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阳道:“他们服过抗热药物,以往一直来去自如,只不知此次为何如此。”
东采奇道:“那可非得快些救人了。”
两人边说边行,极为迅速,不久便见到一大片树林,树叶苍白,枝头间有拳头大小的黑纹果子。东采奇施展血肉纵控念心法,查寻人踪,忽然间,鼻中闻到鲜血气味儿。东采奇急道:“不好!”匆匆奔过一段路,见树上倒挂数人,皆被挖去单眼单手,嘴唇缝合,闭目晕去。
高阳呼喊起来,高高跳起,将缠绕众人的树藤斩断。东采奇手掌虚抬,将那几人托住,安置于地。高阳目光诧异,手指发颤,碰上那伤者伤口缝合处,喃喃道:“这下手之人,医术好生高明。”
东采奇问道:“你知道是何人下的手?”
高阳道:“不,不,我瞧不出来。但那人。。。。以树皮搓成细线,取银针缝住这些伤者伤痕,树皮脆弱,但却不断,这份手法,非同寻常。这是我幽鹤派中一支‘研磨功’的手法。”
东采奇道:“那凶手是你同门?”
高阳皱眉道:“非但是我同门,且武功着实厉害,那人要杀这几位采果之人,实是易如反掌,为何要这般折磨他们?”
东采奇登时想通,喊道:“那人定布下陷阱,引我俩上钩!”
突然间,数枚果实从树上飞下,东采奇推掌抵挡,哗啦声响,那果实从中裂开,一股热气散出,东采奇掌心大感炎热,心想:“这是滚烫的水汽!”
刹那间,四面八方,无数果实一齐弹来,高阳双手抬起,指尖连弹,扑扑声中,霎时击落一大片。但果实一受碰撞,当即冒出灼热之气,滚滚而至。两人大感难受,不多时已大汗淋漓。
东采奇急想:“说不得,哪怕损毁树木,也不能死在此处。”唤出寒星剑,一招蛇伯雪岭刺出,一枚霜雪冰锥激射过去,裂成霜雾,空中传来滋滋尖声,一片冰凉,总算将热气降下。
东采奇本担心这一招酷寒太甚,以至于树木受冻而死,但见树木安然无恙,稍感放心。
高阳低声道:“这是本派‘山水锁楼’的阵法,这人布置已久了。若非姑娘剑法是此人克星,我孤身在此,已受重创。”
东采奇颔首道:“你快些叫那人出来。”
高阳朗声道:“何人意欲取我高阳性命?我高阳居于浩然观中,阁下尽管登门赐教,又为何残害这些无辜之人?”
那人不答,突然间大树抖动,银叶如被风卷,沙沙声中,朝两人盘旋冲来。高阳手指连点,指力纵横,密如蛛网,将那树叶挡住,刹那间,万叶飘飘,浮在空中,遮天障目。
两人心中一震,心想:“这人混淆视线,要暗中偷袭么?”
果然近处一声轻响,又两条极肥大的黑犬猛扑出来,一齐咬向东采奇,东采奇一瞥之下,见二犬约莫九尺长短,一张脸又扁又怪,双目血红,丑陋至极。她使一招画龙点睛,两滴血正中二犬红眼,那二犬登时盲了,哇哇乱叫中,反而动的更快,鼻子呼呼,嗅着气味儿,袭向东采奇。东采奇从未见过这等凶猛恶犬,不敢怠慢,长剑连刺,小心应付。
高阳道:“这是北妖的阴曹地犬,当世罕有!”就在同时,又一黑袍人从树叶中杀出,戴着面罩,手中匕首回旋,嗖地一声,刺向高阳咽喉。高阳手指连弹,指力沉重,皆有千斤。那人手腕一挑一振,兵刃圈转,铛铛巨响,将高阳指力化去。高阳“啊”地一声,神色极为激动,似乎认出此人来。
那人朝后飘开,连声吹哨,又有三头地犬从树后钻出,从黑袍人身边掠过,如黑风般扑起。高阳左右指点向恶犬鼻尖,谁知恶犬灵敏至极,身子扭动,向蛇一般折转避开。
东采奇这厢心道:“我若连几头恶犬都敌不过,还有何脸面去见师兄?”当下使个虚招,看似要刺面前双犬,趁双犬躲避之际,她足下发力,速如风雷,倒退至高阳身边,趁一恶犬蹦跃在空,长剑斩出,将一犬斩杀。
她使“大禹治水”,将那恶犬鲜血一招,如披风般涂抹在身上,掩去自身气味儿,又再对上那两头眼盲恶犬。
那双恶犬不明所以,目不见物,嗅觉不灵,如何能是东采奇对手?她左右连刺,一箭双雕,将双犬击毙。
高阳这边独斗二犬,局面大有好转,他使一招未雨绸缪,指力变幻,虚实难辨,时机又恰到好处,一瞬间便也将两头恶犬杀死。
黑袍人尖叫一声,取出另一匕首,朝前一窜,眨眼间连攻数十招,高阳徒手招架,总算硬撑过去。东采奇从旁夹攻,与高阳联手应战。那黑袍人蛮横的可怕,蓦然间刀光如雨,密不透风的刺来,竟然只攻不守。东采奇采取守势,待见了破绽,一招大枯竭掌拍出,那黑袍人攻得太急,惨叫一声,霎时真气涣散,跪倒在地,双刀咣当掉落。
高阳一把抓住黑袍人面罩,掀起之后,看他面容,不禁又大喊一声,声音中满是气愤、惊恐、怜惜、迷惑之情。
东采奇看出这黑袍人是一女子,五官倒也端正,但她脸上被割了数十刀,刀刀下手狠毒,伤痕弯弯曲曲,令她一张脸又丑又惨。
高阳道:“你是。。。。你是。。。悠悠?你是思悠悠?师妹,你怎会变成这副模样?”
东采奇听他声音爱怜,心想:“这女子似曾与他有过一段情缘哪。”
那思悠悠怒骂道:“你别看我,你痛痛快快的一刀杀了我吧,我。。。死在你手上,也算死得其所!”她舌头打结,说起话来极为笨拙。
高阳急道:“悠悠,你我当年婚约,临近大喜日子,你突然不告而别,数十年杳无音讯。我找你多年,始终不见你踪迹,我听说你与另一男子跑了,心灰意懒,这才出家为道。你为何。。。为何又突然现身?又为何要杀我?你的脸是。。。。怎么回事?”
思悠悠想要多说,但激动之下,竟愈发结巴,她道:“你。。。。当年。。。。害我至此,我。。。为复仇,苦练。。。。数十年武艺。。。想不到还是死在。。。。你这对狗男女。。。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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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一 佳人倩影难忘怀
高阳急道:“我怎地害你了?你说清楚!你说清楚!谁是狗男女了?”他语气激愤,备受冤屈,情绪几欲崩溃。
思悠悠道:“你我二人。。。。成婚之前,我突然收你一封信,信中约我在金盘山相会。我。。。我信了你这狼心狗肺之人,谁知被你暗算!伤了面容!又被关押在不见天日之地,足足一年,我才挖出地道,逃了出来。。。。我知你武功远胜于我,势力又大,非得。。。非得暗中杀你不可。”
高阳道:“是我?你当真确信是我?”
思悠悠冷笑道:“那封信上字迹,我又岂能不认得?那天偷袭我的人,武功与你如出一辙,除你之外,更有何人?”
高阳道:“你并未瞧清那人面容么?幽鹤门的鬼官也有十多人之众,人人武功相近,有数人与我颇有仇怨,莫非是他们下的手?”
思悠悠尖叫道:“但那封书信又岂能作假?我这十多年间周游各地,吃尽苦头,受尽白眼,这才练成奇法,只想将你这贼人贱人千刀万剐!我原也不明白你这般良善之人,为何如此待我,但眼下可总算瞧明白了。就是你身边这狐狸精,教唆你做这猪狗不如之事,对么?”
东采奇忙劝道:“我与高阳道长才见面不到一天,姑娘千万莫要误会。”
高阳道:“悠悠,那书信。。。书信如在你身边,你拿出来让我瞧瞧成么?”
思悠悠早神智失常,疯疯癫癫,恨意灼心之下,偏执得无以复加,她将这两人视作同党,自然不信他们口中所言,仰天厉声大笑,指着高阳道:“相公,相公,我早不想活了,但你二人也休想活命!”说罢奋起余力,在自己腹部一割,只听咕噜一声,她肠子撕裂,一股绿烟从中涌出。
高阳喊道:“悠悠!”泪如雨下,反迎着那绿烟跑去,被绿烟一碰,当即肌肤腐烂。东采奇一掌拍向高阳后背,掌中运阴柔吸力,将他拉住,用力往地上一按,伏身躲过绿烟。高阳咳嗽道:“采奇姑娘,你去吧,我。。。。我留下。。。。陪悠悠。”
东采奇急忙说道:“别胡说!那既然是不白之冤?何必因此冤死?”那绿烟中有一张张狰狞面孔,出哀嚎,动人心魄,口中再吐出绿烟,霎时充斥溶洞。
东采奇屏住呼吸,浑身血光流转,运护体真气挡住毒雾。高阳镇定下来,也以雄浑内力护住周身。两人齐出掌力,宛如一阵朔风,将那毒雾吹散,随后身形晃动,足不点地,冲上斜坡,直奔洞外。
这毒雾由人脸化作猎犬,依旧紧追不舍,绕过两人,不久堵住洞口,变得加倍浓厚,仿佛岩层一般。东采奇、高阳道人竭力出掌,但这毒雾乃怨念化成,时候越久,越是凌厉。两人虽功力雄强,可拖延至此地步,掌风打上去,收效微弱,每往前一寸都十分吃力。
突然间,前方“熊”地一声巨响,绿烟燃烧起来,火焰狂舞,白光耀眼,那烟雾中破开一个大洞,东采奇一推高阳,让他抢先出去,她自己再一招“鱼跃龙门”,从口子中钻出。
两人刚一脱险,那绿烟又变回思悠悠面孔,转过头来,神色狠毒,怒视二人。陡然一道蛇影闪过,正中那厉鬼额头,一阵搅动,思悠悠放声大叫,嗓音又长又锐,旋即灰飞烟灭,散去无影。
东采奇心下了然,知道是盘蜒相救,四下找寻,果然见天上有一人影,足踏飞剑,倏然而去。东采奇又是惭愧,又是甜蜜,心想:“他虽总说要我独立自强,可却忍不住帮我。东采奇啊东采奇,你可得出息些,做出番大事来,让师兄夸你一夸。”想象盘蜒捏她小脸,温柔体贴的说着夸赞的话,不禁神魂颠倒,险些傻笑出声。
高阳呆呆出神,腐坏的肌肤渐渐复原,过了良久,他起身朝东采奇一揖到地,说道:“姑娘救我性命,从今往后,我高阳全听姑娘吩咐,但有所求,悉数遵从,绝无违背。”
东采奇大觉窘迫,说道:“你何必谢我?咱们俩互相扶持,共同患难罢了。经此一事,已是生死与共的好朋友啦。”顿了顿,又道:“那位思悠悠姑娘之事,你既然良心无愧,便莫要为此太过伤心。”
高阳想起思悠悠来,心头一阵酸楚,但又想:“在采奇姑娘面前,不可哭哭啼啼,更不必费力辩解,显得何等懦弱无能?”
东采奇朝洞内张望,说道:“思悠悠只冲我二人而来,那些受困之人未必死了。”
高阳立即答道:“咱们回去瞧瞧。”
两人返回洞中,果然见那失陷众人性命无虞,于是扛在肩上,前往那洞中城寨,高阳与那几个受害者向众人说起此事,郭老头等人怒道:“这婆娘好生歹毒,将咱们伙计伤得这般重!”
受害者纷纷道:“可不是吗?若非两位来的及时,咱们可撑不了多久。”
高阳也不隐瞒,黯然说道:“这女子是向我寻仇,布下陷阱,等我入毂,连累了大伙儿,好生惭愧。”
郭老头叹道:“咱们大伙儿欠你恩情,多的数不清了,此乃小事,何必自责?”又面向东采奇道:“采奇丫头,原先老头儿对你心存疑惑,未免不敬,如今才知你重情重义,又身怀奇术,没准是咱们蛇伯时来运转,迎来救主,终于能。。。重见天日了。”
东采奇大喜道:“多谢郭爷爷谅解。”
郭老头脑袋转了半圈,又道:“你瞧,咱们寨中一千来口人,多是老弱病残,不堪大用。你对咱们尚且尽心尽力,今后若重夺蛇伯,自封为王,定能不负众望了。”
东采奇面露苦楚,说道:“我何尝。。。何尝不想夺回故乡?但此事太过艰难,我本意乃是打开城门,四处放火,佯攻偷袭,掩护大伙儿迁至南方。”
郭老头哈哈笑道:“城中百万人,拖家带口,有儿有女,有老有幼,你要让大家逃走,多半最终难逃一死。丫头啊丫头,你设想如此天真,可真要付诸实施,只怕九成要糟。”
东采奇倒并未想过此节,打的是走着瞧的主意,闻言心中一沉,问道:“那郭爷爷的意思呢?”
郭老头断然道:“索性以蛇伯城正统王女身份,杀敌夺城,全城百姓定从者如流,咱们将鬼虎派杀的干干净净,训练精兵,在此稳固势力,与万鬼硬碰硬。”
东采奇道:“万鬼雄兵无数,高手如云,咱们纵然一时得胜?又岂是长久之计?”
高阳道:“我万鬼门中,确实兵力强盛,然则如今大军皆在前线,统领雪岭三十国与中原诸侯作战。而蛇伯城中人口众多,更远胜往昔,多是身手矫健,年轻气盛的少年,征招兵将,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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