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文以为我睡着了,便对一个小姐说:“你留下吧,他睡着了,你回去吧。”
一个小姐不高兴地走了。另一个小姐非常高兴地留了下来。
“你是哪儿的人?”罗文淫亵地问。
“黑龙江的。”小姐嬉皮笑脸地说。
两个人开始脱衣服。小姐刚脱完衣服,罗文便迫不及待地把她按在床上。
“你是汉族人,还是朝鲜族人?”罗文一边运动一边问。
“我是朝鲜族人。”小姐哼哼唧唧地回答。
“不是说朝鲜族人里面凉吗?你怎么不凉啊?”
“只凉那么一点点。”
两个人完事以后,罗文翻开我的皮包,从中取出钱,他对小姐说:“这是三百元整。”小姐接过钱漠然地说了声“拜拜”。屋子里静了下来,不一会儿就响起了罗文的鼾声。
我知道我不能再用这个人了,这是一个畜生。我静静地趴在床上,一种悲哀油然而生。我不知道这悲哀从何而来,却是那样的恐怖,我记得俄国大作家托尔斯泰夜宿阿尔扎马斯的小旅店时曾做过一个恐怖的梦。我不知道我现在的恐怖是不是阿尔扎马斯的恐怖。
39、畜生(2)
罗文的鼾声犹如有幽灵要将他掐死,他不断地从窒息中突然喘息过来,紧喘几口气,然后又进入窒息状态。
我双手捧着头,忍着巨大的疼痛,我懵懵懂懂地从床上爬起来,抱着床上的被子进了洗手间。我把被子铺到浴盆里,然后跨进去蜷缩在里面想减轻一点痛苦。罗文的鼾声小了许多,我脖子的疼痛也似乎有了一点好转。我半梦半醒地又陷入那种恐怖之中。
时间是一种弥漫的状态,宇宙分成了天堂、地狱、凡间、魔界,还有心灵庄园,我像一个幽灵在这五个世界中乱窜,痛苦的我找不到归宿。我大喊杨娜的名字,仿佛只有她的爱能赶走恐怖。我知道客观的真实已经消失,只有内心的真实才是可靠的。庄子言,泉水干涸,鱼紧紧靠在一起以唾液相互湿润。这两年,我的心田早已干涸,是杨娜用爱在默默地湿润着我,不然我会在天堂、地狱、魔界,反正不会在凡间,更不会找到心灵的庄园。
第二天,罗文醒来,看见我熟睡在浴缸里大为不解,“雷哥,你怎么睡在这里?”他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问道。
“我脖子动不了了。”我装作什么也没发生过。
“怎么弄的?”罗文明知故问。
“睡落枕了。”我轻描淡写地说。
我们心知肚明。我痛得实在厉害,只好去了医院拍片子。医生说是在颈间盘突出的基础上,脖筋挫伤,开了一大堆药。我疼得开不了车,只好在民航大厦又住了一宿,吃了药又贴了药。罗文还算殷勤,又端茶又倒水。就这样我又忍受了他一宿的鼾声。
早晨,英杰特意来送我们。我隐隐感到英杰的骨子里不是送罗文,而是送我。我为这种感觉而兴奋。这段时间我对异性不感兴趣,觉得自己无论在哪方面都很失败,而征服女性是要靠实力的。我满脑子都是五月花公司的事,几乎进入性冷淡状态。不过,我骨子里是迷恋女性的,或者说我迷恋的不是女性,而是女性身上无法想象的部分。
告别英杰,我强忍脖子的疼痛,驱车驶向高速公路。一路上我沉默不语,让罗文感到了一丝恐慌。
40、无地自容(1)
回到东州,我在家休息了两天。沙威来看我。我告诉了他在滨海发生的事。沙威听后非常气愤。
“我一定找这个畜生谈谈。”沙威气哼哼地说。
我未置可否。我知道我不可能再用罗文。但是我不想朋友不成,就成敌人,我希望彼此友好地分手。
这两天《东州日报》登载了黑老大杨四终审被判死刑、立即执行的消息,大街小巷都在议论杨四是否该死。杨四一审以故意伤害罪等十几项罪名被判处了死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听说杨四的律师很厉害,提出上诉,扬言掌握了市公安局刑讯逼供的证据,上诉期拖了整整一年。
杨四的案子一审没在东州审理,是在西州市进行的。开庭那天林大勇在西州市公安局的朋友给他弄了一张旁听票。林大勇的专业是法律,对听审这种事特别感兴趣,自己特意开车去西州听了一天。林大勇回来后对我说,杨四当场翻供,法官问为什么翻供,他说,所有的供词都是刑讯逼供的结果。
案子终审后,法学界围绕杨四是否该死进行了激烈的大辩论,权威观点碰撞直逼尖峰问题,争论的焦点是“保障人权至上”还是“打击犯罪至上”。一种观点认为,杨四案号称“清江第一涉黑大案”,杨四理应承担作为“黑老大”应该承担的法律责任。另一种观点则认为,既然证据取得有程序性问题,那么证据就不能完全采信,就应尊重法律事实,保障杨四作为一个人的基本权利。专家们呼吁应尽快建立刑讯逼供举证倒置制度。
杨四一案究竟是否刑讯逼供,老百姓不得而知。老百姓也不关心这些问题。老百姓认为,凡是作恶多端的人不杀不足以平民愤。于是杨四上路了。杨四上法场前很平静,他抽了两支烟,喝了一口白酒,让妻子在他的脚镣上塞了一元钱后,迈上了通往地狱的囚车。
无论如何死亡对人都是残酷的,能够从容面对生死的人无论是善的还是恶的,都不免让活着的人心底有一丝敬佩。
杨四死后,杨儒斌被罚没了一千多万,案子不了了之,他被放出来以后请我吃了一顿饭。
“儒斌,下一步有什么打算?”我看他精神状态不好,关切地问。
“在东州做生意没有安全感,我准备先去加拿大休养一段,静静心,然后去上海发展。” 杨儒斌沮丧地说。
我劝他多保重自己。他有些感动。临别时,他拥抱我还流下了眼泪。
从滨海回来以后,我一直没理罗文,这让他有些发毛。沙威戳破了罗文那天晚上的丑态后,他羞愧难当,到我的办公室要给我跪下。
“罗文,男儿膝下有黄金,跪不得,”我坐在老板椅里动情地说,“不过,滨海之事让我看透了你。既然窗户纸捅破了,我们索性好好谈谈。罗文,我们相识是缘分。你从事的是教育事业,这个职业是很神圣的。我以为你是一个心灵洁净、灵魂高尚的人,我没有想到在你的骨子里,是那么的自卑和腌臜。你想给我干,我就有责任带你走正路,我不允许跟我干的人走上邪路。罗文,就拿刘慧来说,她对你那么好,你在我面前就没说过一句她的好,全是对她肉体的攻击。在你的灵魂深处除了意淫和偷性,就没有一点情感可言吗?”
罗文被我说得无地自容,非要跪在我面前忏悔。说实话,我瞧不起这种干坏事时像一个英雄,干完坏事像个狗熊的男人。罗文让我说到了腰眼儿上,说到了灵魂深处,在我面前已无自尊可言。不过,我还是希望通过这件事,让他能够正确认识自己,警醒自己不要做肉体上手Yin、精神上意淫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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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无地自容(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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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让我教训得五体投地,“雷哥,只要不让我走,怎么罚都行。”他哭丧着脸说。
我知道罗文不愿意走也是暂时的,因为他马上要参加在深圳举办的全国服装设计大赛,这次大赛以中装为主,大赛的主题是《唐风》。罗文一直想以五月花公司设计师的名义参赛。因为五月花前冠的是“清江”二字,名头大,同时这趟差需要五千元的费用。他是决心要占这点便宜的。果然罗文提出了要求。我想也好,就成全了你,然后让你离开,你罗文也无话可说。罗文的要求我答应了,并让他到财务取了五千元钱。
罗文走后,我像大病初愈舒了一口气。想起去滨海时,在英杰办公桌上,她的身份证上的生日好像就在这两天,便看了一眼日历。果然就是今天,我便用手机拨通了英杰的电话。 “英杰,祝你生日快乐!”
英杰接到我的电话又惊奇又感动。我想她能感觉到我对她是用了心的。我在电话里诚邀她加盟五月花公司。
“雷哥,我正在办去美国的手续,”英杰真诚地说,“准备去美国深造,不过,还需要一段时间。这些年我在爱海做得太累了,也不顺心。这两天正想辞职,想回东州陪陪我妈妈和女儿。难得雷大哥的诚意,在去美国之前,我先帮帮你吧。”
我听后一阵惊喜,没有想到英杰答应得这么爽快。这下五月花公司真的有希望了。这段时间以来,橱窗里的样衣都是买的。罗文这个美术学院服装设计系的硕士只会画点手绘画,一点实战技能也没有。难怪业界对东州美术学院服装设计系毕业的学生评价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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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药(1)
父亲最近又抽了几次。治癫痫的药吃上以后就不能停,医生让每晚吃一次安定。安定是受管制的药,药店里没有,只好找医院的熟人开。母亲打来电话说,父亲的药吃完了。我赶紧打电话找杨娜,她有一个中学同学在六院妇产科。杨娜与同学约好后,我开车和杨娜一起去了六院。
六院的同学叫袁圆,长得也圆圆的,一副可爱的样子。杨娜以前跟我说过,袁圆是个男人狂,喜欢男人,从初三就开始谈恋爱,结婚前光谈恋爱的男人就有一个连,袁圆从不避讳谈男人,她视男人为灵魂的镜子。袁圆经常说:“女人要想了解自己就去找男人。”
我想,袁圆一定是那种性欲极强的女人,在她的嘴里,从不谈爱情,只谈性或男人。她认为爱情的任何模式都来自于幻想,真正的爱情来临之时根本就没有模式。
袁圆见了杨娜很高兴,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我看袁圆一个人就是一台戏。其实,杨娜不愿意我接触袁圆,她怕袁圆那对勾魂儿的眼睛勾住我。我只好沉默不语。我知道性是上帝设下的最隐秘的一个陷阱,像裹着糖的药,让你享受一时半会儿的快乐,却要让你背负起不能承受的生命之重。
在走廊里,一个女医生匆匆而过,杨娜一眼认出了那是王医生。杨娜母亲是||乳腺癌转肺癌死去的,一晃已经十年了。当时||乳腺癌手术就是这位王医生做的。王医生听到杨娜喊她,便停住了。杨娜提起自己的母亲,王医生还是记忆犹新。
“王医生,最近我的双||乳总是有些痛,会不会是和我妈一样的病?”杨娜不安地问。
“到我办公室我给你检查检查。”王医生认真地说。
杨娜和袁圆就去了王医生办公室。我在外面等着。大约十多分钟后,杨娜和袁圆出来了,杨娜脸色很不好看,我知道检查的结果一定不好。
“怎么样?”我焦急地问。
“里面有肿块儿。王医生说,还是做掉的好!”杨娜恐惧地说。
“先别急着下结论,还是多看几个医生再说。”我安慰说。
杨娜压力很大。我说了许多宽心的话。袁圆找了五个医生开处方才开了一百片安定。
告别袁圆,我把车径直开往省肿瘤医院,我知道这里是最权威的。这些年我和杨娜相濡以沫,已经形成了一种习惯,我不能看着她痛苦,我岳母的死在杨娜的心中留下了挥之不去的阴影。杨娜把头靠在我的肩上,虽然这样开车不方便,但我也没有制止,我要用温暖消除杨娜的恐惧。人活一世,还有什么能比两个人相依为命更重要的。
在省肿瘤医院,我给杨娜挂了专家号。||乳腺科检查的人很多。杨娜得排队。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些年得||乳腺癌的人越来越多。
这个夏天,我仿佛放逐了自己,有一种沉在水里呼吸的感觉,我被酷热的城市放逐在寂寞和友谊的边缘,只有我和杨娜的爱穿越心灵的庄园,抵达内心的荒凉。
杨娜进去检查,我一个人在走廊里等。走廊里来来往往的都是病人。我想,人病了,灵魂会不会病?如果这么说,或许人都病了,我羡慕信奉宗教的人,灵魂有了寄托,或许没有信仰的人都是病人,死后灵魂也只能在宇宙中游荡。这说起来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一颗孤独的灵魂在漫漫宇宙中穿越,冰冷、黑暗。
前两天是鬼节,我和杨娜晚上一起散步,东州的大街小巷到处是烧纸的人。有的人为了抢地方还大打出手。一堆一堆的烧纸像鬼火一样,冥冥之中不知道是祭奠亡灵,还是安慰活着的人。
41、药(2)
烧纸燃尽的残堆一个挨一个,几乎没有下脚的地方。成千上万的鬼火伴着我和杨娜,仿佛我们俩就是冥冥之中的游魂。我们走在黑堆之间,我忽然意识到一个黑堆就是一个亡灵,亡灵在天有知,如果都来取钱,那么东州的这个夜晚连呼吸的空气中也充满了小鬼。这是多么恐怖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