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并不知道我是什么打算,便只含糊应付过去,其余知道底细的,也觉得不好把刘邦夫人的事到处张扬,便不肯细说。数万大军,我名声不显,郦食其私下查找又哪里找得到,更想不到他要找的人其实就住在陈留的府衙后堂。 堂上的分歧并不大,一番商议下来,大家都觉得还是走函谷为上策。毕竟周文曾在一年多前攻克过此关,可见其防守也并非是无懈可击。至于武关,反倒是至今无人打过,不知深浅,还是不要冒险为是。 刘邦沉吟了一会儿,一掌重重的拍在案几之上:“好,就走函谷关,待进了咸阳,我必替诸位向怀王请功。” 众人俯身喏了一声,都知若先进咸阳,依怀王的意思,刘邦便是关中王,那么他们自然也随风见涨,就算是怀王没有封赏,升官发财也是肯定的。刘邦现在说的这句话,不过是给大伙鼓鼓士气而已。 ---------------------------------- 而此时,巨鹿的章邯与项羽形成了对峙的状态。 章邯失去了击败项羽的最佳时机,但生性谨慎的他任由项羽逐日索战,只是坚守不出,同时缓缓将营寨向漳水岸边挪移,使得自漳水运来的粮草、物资等无需长途搬运,卸下后仅转运很短的路程即可入营储藏。他是决心要和项羽耗上了。 坚守对此刻的秦军来说确是上策,因为项羽至今仍然没有解决军中的粮草问题。涉间一把火烧了王离部的余粮,拼命抢救也不过抢出十分之一而已,加上赵王歇及各诸侯送来的粮草辎重,合在一处也仅够十万大军十余日的食用。若彭城还无粮草接应上来,只需耗便能把楚军给耗死。
八七章 借良
项羽何尝不知章邯意在拖延,虽是每日索战,怎奈章邯就是不和他打,却也让他一时无计可施。他手下的项氏铁骑善于野战,攻城夺寨却不是长项,他也舍不得将那数千精锐放在攻坚战上,也只得扎营苦守。好在刘邦送粮及时,占白马后,粮路又得到复通,彭城的粮来得虽慢,到底也算是有希望了,这才使得军中的粮草危机暂时得到了缓解。 既然章邯毫无战意,时令又至冬季,也不宜勉强出兵,两军相峙一段时日之后,项羽便将营寨从巨鹿城下移向了漳水以南,与章邯军开始了长达十个月的对峙。 在此期间,项羽沉下心来开始整顿军务。军中原还有些宋义一系的将领,巨鹿之前来不及动手,这时闲着也是闲着,在范增的协助之下,便一并找些理由贬黜了。至于那些诸侯的军队,既然名义上已归自己统管,正好捡其精壮的,编入自己的队伍,以补充在巨鹿的损失。一番整编下来,北征军的人数不但没少,反而多了两万。当然这时已不应称这支军队为北征军,而应称它是项家军。因为,不论是崇拜,还是敬畏或恐惧,项羽都已经在军中树立了绝对的权威,只知有项将军而不知道有怀王的情景终于完美的出现了。 -------------------------------- 自刘邦决定走函谷西进咸阳之后,整个西征军都开始为这个漫长而伟大的征程开始做着准备。粮秣物资、盔甲兵刃、战车战马,俱都要检查整修再三,暂时走不了的伤卒重编一军,丢在白马守城,能恢复的则加紧治疗,以保证能跟得上大军行进的速度。 当初在陈留整训新军花了近三个月的时间,如今在白马又足足呆了一个月,再加上路途征战、往来奔波,不知不觉竟已过了近半年的时间。 这日,审食其匆匆来见我,回禀道:“小姐,砀郡的作坊已经生产出……嗯,纸。”他顿了一下,才说出这个名称,说着将手上的一只小木盒放在我面前的案几上。 我一阵狂喜,打开那只木盒,只见其中叠放着数张裁成一般大小的纸。拿起其中一张,只见这纸色泽有些暗黄,虽比不上现代纸张的光滑,但已经看不到明显的草木纤维。拿起笔墨随手写了两个字,觉得洇水的速度略近于现代的宣纸,比以前那种一落笔就糊成一大团好得太多了。 审食其道:“作坊里的师傅连试了十几种方子,觉得就这种出的纸比较好些。可能和小姐的要求比较相近,就送了过来。” 我点点头,知道自己当初交给审食其的制纸程序也不过是个大概,其中每个环节的需时,火侯以及打出纸浆的含水度都需要作纸的师傅自己去摸索,原以为至少得花一年的时间,没想到刚过了大半年,就已经出了雏形纸了。虽然在我这用惯现代白纸的人眼里还不很满意,但在这个时代的读书人眼里,肯定是好得不能再好了。 “食其,你觉得这纸怎么样?”我笑着抬头问审食其。 “不错,比竹简轻,比帛布便宜。”审食其不愧曾经是个生意人,一眼就看出了它的妙处。 我微笑着点头,道:“正是。一部书若是用竹简编写,恐怕得有几十斤重,用纸就轻多了,而且写得字也多。我们军中这些往来军情战报一般都是用竹简,送战报的人只能背在身上,又重又不隐秘,若是用纸,便可折叠成极小藏于秘处,神不知鬼不觉便将消息传了出来。”又笑了一下,道:“你屋里也不必堆着那么多竹简了。我看着都头痛。” 听到我说到这个话题,审食其不禁动容,他现在是干这个的,岂不知由竹简改成纸,对于情报传递来说,又岂是轻重大小的问题,虽然以前极其重要的情报一般用的是帛书,但毕竟成本昂贵,只是碰到一些极端绝秘的情报才会使用,不禁点头道:“是。” 我沉吟了一下,道:“让作坊在这个基础上改进一下,想办法做得再白一些。”又道:“生产出纸的事暂时不要传出去,做的方法也要严格保密。这些纸咱们先自己用,若实在是有多的,就放在咱们自己的商行里卖,价格比帛书低一半就行,不要太便宜了。” 就算便宜一半也赚得足了,因为我的成本不过是些树皮、麻头、破布等等别人不要的垃圾。但我也不能老老实实的按成本价卖,唯此一家的新产品必须要显出它的身价才能有流行的价值,至于普及的问题,那至少得等到入蜀之后,现在天天打仗,哪有精力管到这件事。想到这里,我不禁又叹了口气,心道:若是不用打仗,我只管做做生意,发明发明类似纸这样的东西,悠游自在,大把大把的赚钱,岂不是过得快活似神仙。只可恨穿到了这个乱世,又穿到了这个不讨喜的吕雉身上,这辈子是不指望清静了。 ----------------------------------- 西征军终于做好长途征战的准备,西向进兵。原本这一带还有个杨熊带着兵马守着,不时出来捣捣乱。但天幸的是,上次杨熊败于刘邦,被迫退回荥阳之后,赵高竟然以杨熊未能尽力作战,连战连败,有辱皇命,遣使捕而斩之,并令副将代其职务,一时军心不稳,谁也没心思打仗,由着刘邦得了曲遇。 再往西去便是荥阳,城高兵多,是杨熊军盘踞的地方。刘邦也无意与其硬碰,率兵绕道南下,又先后攻克了长社、宛陵等地。 一路顺利,刘邦自然心情愉悦,但更令他高兴的是张良回来了。 张良与韩王成率领着从项梁那里借的数千士卒一直在颖川韩国故地与秦军游战,因势力太弱,又没有固定的后勤补给,所以一直也壮大不起来,常常趁隙夺了秦国的几座城池,待大批秦军一来,又只能被迫退出去,来来往往,极之郁闷。这回听说新楚武安侯刘邦的军队到了附近,张良便连夜赶来见刘邦。 刘邦知道张良与我有旧谊,勉强还算得是师兄妹的关系,当日在盱台也常常出入家宅,便不见外的将张良带到了他与我共住的营帐里,又令侍从摆上酒菜,要与张先生好好喝上几杯。 见我也在军中,张良微显惊讶之色,但很快便淡去,见礼之后,便与刘邦两人对坐而饮。我则跪坐于一旁,不时替他们添点酒菜。 “实不相瞒,良此来是借兵的。”张良三杯一过,便开门见山的道。 刘邦哈哈笑着拍了拍张良的肩道:“什么借不借的,和兄弟我见外了。你张先生的事就是我刘季的事,你说,要打哪儿,我刘季亲自带兵打下来送给先生。”这话当真说得够义气,够朋友。 张良显出一丝感激之色,起而谢道:“如此,良当替韩王谢过武安侯。” “哎,别……”刘邦忙扶住张良道:“先生请起,请起。我哪经得住先生的一拜。” 待张良坐定,刘邦方才狡黠地笑了笑道:“若是先生的事,自是无二话可说,可若提到韩王……这个……刘季和韩王倒没多少交情啊。” 张良微怔了一下,道:“侯爷这是何意?” 刘邦挠挠头,然后一掌拍在案几之上,道:“这样,你们韩王若是肯把先生借我几天,我就发兵去把颖阳打下来送给他,若是不够,再打几座城也值。” 张良有些哭笑不得,道:“侯爷是开玩笑了吧。” 我取过酒壶,替张良满上一樽,微笑道:“夫君虽是玩笑,但心意却诚。吕雉千里随军,就是想能亲眼一睹夫君兵进咸阳的那一刻,莫非先生竟不想?”放下酒壶,又道:“只要拿下咸阳,大秦之军自然瓦解冰消,韩王率兵久在颖川一带,正好趁此夺回韩国故地,又不必与秦军硬拼,岂不是好。先生身在西征军里与身在韩王身边原也没什么两样。” 张良似有些心动,一时没作声,只是沉吟不决。 “夫君,”我看了看刘邦,道:“这话张先生总是不便去说,不如夫君明日派郦先生去与韩王交涉一下?” 刘邦一怔,顿时醒悟,道:“是是是,我这就让郦先生跑一趟,哎,一件小事嘛,我想韩王也不会那么小气。” 张良轻叹一声,摇了摇头,笑道:“若韩王应允,良也唯有从命了。” 刘邦大喜,不禁与我对视了一眼,知道韩王成那里好办,送点粮草,帮他打几座小城就行,张良既已松口,以后可就算是与西征军绑在了一起,走也走不脱的了。 ------------------ 推荐多一半的架空妙文《唐朝好男人》,书号65254,绝对好书,值得一看。
八八章 洛阳
张良被半强半诱的留在了楚国的西征军中。第二日,刘邦便令郦食其出使韩国。其实现在韩国哪里成国,只不过是韩王带着几个文臣武将及数千士卒在颖川一带游荡罢了。没有实力的人便没有话语权,郦食其不废吹灰之力便说动了韩王,同意出借太宰张良以换取刘邦的武力支持。刘邦也说话算话,一月之间连下颖川十数座小城,都拱手让给了韩王,最多也只是顺手取些粮秣以作补充而已。 当然,这些在颖川的军事行动也并非仅仅为了换取一个张良,刘邦其实是在为下一步的西进作打算。 他的目标是——洛阳。 在这个时代,河南的地理位置极其重要,素来都是大秦中央政权的直辖区域,因其在中国古九州的中心豫州,故而又有“中州”、“中原”之称。古人说“逐鹿中原”,指的就是这里。天下大乱之时,不管是哪股势力,只要占了河洛一带,那么夺取天下也就多了三分的把握。 而洛阳位于河南的核心,东有成皋,西有肴函渑池,背靠黄河,前临伊、雒二水,地理形势坚固易守,是个建都的好地方。当年周平王便是迁都这里(洛邑),才开创了东周列国数百年的历史。洛阳的交通极其发达,不但是大秦全国交通路网的重要节点,更是内河槽运的重镇。洛水之上,大船万艘,转槽相过,也是当时洛阳的一道胜景。 当时刘邦的军队已经在洛阳城外扎营了十多天。洛阳乃是中原重镇,驻兵极多,强攻数日也未见成果。守城将领又极其谨慎,从不轻易出城邀战,只是一味的坚守,倒让人一时无处下口。 刘邦处于两难之中。他必须再次做出选择,要么弃洛阳不顾,直扑函谷关,但这样的话,有可能受阻于函谷关下腹背受敌。要么继续攻打洛阳,但这显然已经行不通,洛阳之敌相当顽固,就算能打得下来,也至少得花数月的时间。当然还有最有一个选择,就是放弃函谷关,改走武关。 改走武关,其实就是改走当年宋留的道路,取道南阳西进武关,再北取咸阳。但这条路目前看上去也毫无胜算,南阳的秦军一直未经战阵,养精蓄锐已久,而且听说其主将还可能是大秦悍将桓齮。若南阳不克,那么可就再也无路可进关中了。这只军队只怕也要如当年宋留一样,以溃灭告终。 军事会议连开了数日,依张良的意思,是南下攻取南阳,因为南阳守备相对来说比较薄弱,而且桓齮虽然悍勇,却是个有勇无谋的人,未必不能以计胜之。但走武关的风险也一眼可知,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