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爱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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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爱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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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消灭,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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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要把所有企图背叛的肮脏东西都留在这里,深深埋没。这就是他的理智。他在喷吐出一口黄|色浆液时想。
  冷风还是在吹,他摸摸润湿的眼角,对着黑暗大笑,将残留在口中的余腥用口水清洗干净,味蕾却不听话地感觉到辛酸的苦涩,无论他如何努力,却始终无法将这种滋味清除干净。他清楚地听见自己绝望的笑声在风中颤抖,颤抖着传出老远。
  酒精迸发,从周身的毛孔里清泄了出来,衬衫在瞬间便汗湿了。  
  惨淡的月光在维罗柔软的身躯上打开,盛放。疙瘩在黑暗中看着维罗,她妖美的身体缠着他的肌肤,她的肌肤凉滑而透着暖意,在月光下,宛如一朵水里摇摆的饱满莲花般粉嫩。他仔细地用手指滑过她的面颊,肩膀,胸部,小腹,腰际,小腿,大腿。最后,他蜷缩在了她的脚下。
  她已经在满足中沉沉入睡,而他,却开始清醒地被巨大的空虚感俘虏。洒在她身上的月光是空洞的,她的妖媚是空洞的,这会儿的时光是空洞的,刚刚的Xing爱或者也是空洞的。否则,他不会觉得如此空洞。
  他强烈地贪恋她的肉体,还有,她的呻吟与叹息。他知道,这不会是爱情的全部。甚至,不会是爱情。爱情中掺杂着的是一些母性、父性的怜惜。这点,他从未在他和维罗之间找到过。他们之间不过是肉欲的贪恋,彼此强烈的需要与满足。
  我们之间只需要搂搂抱抱,彼此温暖。维罗说过,她说的时候不停地用手指盘绕他的胸毛,双腿纠缠他的双腿。他微笑,他甚至不相信,她所需要的只是他一个人的温度。这样的女人,不停地需要爱,不停地需要温暖,其实内心冰冷如铁。她只是在奢侈地挥霍时间,用不同的男人打发掉她已经不再确信的岁月。仅此而已。他知道自己或许也会一生需要这样的温暖。但,他断然不会选择她做一生的陪伴。
  他需要一个什么样的妻子?或者就是像四月那样的罢。他想,一个温顺静默的女子,眼里有刁钻的反抗,明确而又坚定,表面上不断地屈服,内心却从不做任何妥协。这样的女子,思维纯净得如同被净化过的水,一眼便可以看到底,却无法分析出它的各种成分来。比那些浑浊的女子,不知道哪种才更容易明白。但很明显,浑浊的东西才易于生存。想要纯净,付出的努力得甚于十倍。
  疙瘩突然觉得自己像是已经被杀死了,一切都已经停顿。月光、树叶、窗户、床单、空气、时间、悸动、思虑、维罗、四月,父亲、屋子,一切都变得苍茫遥远起来。这世界原本只是个容纳思想流转的巨大空间。在这空间里,理智将乱七八糟的感性圈养得奄奄一息,毫无生机。
  他痛苦地捂住脑袋,不停地想啊想。他知道,无比清楚地知道,自己需要的是一个本族的妻子。这样,沟通才不会显得太过困难。四月的惶惶然常常逼得他也不知所措。维罗也是如此。维罗的爱情拼图还摆在他的公寓里,完全支离破碎,没有一点点的雏形。他想,这或者是两个灵魂相通的人的工作。而和一个异族女子灵魂相通,却似乎显得那么艰难。
  四月的每个若即若离的神情,都将他要说的话堵回了心窝里,怎么也无法开口。他遇到她,然后才明白,他们是相克的。她的语言克他的语言。她的神情克他的神情。她的反应克他的反应。他总是欲言而止。在她面前,他无法放松。和维罗在一起,却总是简单的快乐,完全不用想太多。这种快乐,才轻松地可以尽情享受,才可以卸下精神的困扰与负累。他喜欢四月,却情愿跟维罗打发时光,因为对所谓责任的考虑。
  他闭上眼睛,看着眼前黑暗不断地流动,仿佛一切都已经静止得死去,除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如果责任不复存在。可是,这个前提比责任更可能不存在。她想。
三十 剪开的双人照
  庄嫣走过他面前,悄无声息地笑笑。他别过脸去,甩上门离开。他听说庄嫣说他的坏话才一天,不知为什么,总在各种场合里碰见她。不是会议,便是车间,抑或是在电梯里,走廊上。他从来没有如此深刻地感觉到,当讨厌一个人的时候,两人相处的机会倒多了。他气恼地冲她翻眼睛,掉脸离去,却还是压不住自己的怒火。一碰见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握紧拳头,蠢蠢欲动。
  四月颇为滑稽地看着他,静默地看着庄嫣走远,没有出声。她的双手都藏在口袋里,不安定地搔弄着什么。
  他把手中的螺丝刀放下,你累了?昨天斯威克的事,似乎我应该对你说对不起,虽然我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不过,你是女人嘛,呵。他勉强笑,自觉比哭还难看。
  没什么。四月笑笑,我有个报告,想让你签字。
  什么?他伸出手去,给我看看。她从口袋里摸出一张折好的纸,不太重要。
  你要申请宿舍?为什么?你家不是不远吗?他抬头看了看,惊讶地问。
  拆迁。她的眼里掠过一丝悲伤,没有关系的,申请不到,我可以住到朋友那里。
  哦,交给我吧,我替你交上去。疙瘩把纸折好放在口袋里,放心吧。就这事?呵呵。他拍拍她的肩,鼓励般地笑,昨天的事儿不生气吧?
  不。他喝醉了。没有酒味就醉了。他太容易醉。四月瞅着他笑,我只是突然想回家。昨天是最后一个晚上了。今天我就要搬走,带着我的猫。
  你喜欢猫?他重新拿起螺丝刀,开始拆送来的样品,我在家里养过几条狗,来中国前送给我哥哥了。他也喜欢狗。他突然想起了口袋里的照片,哦,你不是要照片吗?他伸手将剪刀拿过来,把口袋里的照片取出来,这张是在广州照的,我照得太丑了,把我剪掉还给你。他得意洋洋地把照片剪开,递给她,这样好多了。
  四月接过照片,眼睛突然亮了一下,好像有些湿润。
  他慌了神,怎么?
  四月抬起脸,鼻子嗡嗡的,仿佛给塞住了,有很多照片,其他的呢?都剪开还给我吧。还有底片。
  那些我留着了。他突然觉得自己做错了。原本只是想小小的气她一下,让她跳起来,没想到,她完全经不起刺激,就这么一张照片就把她的眼泪激出来了,我还有照片,我马上就去拿,送给你。你自己挑。好吗?
  不用了。她仰起脸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慢慢地将照片撕了个粉碎。他怔怔地看她,突然想起了昨天晚上,他抱住她的腰时,她浑身的僵硬,眼里闪动的喜悦与惊慌,她颤抖的手与羞怯的肢体。他今天是怎么了?他突然有些茫然不解。为了断绝所有的希望吗?他原本就不必用自己的挑逗来唤起希望,而用自己的残酷来断绝希望。她并不是他手中玩弄的棋子。他不可以这样残酷。
  他伸出手想再次握住她的手,可是,她却往后退了一步,平静地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三十一 流言与两封电子邮件
  亲爱的四月:
  对不起。我并不是故意伤害你。过来吧,我给你无数张照片,供你尽情挑选。
  疙瘩于即日
  亲爱的疙瘩:
  我知道你在忍受着谣言的折磨,我也同样在忍受。我知道你以为我是所有谣言的源头,是我制造了你的不安与愤怒。但是,请看完这封信。我知道你或许不会相信我。但是,我是真诚的,这封信也是真诚的。我只是不知道真诚在这公司里能被扭曲成什么样子。
  关于舞会上你摸我的谣言,这件事根本和我全无关系。如果你记得的话,你应该知道,那天你喝醉了,硬要拽着我上去跳舞。你把我拽了个跟头,然后又把我搀扶起来。这就是事实的全部真相。但是,被那些不怀好意想制造绯闻的人们传来传去,就成了一场艳史的开始。我对天发誓,我从来没有把这件事当真。我只是对人们解释过,你那天喝醉了。
  这个公司是可怕的。所有的人对谣言津津乐道。对外国人的生活隐私以及身边漂亮女人的故事总是充满了好奇心。他们成天扭着脸到处散播谣言,以满足他们肮脏卑劣的心理。他们认为外国人生活轻浮,而年轻的女人则爱慕虚荣,于是就用他们浅薄的想像力来编织出各种桃色丑闻。
  我从来没有这样捏造过你轻浮的故事。对你受到的伤害,我深深不安。
  对不起。  
  庄嫣
  疙瘩发完了信,看了收进来的信件,抬起头看坐在斜对面的四月。四月显然是在看信,她盯着屏幕笑了笑,又抬起脸瞅了他一眼,埋头继续翻译文件。
  过来拿照片。疙瘩招招手,顺便,我要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儿?四月走到他面前,但丝毫没有坐下来的意思,站在桌子面前等待他说话,眼里含着笑意,你的信写得不错,文采斐然,感人至深。
  疙瘩〃吭吭〃地笑出了声,你原来也是有幽默感的。
  当然。四月的脸仿佛脱下面具般恢复了冷静。奇怪。疙瘩想,中国人的喜怒总是切换得如此之快,脸上的表情总是不急不慢地冷淡。四月的冷漠,只不过是相对来说,更加萧索些。他几乎没有见过第二个中国人,能像维罗那般将所有的快乐与恼怒都挥洒开来。中国人的脸天生冷漠。琢磨不透。四月便是典型的中国人。
  疙瘩清了清嗓子,摊开了一堆照片,压低了嗓子说,自己挑吧。另外,我想问问,最近,有什么疯事儿吗?比如,关于我的谣言。
  哦。谣言?我总是最后才知道。如果你知道,不妨告诉我。四月从容地没有流露出一丝好奇,但他清楚地从她眼里捕捉到了警觉。她埋下头看他的照片,哑然失笑地抬起脸又看他,除了关在笼子里的猩猩脸以外,你还有其他的肖像吗?
  她知道的,虽然她想装出不知道的样子。他下意识地想,笑了笑,那是你的肖像,你被关在香港的动物园里,我替你拍的。他哈哈大笑起来,好啦,不跟你瞎说了,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嗨,别装了,一点儿也不像,知道吗?
  你告诉我,我就知道了。她仍然恬淡地笑,双手把玩着一支修长的圆珠笔,低下头一张张地翻照片,指指椅子,我可以坐下吗?
  当然,坐吧。我们需要好好谈谈。显然,我们的沟通不够。疙瘩心情变得通畅多了,高兴地开起了玩笑,你甚至对我撒谎,要知道,我是你惟一需要据实汇报的人。
  拜托,有些事情和工作无关。我有权利不知道。四月坐了下来,胳膊支在桌子上,好啦,你说吧,或许你受了伤害,很需要一个听众,我很有耐心,可以充当这一角色。
  算了吧,伤害?哼。他皱了皱眉头,按下打印键,将庄嫣的信打印了出来,你看看,能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儿吗?或者,我真的希望你对此一无所知。
  四月埋着头看,他看着她唇边一点点地浮起笑意来。就在她抬起头的瞬间,他清楚地看见所有的笑意立即消失于无形,连点痕迹也没有落下,她将信还回他,你怎么想?
  她想不停地制造谣言,说还不够,还要写下来!疙瘩厉声说,她究竟想干什么?你知道这件事儿,对吗?你应该知道,我从来没有摸过她。摸?多么肮脏的谣言!
  我不知道。四月从容地摇头,我怎么会知道?这是你和她的事儿。
  你不相信我?疙瘩受了伤似地注视着四月,整个脑袋变成了一片真空,你怎么可以这样说?
  我的确不知道。不过,我想,我可以相信你。四月伸出手来安慰地拍拍他的手,好啦,怎么像个孩子一样,这么记仇。这只是一个女孩子的虚荣,恰恰伤害了你的虚荣。如果有机会,你们不妨好好谈谈。这封信写得不错,不是吗?甚至比你的信还要好。四月自然地笑,干净地笑,仿佛一切谣言都只是已经消失的泡沫,好啦,她已经道歉了。别介意了,给别人一个机会,也是自己的机会。
  我不相信她的诚意。她根本就是脑子有病。疙瘩无可奈何地耸耸肩,努力将上升的火气压下去,或者你原谅她,我可不会。他伸手推四月的肩,我现在也摸你了,你告诉所有的人去吧,我摸过你了。去吧!你去说吧!
  我没什么可以说的。四月笑了,将胳膊抱在胸前,一脸毫不介意的淡然,今天早上我碰见了楼上史密特先生,他告诉我,他的妈妈还活着,他从小在妈妈身边长大,心理非常健康。知道他为什么要说这些吗?他说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来提出证明,证明他是个健康的人,曾经是个健康的孩子,有正常人的爱与拒绝。但是他还是想说,因为他讨厌流言。他昨天听说了一些流言,气得一个下午都没上班,一个人关在房间里生闷气。他这才知道,原来所有人都以为他从小被母亲抛弃,造成了心理残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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