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对不起……”
陶乐希哇的一声哭出声来,把积累的寂寞和无助统统发泄出来。她不是真的以为能获得他的宽恕,而是真的看清了自己的心。
这次,再没有迟疑,噜噜紧紧抱住了她,叹息着将她拥入胸膛,仿佛要融入血肉,不再分离。
“我原谅你了,原谅你了!”
他的脸埋进她的发间,心脏剧烈的怦跳。他的手越收越紧,越收越紧,直到她几乎无法喘气地轻吟。
“咳咳。”有人破坏气氛地咳嗽了一下。
不知道什么时候,那里就站了一位美女,一身锦络华缎,金丝银线织成的古式长裙在微风中飞舞,迎合着云鬓上的金步摇极致的典雅,仿佛是画上的仙女,浑身散发着威仪,电灯泡一样不容忽视。她像是久别重逢,熟稔地和噜噜打招呼。
“大魔法师,又见面了,别来无恙啊。”
噜噜冷着脸,不动声色地将陶乐希掩到身后。
“哪位?”
“你连我都不认识,还敢在这里混,说出来吓死你,我,春神东临。”美女哼哼两声,身后的树林为之震颤。
他完全没有兴趣,拉起陶乐希准备走了。
“你是怎么样啦?!”尖锐的女声像一条鞭子抽打在他前面的地面上留下一条丑陋深刻的疤痕,看来春神的脾气远没有她的外貌要好。
“没怎么样?你已经说出来了,而且很明显我没有被吓死。”他耸了耸肩。
美人差点跌倒,大魔法师就是会说这种话的人。
在这个世界上曾经有很多神明,噜噜不是神,他仅仅是曾经为人类的魔法师,却比现在的很多神活的要长久。在众神归隐的漫长历程中,也只有他时常以救世主或毁灭者的姿态在人间出现。他的传说在神界人尽皆知。
可惜,他并不在乎这些。
“噜噜,神仙姐姐要和你说话诶。”她拉住他破烂的一角,一不小心又撕开了一点,露出诱人的腰部曲线和细腻洁白的肌肤。陶乐希立刻红了脸,拿手去遮。哪知,充满阳刚的触感让她像摸了火一样缩了回来。
“嗯?”噜噜拉了拉破布条一样的衬衫,低头看她,嘴角不由上翘,“你想撕开它?可以啊。”
东临按住暴动的太阳穴,这两人完全没有当她存在,亏她还这么亮,要知道电灯泡也是要用电费的!
“算了大魔法师,不和你计较,今天不是找你。”
“乐希姐……”
胡小北被家姐抓着后颈从后头拎出来,可怜楚楚。他真的是去找援兵了,明知道会被家姐玩弄到死,还是义无反顾地跑去恳求。只是最后还是没赶上,幸好陶乐希安然无恙,不然他会后悔到死。
“啊,是小北。”陶乐希施施然笑了,和往常一样给人明亮开朗的感觉。
干嘛……还要对他笑……他是害她差点丢了性命的坏蛋啊。能不能不要这样美好,不要这么温柔。
“对不起!!!”
胡小北大哭起来,为了自己的怯懦和无用。他利用陶乐希想要交朋友的心理把她步步逼入绝境,但是最终还是要令她失望的啊,陶乐希是希望交到人类的朋友吧,他根本不是人类,不能陪伴她成长,不会和她一起变老,等她成了老太太,他还是这样,人生的感悟快乐和变迁统统感受不到。
对不起……
“小北,你在哭什么呀。”陶乐希不解,却也没推开像八爪鱼一样缠着她的男孩,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快要淹没她了。
噜噜放任陶乐希和胡小北抱作一团,在他眼中摇着尾巴的胡小北甚至及不上那只老狗露露,不对他和陶乐希的关系构成任何威胁。
忽然想到了什么,他冷冷地说道:“不是人类。所以不算。”
只有陶乐希知道他说什么,点了点头。
狗血的八点档,东临再也看不下去,她把像狗皮膏药一样的胆小鬼弟弟从陶乐希身上扯下来,丢回去,嫌弃地擦了擦手。
“春家从来不欠人情,我知道最近大魔法师在调查一些事情,或许可以帮忙。”
噜噜终于有了点兴趣。
“你知道?”
“当然。”他派出的使魔都一个德性,横冲直撞,惹是生非还蛮不讲理,仗着自己的强大法力,完全不把当地神仙放在眼里,作为东方大陆的最高神明之一,她允许其他地方的神在她的陆地上走来走去,但是决不允许跑来跑去。
“作为回报,我会全力协助。”
“感激不尽。”嘴上那么说,可是他的表情分明就是帮不帮随你,反正没指望你。
东临恨地牙痒痒,要不是打不过,她早就堵上东方之神的尊严扑上咬他了。
令所有神明都退避三舍的大魔法师,尽管他胡作非为,任意妄行,几千年来还是没有谁敢跳出来阻止。
看着手拉手准备离开的两个人,她忽然有些感触。过去的大魔法师绝对没有那么人性化的一面,他不允许任何人与他有肢体的接触。
“大魔法师,你变了,我很想知道是谁改变了你。”
“你在说我么?”
白百不知道从何处冒了出来,他刚才明明被噜噜打散了原型至少要几十年才能恢复。
噜噜的目光凛着,仿佛看到了被自己杀掉的人,突然尸变。
“别露出这么可怕的表情嘛,只是来和小姑娘打个招呼而已,还有其他重要的事等着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我去做。” 其实白百也知道是小姑娘这里出了事,不然大魔法师怎么会火烧屁股一样。不过他的想法是,先把他打倒,自己去英雄救美。
“这位也是你的同伴?”东临打量黑袍的男子,感觉到了一丝微妙。
“走。”噜噜不愿再多浪费时间,拉着陶乐希就往回走。白百不会莫名其妙地复活,春神的出现也绝非偶然,木族暴动更是几百年一次,所有的巧合都集中在了一起。在弄清楚事情来由之前,在实现了陶乐希愿望之前,他不要再看到她受到任何伤害了。
身后的人,突然停住不走了。
“小噜呢?”他刚才还在她身后的。
噜噜好看的睫毛垂了下来。她终于还是想到了,该怎么和她说呢,要不是小噜,他不会这么即使赶到,那家伙用自己的灵魂为他打开了一条通路。
他难以启齿,正在努力思考如何委婉地表达小噜的死讯,尽可能地减少陶乐希的伤心。他没有忘记,露露离开时,她痛不欲生的表情,如何轻轻地告诉她,小噜已经不在的事实。
“陶乐希,你要安静地听我说,小噜它……。”
微弱的光从陶乐希的衣服里跑出来,鹅黄色的一团如萤火虫般轻盈,飘忽到噜噜的手掌上。他愣了一下,转而松开了眉头,呈到陶乐希的眼前。
“它在这里。”
“这就是小噜?”没有形体,没有性格,空白的灵魂,它恢复成最原始的状态,竟没有消散。
陶乐希接过来,感到手心一暖,小噜不再是冰冷的身躯,变得那么小却是温暖的。
连噜噜都想不出理由,应该是被毁灭的使魔变成了有灵气的灵魂,它和其他使魔并没有不同,除了有一个愚蠢的名字。
只要有人呼唤,就不会消散,哪怕是再微弱的气息都能凝聚。这就是名字的力量?那他呢,被陶乐希叫做“噜噜”的话,新的名字是否也成为了他新的助力,每次被呼唤都强大些,每次被呼唤都充满喜悦,只要她还叫着他的名字,他就永远不会离开。
?
☆、第十四章 蓝小噜的愿望
? 《愿望之书》 文/亦落芩
蓝小噜的愿望
他没有名字,没有形体,没有思想,只是浩瀚大海中无差别的一颗水滴。有的时候冲刷到礁石上,有时候吞没帆船,有时候随着其他水滴,以降雨的形式落到田野,小溪,路过村庄看到人类。
所有的事并非他所愿,因为作为水滴,他没有意愿,没有自我。
对于他来说,大魔法师是唯一的造物者,不过就算是他也分不清它们谁是谁。只在魔法中诞生,又回归于魔法,他不知道自己来过人间几次又在黑暗中度过多少时日。
直到那个人说——我可以叫他小噜吗?
他才和别的使魔有了区别。
那个人很漂亮,是他见过最美丽的人类,说话的声音也很好听,让他每次都尽力想去理解她说的意思。可是那个人却很孤单,总是一个人,不被其他人接纳。
他不是很明白人类的寂寞,只是不喜欢看到她郁郁寡欢的表情。她难过伤心的时候,他的胸也会疼痛,这是作为使魔没有执行使命的惩罚吗?要怎样才能守护住她,不受无形的伤害?
他不知道……
“大魔法师,我很困扰。”
噜噜微微抬了抬眼,从来没有使魔自称为“我”。
“说。”
“陶乐希看上去不快乐。”
自然,强行离开他当然会不快乐。那家伙把他推开之后还能过着平常日子乐呵呵傻兮兮地继续平静的生活,那他……噜噜湛蓝的眼眸愈加幽深,像是汹涌着暗潮的夜海,波澜澎湃,不是在生气,竟然是在恐惧,由衷地恐惧着陶乐希要是真的不需要他了,该怎么办。
“请不要伤害陶乐希。”
小噜的声音打断他的胡思乱想。
“说什么蠢话。”
小噜严肃地盯着他,眸子有些冷,漆黑如苍鹰的墨羽,闪着锋利的流光。噜噜觉得好笑,他竟然像照镜子一样看到了自己的眼神。该高兴他的成长吗?
“即使是大魔法师,我也决不允许。”没有人可以伤害他的陶乐希,没有人!
“准备和我打架吗?”噜噜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就算像又如何,只不过在模仿,使魔本来就是这种经不起深究的生物,“与其把心思放在这种不痛不痒的事情上,不如好好守着,万一她在你看不到的时候遇到危险怎么办呢?”
闻言,小噜阴霾之气尽散,像被按到了脉门一声不肯掉头就走。
糟糕,这个使魔越来越像他了。在他身上放了这么多魔法,是不是件危险的事?得尽快把手边的事做完,然后找个理由,让陶乐希认错和他和好。
小噜回到家里的时候,陶乐希睡得很熟。这些日子,她的笑容日渐凋零,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变得和他一样失去微笑的能力。守得住她的身子,守不住她的心,这有什么意思?
他在床边跪下,用手指轻轻地翘起着她的嘴角,假装她还平时一样在微笑。
“噜噜……”她红唇轻启,泄出日间,死也不肯透露的心事。
小噜皱着眉头,按住她的唇。不要说了,他不要听,为什么非大魔法师不可!难道只有他陪着不可行吗?
“又来找我,你很闲?”噜噜非常不满,这个使魔现在应该片刻不离地呆在陶乐希身边而不是三番四次地跑来烦他。
“我在陶乐希的身上布了眼线,很安全。”
越来越像他做事的风格……先是把自己身上埋的线全部拆了,不受造物主的监视,又在陶乐希身边安排好眼线。明明吸收了人的生气变得聪明了,却还在陶乐希面前装傻,以骗取同情和怜爱。噜噜冷笑,却没有动杀心,毕竟这家伙是陶乐希目前唯一的伙伴。
“今天来做什么?”
“求大魔法师回去。”
这个回答倒是出乎意外。
“为什么?”
“陶乐希太孤单,她需要有人陪。”
有人陪……真刺耳,谁都可以吗?蓝色的眼睛不掩微愠地眯起眼,对他的言论嗤之以鼻。
“除非那个女人哭着低头道歉,不然,决不回去。” 哼,这是惩罚,谁叫她处心积虑地算计他。
她的确哭着后悔了,但这样的事,小噜绝对不会告诉大魔法师。
“做好你的本分,别胡思乱想。”噜噜不再理会他,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次,他在外面晃了很久,直到晨光微露才回到家。刚一进门,陶乐希就扑了上来。
“小噜,你去哪里了。”她赶紧拉他进门仔细打量,“有没有受伤,一整晚都去哪儿了?”
她在担心他,眉宇间的焦急却叫他安了心。原来自己也不是什么无关紧要的存在,有人会思念,会担心。
“对不起。”小噜呐呐地道歉,心里却在窃喜。如果这样做能让陶乐希的目光转向他的话,每天都晚一点回家少看她几眼也可以忍耐。
陶乐希叹了口气,对于小噜,又能要求什么呢,她踮起脚尖拍了拍他的头。
“我没有生气,只是有点急,下次不要晚上不声不响地出门。”她偷偷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收紧微微发颤的手指。
她的背影看上去像是要哭出来了。
“陶乐希?”
“啊?怎么了?”苍白的脸上勉强扯出一抹心有余悸的僵硬笑容,让小噜一惊。他还记得露露走失的几天里,她是如何痛苦地撑着,不敢哭,不会笑,睡不好也吃不下,说话的时候常常走神。这样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