喜〃了,什么叫做〃索喜〃呢?这说来就有意思了,我也不知道这是何时传下来的规矩,那就是在婚礼开始后,村里人会把新郎的父母用很多条绳子捆起来,让刚过门的新娘来解,新娘每解一条绳子都得给周围人散发喜糖,有时候富裕的人家会撒铜板或者银元,以示吉祥。没人敢捆我爹,他们只敢围着我爹叫嚷,糖,糖。地方长官家的大方大大的出乎人们的意料,我爹让人站在屋顶上往下撒了满满一筐银元,银元从天而降,落在大院里,叮叮当当响,所有人都趁机弯腰捡钱,这是喜钱,来年会大发的。
人们把婚礼围得水泄不通,士兵站在高处向下巡望,后院里十几口大锅同时在煮羊肉,水沸腾得直冒泡泡,香气吸引来许多秃鹰在空中焦急地盘旋。一个士兵指着头顶的秃鹰对我说,二少爷,你看它飞得多低,用弹弓就能打下来。我抬头看了看,我说,我没有弹弓,再说,石子落下来会砸伤人的,婚礼上只有喜糖和银元会从天上掉下来,如果要有一颗石子落了下来,那不是捣乱吗?
第三部分 … 身高是女人漂亮的标志
第三部分 … 身高是女人漂亮的标志 我站在远处的台阶上,我不喜欢那种热闹,可是这丝毫不能阻挡我的喜悦,我替哥哥能娶到一个美丽的姑娘做妻子而高兴极了,长官府的女人都是世界上最漂亮的。据说我的亲生母亲也是个很美的女人,她个子很高,比我爹还高。在我们这里,身高是衡量一个女人是否漂亮的重要标志。哥哥的妻子就是个很高的女人,她十四岁,可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十四岁,在我的印象里十四岁的姑娘还是豆芽菜呢,可她不同,她的身高起码也有五尺,胸部涨着,腰很细,皮肤光滑得就像会闪光似的,而我注意了,村子里那些十四岁的姑娘脸上都是长满了暗疮的,脸蛋也总是红红的。这样我就我禁不住的对站在人群中央的新嫂子多看了两眼。
我的卫兵说:大少奶奶真是个仙女。
你还不如说,大少爷真是个神仙呢。我的另一个卫兵说。
这晚整个村子都是不眠的。冬天来了,人们正好趁着漫长的黑夜而寻欢作乐,这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机会,篝火和姑娘被带上了广场,猎狗也被从睡眠中拉了起来,在熊熊的火光之中,我们不仅可以欣赏男人追逐姑娘的勇猛,而且能够观赏难得一见的猎狗咬仗,狗被人激发出杀气,死死纠缠在一起,鲜血从皮毛间流出来,最后一只狗受不了倒了下去,它的主人会当众用棒槌结束它的生命,然后剥掉狗皮,把狗的尸体扔进火堆上的铁锅中。男人在狗肉滋补下雄性大增。
那年冬天下了一场很大的雪,天冷极了,以至于一连两个月屋檐上的冰凌都没化开过。天冷了并不见得不是好事,至少哥哥和他新婚的妻子是这么认为的,趁着天冷,他们刚好有了整天缩在房间里不出来的理由,在房间里快活地哇哇大叫,不时会有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传出来。他们在房里点了六盆炭火,屋里热气腾腾。黄昏时候,丫鬟去喊大少爷吃饭,大少奶奶隔着门说,大少爷累了,去告诉老爷和太太,晚饭我们不吃了。
珍太太听了丫鬟的话,耸着肩膀说,现在的姑娘真是越来越厉害了。她这话是对着我爹说的,可是我爹却无任何反应,他笑着把一块猪头肉塞进嘴里,往常时候他还会接着珍太太的话说几句,后来次数多了他就不说了,他把肉嚼得咯吱响,然后咕噜一声咽下肚子。见我爹不说话,珍太太簇起了眉头,她说,看看如今长官府的规矩吧,儿子在吃饭时间都可以不用理睬父母了,这传出去真会让人笑话的。
我爹还是没说话,他在喝酒。
珍太太真的不高兴了,她对那个丫鬟说,你再去喊喊大少爷,你告诉他夜晚很快就会到来的,日子还很长。
一会儿丫鬟回来了,这次丫鬟带回来的话是,大少奶奶说他们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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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和他的新婚妻子衣衫整齐地出现在了长官府的餐厅,丫鬟连忙给他们摆上了碗筷。
珍太太说,孩子们,你们都从早上睡到黄昏了。
大少奶奶的脸红了,她看看自己的丈夫,然后说,天太冷了,人不敢出门,缩在房间里不知不觉,一天就过去了。大少奶奶坐在我旁边,她离我很近,我能闻到她身上的味道,一股介于青草和花香之间的气味,不过她说话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