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西悬沉吟片刻,详细问了盘蜒经历,盘蜒心下忐忑,只说自己从泰家逃出,来到后山,与那狗熊同住一洞,又替狗熊治伤之事,吕西悬笑道:“真有此事?那可奇了。”
盘蜒见他神色缓和,不由得放心下来。
玉不莹道:“师父,盘蜒小哥所说半点不假。”遂说了那狗熊令兄弟二人替盘蜒治伤之事。
吕西悬道:“那位后山老熊前辈曾与山庄祖师爷交情深厚,犹擅长辨别忠奸妖邪,它既然信得过盘蜒兄弟,我又哪里会起疑?”
盘蜒何等机灵,知道他已答应,当即叩谢道:“多谢师父收留之恩,徒儿感激不尽,定当竭诚相报。”
吕流馨抚掌笑道:“爹爹英明,恭喜爹爹替我收了个新师弟。”玉家兄弟也高声击掌欢呼。
吕西悬点头道:“起来,起来,从今往后,你便是咱们神刃山庄弟子,咱们山庄存世已有数百年之久,端的是源远流长,我这人甚是开明随意,不重规矩,但咱们山庄门规,你却不得不知。易安,你都说给他听了。”
易安脸色难看,大声说了一遍,大抵是些不结交奸邪,不伤同门和气,不得随意伤人,不得欺凌弱小之类的条目,盘蜒一一记住,神色恭敬,他本就无所事事,生怕食欲发作,致使神智异样、倒行逆施,这才寄望于投入万仙门,以霜然所说门中那灵丹为食,缓解身上异状,此时得了这天赐良机,乃是打从心底欢喜,这拜师之意极为诚恳。
吕西悬笑道:“说来也巧,我昨日得知二姨太已有身孕,本就有意庆贺,却又新收了个徒儿,更想通了新功夫的诀窍,这三喜临门,更当大办宴席。”
吕流馨“啊”地一声,喜道:“二姨娘有。。。有孩儿了?那我岂不是又要添个弟弟?”
吕西悬拧了拧她脸颊,眉开眼笑的说道:“你这孩子,性子太急。还指不准是男是女呢。”
吕流馨笑道:“爹爹本事极大,定是男孩儿无疑。”
易安、玉家兄弟、盘蜒皆出言道喜,盘蜒偶然看到易安神色,察觉他眼中怀恨,似乎不仅仅是见不惯自己走运,他也懒得多管,并不放在心上。
吕西悬传令下去,命山庄众弟子今晚在这神剑堂齐聚,又道:“盘蜒,你虽曾习过泰家武艺,功力不浅,但那毕竟是妖。。。。咳咳。。。奇门异术,并非正道,与我神刃山庄光明正大的功夫水火不容,在我山庄之中,未得我准许,绝不得动用泰家所学,如习练内功心法时有走火征兆,更当早些告诉我。”
盘蜒心道:“不用泰家功夫也算不得什么,我答应你便是。”当即一口允诺。
吕西悬于是传他一门内力法门,名曰‘神刀汇脉功’,其中精要,乃是动用真气,催生五行“土”像、“金”像,以土生石,以石生玉;以金生铁,以铁化刀,乃是一门极其刚猛的内劲。
盘蜒将口诀记在心中,思索片刻,已然融会贯通,明了其中种种难处要点,心想:“我一生功夫,皆在幻灵迷神的变化,招式威力着实不大,若佐以这神刀汇脉功,两者相辅相成,只怕效用不差。”
吕西悬见盘蜒神色沉迷,似乎苦思不解,叹道:“你乃我关门弟子,我本当费心指点于你,只是我仍要参悟那天运掌剑,又要预备万仙祖师爷来访,实在难以抽身。。。。”
吕流馨自告奋勇道:“爹爹,我可指点师弟功夫,同门之中,数我最是聪明,也是我学的最快最好,我记忆犹新,教起来加倍顺当。”
吕西悬暗暗摇头,心想:“这丫头就这毛病,见谁家少年长得俊俏,便换着法子与那人要好,虽不至于当真生出乱子,但久而久之,定会惹人闲话。”又知道她这等年纪,稍有不慎,堕入情网,两人一旦亲吻触碰,岂能自制?故而万万不能让她与盘蜒长久相处。
他心意已决,说道:“不莹,不甜,你二人入门日久,神刀汇脉功习练有成,便由你们代我传功,盘蜒,若你有所不解,莫要犹豫,立时来找我。”
盘蜒道:“师父不必为我操劳,徒儿定勤学苦练,不负师父之望。”
玉不莹挺胸笑道:“小师弟,想不到你终还是得跟我学功夫,你大可放心,这神刀功并非最艰难的本事,你若学的快了,我还有更多了不起的法门教你。”
玉不甜偷偷对盘蜒道:“师弟,我大哥心肠不坏,但正是好心办坏事,要他教人,还不如自个儿拿刀抹脖子来的干脆些。”
玉不莹怒道:“你小子功夫大半也是我教的,可把你教坏了么?”
玉不甜吓得怪叫一声,说道:“没,没,哪里,哪里。”却朝盘蜒挤眉弄眼,暗示警告。
盘蜒心下喜悦,想道:“我真的拜师入门,有了师父师叔,师兄师弟,师姐师妹?”他生平从未有过这等经历,既觉新奇,又十分兴奋,但在他心底,不免患得患失,深怕稍有不慎,这一切又会得而复失,如梦般消逝。
玉不莹、玉不甜与盘蜒极为投缘,便安排他在两人居所住下,这山庄人数众多,掌门弟子两、三人住在大屋,下一代门人则七、八人挤一间房屋。盘蜒安顿下来,便静心用功,这神刀功走阴阳经络,偶尔动用奇经,确实颇为精妙,但也并不繁复,盘蜒早打通任督二脉,更身负幻灵内力,修习时杂念全无,心魔不生,更以五夜凝思功相助,习练起来极为迅速。
到了晚间,三人出了屋子,来到大殿,见四处高挂灯笼,红光闪闪,两旁摆满长桌,桌上满是佳肴美酒,诸弟子皆已到场。
在大殿之上,吕西悬与正室夫人、二房姨太坐在主桌,玉不莹、易安、玉不甜等十位弟子坐次席,盘蜒乃是关门第三十弟子,恰与吕流馨相邻而坐。
吕流馨朝他眨眼笑道:“小师弟,功夫练到怎么样了?”
盘蜒叹道:“刚刚入门,不得其法,也仅仅比师姐高明一些罢了。”
吕流馨气呼呼的说道:“刚一入门,便胡吹大气,对师姐无礼,你说你该不该罚酒?”
她要盘蜒喝酒,那正是罚赌鬼掷骰子,罚嫖客逛妓院,正中盘蜒下怀,盘蜒说喝就喝,酒到杯干,甚是爽气,又顺便在桌上扫荡一圈,登时清空数盘。旁人目瞪口呆,似乎觉得此人是猪精变的。吕流馨见盘蜒相貌俊雅,却不料此人吃起酒菜,如同厮杀拼命一般,更是惊愕万分。
殿上主桌,吕西悬举杯道明喜事,先说二姨太身孕之事,激起满堂彩,盘蜒偷眼去瞧易安,果然见他脸上变色,目光躲闪。吕西悬等喧闹一阵,又指着盘蜒,说出他拜师之事,众人依旧贺词纷纷,但显然没什么劲头。
众门人举杯畅饮,过了几轮,吕流馨酒意上涌,起身向二姨太敬酒,二姨太微笑应对,说道:“馨儿乖巧的很,如今已十七岁年纪,不算小姑娘啦,夫君,你可得早些替她找一位如意郎君了。”
吕流馨羞红了脸,说道:“爹爹,今年祖师爷来的时候,我定能被她相中,得入万仙,从此。。。。长生不老,那成不成亲,也不打紧。爹,祖师爷她此次要挑选几人?”
门中诸弟子都对此事极为期待,闻言都竖起耳朵,静候吕西悬回答,大殿中立时安静下来。
吕西悬叹道:“一个月前,我也曾托人写信询问,她老人家答道:‘出了这等大事,万仙也当放宽界限,如真有杰出弟子,不限人数,多多益善。’”
众人闻言,如惊雷般欢呼起来,门中精英纷纷想道:“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我本担心比不上门中顶儿尖儿的人物,这么一来,今年真乃天赐良机。”
吕流馨双目如星,说道:“爹爹,为何祖师爷她今年如此宽容?”上次祖师爷来时,她不过六岁年纪,门中仅一人被选中,去了万仙,不久又铩羽而归,未能撑过那登仙试炼。
吕西悬神色凝重,如临大敌,殊无欢喜之意,沉默良久,终于叹道:“还不是因为万鬼现身之事?”
此言一出,大堂中复又冷寂,众弟子心中暗惊,如闻噩耗一般。
吕西悬起身道:“千年以来,咱们南方诸国得万仙庇护,一直高枕无忧,并无灾祸,虽偶有争端,但总算百姓安居乐业,江湖不见巨浪,朝廷稳如泰山,岂料。。。岂料极北妖国步步紧逼,竟已占据北方全境,其中之意,常常令我不寒而栗。”
如今战事虽然平息,但世间高瞻远瞩之辈,皆感坐立不定,寝食难安,他们通过诸般门路,知悉那场议和情景,那万鬼以往虽闻所未闻,其势力之强,却足以与万仙抗衡,这千年来遮风避雨的大树,顷刻间岌岌可危,安稳不再,令天下风雨飘摇,似乎天随时都会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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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时运来兮赌常胜
吕西悬叹息几声,又道:“到如今地步,万仙门也不得不谋求开拓,祖师爷发下话来,不拘人数,凡是年轻有为的弟子皆可一试,但凡入她老人家法眼,便可齐入仙山。”
他门下第三弟子兴罗布说道:“以师父如此出神入化的功夫,当年为了咱们神刃山庄,毅然留下,不去万仙门求仙,这等大智大慧、大仁大勇,如今这世道已寥寥无几了。”
吕西悬道:“我当年新婚燕尔,舍不得我夫人,怎能离去?”说着握住正室夫人手掌,几句话将往事带过,实则他当年与自己亲弟弟争夺这庄主之位,惊险获胜,伤势未愈,自知决计通不过万仙试炼,这才未能成行,但此节却不必多说。
众弟子想起数月之后祖师爷大驾光临,那才是眼下头等要事,饮酒吃菜时,各个儿都有心事,盘蜒自也倍感雀跃,寻思:“不知那祖师爷喜不喜恭维奉承?但上梁不正下梁歪,瞧我师妹模样,她多半好不到哪儿去。”
酒席散了之后,众人各回各家,盘蜒睡到半夜,被玉不莹梦话吵醒,听他大呼小叫,都是些鸡毛蒜皮、吃饭喝酒的小事。他大感滑稽,也不想睡了,见月色明亮,索性走出屋子,在后山信步闲游,听山中鸟鸣,野兽奔走,灌木丛颤颤摇摇,花草树木皆如罩月纱。
盘蜒心道:“五夜凝思功说道:‘月下有灵’,我这太乙术数也推崇感应灵气,这神刃山庄算得一处妙地,我何不找一灵气浓郁的练功佳所,从此以后,便在那地方修炼内力?”
他知积累内劲时,须得与武理、外功相配,如此可得均衡,故而循序渐进,胜于突飞猛进,他先前习练五夜凝思功时,不慎吞吃那火怪血肉,此时体内真气震荡不休,有违那‘均衡调和’之道,敝如一穷小子一夜暴富,如不加遏制,花费起来大手大脚,非但不受其益,反而深受其害。
他想的明白,暗中戒惧,压制那股浮躁阳气,运太乙八将之法,找寻灵气,不知不觉,已来到后山,忽听前方有人呼吸沉重,似极为吃力。
盘蜒缩身树后,朝前望去,只见吕西悬正在打坐,双手做龙虎之状,顷刻间连变数般招式,或如持弓、或如劈砍、或如刺矛、或如虎爪、或如龙卷,招招快捷刚猛,掌风如雷,但即便招式相同,但所蕴含内劲却大同小异,似乎难以掌控。
盘蜒瞧了片刻,心道:“这便是师父的‘天运掌剑’功夫?嗯,他欲借助地灵,增强出手力道,果然是另辟蹊径,这功夫若无宝物相辅,只怕难以成事。”细细打量,见吕西悬胸口挂一玉佩,闪闪发光,料来是那用以借运的宝贝。
过了半晌,吕西悬缓缓收功,那玉佩颜色暗淡了不少,他脸色沮丧,站起身来,说道:“盘蜒,你出来吧。”
盘蜒稍觉惊愕,走了出去,跪地说道:“师父,徒儿并非有意偷学功夫。”
吕西悬点头道:“我临时起意,来此练功,山庄中无一人得知,你又非料事如神的神仙,岂能找到这儿来?你起来吧。”
盘蜒暗想:“这话也不算对,也不算错,我并非神仙,但有时占卜起来精准如神。”起身说道:“这里风景如画,幽静无扰,我想来这儿练功,不想师父也在这里。”
吕西悬道:“我知你刚刚入门,有心追赶同门,但本门武功,讲究心平气和,不受外扰,你若练得太急,反而不美。”
盘蜒道:“师父教训的是,徒儿这就回去睡了。”
吕西悬稍一迟疑,说道:“你我在此偶遇,算是你福至心灵,你过来吧,我将这‘天运掌剑’功夫口诀传授于你。”
盘蜒心下好奇,说道:“师父,徒儿这才入门半天,那‘天运掌剑’是本门最高深的功夫,你便算传我,我又如何能够领悟?”
吕西悬笑道:“你这孩子可是傻了?这机缘旁人求之不得,你还推三阻四作甚?”
盘蜒做个鬼脸,说道:“我是怕我运气太好,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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