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群雄听此人当众辱骂盟主,便当她是青楼女子一般,无不怒气冲天,破口大骂,什么污言秽语都喊出来了。天心一挥手,止住众人,说道:“两军交锋,不斩来使,阁下虽作恶多端,但一贯行事还算坦荡,为何将咱们程兄弟伤成这副模样?阁下如此行径,岂不有悖高人身份?”
龙木听到“高人”两字,脸色难看,似稍有后悔,结结巴巴的说道:“我不过是显显本事,你们可吓破了胆没有?”
天心道:“程兄弟轻功虽高,内力招式却非所长,再说他身为信使,肩负重任,如何能与阁下动手?阁下贵为一派宗主,以多欺少,恃强凌弱,对我中原武林一全无抗拒心意之人手段毒辣,今后大伙儿提起,阁下非但立不了威,反而败坏了名头。”
龙木五官扭曲发颤,高举拳头道:“哪个混蛋敢瞧不起我?我非吃了他不可!”
盘蜒登时摸清此人心思:这龙木便如一步登天的暴发户,一朝得势的泥腿子一般,既凶狠霸道,又极要面子,功力虽强,脑子却不好使。这等人物竟是万鬼的首脑,可见万鬼中藏污纳垢,乱七八糟,倒远不及万仙了。
天心这些年武功更进一步,在中原凡间武林已绝无敌手,便是万仙派来联络的飞空弟子,也难以挡她一招。她身处高峰,无可匹敌,空有一身绝俗剑法,却无从施展,大感乏味,到此地步,方才体会到‘高处不胜寒’的孤冷之意,此次之所以亲自前来阻那阿刹罗派,便是听说这阿刹罗派中首领凶悍绝伦,似颇足以与她一战。
她这会儿见这龙木这般凶狠莽撞,心下稍感失望:“这大怪物空有蛮力,又有何了不起?在我神剑之下,怕也不过三招两式,就能打发。唉,也不知盘蜒哥哥、千峰义兄为何不来瞧我?他二人武功过人,咱们倒可比试比试。”
她这失落念头转瞬即逝,昂首朗声道:“阁下远来中原,本人自当恭迎大驾,好好招待一番。不知阁下是否有胆,与我手中长剑较量?”
龙木正愁无处立威,又听说这天心威震天下,似剑法极为厉害,见她挑战,大喜过望,站起身来,走到前头,挺起大树般的身子,说道:“人人都说你这丑婆娘人美剑美,我看倒稀松平常,咱们这么着,我就一人,随你派多少人上来,便是这好几百人一拥而上,在我眼中也算不得什么。”
天心目光冰冷,说道:“好狂妄的妖魔!便是你这等丧心病狂、罪行累累之徒,我手中长剑决不能放过!”身子一冲,直袭过去。
龙木双手一拍,天心长剑迅速无比的朝两旁一转,剑气所及,那龙木竟无法合掌,天心瞬间已至那龙木身前,使动“威震九国”,瞬间空中现出八柄宝剑,围着那龙木流转不休,宝剑银光璀耀,弧光相连,竟宛似数条圆环绕敌厮杀。
群雄见状,无不动容,太和、无常等人心想:“若与她一剑为敌,还可设法应付,如那八剑齐上,立时便有性命之忧,这姑娘一身武学已得天剑派真传,便是万仙之中,又有几人能敌得过她?”大半人则想:“莫说这九柄剑,单是她手上这非花非雾朝我刺来,我连一招都抵挡不住。其余八剑这般快法,竟不比她手中剑法稍逊?这一轮猛攻,好似大军布阵,千人袭敌了。”
实则其余八剑毕竟不如她那非花非雾宝剑,但除了太和、无常等高手之外,群豪多半瞧不出来。
那龙木不料这娇滴滴的女孩儿剑法出神入化,奇功也前所未见,顷刻间被刺得大吼大叫,手忙脚乱。天心剑上有剑灵真气,本对世上妖国大有效用,而非花非雾更是古今神剑,谁知刺在龙木身上,虽可伤他肌肤,却难及深处,此人眨眼已遍体轻伤,可不曾流血,足见他皮粗肉厚,体内另有乾坤。
天心料知有异,出手时虽灵动飘忽,却又留了心眼儿,处处颇有余地,只看那龙木还有何手段。果然龙木蓦地放声大吼,捏紧一拳捅来,天心手一拨,八剑齐出,挡在面前,正是一招“四面八方”,只听“嗡”地一声巨响,八剑被一拳震飞,群雄脚下阵阵摇晃,功力稍浅者头晕耳鸣,踉踉跄跄。
天心喜道:“好恶妖,这等了得。”她已许久不曾鏖战,精神一振,手一招,齐聚八剑,使“舟女采莲”,八剑上真气更强,嗖嗖在龙木身边来回穿梭。龙木怒骂道:“臭婆娘,你。。。。你躲什么?”手掌挥动去抓,稍一动便刮起狂风,武林群豪苦熬不住,不得已唯有后退,但龙木虽有龙象之力,只是天心剑招精妙,他如何捉拿得住?
盘蜒暗暗称赞道:“天心不曾疏懒,剑法更是纯熟,确已有当年天秋风范。这龙木虽是鬼首,但武功生疏,不善缠斗,看来是我多虑了。”
天心再使一招“如转水月”,非花非雾旋转起来,剑上银光如无数水蛇,卷向敌人,喀喀声中,龙木皮肤纷飞,好似被剥下树皮。龙木“哎呦”一声,粗壮的身子越来越瘦,天心笑道:“原来不过是一头皮厚的烂木头罢了。”长剑疾刺,点向龙木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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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无所不用恶之极
就在此刻,风云突变。
那龙木眼中寒光一闪,微一后仰,极为巧敏,竟将天心这一剑避过,巨掌一翻,压向天心。天心心头一震:“他先前笨拙模样全是装的?”施展人剑合一心诀,变冲为退,骤然间已避开一掌。
龙木站稳身子,跃在半空,双手连抓,招式大开大合,好似天塌下来一般。天心身形一晃,弹指间已在十丈之外,那龙木拳头击中大地,轰隆隆一通震响,宛如地震。众人“什么玩意儿?”“我的妈呀!”“哎呦不好!”地乱叫起来,四散躲开。场中尘土飞扬,泥地粉碎,烟雾弥漫,将那龙木隐在其中。
盘蜒见那烟尘有异,似极为滚烫,登时想起当年罗蟠身边那护卫马法荫来,马法荫使得便是一门“龙木掌法”,掌中发热,热气滚滚,绝不可触碰,眼前这万鬼怪人叫做龙木,所使本领果然与马法荫那掌法颇有相似之处。只是此人力大无穷,施展起来,更是令人震惊。
天心练得乃是长生剑法,身与剑合,心与灵通,故而身子骨极为强健,那热烟漫开,她有宝剑护体,受伤极小,但久而久之,剑灵难免损毁,功力也总会不济。故而她运展轻身功夫,不停躲闪这热风。猛然间,那龙木从地上钻出,竟成了一株极雄伟的大树,那大树上树枝钻出,仿佛密密麻麻的刀枪,一股脑儿朝天心扎下。
天心长剑飞旋,叮叮当当一阵急响,将那树枝挡下,但手中长剑发红,似被大火烤过一般。天心掌中剧痛,滋滋冒烟,匆匆逃开,使一招“霜刃凝水”,九柄剑上剑灵寒气森森,化解热气,总算挨过敌人邪法,转身去看,那大树已经枯萎。
天心额头冒汗,暗想:“这又是什么奸险功夫?此人定是万鬼的树妖头目。是了,就与昔日碰上的梧桐树妖一般。”
远处又哗啦啦响了起来,天心一看,更是大叫不好,龙木扛起两棵巨树,朝天心扔了过来,这树木怕有数千斤重,龙木却仿佛抛小石头一般,势头猛烈已极。天心想要躲闪,但身后全是江湖朋友、同门中人,岂能弃之不顾?危机关头,将毕生功力凝在剑上,一招天雾地花劈出,将那两棵树斩成两截。她此招剑气刚猛,登时反朝龙木打去,龙木又拿起一树,骨碌碌一转,将天心剑气弹开。
天心虽大汗淋漓,可倚仗剑灵,内力仍极为充沛,而龙木神态悠闲,更似是气力无尽一般。两人皆是耐力悠长之辈,这般比武险象环生,却真不知要耗到几时。两人遥遥相对,此刻都站立不动,互相盘算取胜之法。
众好汉只看得心惊胆颤,着实替天心捏一把汗,却又精神大振,热血沸腾,太和心想:“这妖人精通无数妖术,兼之气力巨大,绝非寻常妖孽,莫非竟是万鬼中顶儿尖儿的人物?”无常则想:“这怕是中原武林与北方妖国百年难遇的大比武,若天心盟主得胜,我中原好汉扬眉吐气,士气激昂,谁人不为之喜悦庆贺?但若她输了,世人难免不丧魂落魄,萎靡不振了。”
盘蜒善看人面相,见这龙木神色与先前一样,仍是凶蛮蠢莽,却不知为何突然开窍,非但奥妙邪法层出不穷,连一招一式都极有章法,抛掷树木时,更是极高明的暗器功夫,他算准天心心思动向,要她无法躲闪,只能硬拼。盘蜒心想:“他先前并非故意示弱,而是忽然有人教他如何施展本事。这人是谁?他见识武功极为高超,当是一位颇了得的高人。”
他悄悄环视,却并未见可疑之人,幽丛、泰关别、鹰灵、虎灵都神色漠然,压根儿不关心这一战,先前龙木被天心逼迫不过,这几人眼中反有快意,似极厌恶这树妖龙木。
这时,龙木面露笑容,连声道:“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天心深吸一口气,问道:“什么‘原来如此’?”
龙木道:“婆娘武功很高,不愧是什么武林盟主,我很是佩服,但我之后招式施展开来,便已分了胜负。”
天心不禁暗想:“他还有更厉害的招式?”心下惶惶,打足精神,凝神应对。
龙木一转身,已抓住两个江湖好汉,说道:“我用此二人做兵刃,与你较量较量。”
天心大怒,厉声道:“你。。。。。你怎使这等下三滥的手段?你们阿刹罗派行事便如此卑鄙么?”
龙木洋洋得意,说道:“老头子说了,你们人多,咱们人少,随我如何行事,都不会理亏。”
天心暗骂:“什么‘老头子’?此人脑筋不清,却又全不要脸。”喝道:“你我二人单打独斗,主将单挑,与旁人无涉,乃是江湖铁一般的规矩,你以我方兄弟为质,则是最无耻卑劣的行径。”
龙木道:“我这是当做兵刃,并非拿来要挟,其中大有分别。”大吼一声,握住那两人双腿,当做双棍挥来,天心不敢招架,也不能使重手,否则这龙木掌力一吐,这两人当场便死。她稍稍一动,遥遥避开。但龙木追了上来,呼呼舞动二人,招式笼罩极广,朔风大作,二人大声惨叫,初时不绝于耳,但片刻之后,便没了声音,不知是晕厥过去,还是被龙木捏死。
群雄无不怒火冲天,拔出刀剑,想要围堵龙木,天心怕他们徒然送死,急道:“全都给我回去!”话音刚落,龙木已在她面前,额头上长出一根树枝,好似牛角,往下一拱,对准天心胸口而去。天心无奈,长剑一拂一转,剑气如屏,横栏前方。龙木嘿嘿一笑,霍地将那两人递出,天心惊呼起来,但听两声轻响,长剑已将那两人脑袋砍断。
盘蜒暗暗惊讶:“这龙木早算好此节,特意令她误杀同伴,她这剑灵功夫,怕是要大打折扣了。以这龙木脑瓜,决不能既知她剑法破绽,又巧施连环计策,一举乱她阵脚,那背后之人武学深湛之至、心机也甚是深远。”
果然天心惊骇万分,心神大乱,她这人剑合一功夫最讲究万物不扰,她当年向盘蜒示爱,盘蜒严词拒绝,并非有意伤她之心,而是顾及她剑法进境,唯有大放厥词,断她念想,助她心意坚定。此时她中了敌人奸计,剑灵一度失效,龙木手臂横扫过来,砰地一声,将天心打得倒飞出去。
天心毕竟经历过生死劫难,转眼已凝定下心思,但她受伤不轻,身法失了灵便。龙木几步踏上,呼呼喝喝,拳头如山崩地裂般狠砸过来,内力接连不断,源源不绝。天心勉力以剑气挡了五招,到第六招上,胸口剧痛,张嘴吐出一大口血来。
太和、无常、王云三人飞身扑上,太和出剑,无常挥杵,王云劈刀,三道凌厉内劲打了过去,此三人武功高强,联手出击,未必输给天心,而这三招乃是救援盟主,攻敌必救的绝技,已全不留一丝余地,那龙木被打得跌在一旁,撞破山壁,咚咚作响,旋即翻身爬起,满头满脑流血,怒骂道:“好哇,中原人猪狗不如,以多打少,好不要脸!”
太和骂道:“你手段奸恶下贱,才是禽兽不如,无耻之犹!”
王云道:“多啰嗦什么?将这妖魔宰了!”
无常使一招“福祸无常”,降魔杵照那龙木脑门打去,卯足全力,势如雷霆,那龙木气急败坏,已无心听那幕后之人教导,一把抓来,被无常虚晃一枪,波地一声,降魔杵打在太阳穴上,龙木先前受伤不轻,身躯巨震,头脑剧痛,太和身子一钻,突入龙木门户,一招“捉鬼画符”,剑光划过,龙木双眼剧痛,大声哀嚎,似要把嗓子喊破了。
王云最是精明,脚下一滑,使“醉翁卧睡”,宝刀劈向龙木咽喉,龙木虽体格无比健壮,但接连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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