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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鼎宋- 第16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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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宗泽也希望息事便天下平,可惜,独坐家中,也有飓风摧梁,宗泽绝不愿袖手坐待,告辞!”

    宗泽绝了念想,拱手而别。

    唐恪目送他出门,神sè变幻不定,许久之后,低声哼道:“大梁倾垮时,也是尔等先死……”

    滋州承流县外军营里,王冲对在兴寨打理生意,被他急急招来的邓衍道:“让五哥你作的清点有眉目了吗?”

    此时的邓衍再不是三年前那个只有点小聪明的农夫邓五,一身员外打扮,脸上满是富贵气度。可与王世义不同,他虽也被王彦中收为徒弟,这两年却因生意太忙,几乎没什么时间聆听教诲,市侩之气越来越重。与王冲相处,不再像以前那般亲近自然,而是多了对主家的恭谨,渐渐以管家自居。

    掌着海棠渡、兴寨若干产业,尤其是兴、兴蔺两家商行,也难怪他会有这样的角色转变。邓衍也乐于接受这样的转变,权责越来越重,就要讲名分。不像王世义,更多是在作客卿之事,责任轻,地位自然会超然。他虽没什么大学问,也知取舍。

    在这两年多里,邓衍勉强学通了术算,能应付住生意往来。钻营笼络之能虽远不如王伦,却也算是合格的生意人,同时他的执行力还算不错,靠这两点,也能照管住王冲这摊产业。

    “二郎既吩咐了,自要用心。”

    邓衍躬身答道,罗蚕娘近前上茶,他双手接过,躬身道谢,目光直视茶碗,绝不在少女身上停一眼。他找王相公家的管事专门学过与主家相处的规矩,与女眷相处的忌讳可是重中之重。

    王冲也感觉出了邓衍的变化,不过他也乐见其成,没有说些就如家里一般随便的客套话。若是邓衍依旧如以前那般随便,他还会渐渐把邓衍放到自己的核心体系之外。不是说一脚踹开,而是就当作亲友相待,却不是忠诚于他个人,能放心交托产业的管家。现在邓衍自己愿意转职,这也是好事。

    “海棠渡那里,六月时又增租了一座客栈,两座库房,清溪驿也再租了一块地建别院。八月时地租六百五十二贯另八百三十。”

    “净纸行八月粗利五百一十三贯另九十,胡金说,若是兴寨的竹纸再产得多,到年底时,即便售货不变,粗利也能再涨百分之二。”

    “十利七月亏空五十贯,黄牙婆黄婆婆都说,盗印市钞越来越多,还是绝了市钞的好。”

    “我走得急,水火行和炎风堂的账报只收到七月的,照账报算,七月该得的份利是三百三十八贯……”

    王冲要邓衍清点所有家业近况,现在已是十月末,原要到年末才报。在华阳老家那边,他为救父亲只留下了六七顷地以及净纸行、十利两桩产业。在他得官以及入边事司后,林继盛又联合各家大户,陆续送回了作酒jīng生意的水火行份子,以及作风油jīng等医药生意的炎风堂份子。

    地租加上产业,在华阳老家,他年入大约能有一万五千贯。不过这只算收入,还没算支出。

    邓衍接着就报到支出项,“十里渡书院。秋时有十六名学生考入府学,十名学生到兴寨,入学六十人,先生增两位,修缮、洒扫、先生束脩、学生食宿衣书补贴等一应开支增到每月四百七十贯。照二郎吩咐,都由地租支付。”

    “藏书楼还在建子楼,七月提出三千贯,估计此时将用尽,我走时已叮嘱帐房预留三千贯。”

    “舅老爷的印书坊刚建。份子两千贯和印书钱一千六百贯已转入……”

    养书院,建藏书楼,开印书坊,花销也大,全年算下来。华阳产业也就盈亏平衡而已。

    邓衍报数时也一脸淡然,到说到兴寨的账目时,脸颊才渐渐泛起红晕。靠山吃山,王冲产业的大头还在兴寨。

    “八顷田,今年得田租三百石麦,二百石稻……”

    王家在兴寨有近十顷田,其中八顷已有佃户耕种。但开荒不久,收成不多。与佃户五五分之后,再扣除给佃户的耕牛、耕具、粮种补贴,就剩这么多。再过几年。田熟之后,这个数字应该能翻一番。这点粮食不值多少钱,却是硬通货。

    “两顷果园,十五种果子。共产十万斤,由兴果行收购。得钱三千四百四十二贯另七十。”

    相比之下,果园的收入就丰厚得多,这也是王冲假公济私,将附近一带有经验的果农都掌握在自己手里,由这些人照料自己和兴寨上层所有的果园。当然,给他们的报酬也很丰厚。不仅有自己的果园,还有粮田。

    “兴寨地租,十月得二百二十六贯……”

    王冲在兴寨“城区”所占地盘比华阳还大,足有十来顷,现在已扩建小半,多租给商铺、酒楼、驿站,得钱看似很少,日后却会越来越多。

    “兴果行,现在已是冬日,没多少果罐能作了,估计全年份子钱会得六千到八千贯。”

    靠着原料地,水果罐头生意也越作越大,不过王冲在其中只占三成份子,其他都是窦罗枝等僰人上层分享。

    “兴商行,上半年结算总利六万九千二百五十贯,下半年估计有多无少,照份子算年得一万五千到一万八千贯。”

    邓衍说到这就压低了嗓音,这才是大头。由兴寨拉起的川黔商道已渐渐成型,而出口多由兴商行控制。来自黔地、广南、大理乃至自杞的特产由兴寨北上,向西输入成都,向东直入荆湖江淮,香料、药材、金银、象牙、玉石,无所不包,而从蜀地来的丝绸等物品则输入黔地。

    庞大流水下,兴商行的利润自非小数,王冲只占两成份子,也高居所有产业收入之冠。

    “可惜盐铁茶马不在其中……”

    王冲这么感叹着,盐铁茶是禁榷物,即便兴寨未禁,但这桩大利却不可能由民间把控,依旧是由梓州路转运司掌握,泸南安抚司分沾。

    盐铁茶场原分别设在江安、长宁军、江门寨,现在集中设在蔺州。而马则是朝廷为了安抚诸夷,用盐铁茶和绸绢向西南诸夷换取。王黼一直想以马政为突破口,由边事司掌握榷马之事,由此把控西南沿边禁榷,蔡京自不愿下面的利益格局动荡,地方也不愿放手。

    “兴蔺商行,上半年所报份子钱有六千七百贯……”

    这部分生意是与旁甘、种家和江崇一并分享,去年全年就分得了两万三千贯,现在因为铜器生意凋落,粗铜也要分给边事司,收入已经降了下来,但随着铜铁钱交易越来越多,商行的商誉渐渐稳固,这钱也会细水长流。

    这么算下来,王冲全年收入也就在三四万贯之间,而且还是铁钱,在内地远远算不上巨室,也就刚刚摸入大富之门而已。

    王冲沉思片刻,交代道:“去古宋置些地,田亩就不必要了,就备着建客栈酒楼。回华阳后,用我爹的名义,把三家村周边的地买一些,两顷之内吧。之后再去关中看看,有没有合适的落脚处,置办一些田产。”

    邓衍用心记下,再有所觉,低声道:“二郎,是不是风声不对?”

    他在兴寨已知弹劾之事,对王冲此举有所理解。

    王冲摇头:“为的不是这波风声,而是之后,不过不管有没有风波,总得有备无患,不能把产业都压在兴寨里。”

    邓衍点头,王冲再递给他一封信,要他送给管着兴寨的唐玮,信中谈的也是收拢法令,抹除自家痕迹之事。

    后路虽不算宽敞,但也算作了准备。

    王冲吐出一口长气,扬声高呼:“王正道!”

    跑了一圈黔地后,这两月就在兴寨花天酒地,昨日才跟邓衍一同来承流的王伦颠颠进了帐,躬身拱手:“按勾有何差遣!?”

    王冲道:“你速去大方,搭上罗国鬼王的线,之前要你由南宁州至大方北归,你该有些人情基础。”

    王伦暗暗抽气,却不敢推辞:“是,下官在大方确实有人,不过,下官去了大方,要对鬼王说什么?”

    估计是位红颜知己,王冲暗自腹诽。

    “先去混吃混喝,要说什么,等我与旁甘谈过之后,再给你书信说明。”

    王冲再压低了声音,像是在恐吓王伦:“待我书信到时,你不是鬼王的座上宾,就是阶下囚,自己作好应变准备。”

    王伦脸sè一白,旋即再涌起红晕,沉声道:“谨遵按勾之令!”

    这是要掀起风浪的节奏,王伦脾xìng如江湖豪客,就爱游荡于浑水之中,自然喜欢。

第一百六十六章 巨碾滚滚挡者碎

    蔺州西南九十里,两山之间如扇蚌铺开的山谷里布满层层屋舍,本只是乌蛮治下的无名村落,短短一年多时间,就已变作一座颇具规模的城寨。这是旁甘的一个新据点,他亲自取名为安乐城,得名于山谷紧邻的安乐水,也称赤虺河,再过若干年,明时建赤水卫,这条河便改称赤水河。

    十一月初二,这一日晴空万里,旁甘躺在自家石堡露台的躺椅上悠悠摇晃,享受冬日难得的暖阳。身着汉女宫装的婢女侍立在旁,依他指令奉茶上果。

    “王冲这小子,钻营有一套,赚钱有一套,安逸也有一套……”

    旁甘身下的躺椅是王冲所赠,由兴文寨的木匠用上好楠木制成,躺在上面的感觉,就如与王冲的合作一般,腻意舒心。

    旁甘出自罗氏上一代庶子旁支,根基浅薄,罗国乌蛮依上古三代之法,得土便举族迁徙。他父亲得土时,归来州已是乌蛮、僰、苗乃至汉人相杂之地,父亲身为庶子,家族人丁单薄,经营多年依旧只能维持面上的统治,由此他对献土内附的选择并不特别抵触。

    但这终究是失去,即便有王冲描绘的美好前景,心头也不是完全安定。可一年多下来,他才体会到,什么叫退一步海阔天空。现在他得到的,远远超过他失去的。

    旁甘只在蔺州留下了大片土地山林,亲族大多收缩到了四处峒囤,除开最大的安乐城,东面四十里有河口,河口北面三十里有沙山,沙山西北三十里有麻园。倚靠着四处据点,他已牢牢掌握住两千三百多人户。丁口一万多。东西两面的泸州僰人和石门蕃部,也有近千户向他俯首输租,在罗国乌蛮里已不再是微不足道的旁支小族。

    安乐水以北,石门蕃部以东,滋州仁怀县以西,方圆近千里地已是他旁甘所治。虽然山峦叠嶂,物产贫瘠,却占着由大方至毕节,再到古蔺的商路。足以养活数万丁口。急切时,他能征发两千丁壮作战,这就是实力。

    商路还是其次,旁甘自露台看去,远处的铜坊飘起柱柱黑烟。他勾了勾指头,容貌秀丽的侍女赶紧用小竹签叉起一颗荔枝,小心翼翼地送入他口中。嚼着似乎并未失鲜的蜜糖荔枝,旁甘满意得两眼半眯。

    铜、铜钱,得王冲启发,再加王冲送来的钱匠主持,这一年多里。安乐城的铜坊造钱接近三十万贯。用这些铜钱不仅在兴文和古蔺换得了粮米、丝绸、瓷器等生计之物,还换得了罗国其他地方的金银玉石珠宝。

    倚靠商路和铜事,旁甘在罗氏鬼国中的地位与日俱增,南面的阿台阿伦部开始与他试探着接触。

    罗氏鬼国实由昔日乌蛮七部里的卢鹿部掌权。旧主暴蛮部各支已居于臣属,卢鹿部是在八十多年前夺了普里大宗的嗣统,窃号罗氏鬼国,暴蛮部自不接受。只是这个名号也只是对外才有用。暴蛮部无心也无力计较。

    但普里大宗庶支依旧存在,融于阿台阿伦部之中。因此统治罗国东南的阿台阿伦部一面与蛮州宋氏争战,一面对罗氏鬼国的大权也始终抱有想法。

    以位置而论,不像暴蛮部更靠近大理,旁甘和阿台阿伦部离大宋更近,眼界更开一些,都有借大宋之力成事的想法,对方向旁甘渐渐靠拢也是形势使然。

    “都是济火的子孙,凭什么我不能再上一步?只给我一个鬼主的位置,凭我现在的势力,怎么也该得个大鬼主……”

    本钱雄厚了,旁甘也有了自己的想法,他虽被大宋封了官,还是有实俸的蔺州巡检,可身为乌蛮,更在意自己在族中的地位。阿台阿伦部的接触自然乐于接受,毕竟自己也算是“亲宋派”的核心了。

    但这不等于他会跟阿台阿伦部携手造反,乌蛮各部族脉相通,各部之间很少武力征伐,要搅动罗氏鬼国局势,只能指望外力。

    舌头吮光果肉,旁甘对王冲所在的边事司寄望更重,外力只能从大宋来,而自己与王冲的合作,也该从钱财深入权势了。

    嘴唇一撅,舌尖将果核推到唇外,侍女俯首,檀口微张,正要将果核衔了去,旁甘大嘴一送,将那樱唇狠狠吮了一通。

    “喂……”

    尝了这一香还不算,旁甘又指向另一个美婢。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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