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雪见他神色庄重,毫无矫饰作伪之态,不由得心中信了几分,摊手道。“好吧,我信你便是,今后我把嘴巴封起来,把胳膊腿儿绑起来一”说着扑哧笑了。
风清扬笑道,“谁让你惩地来着,我岂是胆小怕事之人。”又附在她耳边道:“只我这几位师兄,你千万看我薄面多恭维些,免得我难做人、其余满世界的人,你爱得罪哪个便得罪哪个,就是骂了少林方丈、武当掌教也没甚要紧,其余人何足道哉。”
慕容雪心中一振,问道:“真的?”
风清扬道:“谁哄你做甚又其实我并非怕这几位师哥,不过除了师父外,他们便是我最亲的人了。我实在不愿没来由的开罪他们,弄得大家都不快活。”
幕容雪见他向来处事明快果决,从未这般婆婆妈妈,不禁为他苦心所感动,心下一软,道;“好吧,我就当他们都是我重生父母,再世爹娘……”说着掩口笑了起来。
风清扬哭笑不得,心下却是一宽。自觉如此作法不免太委屈慕容雪了,心机一动,笑道,“雪儿,我告诉你件趣事,有一次我到篙山去玩,听说少林寺有不许女人入寺的规矩,我便带了个女孩子从后山翻越过去,直抵大雄宝殿,把那些和尚们气了个立睁,又不敢奈我何,我便对圆智方丈说;‘金刚经有云:凡所有相.皆是虚妄。
又云:佛说一切法,无我,无人,无众生,无寿者。少林乃天下弹宗祖庭,诸位大师皆是有道大德,缘何坚执男女二相,岂不大违佛旨?’问得几位高僧哑口无言,我便和那女孩子扬长而去,气得寺里的和尚个个哭丧着脸,雅赛死了爹娘般,你说好笑不好笑。”
慕容雪笑得腰都弯了,险些一口气上不来,事情可笑还在其次、敢到少林寺如此胡闹的世上也仅此一人,复念至那些和尚的嘴脸.亦发笑得不亦乐乎。忽然心中一动,问道,“那女孩子是谁?”
风清扬怔道,“我也不知道,一出寺门,我们便分手了。”
幕容雪摹地里笑容尽敛,粉面含霜,道;“骗人“,”语音硬咽。竟尔说不下去。
风清扬登时手忙脚乱,心内自骂道:“多言贾祸,光告戒别人,怎地自己信口胡柴了,真真该死!”作揖不选道,“好姐姐,我真的没骗你,那女孩子我着实不认得,她说想到大雄宝殿上瞻拜礼佛,可惜守门的职事僧偏生不让她进去,我一时动了义愤,便带她走了一遭。”
慕容雪转过身去,不理不睬,肩头微微颤动,显是强忍喂泣。风清扬心中酸痛,懊丧万分,绕着弯作揖圈哄,殊不知他若硬到底倒也罢了,如此陪着小性,慕容雪愈加认定他是做贼心虚,愈想愈真,不由得哇的一声哭将出来。
风清扬心慌意乱,手足无措,正闹得不可开交,忽听有人喊道:“九弟,九弟。
风清扬转头一看,原来是七师哥吕清舟,心下更是困窘,跌足道;“小姑奶奶,省省心吧,莫让师哥看见。”
慕容雪忽然仰起脸来,说道:“怎么华山派门规有不许哭这一条吗?”面上已微有笑意,风清扬见她说不哭便不哭,倒似习练有素,不胜诧异,苦笑而已。
吕清舟三两步跨至近前,笑道,“好九弟,你钻到哪里去了,大师哥急的不得了,三番两次催人找你。一瞥间看到慕容雪面上泪痕,诧异道:“噎,弟妹,是不是九弟欺负你了?回头我叫大师哥赏他一顿板子吃,替你出气。”
慕容雪笑道,“多谢七哥关心,小妹眼里进了沙子迷的,不关他事。”斜眼了风清扬一眼,气犹不泄。
吕清舟微微一笑道:“虽不关他事,也要罚他个照顾不同,且寄下一顿板子,日后如有再犯,二罪并罚。”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谷中,慕容雪浑若无事,仿佛适才什么事也没发生过,风清扬倒是忐忑不安,心里揣了个兔子似的,抨抨乱跳,自己也不明白怎地忽然间胆小如鼠了。
但见五岳众人各门派分作五团,席地而坐,或攘挟高呼,或窃窃私语,均在议论五派联盟之事。
风清扬微感诧异,轻声道:“七哥,联盟之事不是早已议定了吗?怎地这些人还七嘴八舌争议不休?”
()免费TXT小说下载
吕清舟摇头苦笑道:“此事关涉五派的前途命运,焉能草率定夺,众口难调,众心难测,数百张口着实难捏作一处。”
慕容雪插口道,“依我说,多此一举,好好的五派,联他作甚?”风清扬唬得浑身一抖,急忙伸手掩住她口,可惜还是迟了,这三人一进谷口,数百道目光已齐地射向风清扬和慕容雪二人,但见男的风流俊雅,女的清丽出尘,一个是武林第一高手的入室高弟,一个是威震武林数百年之久的慕容世家的传人,又且联手逐退人见人畏、闻名远遁的魔教魔尊,这二人在众人心中的分量自是可想而知。
是以慕容雪话一出口,如巨石投水,登时有许多人随声附和道:“是啊,慕容小姐说的对。”“好好的五派,联的甚盟,还是各为其主,各行其事吧。”
恒山派乃清一色的出家女尼,向来洁身自爱,不喜与别派人士打交道,此次远征凉州,不过思及当年段子羽任天下武林盟主时,对恒山派颇加照拂,听说他弟子有难,自然起了还报之念,原拟事毕即打道回山,不意被华山、篙山掌门人苫苦留住,但恒山一派对联盟一事极不赞同,联盟之事迟迟未决,阻力泰半来自恒山。
然则四派掌门均表愿意联盟,恒山派颇感孤掌难鸣,此时一听慕容雪之言,如得强援,纷纷喧嚷起来,一时间谷中多是清脆悦耳的雌音,仿佛阿弥陀佛国土上的训陵鸟一齐鸣叫一般。
成清铭听在耳中。可是大大的不受用,一怒而起,但转念间强抑愤怒、淡淡道:“慕容姑娘。对五派联盟有何异议?”语气中火气十足,若非碍于情面,早已拔剑出手了。
风清扬心中连连叫苦不迭,大庭广众之中,众目膜瞪之下,纵然有心告饶服软,也无法作做将出来,急得搓手跺脚,眼中满是乞哀之意。
慕容雪凝视他片刻,面上大有得意之色,悄声道:
“看你还敢不老实,惹恼了本姑娘、有得你受的。”声细若蚊,几不可闻。
可是这谷中不乏功力深厚之人。还是被人听到了,立时便有数处轰笑声,其余人见她樱唇紧张,却无声音,纷纷向左右打听,一传十,十传百,顷刻间便传得人人皆知,轰笑不已,谷中庄重肃穆的气氛为之一扫而光。
成清铭性子虽豪放,却极精细,否则华山派也不致有今日之盛况,势权既重,便不禁有领袖群伦之心,其时少林闭门静修,武当与日月神教渊源极深,游移正邪之间.模棱两可,绝不作左右祖,峨媚独往独来,有犯必校,对正邪各派一视同仁,三大门派均无左右武林之意、余下便以华山派势力为最,成清铭秦欲承段子羽当年中兴华山之余烈,乘中原武林群龙无首之际.一举奠定武林霸主的地位,况且形势严峻,五派如不联手.势必被魔教蚕食鲸吞,各个击破,是以借魔教发难之由,联合五派。议此必成之事。不料恒山一派坚执不可,若舍弃恒山而成四岳联盟,不免应不正则言不顺,传将出去更于各派声名有损。‘’成清铭和篙山、泰山、衡山四位掌门,向恒山掌门德修神尼力下说词,极尽盅惑之能事,较之佛祖当年说法度人犹为苦口婆心,德修神尼为其精诚所感,几乎欲脱口应诺,不意被慕容雪一句冷语插进,恒山弟子群起鼓噪,成清铭等前功尽弃,心下无不恨之入骨,只是不好发作出来而已。
慕容雪见风清扬已然服输,亦不为已甚,笑道:“大师哥,依小妹愚见,要联盟便联大些,单仅五岳联盟,气象不嫌特小吗?”
成清铭一句“大师哥”入耳,心内说不出的体贴受用,一股怒气早已冰溶雪化,慕容雪如是称谓,自是以华山派人自居,慕容世家盛名远播,仅此强助便胜五岳联盟之势多多。又听她口气颇大,竟大合自己的脾胃,遂笑道:“依姑娘之见该当如何?”
殊不知慕容雪不过是欲将作绝了的文章翻过案来,只顾大言炎炎,心中毫无主张,但此时欲罢不能.只得随曰乱说道:“联手抗魔乃武林大事,凡我武林中人均有降魔卫道之责。”’众人轰然喝采,此话若出自成清铭等几位掌门之口,那是毫不足奇,但出自一位娇滴滴妙龄少女之口,愈发显得英气逼人,更有些少年弟子为其风姿所倾倒,采声惟恐不高,掌声惟恐不响,更有跺脚声、口哨声此起彼伏,霎时间谷中乱作一团,各派老成待重的人均不禁大皱其眉,不过心下也服其豪爽,叹道:“果然是名家子弟,风范自是不同寻常。”
慕容雪本意是要圆过话头,岂料愈拉愈远,偏生腹内乏词,竟尔无以为继,但若就此收场自是绝无此理,不由得慌了手脚,被震天价的采声一激,亦发困窘,只得连递眼色给风清扬。搬取救兵。
风清扬早被她唬得桥舌不下,他自以为对她已了如指掌,万没想到她会有这一手,真不知这是否也是慕容家风,此时看见她眼色.已会见她肺腑,心中气苦,但已无余暇与她抠气,灵机一动,低声道:“少林、武当、峨嵋、昆仑。”
慕容雪微一沉吟,已知其意,采声已停,谷中静得出奇,人人屏息凝气恭喜她的高见,便续道:“是啊,少林啊、武当啊、昆仑、蛾媚啊……”拉长声音,腹内却思索着如何自圆其说,她声若黄鹏,这般悠声细语,愈发动听。不少人听得抨抨心跳,面红过耳,连少林、武当是甚物事全不知道了。’’成清铭失笑道:“咱们这里议的是五岳联盟,与少林、武当、昆仑、蛾媚又有何干系?”
慕容雪道;“当然有干系了,而且干系重大,大师哥请想,五岳都是名山胜地吧?”
成清铭皱眉不答,心道:“这不是废话吗”却有百余人应声附和道:“是啊。”又有人道:“黄山、青城也是名山胜地。”
风清扬心丧若死,心道:“这个乖可出大了。〃脸色青黄不走,慕容雪却转瞬间稳住了心神,脑中灵光闪动,笑道:“是啊,大家佐的都是名山胜地,谁也求想被魔教霸占了,自然只有抗魔保家了,那是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知我说的对不对啊?”
自然又是群声附和“对,姑娘说的再有理没有了。”
慕容雪亦是一身冷汗,有若经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斗般,颇感虚乏,幸好这篇八股的破、承、转已勉强接了下来,还算顺理成章,纵然不能高科登第,亦不致交白卷了,当下已将“收”想明白,便道:“既然大家均有此心,咱们单单五派联盟,少林、武当岂不怪罪,说咱们将他们抛在一边,蛾媚、昆仑岂不降责,怨咱们瞧不起他们,便是黄山、青城也要腹诽不满,是以依小妹愚见,要联便将这些门派都联到一起,岂不是好?”话一说完,她如释重负,浑身虚脱了似的,只感头晕眼花,险些坐倒在地,风清扬眼明手快,伸手抄住了她后腰,运气过去,慕容雪方始挺立得住,一时间却说不出话来。
众人听完这一番高论,均面面相叙,若说与少林、武当这等大派联盟,即便少林、武当肯屈尊俯就,亦无人有此大手笔,何况绝无此理,不过当年段子羽确是领袖天下武林,与天师教联手毁了明教根基,迫使张无忌、杨造、韦一笑等明教高人远蹈方外,日月神教亦不得不改换旗号,另起炉灶,以防段子羽、张宇初等以抗御明教为由,重出江湖,现今既欲与魔教再起争端,不知会少林、武当等各派亦似不妥。
几位掌门均是阅历丰瞻,处事练达等人,却被慕容雪一篇胡说八道难住了。
德修师太微笑道:“成掌门,慕容姑娘远识卓见,一语道出我等弊端,此事关涉武林命脉,岂可不知会智圆方丈、殷真人、净因师姐等名宿高人,莫让人说我们太付白专下。”’衡山派掌门麻千幻最为胆小,做事也惟以谨细持重为务.深恐得罪了那几位高人,便一改初衷,也极力主张待与几大门派商议后再作定夺。
五派已去其二,成清铭、左篙阳、玉佛子之人相视帐然,情知今日是难以成事了,只得协商片刻,定于下月十五再聚华山,这期间分头遣人知会各大门派,请各派首脑务必届时光临华山,共商抗魔大计,柬贴由五大掌门联名签发,以壮其势,料来无人会拂这五大掌门的金面。
那边厢风清扬深知祸闯得大了.乘各派人众乱着,与慕容雪脚底抹油,忙忙的溜之乎也。
甫离山谷,一匹马奔至近前,赫然正是赵鹤那匹紫云盖雪,风清扬喜极,不想这马对自己甚有情义。居然眷恋遥巡不忍舍去,当下托着慕容雪一跃而上,那马不候鞭策,昂首便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