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猜他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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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常来这儿,马修。不过我车一开进这儿,那扇车门就可以把整个世界关在外面。在这儿我什么都碰不到,什么都碰不到。”
“想不到你会把我带来。”
“我也没想到。”
最后,我们才谈到钱的问题。他问我需要多少,我说要两千五百美元。 他问我作何用途。 “我不知道,”我说,“我不按小时收费,也不记录花销。要是最后我花钱太多,或是案子拖得太久,我可能还会跟你要钱。但我不会给你寄帐单,如果你不给我钱,我也不会告你。”
“很不正规。”
“没错。”
“我喜欢这样。现金交易,没有收据。我不在乎花钱。我的女人赚很多钱,但挣得多花得也多。房租,营业费,贿赂款。你把妓女安置在一座楼里,就得给楼里人钱。对门房可不能像对其他客人那样,在圣诞节给二十美元了事。而是每月二十美元,圣诞节得给一百美元,对于大楼的其他职员也得如此。加起来可不少。”
“肯定是这样。”
“不过纯利润也不少,而且我也不会把钱浪费在吸毒和赌博上。你说多少?两千五?我刚才让你拿起来看的多贡人面具花了我两倍的价钱还不止。六千八百二十美元,外加销售税。”
我没吭声。他说:“见鬼,我不知道自己想证明什么。我猜是想说我是一个富有的黑鬼。在这儿等一会儿。”
他回来时拿了一大叠钞票,数了二十五张给我。旧钞,全都不连号。我奇怪他在房里放了多少现金,他平常身上又带多少。几年前我认识一个放高利贷的,每次出门身上都不少于一万元现金。对此他并不保密,每个认识他的人都知道他随身携有巨款。 然而,也从没有人试图抢他的钱。 他开车送我回家。我们回去时走了另外一条路线,从珀拉斯凯桥进入皇后区,然后穿过隧道回到曼哈顿。我们两人一路话都不多。路上,我睡着了,他不得不把手放在我的肩上唤醒我。 我眨眨眼,坐直身子。已到了我旅馆前的路边。 “门对门运送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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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节:八百万种死法(33)
他说。 我下车,站在路边。他等几辆出租车驶过后开始掉头。我目送他的卡迪拉克,直到它从我的视线中消失。 思绪像精疲力竭的游泳选手那样在我的头脑里挣扎。我累得无法思考,只好上床睡觉了。
12 “我跟她不是很熟。大约一年前,我们在美容院认识的,一起喝了咖啡。聊天时我感觉她不是淑女。我们交换了电话号码,偶尔通通电话,但我们从未密切来往过。两三周前,她打电话来说要聚聚。我很惊奇,我们已经几个月没联系过了。”
我们是在伊莱恩?马德尔的公寓里,位于第一大道与第二大道之间的第五十一大街上。地板上铺着白色绒毛地毯,墙上挂着醒目的抽象派油画,音响里放着轻柔的音乐。我喝着咖啡,伊莱恩在喝健怡可乐。 “她想要什么?”
“她对我说她想离开她的皮条客。她想跟他一刀两断,又不受到伤害。所以才去找你的,记得吧?”
我点点头:“她为什么要找你?”
“我不知道。我觉得她似乎没有太多朋友。那种事她不会去跟钱斯的其他女孩说,可能她也不想跟不是这个行当的人讨论这件事。你知道,跟我比起来,她很年轻。她或许把我当作那种充满智慧的老大妈。”
“你是这种人,没错。”
“可不是吗?她呢,二十五岁?”
“她说二十三岁。我记得报纸上说是二十四岁。”
“上帝,真年轻。”
“是啊。”
“再喝点咖啡,马修?”
“够了。”
“你知道为什么她会跟我聊这件事?我想是因为我没有皮条客。”
她在椅子里坐好,二郎腿放下又翘起来。我想起从前在这个公寓里度过的时光,我们一个坐在沙发上,一个坐在椅子上,轻柔的音乐使房间里的气氛变得柔和。 我说:“你从来没有皮条客,对吧?”
“对。”
“大部分的女孩都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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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认识的女孩都有。我想在街上拉客最好有一个。总得有人保护她们的地盘,被捕以后也得有人保她们出来。不过,如果你在这样的一个公寓里工作,那情况就不同了。但即便如此,我认识的大部分女孩都有男朋友。”
“那跟皮条客一样吗?”
“哦,不一样。男朋友不会掌管一批女孩。他碰巧是你的男朋友。你也不必把钱全都交给他。但你会给他买很多东西,那是因为你想这样做,而且,如果他遇到麻烦时,你会用钱帮他一把,或者如果有个工作机会他想试试,或他需要一小笔贷款。嗨,那跟你把钱直接给他不一样。那就是男朋友。”
“像是只经营一个女人的皮条客。”
“差不多吧,只不过每个女孩都发誓说她的男朋友与众不同,她们的关系非同寻常,但一成不变的是女的赚,男的花。”
“你从来没有皮条客,对吧?或是男朋友?”
“从来没有。我曾经看过手相,看手相的女人对我印象深刻。‘你有两条智慧线,亲爱的,’她对我说,‘你的理智控制着情感。’”她走过来,给我看她的手:“智慧线就在这儿,看见了吗?”
“看来不错。”
“绝对没错。”
她过去拿起汽水,然后回来坐在我身边。她说:“当我得知金出事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你打电话。但你不在。”
“我没收到留言。”
“我没留。我挂断电话,给我认识的一个旅游经纪人打电话。两个小时后,我乘飞机去了巴巴多斯岛。”
“你害怕自己也在某人的黑名单上?”
“那倒不是。我以为钱斯杀了她。我并不认为他要把她所有的亲戚朋友一并铲除。不,我只是觉得该歇歇了。我在海滨旅馆待了一个星期。下午晒晒太阳,晚上玩玩轮盘赌,听听打鼓看看土著舞能让我消遣大半天。”
“听上去不错。”
“第二天晚上出去时,我在游泳池旁开的鸡尾酒会上遇到一个男的。他住在隔壁旅馆。一个不错的家伙,是税务律师,一年半之前离了婚,然后和一个对他来说过于年轻的女孩谈了一场辛苦的恋爱,此时已经结束了,之后就遇到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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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节:八百万种死法(34)
“然后呢?”
“然后,那周余下的几天我们发展出一场小小的浪漫史。在海滩长时间散步,潜水,打网球,浪漫的晚餐。在我的阳台喝酒。我有一个正对着大海的阳台。”
“你在这儿也有一个正对着东河的阳台。”
“那可不一样。我们过得很愉快,马修。性生活也很棒。我觉得我表现不错,你知道,扮演一个害羞的女孩。但我没必要扮演。我确实害羞,然后,我克服了自己的羞涩。”
“你没告诉他——” “开什么玩笑?当然没有。我告诉他我在一个画廊工作。修复旧画。我是一个自由工作者,是艺术品修复专家。他觉得那很神奇,还问了很多问题。如果我够聪明的话,我会选择普通一点的工作,但是,瞧,我想要引起他的兴趣。”
“当然。”
她把手放在膝盖上,望着它们。她的脸部平滑,没有皱纹,但岁月的痕迹开始在她的手背上显现出来。我在想,她有多大。三十六岁?三十八岁? “马修,他想在城里见我。我们相互之间没提爱情,没提这类事,但我们有种感觉,我们会有所发展,而他想继续下去,看能走到哪一步。他住在梅里克。你知道在哪儿吗?”
“当然知道,就在长岛。离我原来住的地方不远。”
“那儿好吗?”
“有一部分挺不错的。”
“我给他一个假电话号码。他知道我的名字,但这儿的电话没登记。我一直没有他的消息,也没在等。我只想要晒一周太阳,还有一段小小的浪漫史,我得到了。但有时我想我可以给他打电话,假电话号码的事编个理由敷衍过去,这一点要骗过他很容易。”
“可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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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苦呢?我甚至可以耍手段当上他的老婆,或女友,或别的什么。我也可以放弃这间公寓,把嫖客的电话本扔进炉子烧掉。可何苦呢?”
她看着我,“我过得很好。我有存款。我总能把钱存下来。”
“然后投资?”
我想起来了,“房地产,对吧?皇后区的公寓房?”
“不仅是皇后区。如果需要的话,我现在就可以退休,我要男朋友干什么?”
“金?达基嫩为什么要退休?”
“她想退休吗?”
“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离开钱斯?”
她想了一会儿,摇摇头:“我从没问过。”
“我也没问。”
“首先,我从来都不理解女孩为什么需要皮条客,所以当有人告诉我说她想离开某个皮条客时,我从不问为什么。”
“她爱上什么人了吗?”
“金?有可能。但即便如此,她并未提过。”
“她打算离开这个城市吗?”
“我没有这个印象。但即使她有这个打算,也不会告诉我,是不是?”
“妈的,”我说,把空杯子放在茶几上。“她不知怎么和什么人发生了感情。我真希望能知道是谁。”
“为什么?”
“因为那是找出凶手的唯一途径。”
“你认为事情是这样的?”
“事情往往如此。”
“如果有一天我被杀了,你会做什么?”
“我想我会送花。”
“我是说真的。”
“说真的?我会去查梅里克的税务律师。”
“可能会有很多,你不觉得吗?”
“可能。但我认为这个月在巴巴多斯岛度了一周假的不会太多。你说他住的旅馆在你海滨旅馆的隔壁?我想找他不难,把他同你的命案联系在一起也不难。”
“你真的会做所有这些事吗?”
“为什么不呢?”
“没人付你钱。”
我笑了:“嗯,我和你,我们已是多年的老交情了,伊莱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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确实如此。在我还在警察局当差时,我们有一个约定。如果她需要只有警察才能给予的帮助时,我会帮她一把,无论是在法律方面,还是对付难缠的嫖客。反过来,当我需要她时,她也会奉陪。我突然想到,我成什么了?既不是皮条客,也不是男朋友,但又是什么呢? “马修?钱斯为什么雇你?”
“找出杀她的凶手。”
◇欢◇迎◇访◇问◇BOOK。HQDOOR◇
第35节:八百万种死法(35)
“为什么?”
我考虑着他对我说的理由。“我不知道,”我说。 “你为什么接受这份工作?”
“为了赚钱,伊莱恩。”
“你不是那么在乎钱的。”
“我当然在乎。我该准备养老金了。我也看上了皇后区的公寓房。”
“真有趣。”
“我敢打赌你是个风流好房东,你去收房租时,房客肯定很高兴。”
“有专门负责这些事的管理公司。我不会去见房客的。”
“我希望你没告诉我这些。你刚毁了一个美好想象。”
“是呀。”
我说:“我给金办完事后,她跟我上床。我到她那儿,她付我钱,之后我们上床了。”
“然后呢?”
“那几乎就像给小费。一种很友好的感谢方式。”
“比圣诞节给十美元强。”
“但她会那么做吗?我是说,如果她和某人产生感情的话。她会一时兴起就跟我上床吗?”
“马修,你忘了一件事。”
这一刻,她看上去像是一个充满智慧的老大妈。我问她我忘了什么。 “马修,她是妓女。”
“你在巴巴多斯岛也是妓女吗?”
“我不知道,”她说,“也许是,也许不是。但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当我们结束交配之舞时我真他妈的高兴,我们一起躺在床上,因为头一次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跟男人上床是我的职业。”
我想了一会儿,然后说:“之前我跟你打电话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