荧儿道:“你瞧,她功力这般高,可不是撞鬼了?”
小默雪笑道:“姐姐,你醒了么?”
道儿已清醒了许多,她的魂与那位阿道的魂融在一块儿,再不可分割,她们几乎在同时濒死,因而汇合重生。她们是同一个人,阿道的记忆如被冰封起来,眼下冰层溶解,又浮出水面。
苍鹰,我的爱人。
盘蜒,我的仇人。
这世道上没有仇人,但可能有爱人,我必须去找他。
荧儿又道:“我去找两位圣女姐姐,不,她们未必能胜这女鬼,我去找。。。。吴奇哥哥。”
小默雪拉住荧儿,道:“你别捣乱,姐姐没事,她病情好转了。”
道儿笑道:“荧儿姐姐,我好得很,不是女鬼。不,不,确有女鬼,但已被我。。。。。赶跑了。”
荧儿见她神色如常,不像中邪,嗯了一声,心里有几分相信。
就在此时,明神、红香走入屋内,小默雪、道儿一齐跪下请安,荧儿道:“两位姐姐可总算来了,弄清其中道理了么?”
明神道:“吴奇先生似知道一些,但不愿明说。”
红香抬起手,与道儿五指相握,道:“徒儿,运功抵挡,莫要隐瞒!”
道儿应了一声,两人同时发力,只觉红香内劲如洪水决堤,势不可挡。她苦苦支持,挨过一炷香功夫,蓦然眼冒金星,险些受伤,幸好红香及时收功。
红香脸上甚是惊讶,对明神道:“她已及得上我五成功力,然则先前殿中那一招却远在我之上。”
明神道:“吴奇说是危急关头,魂魄扰动,潜能暴涨所至,此刻虽有长进,却不复先前神奇。”
道儿说:“师父,我。。。。去见吴奇先生。”
红香点头道:“他在功德堂。”
道儿施了一礼,快步冲出,一路上遇到明教教徒,都对她好生相敬,叫她‘法王’。道儿心想:“那比武算我赢了么?”
来到功德堂,见盘蜒坐在蒲团之上,独臂翻书。道儿忙说:“叔叔,我身上那人。。。那人叫做阿道。”
盘蜒心下叹息,装出惊讶模样,道:“这等灵魂汇聚之事,千万人中,难见一例。那阿道既然来此找你,乃是天意。”
道儿浑身精力弥漫,难掩心思,道:“我。。。。我现在已清楚自己念头了,我。。。我不爱问天,我所爱之人,正是。。。。正是。。。。”
门口一声轻响,道儿回过头,见阳问天站在身后,表情苦楚,似受了打击,他见道儿回望,闷哼一声,匆匆离去。
盘蜒暗想:“这情思分分合合,姻缘离离散散,正是斩不断,理还乱。我纵然追求世外之法,可也与凡人一般,在这浊世中越陷越深。我须得早些设法摆脱,不能再耽搁了。”
道儿硬起心肠,低声道:“我。。。。我爱的是那位苍鹰大侠。”
盘蜒神色麻木,答道:“这是那位阿道的心思,是么?”
道儿说:“是,正是。叔叔,你料事如神,又似乎与苍鹰大侠有些。。。渊源,当初曾与问天因他而争吵,你。。。。你知道他眼下在哪儿么?”
盘蜒道:“此人云游四海,居无定所,我怎知他下落?”
刹那间,道儿脸上失望万分,伤心欲绝,她道:“你如何与他相识?他长得甚么模样?他可有亲戚朋友么?”
那位苍鹰,真是我要找的苍鹰么?
盘蜒道:“你要找到此人,虽希望渺茫,终究还得着落在问天身上。他曾于梦中传问天武学,两人之间,关联非同小可,仿佛有线牵着一般。”
道儿闻言大喜,心中又生出希望,拉起盘蜒独臂一吻,笑道:“多谢叔叔,祝叔叔长命百岁,与师父师伯。。。。那个百年好合,艳福无边。”
盘蜒瞪她一眼,道:“此事若传出去,大是不妥,怎能喧哗?”
道儿吓了一跳,捂住嘴,点头道:“明白,明白,周围没人,你大可放心。”脑中思索,想找出一条法子,劝阳问天去找苍鹰,但胡思乱想,一时又哪有计策?
她回到自己屋中,又大感疲倦,心道:“莫非那位阿道功力太深?我尚承受不了?”精神萎靡不振,只得躺下再睡,小默雪见她虚弱,细心照料,足足三天,她才好转过来。
这天午前,小默雪推门而入,急道:“姐姐,不好了,问天师兄他要下山去,正在大殿向师父师伯道别。”她不知道儿真实心意,只道她仍挂念阳问天,见此大事,如何能坐视不理?
道儿又惊又喜,心想:“莫非是天赐良机,他要去找苍鹰么?”情思纷乱,道:“咱们去瞧瞧!”
她展开身法,从廊中一闪而过,冲入大殿,只听明神道:“。。。。此去联络中原各明教分坛,担子重大,非同小可,问天,你身为总坛护法,地位等若分坛教主。若那位于凡执意要你继任,你便答应下来。”
阳问天朗声道:“是,谨遵师父之命。”一天之前,阳问天收到于凡派人送来书信,知他在雪山练功多年,必造诣不凡,今非昔比,因此催他下山,接过中原明教教主之位。信中又告知一则天大噩耗:那心狠手辣的海山王爷已夺了皇位,是为当今元帝。阳问天意欲报仇,更是难如登天,可若借助中原明教势力,未必无望。
道儿见白铠与阳问天并肩而立,两人果然要走,急道:“师父,师伯,我。。。。我与大伙儿同去!”
明神见她好转,甚是高兴,问道:“师侄,你当真要随他们下山?”
道儿整理仪容,端端正正,大大方方,聘聘婷婷的走到众人之间,跪地说道:“两年多来,承蒙师父、师伯教导之恩,道儿不胜感激,然而师兄此行前路凶险,艰苦卓绝。徒儿自知武艺还过得去,愿随两位师兄共同担当,传播明尊教义教诲,令世人受惠,本教兴盛。。。。”
红香格格而笑,道:“好啦,好啦,以你的口才相貌,外出之后,劝人入教,当真百发百中。你的心思,为师明白,这就随他俩去吧。
”
道儿大喜,脱口喊道:“师父对我最好了。”
红香笑道:“我是让你去办正事,你可别贪玩。”
阳问天望着道儿,心中不明白她为何如此。他母亲生前曾竭力拆散他与道儿,他因母亲惨死,有意遵照母亲心愿,就此与她分道扬镳,可两人这多年来的深情厚谊,又岂能说散就散?数天前,他亲口听道儿说不再爱他,如受重击,心如死灰。可当下道儿急匆匆的欲随他同行,令他心头又平添无数乱绪。
道儿尚未起身,小默雪也磕头道:“师父,师伯,我从小到大,不曾与姐姐分开过,还请师父、师伯恩准,让我与姐姐一同下山。”
明神点头道:“你们四人,当初上得山来,救下我等性命,立下大功,如今一同下山,也是理所应当。”
小默雪闻言感慨万分,连连磕头道谢。四人退了下去,约定时辰,回屋整理行囊。
明神散去殿会,与红香一同走出,返回明神阁。两人这几天来,彼此愈发冷淡,全不似以往亲密和睦之情,虽然同行,却相对无言。
行至一处悬崖边上,两人见一样貌秀雅的年轻人走上前来,两人认出是盘蜒本来外形,心中欢喜,齐声道:“吴奇哥哥。”
盘蜒不答,递过一块玉盘,双手一分,玉盘整整齐齐,分成两半,分别交给二人。
明神奇道:“这玉盘好看的紧,你。。。为何要分开?”
盘蜒道:“这玉盘上,载有冥硫火药炼制之法,铁甲人驱动之法,以及财神堡诸般隐秘。你二人各保管一半,单独并无用处,唯有合在一起,真气凝聚,幻象丛生,上头文字才会显现出来。”
红香痴痴看他眼睛,忽然心下大悲,流泪道:“你。。。。你要离我而去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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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 天下宴席皆有散
盘蜒微一犹豫,道:“是。”
明神、红香鼻子一酸,竟如小女孩儿般哭了出来。明神强忍悲凉,道:“为何突然要走?你。。。是为了小默雪与道儿?”
盘蜒一时不答,红香变了脸色,斥道:“原来你真正喜欢的,是这两个小妮子!难怪你跟着她们到东到西,走南闯北!我。。。。我好糊涂,竟看上你这朝三暮四的。。。。的奸贼!”
明神神情不善,眼中闪烁异光,竟已动了杀心。她虽不知自己对眼前男子爱意从何而来,但此情真切深沉,令她心生贪念,如何能容其余女子夺走他?
盘蜒忽然抱了抱红香,又抱了抱明神,举动甚是亲昵,两人心头温暖,恨意消了大半。
盘蜒道:“两位可知我为何要将这玉盘分为两半?”
明神想了想,道:“你。。。。是要我与妹妹和好如初?”红香心中一动,不由朝明神望去。
盘蜒轻叹一声,道:“你二人这姐妹之情,远比与我情意深厚。只是昔日血元所传功夫根基仍在,令你二人心生歹念,遇上心仪男子,自然而然会起意争夺。时候稍长,必然手足相残。想想当年霞儿,你们还不明白么?我不愿看你俩反目,故而非走不可。”
两人听他提起霞儿名字,懊悔之情,油然而生,也由此清醒过来,想起这一年间姐妹敌对,明争暗斗的景象,兀自不寒而栗。
红香道:“可。。。。可我舍不得你,在我心中,你早已是我夫君。”
明神道:“我姐妹。。。绝不会再争,从此以后,和好如初,一齐做你妻子,不分大小。”
盘蜒心想:“就是这俗情尘缘,如蛛网般将我缠住,我须得斩钉截铁,须得当机立断,不然只会越陷越深。”
当即摇头道:“你二人做姐妹百余年,亲情圆满,岂能因对男子情欲而失?你我三人有这一段缘分,更当珍惜,好聚好散。我已向荧儿道别,她虽也难过,可愿意留下陪伴你们。你三人在此作伴,彼此照应,亲如一体,才是真正的美事。”
红香、明神知他心意已决,挽留不住,搂住他大哭一场,盘蜒好言安慰,总算劝得两人心情平静,不复痴缠,又哭的心累,在他胸前迷糊睡去。
盘蜒神色冷淡下来,送两人回屋后,又再度劝慰荧儿几句,荧儿外表年幼,可意志坚韧,更胜过红香、明神,哭了不久,也终于放下这离愁别绪。
盘蜒心想:“那离世的天门在此,我总会回来的,那时才是真正的别离。”不再逗留,步入虚空,找寻阳问天等人。
四人早已下山,赶往市集,乘坐牛车前行,一路上说说笑笑,神态情谊,一如来时。阳问天不明道儿心思,可见她不露端倪,也不多想,这自是内功有成,心智开化之故,已非当年那耽于情仇的纨绔子弟。
不久之后,盘蜒跟上四人,却乔装打扮,坠在后头,一时并不露面,这般独行,无牵无挂,他可趁时收摄心神,消去尘埃,重返超然心境。
那四人早已熟知昆仑山脉出路,也无心观赏风景,行程颇快,半个月后已出了雪山,见到草原。再找寻向导,赶往中原方向。
这一日来到蜀地,途经一大镇,名曰铸剑阁,也是群山环绕,四季如春之地。小默雪、道儿极少见到这中原风土人情,看店家小贩,明楼广厦,花灯彩幕,都觉新鲜,到了客栈,便提议结伴去花市游玩。
阳问天道:“听闻铸剑阁也是武林重镇,多有纷争,你二人有些天真,可别上当受骗,或是惹出乱子来。”
道儿白他一眼,道:“你可别看不起人,我姐妹俩闯荡江湖,甚么险恶没见过?”
阳问天笑道:“那好,是在下失言,两位自便,只记得早些回来就好。若被骗了银子,也莫要打闹生事。”
道儿朝他做个鬼脸,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与小默雪相携而去。
阳问天与白铠不愿在客栈干等,于是也各处游逛,两人在雪山上住了许久,此时到这花花世界,竟有些重获新生之感。
路过镇中河畔桥边,忽听有人喊道:“莫走了这害人的妖贼!”随后马蹄声大作,人群纷纷散开。阳问天回头一瞧,只见数十人骑马追着一人,朝此飞奔而来。
那奔逃者身形高大,衣着华贵,身上背负一剑,样貌甚是端正,只是留有胡须,年纪约在三十岁左右,他轻功极高,飞身一跃,从极小缝隙中高起轻落,毫不为难。
就在这时,从旁小巷钻出一马,砰地一声,撞在奔逃者身上,奔逃者“啊”地一声,又碰上几个瞧热闹的顽童,扑通几声,那些顽童跌落水中,登时大哭挣扎,喊道:“救命!爹,娘!救命!”
奔逃者毫不迟疑,跃入水中,手掌一托,众顽童被内力举着,接连跃出水面,平稳落地,仿佛有人轻抱轻放一般。阳问天、白铠见此人救人为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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