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露罢了。”
刹那间,将臣至太乙面前,体型已如常人,可这一拳神威依旧非同小可。血寒毫不犹豫,挡在太乙面前,喊道:“爹爹!”
将臣已清醒了大半,见状心魂巨震,这一拳万万击不出去,身子一转,死命停下。可此力太过猛烈,他一下子静止,自身等若再受另一股巨力冲击,体内乒乒乓乓,一身骨头全数折断。
血寒凝视将臣,眼神凄凉怜悯,关切异常,将臣跪倒在地,唇边鲜血缓缓流下,慢吞吞微笑道:“女儿,好女儿。”似乎此时此刻,天地之间,一切都无关紧要。
血寒颤声道:“爹爹,对不住啦。我不能让你伤了太乙。”
太乙瞬间也感慨无限,但两旁猛然轻响,数十条人面飞蛇向血寒咬来。太乙单刀圈转,将飞蛇尽数砍伤,但所有黑蛇已舍了万鬼万仙,一齐朝此处猛扑过来。太乙伤势不轻,一时遮拦不住。斗神叹一口气,长剑连振,助他一齐抵挡。
再听洛神冷冷道:“既然你投奔这小贱人,那就一齐死了吧。”
将臣惨叫,胸口裂开一处大洞,洛神脑袋从他胸口钻出,神情似蛇,朝血寒狞笑,陡然张嘴咬去。她这些时日来,趁与将臣亲密时,早将这残忍至邪的法术施于其身,一旦将臣真气衰弱,又有背叛之意,她立时能从将臣身上现身,同时夺去将臣毕生功力。如此将臣虽不免一死,但总好过他转投敌人。
血寒怒道:“不许伤害爹爹!”施展血寒神功,握住洛神脖子,欲将她冻结后拉出,但洛神内力远比血寒深厚,往前一探,嗤地一声,也咬中血寒喉咙。血寒咬牙低哼,加急运功,与洛神相抗,只觉她那毒液比寻常黑蛇猛烈百倍。
紧要关头,洛神厉声尖叫,脑袋缩了回去,将臣鼓足全部气力,压抑洛神邪法,竟将她困在自己体内。洛神喊道:“你放开我,让我杀了这孽种!你胆敢违背我?你胆敢不听我的话?”
将臣满眼血泪,慈爱的望着血寒,不发一言,却似有千言万语传到血寒心里。血寒身中蛇毒,一时动弹不得,可却心如刀绞,不尽惶急。
一时间,她明白将臣的心意,洛神要夺他身躯,他不会在意,但若要杀害血寒,他情愿与洛神同归于尽。
将臣魂魄被黑蛇侵蚀,自知无可挽救,但他是鬼人元祖,毕竟非同一般。他指尖一点,一颗血珠飞入血寒心口,随即喊道“:“洛儿,咱们一起去吧。”
洛神惊骇至极,尖声道:“放开我!放开我!将臣!你这狗贼!杂种!负心汉!臭蛆虫!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说过要守护我一辈子。”
将臣大笑起来,道:“我也仍这般想。”一身血液沸腾,使出血脉融魂大法,洛神惊呼不断,又凄厉的惨叫起来,两人缠在一块儿,身躯又黑又红,仿佛一座大熔炉,一眨眼间,将臣凝固,变作焦炭。
洛神身躯摆动,从其中钻出,她形体惨烈至极,魂魄也残缺不全,可鼓足余力,行动如电,往远处逃窜,但这时,斗神红疫化作黑影,一声轻响,洛神连哼都不哼一声,已被红疫斩成碎末。
红疫面向血寒,笑道:“徒儿,我瞧你娘不顺眼,替你将她宰了。”
洛神一死,众黑蛇倏然散去,天地晴朗,好似原本就不复存在的幽灵一般。仙鬼双方不得血寒救助,少时已死了逾百人,正狼狈之际,见状如蒙大赦,喜不自胜。
血寒答不上话,跪在将臣尸体前,愣愣瞧着她父亲,泪流不止。太乙在她身旁跪倒,一齐仰望这具伟岸的雕塑,他记起万年前并肩对抗黑蛇之事,又念及此人对女儿关怀深爱,不由怜惜血寒,也想起罗尤雅来。
太乙是否应当再见她一面?
众人逃过劫难,对二人感激至深,可见状又面面相觑。这将臣是残害众人的大仇人,如要学太乙、血寒模样,一齐向他跪拜,那他们可万万做不到。
红疫双手叉腰,喊道:“都走,都给我滚去休息疗毒。万鬼有治疗蛇毒的法子,不想死的,都给我把屁股滚远些!”
她气势汹汹,吆三喝四,众人莫名害怕,微微向太乙、血寒躬身,找一处安全所在静养去了。
太乙对血寒道:“你身上蛇毒还好么?”
血寒擦着泪水,道:“爹爹临死前,替我解了毒。他那颗血珠里头,有。。。。血佛经真正的精髓,还有他临终想对我说的话。”
太乙点了点头,握住她小手,血寒心里瞬间好过了些,两人一齐站了起来。
太乙右掌在将臣尸体上按了片刻,更改脉象之灵,那尸体变得牢固精美,已与灵脉融合为一,成了一座壮观的神像,从此与天地共存。他道:“这就算作是将臣老兄的墓碑如何?”
血寒簌簌流泪,却嫣然一笑,道:“那可再好不过了。”
太乙又道:“洛神没那么容易死。再过数百年,她又能复生。她的圣灵已在黑蛇巢穴中,单杀她魂魄也无济于事。”
血寒恨恨道:“那唯有找到黑蛇老巢了。”
红疫笑道:“放心,她死的不能再死了。”
太乙摇头道:“她当年投身黑蛇教时,咱们也杀过她一回,她似是死绝,可终究仍活了过来。”
红疫一把捏他脸颊,太乙惨叫一声,听红疫道:“我说她死了就是死了,你啰嗦什么?”
血寒见太乙惨状,大鸣不平,道:“师父,太乙说了,不杀洛神圣灵,她能不断重生。”
红疫道:“可我明明将她圣灵也一并宰了。”
血寒道:“那万无可能,除非你练成了破魔弑神剑。。。。”
说到此处,太乙、血寒同时惊呼道:“莫非你当真。。。。”
红疫嘻嘻一笑,神采飞扬,道:“你们猜呢?”指了指身后,见张千峰、陆振英、索酒、江苑、盘秀等万仙门人站在远处,静静等候太乙。
血寒偷偷对太乙耳语道:“稍晚些你来找我,我有话对你说。”
太乙点了点头,血寒又朝将臣跪拜几下,刚要站起,被斗神一把抱住,她惨叫道:“师父,你做什么?”
斗神笑道:“咱俩师徒许久不怎么说话,你先陪我好好聊聊,放心,我不伤你一根头发。”
血寒嚷道:“不要,太乙,救命,救命,我被淫贼捉走啦!”大呼小叫中,红疫扬长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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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 五子丧尽归一体
陆振英瞧着太乙走近,心绪千千万万,繁复纠结,一时如在美梦之中,一时像往深渊落下。在这千头万绪之中,一副回忆的画面凸显出来,那是两人在曲封梦境中的交谈。
太乙当时说道:“我是何人,来历如何,过往如何,你不必揣测,也无法想象。我所求之道,虽天地不可网罗,虽乾坤不可丈量。”
他所说的半点不错,陆振英见识了他那深不可测的功夫,与他相比,自己太过渺小,有如尘埃,既跟不上他的脚步,也理解不了他追寻的事物。
她听见张千峰向太乙道谢,两人双手紧握,索酒等人笑得像个孩童。忽然间,盘秀扑上前来,冲着太乙脸颊又亲又舔,大伙儿大声欢笑,一扫凝重阴霾。
陆振英也想如这盘秀一般大大咧咧,没心没肺,投入盘蜒怀抱,体会过望两人经历过的甜蜜,但她脚下如生了根,整个人成了石头,不敢动,也不想动。
自己曾与他无比亲密,眼下仍将他放在心上,但那又如何?在那梦境中,陆振英早想通了自己的道、前方的路。那路途及不上盘蜒,可陆振英却不会如他那般常常偏离。
陆振英想永远守护万仙。
盘蜒师兄也想守护万仙,但那不过是他旅途中顺手而为之事,仿佛一处驿站,并非终点。但对陆振英而言,有这信念已经足够,她不必追着盘蜒,不,他眼下已经是那古老的太乙了。陆振英这小小的道,足以支撑她走下去,哪怕永远只孤身一人。
隐隐间,她心情豁然开朗,仿佛顿悟的佛家信徒,不再为爱意所扰。
太乙走近,向她郑重说道:“师妹,先前隐瞒身份,实是我心魔作祟。”
陆振英不敢看他,只低头谦恭说道:“师兄何出此言,师兄之恩,非但及于我个人,更救万仙于水火。我感激不尽,岂会在意小节?”
太乙稍一停顿,似有话要说,陆振英呼吸乱了,心也乱了,等待他开口。
太乙道:“你已找着自己的路,那我就放心了。”
陆振英笑了起来,已有释然之意,她只答道:“我也是如此。”
张千峰又道:“师弟,龙血国与黑蛇教勾结,如今尚在城外,若攻打进来,我等重伤之余,又将是一番苦战。”
太乙道:“我来此之前,已将龙血教徒全数驱散,只是未找到那血云。”他自然知道血云在哪儿,他已撇下部属,飞速逃往中原,眼下难以追的上他。
但血云曾是太乙的分身,是他修炼途中曾有的邪念,太乙想亲自与他会面,若有必要,也将亲手毁了此人。
张千峰又道:“那苍国的残兵败将又如何了?”
太乙望着满城凄惨,心下痛惜,这曾是他费心经营的国度,如今遭受黑蛇大灾,纵然不过是猎杀万仙时稍有波及,死伤也不计其数。
若他未选中苍狐,而是交给旁人,这一切就能避免么?不,不,洛神有的是法子蛊惑人心,即使太乙的继任者英明神武,洛神总能找到破绽,布下这环绕全城的黑蛇阵法。
这痛惜之情一闪而过,太乙摇头道:“苍狐已不成气候,师兄,你是万仙门主,当先照顾好本门伤患。”
张千峰长叹一声,道:“我管教无妨,令门人骄傲自大,目空一切,才贸然落入敌人阴谋。我无能无德,岂有颜面当这万仙之主?”
身旁万仙众人大惊失色,齐声道:“宗主,你可千万别灰心,若不是你,大伙儿早就死了。”
张千峰隐退之意愈发强烈,似急着想与世隔绝,归隐山林,但如今见识了黑蛇祸害之烈,知道非担此重任不可,念及于此,唯有苦笑。
太乙拍他肩膀,道:“怎地你成了真仙,仍是这呜呼哀哉的倒霉模样。你即使不管事,万仙也少不得你。我当年一念之差,将涉末让给苍狐,才有这许多纷争来。咱们想要当悠闲的散仙,纵然不再过问凡俗,可决不能一走了之。”
当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张千峰哈哈一笑,道:“师弟言之有理。”
猛然间,盘秀握住太乙手掌,道:“师父,师父,我闻到有龙血教徒的气味儿,他们朝这儿来啦。”
太乙也已察觉,道:“咱们出去瞧瞧。”到了此时,龙血国鬼人已非大患,但也不可不防。
路过万鬼、万仙休息之地,听人来报,万仙死了两百仙家,万鬼亡者约有一百,几乎全数中了蛇毒,若非有当年眠婆婆留下的疗毒药物,两派只怕要覆灭在此。
太乙简略说了眠婆婆功绩,张千峰满心敬佩,道:“这位婆婆功德无量,正可流芳千古。”
来到城外,晨光微亮,见数十万龙血国大军缓步靠近,皆穿着厚重的遮阳衣物,精疲力竭的模样。大军之前,走着一人,一副病怏怏的状况,张千峰惊喜道:“面具老弟。”
面具忙道:“挚友先生!太。。。那个吴奇先生。”
太乙道:“我已除下面具,你叫我太乙就行。”
面具皱眉道:“不该,不该,大伙儿若都不戴面具了,我这生意可糟糕透顶。”
张千峰问道:“你怎会与龙血天国的人一道?他们怎沦落到这般情形?”
面具道:“先前黑蛇来临时,他们远远逃开,后来一下子被人抽干了力气,倒在地上等死。我碰巧路过,见状不忍,就替他们鼓劲儿,他们被我一劝,好转了些,想要进城避难。”
张千峰思索片刻,渐渐明白过来:“是那将臣最后施展的邪法,他是鬼人祖先,莫非竟能搬运众鬼人气血?”
太乙冷冷说道:“若真是如此,这龙血大军中的凡人倒也罢了,那些鬼人,岂不要入城吸血,酿成大祸了?”
面具脸上变色,道:“不会,不会,我将自己的血喂他们喝了。他们纵然疲累,但绝不敢滥杀无辜。”
张千峰奇道:“这大军中鬼人足有数万,你一个人怎喂得了?”
面具道:“这叫望梅止渴,他们一见到我这秀色可餐的颜色,立时就知足常乐矣。”
张千峰不禁莞尔,太乙哈哈大笑,道:“胡说八道,什么秀色可餐,准是大倒胃口,霎时大彻大悟了。”他心知面具比将臣更为古老,定有缓解渴血症状之法,自也不必多问。
于是三人押着众龙血教徒入城,找一处空地扎营。太乙命死魔险戏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