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大门大族的规矩,也是人家的排场。这点秦泽是懂的,所以就乖乖地站在那里,等着回话。
好在没有让他等太久,那名进去的下人,就有退了回来。冲着秦泽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进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在看到对方眼睛的那一刻,秦泽分明觉察到了一丝异样。那是一种同情的目光,一种幸灾乐祸的神情。
绕是头顶太阳高悬,秦泽却也觉得自己的脖颈一阵冰凉,甚至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负责给秦泽领路的是一名灰衫下人,一路上也不说话,就这么七拐八拐地低头走着。
秦泽跟在后面,是越跟越觉得不对,按理说向王雨曦这样的外戚,应该是住在偏房。可看对方的架势,却是快把自己引到后花园去了。
“这位小兄弟是不是带错路了,在下是要去找王姑娘赔礼,怎来到了这里?”秦泽忍不住开口问道。
却不想那下人却依旧一言不发,脸上的步子却是越来越快了。秦泽在后面也不得不加快步子,又穿过一个弄堂,就真的来到了一处花园。
像极了江南里那些庄园的风景,曲水流觞小桥楼亭,偌大的池水上面建着一条木质回廊,蜿蜒通向了湖心的楼台。
旁边则是假山林立,树木丛生,隐约间还可以看到荫蔽在其中的楼亭。
因为是四月天气,花园里也没有盛开多少花朵。倒是湖两边种着的柳树,在微风的轻摇下,不停地挑逗着静谧的湖面。
秦泽这般看着,却是忘了留心那下人。等到回过神来,再去查看却发现哪里还有人影。当下就暗道一声不好,就想要退出这花园。
可不想就在此时,一回头就看见春香领着一只大黄狗,正站在秦泽身后冷冷地盯着他。
一看到这位小祖宗,秦泽就知道事情要糟。尤其是看到对方眼神里的恨意,就更加觉得大难临头。
那大黄狗哈喇着猩红的舌头,蹲坐在地上,抬着头死死地盯着秦泽。
一头冷汗瞬间淋了头,秦泽紧了紧怀里的药瓶,有些讨好地说道:“春香姑娘我是来给你家小姐送药的,先前的事是我唐突了,这是专门来赔礼道歉的。”
秦泽说这话的时候,已经发现周围已经聚集了一大批看热闹的人。在这个信息匮乏的年代,这些人对看热闹那是相当的上心。
扫视了一圈,也没有看到程怀亮和王甫,秦泽也只能叫苦不迭。
春香竖着一双杏目,歪着脑袋看着秦泽,也不说话牵着大黄狗,就向着他逼近。
秦泽十分忌惮地看了一眼那只站起来,都快能够赶上自己的大黄狗,心里顿时没了一丝脾气。
满脸堆笑地开始向后退去,慢慢和春香拉开距离。手中也是拿着那瓶云南白药,不停地解释。
可春香就在气头上,她跟了王雨曦这么久,可从来没有看到小姐这般狼狈。
“小姐本来就够可怜了,却偏偏被这登徒浪子欺负,白白伤了脚踝,却无处诉说。现在又来送药,明显就是没安好心。”
春香心里这般想着,耳边哪里还听得到秦泽在说些什么。牵着大黄狗,向着秦泽逼得更近了。
秦泽也是看出来,春香根本就没打算听自己解释。而且那条大黄狗,仿佛是感受到了主人的情绪。已经开始冲着秦泽大叫起来。
“玩大了,这玩笑开大了。”秦泽面色愈发苍白,一路后退就上了湖面的木廊。
他这边刚踏上木廊,那边春香却是忽然冲他一笑。然后就松开了手里的大黄狗。
“汪汪~”大黄狗狂叫一声,压抑不住心里的沸腾,就向着秦泽扑了过去。
秦泽终于知道上了春香的当,她将自己逼上这木廊,前是湖中心楼亭,死路一条。后是大黄狗疯狂追逐,根本就没有路可走。
于是整个程府后花园就热闹开了,所有的下人都围在一边,笑得前俯后仰。
而这出戏的主演秦泽,则是开始奋力狂奔,湖心楼亭结构复杂,狗又有一个特点,那就是拐弯极笨。也就是借助狗的这个缺点,秦泽才能和它周旋。
可是人就会累,过了还不到一盏茶的时间,秦泽就有些气喘吁吁,动作明显慢了几分。
就只看见一人一狗,在这楼亭之中是上窜下跳。尤其是秦泽一身衣衫,已经变得破破烂烂,却是好几次被那黄狗扯住。
“这个狗仗人势的野狗,少爷我要是有机会非把你炖了。”秦泽心里早就骂开了花,可也没有一点办法。
眼看着自己力气快要用尽,那黄狗却依旧凶猛。秦泽一咬牙就爬上了木廊栏杆。
木廊的栏杆有一米多的高度,那黄狗也是惧怕湖水,也就不敢放肆,只是冲着秦泽不停地狂吠。
秦泽往右移开一点,它就往右跟一点,根本就不给秦泽一点逃走的机会。
“大黄快上呀!”
那一边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主们,眼看着一场好戏就要这样收场,哪里会愿意,当下一个个大声催促着大黄狗。
要么怎么说狗仗人势,在这么多人的支持下,大黄狗顿时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副马上就要扑上来的样子。
“我记住你的名字了,大黄,终有一天我要让你在我的锅里沸腾。”眼看着撑不住了,秦泽一咬牙向着身后的湖里跳去。
冷,冰冷的湖水在第一时间就淹住了秦泽的口鼻,日月的湖水依旧是冻得要命。
本来就因为被黄狗追而全身发热的秦泽,再被这冰冷的湖水一激。只感到浑身一阵打颤,确是哆哆嗦嗦再也说不出话。
只能死死抓住玉瓶,免得湖水进入其中,浪费了这仅有的一瓶。
那一边看热闹的人,也是看出了秦泽的情况不对。一些胆小的已经叫开了花,胆大的男家丁们,则是忙着去湖里捞人。
再说那王雨曦原本在房中静养,就听到有下人呼喊着:“秦公子落水了,秦相公落水了。”
一看身边的春香早就不知道去了哪里,立马就猜到了一些。连忙让几个下人搀扶着,向着后花园赶去。
等到王雨曦来到后花园,秦泽已经被救了上来,只不过整个人却是昏昏沉沉的。
王雨曦看到秦泽的时候,也是心里一惊。她还是第一次看到如此安静的秦泽,身上没有了一丝的嚣张,反倒是有种说不出来的虚弱。
问清了春香对方是来给自己送药的,王雨曦顿时就心里一颤。尤其是看到秦泽手里还死死握住的玉瓶,更是心里一软,再也生不起一丝的怒火。
第二十四章 比你强五倍
从湖里捞起来,秦泽已经没了多少精神,只能倚着栏杆颓废地坐着。先前因为狂奔,全身毛孔舒张,如今又被湖水一冰,整个人除了冷就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看到王雨曦出现在自己面前,秦泽冲她嘿嘿一笑,哆哆嗦嗦地就将玉瓶递了过去。
“王姑娘这是上好的白药,你将它搽在脚踝上,能舒服一点。”
王雨曦愣了愣,随后立马反应过来,呆呆地伸出手接过了玉瓶。
王雨曦握住手里的玉瓶,却还能感受到上面的温热,再看看秦泽冻的苍白的脸庞,顿时就低身行了一礼:“小女子谢过秦相公。”
秦泽也是第一次看到王雨曦这般安静,这简单的一礼,尤其是那句秦相公,可是让秦泽受用无比。
当下也觉得这次来的不亏,总算是不欠这位小娘子了。
事情解决了,秦泽也就不想多留,对着王雨曦笑笑就要站起来。实在是冷得要命,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被风这么一吹,就直发颤。要是再多待一会,估计自己都受不住了。
王雨曦见秦泽颤颤巍巍地要站起来,一边伸手制止,一边让下人给秦泽先送到厢房中,再让人去找郎中。
这个时候秦泽也懒得再推辞,他现在只想换个干净的衣服,然后躺在被子里暖暖。
一场闹剧就这么收尾,秦泽被人送去厢房。春香被王雨曦带走,而那只大黄狗则自己蹲在那里,还不明白为什么没有人来拉自己。
程府的构造实在是复杂,好在厢房就在后花园的西面。那是一个二进的庭院,里面有客房几间,正好可以留宿客人。
下人们找来干净的衣服给秦泽换上,又将他扶上床,让他好好躺着。
在古代感冒发烧有一个特殊的名词,那就是风寒。这个时候还没有特效药,一切只能自愈。而且感冒能容易就发展为肺炎、流感,到这个时候可就致命了。
所以就连秦泽也不敢放肆,乖乖地躺在床上等着郎中。谁不想郎中还没来,就来了两个不速之客。
秦泽和王甫程怀亮的关系很奇怪。说是一个路人,却也因为帮助过他们,而比一般的泛泛之交要亲上一些。说是推心之交,显然也不是太可能。
那王甫在听说春香添油加醋地讲了一番之后,顿时就认为秦泽是在调戏自家姐姐。所以一回到程府,就急匆匆赶了过来。
二人来的时候,秦泽正缩在被子里,只露出一个头来。看见两人过来,秦泽也只能苦笑两声。
先开口的是王甫,原本还怒气冲冲的在看到秦泽这般模样的时候,气焰也消了几分。
“秦兄弟,我可听说你在无漏寺顶撞了我姐姐,还害的她崴伤了脚,可有此事?”
秦泽讪笑两声,也不隐瞒,就将所有的事情给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当听到秦泽说自己来送药,还被狗追的落水的时候,两个人终于是忍不住了。
“哈哈,念在你落水的份上,这次的事情就这么算了。”王甫哈哈大笑,顿了顿又加重语气说道:“以后莫要欺负我姐。”
另一边的程怀亮却是眼睛一亮,凑到秦泽面前问道:“你说你来送药的,难不成你那药比刘神医的药还厉害?”
刘神医是谁秦泽不知道,但是论起药效来,他绝对相信自己的云南白药。
“那是自然,不说强个十倍的,最起码也要好了四五倍。”
话音还没落,就听到外面传来一声冷哼声:“好大的口气,我刘某从医三十载,可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神药。不知秦公子口中的神药,是何来历?”
秦泽顺着声音望去,就看到一个身穿灰色长袍,童颜鹤发留着长长山羊胡须的老者,从门外走来。
看到他身后背着的小药箱,一副悬壶济世的慈悲样,就知道这应该是个有点道行的大夫。
见刘神医这般逼问,秦泽自然是知道自己说话失了方寸,想着自己还要仰仗这位刘神医,就讪笑两声说道:“先前是我说话有失方寸,还望刘神医莫要在意。”
“叫不得刘神医,秦公子一剂药就比老夫强数倍,这神医的名号该是公子的。”刘神医死咬着秦泽的话不放,一副你不说明白,我就不放过你的样子。
秦泽心道:“你这大夫怎么这么小肚鸡肠,不就是我说了几句吗,再说了,我说的也是事实。”
另一边的王甫和程怀亮见两人这样,也是相视一眼,都是一脸的忍俊不禁。
秦泽这完全是撞在了枪口上,他这句也就比强个四五倍的话,是完全撕开了刘神医的心结。
因为就在去年的时候,刘神医也被人说过这样一句话,而且还说的他心服口服。因为说他的人是孙思邈,是隐居太白山三十多年写出《千金方》的孙神医。
当初孙思邈隐居不出,整个长安莫不以面前这位刘大夫为神医。可自从去年李二将孙道长召来长安,神医的名号就落入了孙道长头上。
而且孙道长一来到长安,就带来了自己潜心研究的《千金方》,一剂药的效果还真是刘神医的四五倍。其实这话并不是孙道长说的,完全是那些吃了他的药的人,自己宣传出来的。
这一下可就成了刘神医的心病,现在又听见秦泽又这般说,如何能心里不激动。尤其是这小子也就十几岁的样子,就敢如此狂妄。分明就是不把他刘神医放在眼里。
所以在很短的时间里,秦泽就因为这句话,在刘神医心里落下一个狂妄自大,目中无人的形象。
秦泽表示,我真的冤枉呀。
“此药乃是家中祖传而来,至于来历已经早就不知。”秦泽淡淡回了一句,要不是还要仰仗他给自己看病,秦泽都不想理会他。
刘神医瞥了一眼秦泽,冷哼一声,走到床边对他说道:“手伸出来。”
把脉这东西秦泽也经历过,但显然没有刘神医做的这么专业。不得不说抛开小气的问题,秦泽还是得赞叹刘神医一句。
“你身子骨还算硬朗,所以并无大碍。我给你开一个方子,回去照着吃就好了。”说完将东西收好,伏在一边写了方子递给了一旁的下人,让他去抓药。
秦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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