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华夫人笑道:“也没怎样,这几个伤风败俗的婆娘被老虎话儿蜇了,生下一窝畜生,早算不得人,我明个儿便送她们去窑子接客,也算得便宜她们,重新能享男人的福。。。。”
刹那间,陶灯儿双目血红,如同灯笼一般,他抢上一步,喀嚓两声,将梅华夫人身旁侍卫杀死。梅华夫人从小对这陶灯儿随意打骂,从不遭反抗,又如何料到他此刻凶性大发,武功又如此高超?她尖叫起来,跌坐在椅子上,一时哑口无言。
其余虎人少年见了血,也一个个儿发了疯,动如猛虎,手如镰刃,在弹指间将梅华夫人护院家丁悉数杀死。屋中如杀猪宰羊,叫声不断,可过了一会儿,便陷入沉寂。
陶灯儿不多时冷静下来,指挥得当,足见才干了得,他喊道:“妙纹,铁斑,去守住前后门,愁齿儿,去救大王头,将娘亲接了带走,其余一个不留,全都杀了!这宅子清净,咱们。。。咱们躲往长乐庙。等风头一过,再。。。再从庙里出来。”
梅华夫人不吱声,缩在椅子上,仿佛吓晕过去。陶灯儿将她捉起,神色悲伤,却又有一丝畅快,他道:“奶奶,从我懂事时起,我便一直想这么做了。”
他拔出梅华夫人腰间长剑,剑光一闪,登时红光四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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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一 人生在世难两全
东采奇陡然回神,怀中梅华夫人已然伤重死去。??? ? 火然?文 ?? ???.?r?a?n??e?n‘她心想:“此事。。。此事。。由梅华夫人而起,她所言所行,委实不该。她怎会变成这样?”细细回想,心中渐渐明白:“是了,她原先被魏武哮追杀,迫于重压,只能善待这些少年,以求其援手。待得我杀了魏武哮,她压抑心气已久,一股脑爆发,这才如此肆无忌惮,口不择言。”
她心知陶灯儿在军中胡人少年心里威望极高,虎人士兵数目极多,身手矫健,乃是东采奇守城倚仗的基石,他虽犯下大罪,但权衡轻重,决不能加罪,反而需得怀柔争取才是。
东采奇计较已定,施展法术,将梅华夫人尸首化了,回到马车旁,说道:“我要去某处,你们先行返回。”众侍卫知她武功惊人,可敌万军,依言离开。
东采奇举起火把,四处放火,不久火光冲天,烈焰滚滚,将这座富丽堂皇的大宅付之一炬。她望着火焰,心中越来越失落,耳畔响起那自尽的女子所言:
蛇伯亡了,蛇伯早就亡了!你想要回到过去,但再也回不去!除非你将咱们全数杀了。
蛇伯的血脉已然受染,这些虎头少年便是下一代蛇伯城民。但蛇伯未亡,东采奇从城中各处放出不少奴隶来,他们与城中女子结合,终有一天,真正蛇伯城的人会诞生。
可那些女子呢?她们为征服者强占生子,待到得了自由,又得为原先城中男子养育,她们这一辈子的苦难,何时才能到头?
这宅子所处偏远,火势不会蔓延,东采奇看了一会儿,便舍弃不管,行向长乐庙方向。
走了十多里地,忽听街头哭声响亮,此起彼伏,东采奇急忙赶过去瞧,只见数百个女子被男子围住,女子各个儿光着身子,众男子则消瘦虚弱,身上伤痕累累,但力气仍比女子大得多。他们拉拉扯扯,将女子摔倒在地,举起大酒缸,把酒泼洒在女子身上。酒入伤口,女子们痛的厉声惨叫,仿佛鬼魂哀鸣一般。
众汉子大声笑道:“咱们在狱中受苦,充当奴隶,这群脏东西却在外头逍遥快活,被虎人脏了身子,正该好好洗洗,洗不干净,咱们也不碰。”
又有汉子道:“我说洗不清楚啦,不如拿火去烧,将肚子里的妖怪烧光,我才饶了这贱人。”
众人齐声叫好,有人当即拿来火把,在女子身边比划,众女子吓得痛哭流涕,苦苦哀求,但众汉子反笑得愈发猖狂。
东采奇想起盘蜒来,他听军营中将士赌博大笑,曾经说过:“但我听来,却不像在人间,倒像是入了魔窟,好一群杀人饮血、打斗拼死的亡命之徒。”
我是在噩梦中么?蛇伯城已成了魔窟么?
东采奇朝前一冲,砰砰几声,将数个汉子打的翻身栽倒。众汉子大怒道:“又来个不要脸的婆娘。”但借着火光,看清她面容,又无不震惊惶恐,纷纷跪地喊道:“是侯爷来了!我等愚昧无知,未认出侯爷,还请侯爷恕罪。”
东采奇将众女子扶起,哽咽道:“是我无能,当年未能保住大伙儿。”众妇人冷的发抖,东采奇忙道:“你们快回屋去吧。”于是她们赶忙跑远了。
东采奇对众汉子大声说道:“如再做这等行径,我定砍头不饶!知不知道?”说罢手掌一劈,轰隆一声,地上陷落,破开一道三丈裂缝,众汉子吓得魂飞魄散,连声道:“不敢了,不敢了。”连滚带爬,散得干净。
她心情更是沉重,仿佛陷入无尽的风沙暴中,无论朝何处走,都是令人窒息的灾祸。她不能犹豫不决,可也不能痛下杀手,她不能失了民心,可也不能放纵罪恶。
她不能放弃,现在还不是放弃的时候。
盘蜒说的不错,东采奇舍不下蛇伯城。
她来到长乐庙,此庙早荒废多时,黑夜之中,乌鸦栖息,哇哇鸣叫,加倍颓废。她遥遥望见一虎人少年正站在屋顶巡视,那人身形高大挺拔,正是陶灯儿。
东采奇也不藏身,快步上前,说道:“陶灯儿,我来瞧瞧你们。”
陶灯儿吓得不轻,险些从屋顶落下,他颤声道:“是。。。。是城主姐姐,你。。。。你。。。。”
东采奇开门见山道:“我知道梅华夫人之事,错不在你,我处事疏忽,罪责在我。”
陶灯儿惊疑不定,问道:“你怎地知道的。。。。。。你当真饶了我的。。。我的罪?”手握刀柄,毫不松懈。
东采奇道:“梅华夫人已死,她。。。她言行恶毒,死不足惜。陶灯儿,我本就不该将你送至她手下管辖。我见事不明,对不起你,也害了她。你让你手下兵卒都回来吧,我说话算话,既往不咎,如出尔反尔,天打雷劈,便如此庙一般。”
她手一扬,寒星剑出鞘,一招蛇伯雪岭飞出,霎时风霜大作,尖声狂啸,将那破庙屋顶一剑而断,陶灯儿站立不定,惨叫着跌落下来,庙中一阵大乱,众虎人少年惊呼不断,奔走逃出,去看那庙顶,已然被吹得四分五裂。
陶灯儿回头望着同伴,心想:“她。。她如要杀咱们这二十多人,真是易如反掌。”于是跪地喊道:“城主姐姐,你如此宽宏大量,咱们再不敢捣乱啦。”
东采奇听他言行幼稚,不知罪行严重,正要斥责,但想起当温和处置,只得勉强笑道:“好,我就喜欢你这句话。”但又提高声音,说道:“如有下次,可别怨我斩下你们的小脑袋。”
众虎头少年连声道:“不会有下次了。”但目光闪烁,躲躲藏藏,似满怀心事。
东采奇不以为意,心想:“他们毕竟年幼,身子虽强,还是孩童。犯下这等大错,岂能不吓得魂不附体?”目光一扫,见众虎人少年中有一人似极为眼熟,她随手指着他问道:“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虎人少年哆哆嗦嗦,低声道:“我叫额。。。。额顶。”
东采奇努力搜寻记忆,却无论如何想不起在何处见过此人,她暗暗心想:“这少年无关紧要,你又何必为此分心?这几天来倒霉事接踵而来,你可莫乱了方寸,心神不宁。”于是笑道:“你定是众娃娃中胆子最小的一人,是么?莫慌,莫慌。我说话算话,绝不处置你们。”
众虎人少年立时放下心来,东采奇亲自领着众人,回到军营之中,送他们返入住处,见其余并无异样,这才折往宫殿。
她忙碌一夜,心力交瘁,又想着去见盘蜒,将他那几句话问个明白,他到底是危言耸听呢?还是真信大难将至?但稍一在卧房躺下,吐纳几回,便即刻沉入睡梦中。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在梦中也不得安稳,一会儿梦见处置不完的公文,一会儿梦见接连惨死的众人,可又不愿醒来,去面对那真实的、连绵不断的噩耗。
睡到早朝时,几位侍女将她叫醒,替她匆匆梳妆打扮,整理一新,东采奇来到大殿,主持朝议,见众人早已齐聚,议论不绝,吵闹不休。众臣看东采奇现身,这才安静下来。
东采奇强颜欢笑道:“诸位何事如此惊咋?”
吕昂出列,躬身说道:“侯爷,梅华夫人家中失火,已然。。已然死去了。”
东采奇本该装作吃惊的模样,但她已懒得伪装,点头道:“我知道。”
此言大出众人预料,一时脸上变色,高阳问道:“侯爷,你从何得知此事?”
东采奇道:“昨夜失火时,我得了消息,赶去看过,可惜未救出一人来。”
高阳迟疑片刻,问道:“可是有敌人来袭,害了。。。害了梅华夫人满门?否则以她门下护卫功夫,绝不至于。。。。全数丧身火海。”
东采奇摇头道:“并非敌袭,或许是天冷烤火时不小心,先中了火毒气,晕厥过去,所以。。。。有这般后果。”
吕昂等人面面相觑,听她说的轻描淡写,浑不在意,心知她有意遮掩真相。她素来恩德服众,处事得体,众臣对这刁钻阴毒的梅华夫人也无好感,此刻她这般态度,众人心中一盘算,便各自装作不知,一个个儿叹道:“原来如此,今后可非得小心用火了。”
东采奇又道:“梅华夫人眼线密布,生意做的不小,各处讯息可谓灵便至极。如今她已不在,郭新爷爷,她的担子,便由你代劳如何?”
郭新最喜得权,受人重视,连忙笑道:“这婆娘见识浅薄,大字也不识几个,才干如何及得上我这老才子?侯爷放一百个心吧。我这便去挑选探子,牵线搭桥去也。”说罢扬长而去。
东采奇昨日阅读奏章,再听群臣奏报阐述商量,一一定夺,忙活许久,这才命群臣退朝。高阳犹豫片刻,又自行折回,东采奇问道:“道长仍有话说么?”
高阳道:“采奇侯爷,你可曾见到阿道姑娘么?”
东采奇“咦”了一声,好奇心起,问道:“是了,我也有两天不曾见她。你为何要找阿道?莫非。。。。好生想念她么?”
高阳道长摇头道:“如今城防牢固,探报畅通,敌人大军倒也不足为虑,唯独鬼虎门的高手刺杀,叫人好生头疼。若阿道姑娘在此,合你我之力,三人配合无间,加上众侍卫相助,便是万鬼鬼首来袭,咱们也未必不能一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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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二 兄妹之情似海深
东采奇笑道:“我还当道长对我这妹妹。。。嘻嘻。。。好生想念呢。
高阳摇头道:“侯爷取笑了,我哪有这等心思?”
东采奇道:“我也许久不见阿道,这小丫头去了何处?但她一身神通,人又精明,倒也未必有什么凶险。你也不必太过担忧,我师兄盘蜒功夫极高,有他相助,遇上鬼首,总能对付过去。”
高阳沉吟少时,问道:“侯爷,梅华夫人可是得罪了你,你才。。。。才。。。对她下手么?”
东采奇就怕他这般乱猜,立时摆手道:“哪有此事?你又不是不知我的为人,我何尝做过这心狠手辣之事?”
高阳道:“那又是何人所为?”
东采奇左思右想,再无法隐瞒,又确想找人商议此事,便将陶灯儿等少年将领罪行如实说出。高阳越听越惊,却也无法决断,过了半晌,说道:“如今也。。。。也唯有如此了。但若咱们蛇伯城安定之后,终究。。。终究不能轻饶他们。”
东采奇道:“这些孩子也是苦命人,我虽救了他们,但却管不了百姓偏见,要真局面改观,各个儿城民间和睦相处,真不知还要过多少年。”
高阳听她语气忧国忧民,神色见难掩疲倦,不由出神,只痴痴望着东采奇,东采奇见他这般模样,喊道:“喂,喂,道长,你看什么呢?”
高阳身子一震,脱口说道:“采奇姑娘,我高阳生平所见女子,要么贪慕虚荣,要么自私自利,要么任性胡闹,要么不识大体,绝无一人比得上你。”
东采奇大感窘迫,忙道:“道长过奖,我这人平庸无能,又有甚么了不起的?”
高阳道:“此乃肺腑之言,绝无虚假,你放着中原高官厚禄不要,偏要为蛇伯故人,独闯险境,这等胸襟胆识,便是天下男子,又有谁人能及?而若非你心胸宽广,知人善用,又怎能得这许多助力,将这许多受苦百姓救出苦海?”
东采奇听出他言下满含情意,心中不快,不愿多谈,果断说道:“道长言过其实,倒让我好生惶恐了。此事不说也罢。我尚有要事,这便不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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