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在年前就与二皇子一起被封王出宫。
自大皇子受封出宫以来,朝中向胜帝提议早立太子的谏言从未断过。可胜帝态度却一直不明确。
朝中大臣以宰相韦清子为首,几乎大半人支持立长,但也有一部分人看好二皇子,甚至还有人支持六皇子。
六皇子母亲德妃乃重臣司农卿之女,其长兄任禁卫军长乐卫尉一职,甚得胜帝宠信,专门负责其寝宫长乐宫之安全。
支持六皇子的人的理由很简单:君不见陛下迟迟不立太子,却一直对六皇子宠爱有加?
的确,胜帝对六皇子的宠爱天下皆知。但他会不会因为对六子的宠爱废长立幼,却无人可以揣摩出圣意。就连侍候胜帝起居的大太监胡荣也不知道。
可是胜帝一次又一次把立长子为太子的谏言驳回却是事实。
难道胜帝在等六皇子长大,打算等他的势力能与大皇子分庭抗礼时再立他为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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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疑惑一出,顿时就有不少人赞同。
大皇子一派自然就有点慌了。就连皇后也忍不住向胜帝旁敲侧击。
而就在此时,六皇子死了。淹死在流云宫的荷花池中。
没有人知道六皇子为什么会去传说中闹鬼的流云宫。那里的嫔妃在一年前难产死去,至今还没有其它人入住。
跟随六皇子前往流云宫的两名侍从也死了,皆被弓弩射死,箭矢被拔出。因为他们的死因,也就排除了死鬼作祟的可能。
此消息一出,宫中和朝中一时风起云涌。
六皇子母亲德妃在听到儿子死讯当时就昏厥过去。
胜帝在朝中大发雷霆,严命大理寺卿、刑部尚书及都察院三法司一起合作彻查此案。
德妃逝子,其它妃子自然要前往慰问。
贤妃也去了。陪着德妃哭了一会儿,用绣帕沾着眼角哀叹道:
「妹妹,姐姐对妳确实又羡又妒,羡妳有个乖巧伶俐长相俊美的儿子,妒妳母子皆得圣宠。妳也知道我那个儿子……」贤妃苦笑。
「不过我却宁愿你的儿子将来入主东宫,也不愿让那女人的儿子……哼!可惜。妹妹,姐姐也不怕妳去告状,今天如果是我的儿子得到圣宠、阻了那女人儿子的路,恐怕淹死在荷花池的人就轮到我儿子了。那女人心太狠,我一直怀疑当初给我下咒的就是她,却苦无证据。妹妹,妳想给妳儿子报仇,难哪!」
贤妃似乎由此联想到她生下丑子的委屈,哭得比丧子的德妃还要哀戚。
德妃紧紧捏着绢帕,双眼通红。
四皇子的小院中。
「你胆子还真不小。」杨嬷嬷摇头叹息。
皇甫桀轻笑,「嬷嬷,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六皇子之死可跟我没有关系,谁叫他独得圣宠,而父皇又迟迟不肯立大皇兄为太子呢。」
「老身不信大皇子一派会那么蠢,至少那韦问心就不像这种蠢人。」杨嬷嬷嗤笑。
「呵呵,嬷嬷说得不错。不过大皇兄的母亲呢?您知道作为母亲总是要为儿子着想的,也许她只是发现了一个非常好的机会,忍不住就出手了呢。」
「这倒有可能。不过……老身不信你在这事里没掺合。」
「嬷嬷不信也就算了。对了,嬷嬷,听您上次跟张平炫耀说您还有几位徒儿,说他们怎么怎么了不起,在江湖上混出了怎样怎样的名声。不知我有没有这个荣幸与这几位师兄见见面?」
皇甫桀盘坐在刀尖上微笑,杨嬷嬷想把张平收作弟子的心思已经不是一天两天,可惜张平对偷师很感兴趣、对拜师却冷淡得很。
「呵呵,小子,别贪心太多。你虽聪明,可心性不正,非良善之辈。老身现在只看到你作为一个皇子还算努力,但作为皇帝,还差得远。」杨嬷嬷随手拿了一口钢剑搁在皇甫桀肩上,一点点施力,却依旧笑得很慈祥。
皇甫桀额头上冒出汗珠,但因他戴了面具,并无人看到。他现在已经说不出话,只能运起全身功力抵抗杨嬷嬷的内力。
杨嬷嬷微笑,「老身当年看到你在读那本书时,就知道老身师门绝学一定不会失传。这也是天注定吧,老身师门找这本书找了将近一甲子,没想到竟在皇宫中。你当初会把这本书带出藏书楼是不是因为它的封面?」
皇甫桀勉强点了点头。他记得很清楚,那本书上画了一个形似鬼怪的男人。他先以为是本关于神怪魔鬼的传记,但细读后却发现不是。
杨嬷嬷另一手端起茶杯道:「你可知我为何让你放弃张平教你的道家正宗功法,而改练我门武功?只因以你的天性更适合我门武学,尤其你还发现了我门阴系秘籍,也算天缘注定吧。你还记得以前老身跟你说过,我派武学分为阴阳二系吗?」
皇甫桀眨眨眼,汗滴得更快。
「但阴系却在一甲子前因本派一位师叔失踪而失传。你看的那本书就是我派阴学。老身教你阳功入门,又让你熟记那书中内容,为的就是让你在恰当的时候阴阳交汇贯通。而你又正好有张平用正宗道家功法为你打下的厚实基础,练起我门武学更是事半功倍。你小子福气可不小。」
「嬷嬷您觉得我现在……」皇甫桀不肯示弱,硬是逼出一句话。
「嗯,你阳功已经练至四层,现在让你打通经脉阴阳交会正是时候。」杨嬷嬷赞赏地点点头。
「多谢嬷嬷指点。」
「呵呵,不用谢。你只要答应将来把那本书让老身带走,老身自会尽全力教你。」
「嬷嬷不用担心,我……皇甫桀说过的话……一定算数。如果您需要……我现在就可以把该书双手奉上。」皇甫桀吃力地道。
「呵呵。」杨嬷嬷笑得古怪,「你小子少在老身面前装良善,你性子如何,老赵那个瞎子看不出来,老身却一清二楚。你脸上这睚眦面具倒与你正是相配。」
皇甫桀也笑,什么人面前说什么话:「嬷嬷既然……知我,也应该知道我……说话算数。只要嬷嬷倾心相教……在我封王出宫时自会……奉上此书。」
「你小子还担心老身藏私不成?虽然你小子心性不正,但性子却对老身胃口。老身那几个徒儿没一个像你一样能得老身七、八成真传。剩下的两、三成都是些琴棋书画和岐黄之术,你也不会感兴趣。」
皇甫桀身体一松,杨嬷嬷撤了内力。
皇甫桀赶紧调息。
「你今年十四了吧?」
「是。」皇甫桀收气吐纳,放松全身。表情似已忘记身下坐的是刀尖。
「如今你乾坤芥子功已经练到四层,可感觉出与平时有什么特殊之处?」
皇甫桀细想了一下,眼色有点不自然地点点头。
「那些宫女不愿与你近身,你可生气?」
皇甫桀没有回答,却往远处的白莲看了一眼。他已经到了知晓人事的年龄,比他大不了几岁又漂亮可人的青云白莲,自然引起了他一些注意。
「呵呵,不要打她们的主意,你现在还不宜留下子嗣,否则你那自私的娘很有可能废掉你改为扶持她的孙子,当然如果你儿子没有遗传到你外貌的话。」
皇甫桀并没有因为杨嬷嬷侮辱他娘而生气,相反还很了解地笑了笑。他娘这几年一直在努力想要引起皇帝注意,她的意图无非是想再生一个儿子好代替他这个望之生厌、且不易扶持的丑子。
「如果你真想尝尝鱼水之欢的滋味,也不是没有法子。而且你也需要一个人帮你挡住你娘的念头。」杨嬷嬷若有所指地敲了敲手指。
皇甫桀抬头看她,「你说张平?」
他不是什么都不懂的清纯好孩子,宫中的污秽事他知道的比谁都多。相貌俊俏身材不错的小太监不但能得宫女青睐,有时候也会被当成女人用来泄欲。
据他所知,他父皇及他几个皇兄皇弟都无此嗜好,倒是一些王公大臣和一些握有实权的侍卫官,会寻机找一些漂亮又年幼的小太监戏耍。
这事,宫里凡是知道的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玩弄太监又不是玩弄那些专属皇家的宫女们,而且又是些无品的小太监,只要不损及皇家面子,没人会去上告。那些被戏耍的小太监们就更没那个胆子。
「你反应倒快,难不成你早有这个念头?」
皇甫桀没有回答,而是从刀尖上下来了。
「一提到张平,你的心思就很明显。你要小心。」杨嬷嬷嘿嘿笑。
皇甫桀知她在试探,脚步一顿,回头道:「也许您这个提议真的很不错。我这么丑,只有张平会不嫌我,他练的又是正宗道家功法,而我又知法门,与他双修再合适不过。」
皇甫桀说完脱了外袍去练弓射,留下杨嬷嬷一脸生吞了青蛙的表情。
她开玩笑的。她只不过想看这表里不一的皇子的笑话。如果因此导致张平将来被怎样怎样,她的罪过可就大了。
说起张平,她就想起当初。当初她无意间发现皇甫桀小小年纪竟表里不一,还隐藏得很深,一时就有了探究的意思。在她发现了他的内息竟也经过别人调整,练得竟是正宗道家功法时,她的好奇心膨胀到最高。
谁教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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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她并没有急着去教授四皇子,而是开始观察他周围的人。这一观察就给她发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人。
这个人的名字就叫张平,一名普通的小太监。这个小太监在得知她已经觉察出他会武功后,干脆就全坦白了。还扬言说要把皇甫桀培养成武功天下第二的下一代皇帝。武功他包了,但教育皇甫桀成为皇帝就交给他们。
而且在这个小太监发现她和她老伴武功不知比他高出多少时,他不但没有为之前的大言不惭感到羞愧,还觉得自己找到了奔往天下第一高手的快捷方式。
他开始偷师,而她……就让他偷。可让人着恼的是,这小子宁愿偷师也不肯光明正大地拜她为师。
嘛,张小子虽然愣了点,但在这幽深小院中有了他,本来无聊又紧张的皇宫生活也变得有趣了许多。
她尤其爱看张平和青云白莲两个小丫头装傻,而且张平似乎一直在努力拉拢那两小丫头。
她不知道他有没有成功,但贤妃和红袖包括言府不知道皇甫桀的深浅却是事实,尤其是张平,两小丫头在报告中似有意无意忽略了他的存在。
啧,愣归愣,却一点也不笨。对了,张平呢?怎么一天都没看见他?
张平又是高兴又是期待,盼了一年,他终于能再次见到爹娘,这次连他五弟也来了。
自从他进宫后他爹娘每年都会来看他一次。第一次因为他被送去重新教育没看到他,还好之后每年都能见到。
他爹娘告诉他家里一切都好让他放心,他大嫂又给他添了两个侄女,老四也在去年底与村里的翠妞成亲。
张平这两年手头上积攒了一些银钱,都塞给了他娘。
他娘也没多推托,留了一半,又退了一半给他说让他自己留着打点。张平只留了五两银子,其它又都塞回给他娘。理由是他侍候皇子,需要他打点的地方不多,而且他月银也涨到每月三两六钱。
「你侍候的这位四皇子,人怎么样?对你好不好?平时打骂你不?」他爹几乎每年都问同样的问题。
张平笑着安慰他爹娘,「四殿下对我很好,从来不打骂我。」眼睛则看向陪在他爹娘身边的老五,那小子用一种很奇怪的眼神打量着他,到现在都还没跟他说一句话。
他爹娘仔细看他,发现张平气色看起来确实挺好,个子也长高了,现在比他爹还高。二十岁的小伙子看起来似模似样,眉眼都长开了,只是这个年龄阶段少年本应有的几分孩子气,在他儿子身上则完全看不到影子了。
不过还好张平身上的阴柔气并不重,可能因为长期习武的关系,身体看起来很结实,嗓音不知道为什么听来并无一般太监特有的尖细感,反而有点嘶哑,带了一点柔软,听起来并不难听。
「听说这位四殿下长得难看,是不是真的?」他爹凑到他耳边悄声问。
「爹!」张平笑,「你听外面胡扯!四殿下可是皇子,只不过貌相有点异于常人,谈不上丑陋,那都是传言。」
「真的?」
「当然是真的,你儿子我天天侍候他,他丑不丑我还不知道?爹,您快和娘回去吧,身上装了那么多银子,回去路上可要小心点。」张平在暗中抹汗,连民间都流传开了,他的四殿下也太可怜了。
「哼,这么点路途算什么。想当年你爹……哎哟哟,孩子他娘妳轻点,儿子这么长时间没见了,妳给我点面子好不好?」
「面子?你里子都没有了还想要面子?盯着问人家皇子丑不丑,怎么着,你嫌我又老又丑了是不是?」
「孩子他娘,我冤枉。娘子,妳知道我对妳……」
「死相!」张平娘不好意思的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