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做啥子为你家少爷去冲喜?这事不要说了,万万不能,万万不能!”
谢宝奇的脸色变成了猪肝色,终于露出了丑恶的嘴脸,他气急败坏地说:“那就这样定了,我谢某挑选你家小雪去冲喜,这是看得你们一万斤重,你们不要给脸不要脸。张校长,我们走。”说着,谢宝奇站起来,气冲冲地往外走。
临走出门,谢宝奇转过身来,说:“告诉你姓杨的,你们连这点小忙都不肯帮,要是我家天启有个三长两短,我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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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里的三个人面面相觑。
张校长吓得面色惨白:“你看这怎么好,这怎么好。你们还是听劝,转过弯子吧,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说着就快步去追谢宝奇了……
谢宝奇一看软的不行,干脆就来硬的,心想你一个女孩子,还能飞上天不成。你小小教书匠能逃过我谢某的手掌心?就在第二天的上午,他密令两个下属,在宜宾女子中学的校舍里,神不知鬼不觉地将杨小雪绑架,给杨小雪蒙上黑布,嘴里塞着棉花,偷偷送到了谢府。任凭杨小雪怎样挣扎,自然无济于事。
杨小雪的一位同窗好友钻空子溜出女子中学,赶去杨府送信。
听到这个消息,杨意儒两腿发软,几乎站立不稳。杨夫人这时禁不住哭出声来。不用多猜想,绑架小雪的肯定就是谢宝奇。但没想到他们动手这么快。夫妻俩赶到谢家,谢家大门紧闭。杨意儒双手狠劲地拍打着黑漆大门,拍得“啪啪”作响,两只手都拍得麻木红肿了,那门就是不开。杨夫人伤心欲绝,用头一个劲地向大门撞。
任你两个人怎么使劲,那黑漆大门关得死死的,就是拼上两条命,也弄不开那张门。不一会儿,两个人都浑身无力了,只能在蹲着两只石狮子的台阶上抱头痛哭……
行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想走拢去问个究竟,但一看是保安队长谢宝奇的家,谢宝奇人称谢老虎,谁敢去管呢?只能远远地观看。有的是纯悴看稀奇,有的脸上无比愤恨,但都只能无可奈何。这种世道,即使眼看着恶人欺负好人,也只能敢怒不敢言,弄得不好,连自己的一条命也得搭上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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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寻找港湾(10)
这时,街头响起一阵清脆的马蹄声。
有人大声喊着:“让开,让开些,别让马踩着了!”人们一看是三个军人,两个当兵的背着长枪,还有一个是个军官,挎着一支短枪。正骑马从街头走过来。
人们赶紧让开一条道。
坐在一匹黄膘马上的军官朝这儿看了看,一见两个中年男女在那台阶上抱头而哭,哭得呼天抢地,忍不住下了马,问:“这里发生了什么事?”
围观者都吓得不敢回答,赶紧往一边躲。一见上司下了马,那两个卫兵也迅速下马,其中一个跑步去台阶,问了几句什么,立即跑来报告:
“报告营长,他们在哭自己的女儿!是这家人将他们的女儿抢走了,他们来要人,就是打门不开!”
那营长说:“青天白日,居然有这等事吗?我去问一问!”说着就朝那正哭着的夫妇俩走去。
两夫妇见有长官来了,一齐跪在地上喊冤:“长官,救救我女儿,我女儿还只有十六岁,被保安队谢队长绑架,要给他生病的儿子冲喜,其实就是强迫成婚啊!长官,求求你发慈悲,救救我女儿……”
那个年轻的军官,就是卢德铭。他回家探望母亲,路过此地……
何长工像听评书一样,都听得入了迷。卢德铭却忽然住了口,说:“后来的事情,你都知道了,不用说了嘛。”
何长工却不依不饶:“真有你的,你是怎么救出杨小雪的,怎么将她带到队伍上来的?”
卢德铭忍不住笑了:“哪能呢,我对杨小雪父母说,两老别伤心,一会我就会将你女儿救出来。就说我是你家女儿的表哥就是!”
何长工说:“接着说下去啊!”
“我进了谢家厅堂,谢宝奇一见我是叶挺部队的营长,又带着卫兵。特别客气,还要送礼给我。我说,礼就不要了,我是来接人的!谢宝奇问我来接啥子人,我的卫兵抢着说,就是咱们营长的表妹杨小雪!然后用枪对着谢宝奇的脑袋……”
“我喝住了卫兵,说不得无理。谢宝奇哪敢得罪北伐部队的一个营长,诺诺连声说是一场误会。事情就这样顺利,将杨小雪解救了出来,就这么简单,不过小事一桩嘛!”
何长工哈哈大笑地说:“团长,真有你的,这不是英雄救美又是什么,然后,你就将她带回了部队?”
这时卢德铭的脸涨得彤红,争辩说:“我卢德铭怎会这样做,不是我带回来的,是她自己跑到武汉来的!”
何长工说:“不可能,不可能啊,那杨小雪又是怎么来的,既然如此,又将她送走。你说,这到底是为什么?……”
无论何长工怎么追问,卢德铭再也没有回答他。
何长工忽然发现,卢德铭正眺望着远方的天边出神。
这时夕阳已经西下,开餐的军号吹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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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第二天拂晓,部队开拔,一路疾行,到了鄂赣边境。在接近江西境内时,山势显得陡峭,道路更加崎岖,一座高山挡在前方。
这是边境有名的九宫山。九宫山,烟雾缭绕,林深兽恶,好像唐僧取经里经过的有妖魔鬼怪出没的山。为了彻底摆脱张发奎的控制,为了追赶起义军主力,最高最险的山,也得越过去。而且,要赶在天黑之前爬过山去。黑夜爬山更危险,万一遇上土匪袭击,人家在暗处,部队在明处,一旦交火,就会被动地挨打。
部队来到山下,还没能稍稍喘息,卢德铭便下令爬山。
他对部队重新作了部署,将队伍拉成分散形的纵队,分三路前进。这里虽然没有妖怪,但是土匪出没的地方,不能让部队吃了土匪的亏。
经过一天的艰难困苦,部队在行军途中果然遇上几股土匪,土匪只是放冷枪,想抢夺部队的枪支弹药,迅速被部队击溃。
翻了一天的山,每一个战士连走平路都走不动了,但总算将九宫山甩在了身后,进入武宁县境内。
一支部队,经过几天的急行军,一旦停下来,队伍简直就像一条瘫软的蛇,浑身无力地倒在地上。卢德铭心里很是担心,这时万一有一支小部队来进攻,恐怕都难以应战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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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寻找港湾(11)
这时,先遣队终于来报,叶挺和贺龙的起义部队已经远去赣南和粤东。卢德铭望着这支疲于奔命的队伍,忧心如焚。他心里明白,以自己千多人的一个团,千里迢迢地去追赶,根本无法突破途中的军阀拦截,不等到达目的地,就会损失殆尽。好不容易将这支队伍摆脱张发奎的掌控,又会死于别的军阀手中。
于是,卢德铭决定部队改变计划,又一次掉转头来,取道临近湖南湖北的修水县。在这个比较偏僻的山区休整待命,以避开军阀的阻击。然后请示中央,以决定去向。
卢德铭欣慰地对大家说:“这江西修水,算是我们暂时的一个避风港。我们这只小船,迟早会找寻到属于自己的港湾!……”
卢德铭部队进军修水的短短几天之间,先后有三支小部队,编入了他的队伍。
部队刚向后转时,先遇上一支将近五百人的队伍,这支队伍穿着杂色衣服,有军装也有民服,武器更是五花八门,有长枪,也有梭镖和鸟铳,还有大刀和铁棍。看样子不像是红枪会,他立即派人过去询问,原来这支队伍是余贲民率领的平江农军!
平江农军本是奉命攻打长沙,还没能到达长沙境内,攻打长沙的先头部队就退下阵来了。他们在湖南站不住脚,也是奉中央命令去参加南昌起义,因没有赶得上,就撤退到这里。同是共产党的队伍,在这患难之际相遇,两支队伍都很激动和亲热。加上余贲民与何长工过去在中共湖南省委就相识,此次能在这里相遇,简直连想也没敢想。
见面后,余贲民拉住何长工的手,激动得闪出泪花:“ 长工,以往由于方向不明,又处于白色恐怖之中,我们只能在九宫山、武宁一带徘徊,始终不敢把队伍拉出去。如果你们不来,南昌起义部队又追不上,这几百人的队伍迟早会被军阀吞掉,我们真不知道怎么办了。”
何长工立即将余贲民介绍给团长卢德民。经过简单地商量,决定两支队伍同赴修水休整待命。
到了修水,警卫团动员党的活动分子和干部,对部队展开了宣传教育。讲革命不是没有希望,而是希望很大,讲南昌起义部队不是被敌人消灭了,而是转移撤退,只要我们跟上去,同他们结合起来,就是一支了不起的力量。原地不动和分散开来都是不可取的,最易被反动派“清乡”清出来,当反革命更是没有好结果。经过一番宣传教育,警卫团内部的情绪开始进一步稳定;余贲民所带的平江农军也维持着没有溃散。
警卫团进驻修水县以后,为了稳定平江农军,两支部队进行了混合编队,其实就是把平江农军编入了警卫团。过去散漫的农民有了正规军队的管理,他们原本具备的优良品质和吃苦耐劳的素养便能得到好的发挥。在休整期间加紧训练,很快就能变为战斗力强的部队。
说来事有凑巧,部队刚在修水驻下,又在修水的桃树港遇到一支农民武装,他们是从鄂南的通城、崇阳开来的,只有一百多人,领导人名叫罗荣桓。
人数虽少,总是一股力量。这个罗荣桓原是法政大学的一名学生,此时刚刚加入共产党,以大学生的身份自愿去搞农###动,成为一支小小农军的头儿。警卫团派人与他们联系上,后来罗荣桓的农军汇入警卫团,编为警卫团的特务连,罗荣桓担任该连党代表。
尤其让卢德铭兴奋不已的是,修水南面是江西省的铜鼓县。据派出的侦察兵报告,铜鼓县驻扎着一支农民武装,正是来自湖南浏阳的农军!
余贲民说:“浏阳农军的领导者叫潘心源,他是浏阳县委书记,因‘马日事变’后反攻长沙时,曾经与他的队伍同行,当时他们冲到了最前面。可能是撤退后,而浏阳的反动势力最为猖獗,就驻到了铜鼓吧!”
于是警卫团又派出人员去铜鼓,与浏阳农军联络……
等部队安定下来后,卢德铭得离开了。
他带着这支队伍,没能赶上南昌起义部队,在没有听到中央命令的情况下,自作主张将队伍带到修水,再说下一段该怎么办,他得请示中央,将具体情况向中央报告。
第二章 寻找港湾(12)
卢德铭和几个警卫团的主要领导人,要赶赴武汉向党中央报告工作,部队暂由第一营营长余洒度指挥。正是这个原因,这个在黄埔军校就以口才闻名,却只善纸上谈兵、华而不实的余洒度,在不久以后,还被推到了师长的位置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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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血泪看禾酒(1)
一、
民国十六年,湘东浏阳又是大灾大难。
白色恐怖和饥荒,笼罩着这一片古老的土地。老天爷似乎也在助纣为虐,从立夏到中秋,接连三个月滴雨未落。老百姓在死亡线上挣扎。
这是百年一遇的大旱之年。到了秋天稻谷成熟的季节,从大围山脉发源的大溪河、小溪河,成了两条似有似无的两条“水线”,有气无力地弯来转去,随时都会突然断流的样子。河两岸的庄稼地,裂开纵横交错的坼口。禾苗从抽穗到成熟,从来就没有喝饱过水,穗子又短又瘦,伸着头,听凭太阳的暴晒。火南风吹过,灰黄|色的禾叶摇晃着,发出声声叹息。
韩习明老倌是白沙镇有名的作田里手,也是乡亲们公认的勤快人。他像一头牛,从稻子灌浆的日子开始,带着老婆、女儿,一家三口每天从河里挑水上坡,来浇灌禾苗。他花了三天的时间,搬石头在水流处筑了一道石坝,才堵住了一个水坑。他租种了财主彭达霖家的八亩地,说好是三七开,三成留给作田人,七成得交了租子。但眼看禾苗会干死,弄得不好将颗粒无收。韩习明老汉急得嘴上起血泡,不久患了眼疾,两只眼睛红肿得像烂桃子。也无钱去看病,只是摘些名叫“酒里光”的叶子,将它搓成团,放在一只碗里,用菜刀把去捣碎。唉,连绿叶子都干得没有了水分,他还得洒点水进去,才能把这种消炎的叶子弄成浆糊状,睡觉之前就敷在眼睛上。第二天眼睛还是有些睁不开,但也得去挑水浇禾。
韩婶子看着丈夫太苦,太劳累,也不声不响地挑起一担木桶子,来帮丈夫挑水。十七岁的女儿娟妹子也来了,原来韩老汉一直不让女儿来挑水,一个细皮嫩肉的妹子,哪能挑起一担水爬那么高的山坳,她将来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