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逢春心里像被热油泼过,针扎一样地疼,却偏偏说不出半点不是来。
他赵逢春的妾室和女儿短教育,皇后代他教训了,他非但不能说不是,还要谢恩。
赵逢春再一次后悔,后悔自己没抵得住段氏的哀求,将本来没资格进宫的母女二人带进宫里来。
自取其辱!
改造包子
16改造包子
“着人送本宫父亲出宫吧。”赵嫣容伸出细长的食指在头上按了按,“皇上还在后殿,本宫要与他一道儿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不敢让陛下等候太久。本宫就不亲自送父亲出昭阳殿了。”
赵逢春一听原来皇上就在这昭阳殿里,顿时汗出如浆。是谁说皇上不待见皇后,从来不往昭阳殿走动的?
皇上能在殿后耐心等着皇后先处理家事再一起去给太后请安,说明帝后感情甚笃。想想刚刚他提出来要让赵清容入宫固宠的理由,赵逢春的双腿有些发软。
怪不得皇后会那样直接问,问她是不是他亲生的女儿。人家明明夫妻和顺,他却要再给皇上献美,皇后这是记恨上了啊!
事情超出他原先的预想太多,赵逢春一时之间也不知要怎样应对。赵嫣容眼看着与裴氏越来越亲近,对他也有不满,将清容送进宫来的事只怕不会那么顺当了吧。
他倒不怕赵嫣容会不认他这个父亲,但从感情上来讲,他始终觉得与段氏母女更亲。清容如今的婚事是高不成低不就的,她又一心想入宫伴驾。赵逢春是想着,如果赵清容进了宫,他这个国丈的地位更加稳固,受裴家的牵制也会更小一些。
今日不得遂的事,只能等过些日子再慢慢去劝她。那时候裴氏不在她身边,嫣容的想法便不会受裴家影响太多,多半还是会允下来的。
赵逢春打定了主意,这便要带着猪头脸的女儿和哭花妆的爱妾出宫。
木兰拿了两顶浅露过来递到他手上,行礼说道:“段姨娘和二小姐妆容不整,若这样直接走到外头会有碍观瞻,还请戴上此物遮一遮,也免得让宫里人见了惹出闲话。”
段氏忙将浅露接过来,与赵清容一人一只戴上了,口中自然是连连道谢。
此时她还存着要让赵清容进宫的念头,若这时候让旁人见了她这样狼狈的样子,将来女儿进宫了也会落人笑柄。
等赵逢春一行三人出了宫,赵嫣容笑着问赵婉容:“怎么样,解不解气?”
赵婉容乐得见牙不见眼,哪还有半点淑女的风范,笑着说:“解气!太解气了!还是姐姐厉害,能看到她们这副狼狈样,让我三天不吃饭都行!”
裴氏笑着戳她额头:“死妮子,哪里能不吃饭了?休得胡说八道。”
“娘啊,难道你不高兴?二姐姐往常惯会欺负咱们,好像她才是赵家正经的嫡小姐一样,没少在咱们脸上落脚。你看她今天,当着咱们面被打成那逼嘴脸,还得哭着谢恩,日后还怎么嚣张拔扈!”
裴氏有些担心地看着赵嫣容道:“你今儿这样不给你父亲留脸面,真的不要紧?段氏和清容可是他的心头肉儿,回去之后指不定要怎么说你。”
赵嫣容冷笑一声说:“就算不满,他也只能在心里说,便是对外头,也要看他有没有那样的胆子!”
赵婉容叹了一口气说:“姐姐就威风了,您现在贵为皇后,父亲就算有火也不敢对着您发。可是在宅子里头,我跟我娘要是想处置她们,父亲能将我们的皮都给扒了。”
“话可不是这么说。”赵嫣容微微一笑,“段氏是父亲动的手,我可没让人碰她。至于清容,那是她逾制在先,我让人掌她嘴已经算是轻的,若换了别人,怕是只能抬着回家了。纵然我不是皇后,父亲也寻不出我半点不是出来,反而要谢我手下留情。你们也是一样。”
裴氏抬起头来,看着她。
“段氏被祖母和父亲宠坏了,只要你们留点心思,她全身上下就都是破绽。祖母再怎么给她撑腰,她也只是个姨娘。父亲再怎么宠她,只要他还在意官声仕途,就不能越过母亲传出宠妾灭妻的风声。抓着这个,您想怎么整治她,只要不出人命,他们都拿您没法子。”赵嫣容眸光闪了闪,“当然,母亲您若还对父亲有情,还顾着父亲的想法,便下不去这手。但凡您能想开了,只想过得畅快舒心,便不需有什么顾虑。”
“您才是赵家正正经经的主母,您身上有二品诰命,又是公主的亲生女儿,身份何其尊贵!祖母不过是三品的诰命,论出身,论品级,她都不能拿您怎么样。您就该拿出公主亲女的派头来,挺起胸直起腰,该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只要您行事在理,祖母不过最多拿孝道来压您。她能怎么压?不过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您就当她说话是阵风,刮过去也就算了,可别糊涂了听着糊涂人的话做糊涂人的事。再不济,最后您还有舅舅可以撑腰,怕什么啊!”
裴氏已经听呆了。
皇后这每句话,都是在撺掇她掌权。放下与赵逢春的感情,别理会赵老太太的唠叨,就是要让她拿出自己公主女儿的身份和娘家冠军侯府的声威,在赵家仗势欺人啊!
这是要让她别去理会贤名,别去管孝道,由着自己的想法去活啊!
裴氏二十多年来,还是头一回听到有人给她灌输这样大胆的,与她所受名门淑女教养完全不同的想法。
说这样大胆话的,还是天下女子的楷模,高高在上的皇后娘娘。
若不是坐在面前的那张脸她已看了近十年,毫无虚假,裴氏差点怀疑这位皇后不是赵嫣容了。
裴氏又惊又疑,半天说不出话来,赵婉容却是连连点头:“娘娘说得太对了,母亲正该如此。”
“婉容,休得胡闹。”裴氏心情复杂无比,见赵婉容还在那儿煽风点火,忍不住说她,“你小小年纪,懂得什么?”
“我怎么不懂了?”赵婉容小脸涨得通红,“父亲心里只有那个段氏,哪里有母亲一星半点的?您还顾着这想着那的做什么?不管娘怎么做,怎么退让忍耐,他都不会回头看您一眼。有这样的夫君还真不如没有!”
裴氏想要训斥女儿,却无从训起。婉容年纪虽小,可这话没有说错。赵逢春心里不止没她,连过世的姐姐他怕也没有喜欢过。这么多年了,她当初火热的一颗心早就被冻成了冰。想赵逢春将她放在心头,像爱护段氏那样爱护她,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见母亲无话可说,赵婉容就更来劲了。
“再说祖母好了。赵家能有今天,还不是靠着母亲的娘家?他们不感恩也就算了,也不能这样欺负咱们。”赵婉容说得激动,直接站起来,用力挥着小手,“祖母对您总是横挑鼻子竖挑眼,哪天有过好脸色?家里什么事都交给段姨娘管,对二姐姐就是又亲又抱心肝肉儿的叫着,见到我就是没规矩死丫头片子。到外头出席,多半也是带着段氏母女,只有裴家会去人的场合才会带上咱们母女,但跟旁人家说笑夸赞的也永远只是二姐姐没有我的份。娘啊,你说我还是不是赵家的女儿?姐姐说的对,爹就是拿咱们当捡来的孩子养着呢!”
裴氏听得眼泪都掉下来了。
她受些委屈没什么,可是女儿从小到大,跟着她也没享过什么福。老太太和老爷偏心赵清容,这心都偏到身子外头去了。
现如今在赵家,那些仆役下人一个个都去捧着段氏母女的脚,哪个会当她是正经主母?
“娘对不起你。”裴氏搂过赵婉容,失声痛哭起来。
“既然母亲对父亲已不报希望,那您就将希望放在妹妹身上,让她过得好,过得安稳舒心。”赵嫣容瞧着火候差不多了,便适时插了一句,“不为别的,便是为了妹妹,母亲您也要拿出些威势,快点立起来。”
裴氏抹了抹眼泪,对赵嫣容说:“娘娘您说的是,以后臣妇再不会让婉容受她们欺负了。”
赵嫣容点点头,让人扶着这对母女回房里休息。
看人都走远了,她才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然后慢悠悠地走到厚重的立屏后头,探头笑道:“皇上,您看戏看得可还满意?”
李睿背着手站在那儿,见赵嫣容从屏风后探出半个身来,一对桃花眼弯弯着,朱红的双唇微微上翘,不觉脸上微微一红。他咳了两声说:“竹笋不多,也不能总在院子里转,朕就回来了。”想想到底又画蛇添足加了一句,“在这儿也没等多久。”
那意思就是也没听到多少?
赵嫣容会信他才叫见鬼。
她也不戳破,只是对他笑,却还是没将整个身子都转过来。
李睿被她看得有些羞恼,一伸手,将人直接拽过来。柔软温暖的身体被他抱了个满怀,鼻翼间传来淡淡的香气,李睿看着怀中的妻子,心中一荡。
这丫头真是好看,身子也软。
一时间,居然有些心猿意马。
赵嫣容轻轻推了推他:“陛下,容妾身去换装,咱们不是要去长乐宫给太后请安?”
“嗯。”李睿省过神来,唇角一勾,在赵嫣容脸上啄了一口,“快去吧,别再让朕再等这么久了。”
您最帅
17您最帅
因为不是正规的请安日子,赵嫣容挑了一身看起来庄重却又不会太死板的衣服。墨绿色的宽袖长裙以银线绣出山河为底的百鸟朝凤图,随着她一行一步,暗银织就的纹路便在阳光下闪动变幻的光芒来。
实在不习惯在脸上涂上厚重的白粉,赵嫣容只是淡淡涂了些口脂,将原本就修长秀美的双眉用黛笔浅浅描了描,就戴上九凤衔珠紫金凤冠走了出来。
李睿还是头一回见到皇后这样的装扮。除了像征皇后身份的凤冠,赵嫣容身上并没有多余的珠宝饰物,显得清丽端庄。只是以前总板着的一张脸多了许多灵动活泼,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像银盘里滚着的黑水银,让人见了就心里发痒。
看着李睿一脸猫儿见鱼的馋样,赵嫣容眉毛微挑了挑,浅笑着走到他的近前。
想拼演技啊,谁怕谁?
李睿就见皇后细如白瓷的面颊上浮起一抹浅红,明澈的双眸上似是笼上了层淡淡的薄雾,本是端丽的五官渐渐染上了一丝媚色,离自己越近,那带着几分羞怯的媚意越浓。
“有劳陛下久候,妾之罪。”
这声儿并不大,带着几分含混,却又能听得清楚明白。语调微微上扬,就像有人拿着一柄小勾子,顺着声儿捅到他心底,将他心底里沉淀已久的积物一点点向外勾。
李睿眉梢微动,将自己色眯眯的视线收了回来,果然,皇后脸上仿佛鬼上身一样让人觉得违和的媚惑感立刻就消失了,重新变成了那个端庄正经,一丝不苟的正宫娘娘。
两个人的交锋只在瞬时,又极隐秘,除了心知肚明的两个当事人,旁人一概没有察觉。
帝后二人手挽着手走到昭阳殿外,龙辇早已备好候在一旁。
“皇后与朕同辇而行吧。”李睿看了她一眼。
赵嫣容立刻蹲身应诺:“妾身遵旨。”
帝后同辇而行本就是后宫详和,帝后同心的日常必“秀”课之一。虽然之前赵嫣容被圈在昭阳殿里不得外出,但在圈禁之前,她也跟皇帝同辇过那么三四回。
龙辇里十分宽大,装饰简单但很舒适。
赵嫣容上了车之后,熟练地从侧厢壁的隔板里取出茶壶茶杯茶皿。被固定在车厢侧壁隔档之内的小泥金炉上正温着一壶热水,赵嫣容先用竹夹子取了几颗茶团扔在茶壶里,然后拎起水壶将热水注满茶壶。
李睿坐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手里的动作。
这活计以前她是做过的,但没现在看起来这样赏心悦目,那时候的她只是板着一张脸,总带着几分别扭和强人所难。
“你怎么不先将壶浇一浇,烫一烫?朕瞧她们都是这样做的。”
赵嫣容撇了撇嘴,拿手巾垫了壶把,将杯子注了七分满,递给了李睿。
“不过是用来解渴的,非要那么多麻烦做什么?难道那样做了,茶味儿就能有多少不同?不过就是觉得多添几道步骤,这茶水就添了尊贵,上了档次,其实入口也就那样。”
李睿看着杯中黄中带碧的茶水,小心地吸了一口。
“差别的确不是特别大,只是……档次是什么?”
赵嫣容眨了眨眼睛,笑着说:“那也不是什么,顺嘴儿说的,就是说,为了显示这茶出身贵重,与平常茶叶不同,就弄出那么多条条道道。茶是不是好,端的要看茶叶和水质。”
李睿也没深问,不过点了点头,将身子靠在软垫上,轻轻呼出一口气。
“你也许久未见太后了,可有准备?”
这掐头去尾,含含糊糊的问话让赵嫣容很是头疼。
见太后要有什么准备?准备什么?防备何事?
太后不喜欢她,她也不喜欢太后,两两相望生厌的人,能不见面当然最好不要见面。可是两人的身份地位放在这儿,不见面?呵呵,那真是不可能的。
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太后见了她会是什么反应。下马威,冷暴力,立规矩?
肯定是怎么麻烦怎么来。
当然,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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