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想要再戏弄他一下的胡小北突然改变了主意,不由端着餐盘向后退了一步,艰难地吞了口口水。是不是该考虑紧急疏散客人了?
这个人浑身散发着大妖怪特有的恐怖压迫感,仿佛只要反掌就能给脆弱的人类带来无穷的灾祸和无尽的痛苦,挡在他面前的必死,反抗他意志的人必死,胆敢觊觎他珍宝的人,必死!陶乐希究竟还要多久才会发现她被很可怕的人盯着。
不对,不应该是这样的,大魔法师他明明已经没有……
噜噜看了看时间,1小时又54分,很好,他的时间到了。
陶乐希正和陆仁甲讨论到关键部分,突然手机唱起来,那是属于噜噜的铃声,哪怕现在打电话找她的人再多,她也能第一时间分别出他的来电。
“还不回家?”她听到他问。光凭声音听不出有什么不对劲。
“公司里有些事要加班,亲爱的,你早点睡吧。”
“哦?”
长长的余音扬起,令她心慌不已。每次在噜噜面前说谎都会被揭穿。他不会当场说什么,只是暗暗地藏在心里,也不会在以后翻旧账,只是在眉宇间露出一小点的不屑,就是那种我知道你在说谎,给你面子不说破的高傲姿态。
果然还是瞒不住了么?
“再问一次,你究竟在隐瞒什么?”
听到他含着愠色的嗓音,陶乐希心头一紧,霍地站起来打翻了桌上的红茶。陆仁甲措手不及被散了一身。
“对,对不起。”陶乐希赶紧放下手机拿纸巾给他擦,手忙脚乱之际她突然发现,一道散发着缕缕压迫感的魇魅般身形笼罩着她。
头颈好像被压了千斤,让陶乐希很难抬头,捏着纸巾的手微微发颤。
轻轻地扫了眼半跪在地上给其他男人擦裤子的女人,噜噜蹲下,用手指抬起她的下颚去与她平视。
“你知道我不是心胸开阔的人。”语气温和吐字极慢,好让她每一个字都听得清楚。
听到他的话,陶乐希有一瞬间的放松,至少他没有生气,那就说明他还没有发现。只要在这之前做出补偿,一切应该还来得及。可是噜噜这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她呆呆地模样,噜噜深深叹了一口,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漆黑的眼眸幽深不见底,像是在平静之下藏了狂澜。
“我没有大度到可以容许我爱的女人又看上别人,但是如果你非得这样的话,我……”
陶乐希眨了眨眼,打断他:“噜噜,你是不是搞错什么了?”她瞧见陆仁甲用好奇的目光注视他们这对蹲在地上数蚂蚁的怪人,赶紧拉着他起来。
“想必这就是你说的那位。”陆仁甲冲噜噜礼貌地笑笑,伸出友谊之手。
噜噜的目光一旦从陶乐希身上移开便不再温和,他象征性地瞟了陆仁甲一眼,大爷似地拉开陶乐希边上的位子坐下,冷哼一声,完全不理会那只悬在空中尴尬万分的手。
陶乐希投以抱歉的眼神,却也没有纠正他的行为。
“陆仁甲是专业的职业策划师,我想,他一定能帮你找到合适的的工作。”她小心翼翼地说道。今天只是不碰巧遇上他相亲。这么好一个人竟然相亲30次都没成功……只能说造化弄人。
“找工作?”噜噜不可置信地挑起了眉。
“是,是啊,我看你平时在家应该挺无聊,不,不如,去找些事做。”陶乐希说得结结巴巴,看得出相当紧张,不过语气中倒没有嫌弃他赖在家里不赚钱的意味。
噜噜也不是没有听到过流言蜚语,自从人们改变对陶乐希的看法之后,社区里不少关爱人士三天两头地跑来对陶乐希感叹,她怎么找了这么一个只有皮相不务正业的小白脸,并且还争相把自己出息的儿子介绍给她。
陶乐希脾气很好,但每每别人提起“小白脸”这三个字,她就立刻板起脸训斥人来,还威胁与她们绝交。在陶乐希的极力阻止下,现在那些人只流露出一些惋惜,不再会对他指指点点,说三道四了。
所以,他以为陶乐希不会在乎。
“你想让我出去工作的话,不必这样。”噜噜沉声说道,“可以直说的。”
“不是的,我不是这个意思……”
“好了两位,我先走了,乐希,我的建议交给你了,有什么问题再来找我。”陆仁甲找机会抽身。他可不想莫名其妙被人做掉了。
果然和陶乐希说的一样,冷峻的容貌,让他每次扯动嘴角露出笑容的时候,都一副讽刺十足的样子。再配上时不时的冷哼,完全就是一个恶人相。又加上他刚从乡下来,没学历没经历,只会小魔术,除了进马戏团,还真难找适合他的动作,不过幸好他们遇见了他陆仁甲。
等陆仁甲完全消失在视野中,噜噜才碰了碰身边僵硬不已的陶乐希。
“你刚才想说什么?”
陶乐希叫来小北结账,既然要摊牌,也不能毁了小北的店,必须要人少空旷的地方,以免噜噜知道真相后发脾气吓走客人。
想来想去,街心公园的小喷泉比较适合,人少,没有刀叉,没有盘子,连座位都是固定的,就算他想不开也不至于把喷泉劈了。
“对不起,噜噜。”她双手合十高举过头一副忏悔的摸样,“我是想给你找份工作分散注意力来的。”
他觉得好笑,环胸问:“分散什么注意力?”分散注意力好让她有机会去相亲,去偷情?去劈腿?那她的如意算盘是打错了。
这不是逼她说嘛,事到如今也只有豁出去了!陶乐希深吸一口气,抬起胸膛,目光炯炯,迎着他。
这一刻,噜噜内心翻江倒海,手心沁出汗水,他忽然感到一丝害怕,怕陶乐希会说出分手之类的话,狗血剧里说的很明白,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毕竟她和以前已经不同了有很大的选择范围,而他们之间也没有非得在一起的承诺。为什么非要选择他呢?没有理由了,没有理由了!
“噜噜?”
他怔了一下,回过神。
“你怎么又出神了?”关切的眼神一如既往,一点都看不出分手的预兆,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挽住他了。
“你说吧,这几天瞒着我的事。”噜噜半垂着眼眸不敢过早泄露底牌。
“不能生气。”
“好。”
“不要伤心。”
“好。”
“不能离我而去!”
他顿了顿没有接话,整个人僵住了有些僵。离开她,还能去哪儿,之前已经决定了啊,如果她非要看上别人,那他,那他可以……像王后宫那些寂寞的女人一样等着她偶尔回来。在陶乐希面前,他已经没有什么自尊不自尊,只要能和她在一起就足够了。
定定地望着已在心中刻画万便的容貌,噜噜拉起她的手,亲吻手背。
“说过的,不离不弃,永不背叛,我是完全属于您的,我的主人。”这句誓言,他冷漠地重复不下百遍,只有这一次是出于真心。陶乐希是他想一身相伴的人,如果早在第一次相遇的时候就明白过来,多好。
像是得到了勇气,陶乐希反过来用双手包住他伸出的手,盈盈的望着,叹了口气,温柔地告诉他不信的消息:“噜噜,你已经完全不能使用魔法,你是普通人了。”
半分钟,谁都没有说话。
“这就是你小心翼翼藏着的事?”噜噜像被人打了一棍子那样拔高了声音。
“对啊,我很担心你会发现,不对,应该说我很担心你发现以后想不开,想着要不试试分散注意力,如果你有其他注意的事情,就不会因为失去魔法而过于伤心,毕竟你是因为我才这样的,现在我的世界是变大了有了好多朋友,但你的呢噜噜,你总不爱和人说话,能了解你的好的人只有我,你不寂寞么?没有了魔法,你不寂寞么?……”
“搞什么,就这样啊。”噜噜的力气全部用光,一屁股跌坐到喷水池岩上,懊恼的挠着头发。吓死人了,还以为她要说什么。
“啊?你不难过吗?”
“为什么要难过。”忍不住白她一眼。
“但是你是魔法师啊,千百年来你都使用魔法。”
噜噜仰天长叹,觉得快被她搞疯了。
“那你解开诅咒的时候是不是也遗憾了一把?它也跟着你度过了千……”忽然间,他意识到自己失言了,不该提起的,作为罪人他不可以在她面前提起。
当初陶乐希傻傻地许愿把他救回来,不正是因为根本不知道事情的缘由。谁会豁出性命拯救一个伤害过自己的人,谁会爱上一个诅咒自己千年的混蛋?
是那个神告诉她了吗?不,不可能,如果陶乐希知道了真相没理由对他这么好。
但是,陶乐希就是会对谁都好的人,想独占都办不行。严重怀疑,他向神祈求的幸福里,包括她永恒的爱吗?
“噜噜,你又发呆了。”
噜噜低下头,注视着紧紧握住他的小手,心湖里撩拨起了一阵荡漾不断的涟漪。
“对不起,我从来没有为自己的做的事后悔过,但是如果这样的事没有发生在你身上,我的意思是,如果我没有对你……”
世界上没有什么如果,只有结果。
“我是挺怕你后悔的,不过不是这桩。这下,我们扯平了。” 陶乐希松了口气。
背后的音乐喷泉不知什么时候开启,水光交汇的霓虹中,舒缓的歌声流淌,她挨着他坐下维维侧着头靠在他的肩膀,享受来之不易的平和。太好了,噜噜并没有很难过,并没有因为当初的抉择而感到后悔。
在她的微笑里,涟漪逐渐平缓了下来,转而为一种宁静的安详,使噜噜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彷佛身心全都被洗净。
“亲爱的,我最爱你了。”她娇笑地吻上他的嘴角,拂去他眉头的忧虑。
他温柔地回吻,小心地放下心中的包袱,感觉在这一刻里,连占据在他心头多时的郁卒都消失了。
忽然,温热的唇离他而去。
“对了,刚才你在茶馆里说什么来着,如果我非要看上别人,你说要怎么做?”
噜噜愣住,眼神闪烁了一下,捂着嘴撇过头去,不再看她。
“告诉我吧,告诉我吧。”陶乐希坚持不懈在他耳边聒噪,誓不罢休地样子让噜噜的俊脸微微泛红,幸好在夜里看不清晰。
“别闹了。”他鲜见的不好意思起来,推了推她。
“那,让我来告诉你怎么做。”陶乐希附在噜噜的耳边偷偷地说着秘密。
《愿望之书》 文/亦落芩
陶乐希哼着小调下班回家,打开门的时候大吃一惊,温馨的小窝简直像被盗贼洗劫过一般,东西挖得到处都是,就连几年前她找不到,积了一坨灰的绝版CD唱片都被扔了出来。
鬼鬼祟祟的人影处在厨房,若再不阻止,便有把隔夜菜都翻一遍的可能。
“噜噜,你在找什么?”
男人僵了僵,随即回复正常,关上微波炉的门。
“回来啦。”
“嗯,今天这么早,是翘班吗?”她站在他身后问道。
“不是。”他打开冰箱的门,冷冻柜都不放过。
经陆仁甲介绍,噜噜终于寻得了符合他风格的工作。他有了除了观察陶乐希之外的其他兴趣爱好。一开始陶乐希还在担心噜噜是不是合群能不能适应新生活,过了几天才发现,他分明是爱上他的新工作了。
每天都比她回家晚,真令人担心啊……
“晚饭我们出去吧。”他面不改色,又拉开碗柜。
是啊,厨房已经被摧毁,叫她做饭也做不出来。
“你到底在找什么啊?”陶乐希拉住噜噜的手,不再让他把灾难扩大。
他打量她,分析直接说出真相的后果,绕了绕黑发把卷起的袖子放下。
“来,跟我来。”噜噜把陶乐希按在椅子上,指着网购页面,“你看,有很多种可爱的小狗狗,要不要考虑领养一只?”
这么有爱心?
“现在不行,明年再养吧。”
“那你看看有什么喜欢的?”页面飞转,有猫有鼠还有金鱼。
“亲爱的,家里到底什么东西找不到了?”除了2人手上的对戒,她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贵重物品。
“呃……小噜那死东西不知道躲哪儿去了。”他尽量说得轻松,让她意识不到可能发生的情况。
噜噜不再是魔法师,附在空白灵魂上的魔法也终究会消散。一开始他自己也没有意识到直到今天上班的时候无意间看到头顶的钨丝灯,才恍然想起已经有好几天没见到那个碍事的光球。
就算是心肠歹毒冷酷高傲的噜噜,突然失去了小噜都有些难得的不舍,陶乐希视小噜为露露为宠物为亲人,不敢想象当她知道小噜消失后失望悲伤的眼神。
“小噜一直在啊?”
不可能他把家都翻过来都没找到,而且那家伙除了陶乐希带他出去,根本不想出门。
陶乐希拉住他的手,往自己的平坦的小腹上按了按,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