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没有。
水琛拉着婧瑛转过假山石子,把她摁倒在冰凉的石块上,一手抓着她的衣领,一边问着她:“你再说一句雨痕是奴才的话试试?”
“她就是奴才,她是奴才的女儿,不是奴才是什么?”
“啪”的一声,水琛给了婧瑛一巴掌,虽然人小力薄,但婧瑛也没多大,一时疼痛,婧瑛便咧嘴哭了。
“你再说一遍!”水琛依然不解气,瞪着眼睛盯着婧瑛,见婧瑛此时来不及还嘴,只知道哭,便恨恨的说道:“你别忘了,你父亲的娘,也是这府里的奴才,奴才怎么了?忠肝义胆的奴才,要比那些忘恩负义的主子好千百倍。你倒是这府上的姑娘,可若不是太妃疼你,凭着二叔和你那不知死活的娘,如今你还不知是什么样子呢,你能比雨痕好到哪里去?”
“你……你欺负我!我要告诉太妃去。”婧瑛一边哭,一边喊。
“你告诉太妃去?很好。只要太妃训斥我一次,我就打你三下。你有本事让太妃打我,我便有本事把你弄出府去!你背地里嚼说的那些话儿,别当我不知道。母妃和太妃不理论你,不代表我不理论你。你只乖乖的听话,做你的四姑娘便罢了,若是想仗着太妃的疼爱和我母妃的纵容,欺负这个欺负那个,你瞧我给你好看!”水琛说道,推了一把婧瑛,便把她放开。
婧瑛一边哭,一边拉着自己皱巴巴的衣衫,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你倒是去啊,去太妃跟前告状啊?”水琛抱着臂膀,看着婧瑛。
婧瑛抽泣着,恨恨的看了水琛一眼,终究不敢跟他对抗,自己擦了擦鼻涕眼泪,转身往外走。
水琛也早就料到她不敢去告状,便跟在她后面出了院子,去前面找水琨和林雨痕。
水琨却带着林雨痕去内书房玩去了。这段时间水琨总是腻在内书房,那里有好多好多书是水琨的最爱,所以他拉了雨痕来。但雨痕却是不识字的。水琨没办法,只好拿了一本三字经来,和雨痕一起坐在地毯上,一个字一个字的教她读。
后来水琛赶过来,因见水琨教林雨痕读书,便也来凑趣,两个男孩子一边一个,手把手的教林雨痕读书认字。云轻庐从外面回来,一进屋便看见地上摆了一地的书,三个孩子爬在地上,叽叽喳喳的,十分热闹。便叹了口气道:“这书房今儿是遭了劫了?”
“哈,义父回来啦。”水琨见了云轻庐,立刻从地上爬起来,扑到云轻庐跟前。云轻庐便弯腰抱起他来,举到头顶转了一圈,高兴地笑道:“我就是喜欢听你这句义父,再叫两声听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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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义父义父义父……”水琨一边咯咯笑着,一边不停地叫,把云轻庐乐得举着他转了几个圈,直到有些头晕才停住了。把水琨放到地上,自己也坐下来,喘着气道:“义父累了一日,回来看见你们,便一点也不累了。你们在看什么书?咦?这小美女是谁啊?好眼熟的样子。”
“她是林雨痕。”水琛可以避讳这雨痕的身份,只说她的名字。
“嗯,林家的姑娘,好,倒是果然有几分王妃的气质。”云轻庐笑着点点头,然后又问:“扬州来的,是不是?”
“你怎么知道?”林雨痕刚才看着云轻庐跟水琨闹,便羡慕的很,从小到大她都渴望能有个人跟父亲一样抱着自己转圈儿,可至今没能如愿。
“我见过你,不过那时你还很小,不到一岁的样子。”云轻庐笑笑,伸手把林雨痕抱在怀里,掂了掂,然后点头道:“不错,如今倒是沉了很多。但还是有些瘦哦,要多吃饭才行。”
“嗯!”林雨痕被云轻庐抱着,恍惚中如同见到父亲,一时间激动起来,眼睛里便饱含了泪花。
“小雨痕,你怎么哭了?”云轻庐看着怀中的小女孩低着头,两颗晶莹的泪珠顺着脸颊慢慢的滑下来,啪的一声落在自己的衣袖上,便奇怪的问道。
“叔叔,你可不可以也抱着我转圈圈儿?”林雨痕抬起脸,一双渴望的眼睛浸润着泪水,让人不忍心拒绝。
“好啊,这又不是什么难事。”云轻庐抬手擦了她的眼泪,便抱着她起来,做好了姿势,又轻声问道:“小雨痕,你准备好了吗?害怕的话,就大声叫哦。”
“嗯,准备好了,我不害怕的,叔叔。”林雨痕闭上眼睛,一脸的期待,等着云轻庐转起来。
云轻庐慢慢的转着,然后逐渐加快速度。林雨痕开始微笑着,后来就咯咯的笑起来,等到后来有些晕眩的时候,她便高兴地喊道:“我也会飞啦!”
水琛和水琨二人站在一边看着她,犹如一只粉绿色的蝴蝶一般在空中飞舞着。快乐的笑声在书房里回荡,仿佛世界上最快乐的精灵。
云轻庐自己也晕眩起来,便渐渐地收住身子,然后坐在地上把林雨痕放下,自己往后一仰,躺倒地毯上,闭着眼睛感受着自身晕眩的余波。
林雨痕便悄悄地跪倒他的身边,默默地看着他,良久,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叔叔,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
“可以。”云轻庐闭着眼睛,微笑着回答。
“你见过我父亲吗?”
“……”云轻庐猛然间语塞,她的父亲,不就是霁云飞吗?那个凛然耿直的男人,也曾经是云轻庐眼睛里的佼佼者。自从发生那件事之后,他便一直守在南疆,不肯回来。
“叔叔,你为什么会在我不到一岁的时候去看我?”林雨痕见云轻庐不说话,便继续追问下去,她试着大着胆子,看着云轻庐为难的脸色,问道:“你是我父亲吗?”
“呃……雨痕,我不是你父亲。你的父亲,在很远的地方,他有重任在肩,不能……回来看你。”云轻庐忙睁开眼睛,坐起来解释着,这样的事情可不能乱说,自己若是不说清楚,被这孩子当成父亲,那还了得?
“叔叔果然认识我父亲?”林雨痕并不计较云轻庐不是她父亲这件事,她立刻扑上来,拉着云轻庐的胳膊问道:“他还活着吗?他在哪里?为什么这么久都不来看我跟娘亲……”
委屈的泪水汹涌而下。没有父亲的孩子,曾经无数次绝望,又无数次给自己希望。每次娘亲告诉她她跟别的孩子不一样,她天生就没有父亲时,她都告诉自己,父亲一定是死了,不然不会不要自己。然而每次看见别的孩子能跟父亲在一起,玩的那么开心时,她又莫名的感觉到,父亲或许是真的死了,不然为什么逢年过节人人都可以一家团聚,而自己只能跟娘亲一起?
就在此时此刻,眼前这个父亲一样的慈爱的叔叔告诉她,她的父亲还活着,因为身上有很重要的任务,所以不能回来看她。她从小积累的委屈,便一下子发泄出来,哭了个昏天混地。
云轻庐抱着这个可怜的孩子,从心里一遍遍骂着霁云飞,骂这个该死的男人,不该做出那样的事情,如今害了青儿,害了他自己,还连带着这可怜的孩子。
水琛和水琨有些发傻,他们两个从小天不怕地不怕,被家人宠到了极致,却从不知道,原来世上还有这样的苦楚。水琨愣愣的坐在一边,不知该如何劝解林雨痕,而水琛则攥紧了拳头,暗暗地发誓,一定要把她的父亲揪回来,不管他在天涯海角。
蝶梦翩跹 第28章 悠然王府痴梦惊
林雨痕在北静王府住了下来,晴雯却只在紫鹃处歇了一晚上,二人说了一夜的话,第二日便回林园去,待过了年,便跟着南边的家人继续回南,把女儿留在了北静王府。
却说因过了年开春,宫里便预备选才女的事情,朝廷各省的封疆大吏家里有出色女儿的,一心求着攀龙附凤,永葆荣华富贵的,便把女儿送来待选。北静王府里,自然也都预备婧玥的事情。
因济南府台大人丁伟冬曾和北静王有过几面之缘,也算是在北静王面前供职几日,便趁着送女儿回京之际,打发夫人带着女儿一并到北王府走动。水溶不在家,管家水安带着大世子水琛在前厅会客。丁夫人便带着女儿丁悠然进内室给太妃和王妃请安。
太妃因过年时陪着各府的女眷们吃酒劳乏了,这几日身上懒懒的,请了太医用药,也不怎么见效,太医便一再叮嘱不可再劳乏,只静静地养着,等天气暖了便自会好转。因此丁夫人来,黛玉便在静雅堂见了,不敢惊动太妃。
此时丁悠然经过半年多的磨练,已经颇有了几分大家闺秀的样子,原来那份刁顽被打磨掉了许多。因又知道这北静王府不比别处,最是不能大意的地方,便规规矩矩的跟在母亲身后,给黛玉叩头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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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也不端什么架子,只微笑着叫起,又叫丫头们给二人搬了绣凳来,赐坐。
丁夫人告罪谢坐后,方在绣凳上坐下,水安家的便从外边悄声进门,把丁伟冬呈上的礼单交给黛玉,悄声道:“大世子叫奴才拿来给王妃瞧的。”
“嗯,放这里吧。”黛玉也不接礼单,只在水安家的手里看了一眼,便叫她放到一侧的高几上,对着丁夫人笑道:“你们来就来罢了,何必又破费这许多。如今令千金要进宫去待选,各处的花费也不少的。这些东西,断不能留下,还是请带回去的好。”
丁夫人忙道:“原王妃去济南府巡查,贱妾便疏于招待,失了礼,王妃回京后,贱妾每每想起此事便惴惴不安,论理,我们原该年年来给王妃请安,但又恐王妃事务繁忙,我们来了,没得给王妃添乱。好歹今儿来了,能见着王妃一面,便是我们天大的福气,些许小玩意,不过是给世子郡主们玩得东西罢了。是我们家老爷和贱妾的一点孝心,王妃见多识广,自然不计较这些东西,不过赏我们些体面,留下了吧?”
黛玉听她说的这样,便没奈何,扭头瞧着那礼单上的东西对水安家的说:“既然丁夫人这样说,你们便把这几样东西留下,剩下的依然给丁夫人带回去。另外你们再备一份回礼。”
水安家的答应着,拿着礼单下去。丁夫人听黛玉留下的不过是些风俗玩器,都不值钱,而那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等,却都被原数退回,心中便有些惶惶不安,暗道众人都说这北王妃不好想与,今日瞧了,果真不假。竟然不给人留一点余地,这算什么呢?留这么几样不值钱的东西,还叫准备回礼,明摆着是不欠这个人情嘛。
自来做官的人之间,都讲究个互相方便,像今日丁家人所为,黛玉纵然不全留下这些东西,也该留下一两样值钱的,给丁家的人吃个定心丸,就是将来纵然不帮他,也不会落井下石的意思。可如今黛玉所为,竟是同丁家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愿互相牵扯的意思,虽然面上不说,但丁夫人亦是跟着丈夫在官场混了十几年的人,岂能瞧不出来?
一时间黛玉沉默不语,悄悄地看那丁姑娘,暗想着这姑娘好眼熟,却想不起来从何处见过。而丁夫人却暗想自己的心事,也没注意黛玉打量女儿的目光。
黛玉因想起丁夫人的身份是济南府台色夫人,便忽然想起原来在大明湖上见过一个跟王沐晖一起的女扮男装的姑娘,正是眼前这位丁姑娘的模样,于是微笑着问道:“丁姑娘今年芳龄几何?”
“回王妃的话,小女今年十五了。刚到及笄之年。贱妾身边只有这么一个女儿,原想着留在身边养老的,却逢皇恩浩荡,我们老爷方要送她进来待选。”丁夫人回话时脸上带着几分落寞,黛玉看在眼里,便明白了几分。想这丁夫人原也是不愿女儿入宫的,怕是那位府台未了保住自己的下半辈子的荣华,宁可舍弃亲女的幸福,也要把她送到宫里去。
“夫人说皇恩浩荡,正是此话呢,丁小姐花容月貌,定然是入选进宫,做贵主的。”
丁夫人不敢造次,听了此话只得连连点头,又谢黛玉吉言。丁悠然原也偷偷地看了黛玉两眼,自然也觉得眼熟,但她满心里都是水溶那张俊美洒脱,风流倜傥的面容,哪里还记得别人如何?
黛玉原不喜应酬,那丁夫人因见黛玉神色黯淡的,也只略说了几句客套话,无非是自家老爷在朝为官,多亏北静王爷提携等语,便起身告辞。黛玉也不多留,只说这次来京,必定是要住些日子的,闲了只管来,大家一起说说话也是好的。
丁夫人带着女儿起身告退,黛玉便叫素心送夫人出门。素心答应着,送了丁夫人和丁悠然往外走,恰好水溶从外边回来,因不曾到前厅,下人只说有客来访,大爷陪着用茶,他也没怎么在意,只管回内室来,不想却跟出门的丁夫人母女走了个迎头。
丁夫人有些见识,因见外边进来一个男子,一身亲王服饰,气宇轩昂,便知道定是北静王爷,遂赶忙闪身躲到一边,跪下给水溶请安。
水溶进门来见一个四品诰命服饰的夫人跪在院子里,先是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