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蜒道:“千峰师兄会来,倒也不算出奇,至于我当他跟班,则当真巧合了,此人以我二人为由,借此引将军你出马,料事如神,非同小可。”
庆大福猛地想起一事,厉声道:“远栖,是你小子献策让咱们开这宝杖大会,此事全是你的手笔么?”
远栖跪地大声道:“远栖不曾让老爷子知会万仙仙家,此事我并不知情!还望老爷子与教主明鉴。”庆大福“哼”了一声,只道:“你起来吧。”
东采英说道:“这岛上百神教是东道,既然与义兄亲近,料来并非主使。我看那主谋定混在宾客之中。咱们既然来了,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总不能一直蒙在鼓里。”
张千峰点头说好,盘蜒却道:“诸位既知情形有异,为何要一意孤行,有道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庆牧君教主,我瞧你也别惦记着显摆宝贝,举杖立威了。咱们暂且收场,再做打算吧。”
庆牧君哑然失笑,尚未答话,那远栖说道:“教主,咱们大张旗鼓操办此事,若就此罢手,从此百神教言而无信,成了江湖笑柄,再无人投靠咱们,更反而得罪大批江湖同道。”
庆牧君点头道:“仙家,你看,我也是这几句话。咱们好汉子做事,总不能瞻前顾后,怕东怕西,前后不一啊。”
盘蜒望向张千峰,张千峰缓缓摇头,说道:“我答应义弟之事,岂能畏险而退?师弟莫要再言。”周钰薇等人笑道:“盘蜒师兄可是怕了?”“你如此胆哪里有半点万仙气度?”“是啊,咱们万仙是堂堂正正之师,若每次交锋皆不战而走,如何能敌得过万鬼?”陆振英有心替盘蜒辩解,但此事关乎她恩师,倒也不便多言。
盘蜒气往上冲,转头说道:“将军,你听我一劝,此事与你无关,当速速离去。”
东采英笑道:“军师自来算无遗策,我是心悦诚服的。但两位义兄在此,敌人藏在暗处,我总不能不讲义气,一走了之啊。拜把子的情义,怎能说变就变?”说到此处,神色有几分忧愤。
盘蜒心头一震,霎时明白东采英心思:传闻罗芳林登基为皇之后,已与东采英断了名分,接走两个孩儿,但又升了他的官,另赐娇妻给他。东采英这些年来武功倍增,战功赫赫,诸侯遵他为盟主,看似春风得意,可在他心底,怎能忘了罗芳林种种绝情的举动?眼下所言,自是暗暗抒发这心中抑郁。
盘蜒对他一直有愧,稍一软弱,脑中思绪有如洪水滔滔,乱作一团,无法再劝。
众人合计一通,也猜不透其中玄机,张千峰道:“无论敌人有何企图,咱们这许多高手在此,总有法子应付。”
庆牧君抬头望天,说道:“时辰已到,咱们这就去武庙吧。”
那武庙乃是岛上住民极为笃信的一大圣地,庙中有许多木雕神像,真人大手艺精致,栩栩如生。庙前广场天然而成,辽阔至极,正对海滩,景致壮丽,可见海浪泱泱,夜风海气,从岸边吹来,甚开人心怀,壮人志向。
广场正中,有一祭坛,祭坛通体漆黑,上有一人首浮雕,看不清容貌,只知胡子一大把,不知何许人也。
百神教已准备妥当,广场上群雄入座,皆井然有序,礼数周到,不曾怠慢。天剑派、讨钱帮、万鬼的几大门派人物坐在前头,有桌案摆茶,其余小门派只能屈居后排,各人皆有茶座。万仙座位便在百神教左首,可见与主人关系亲密,与万鬼敌我分明。
盘蜒见天心不在其中,但天剑派的一人已认出他来,喜道:“千峰仙家!盘蜒仙家!你们你们怎地来了?”
盘蜒识得此人乃是红脉弟子,名叫天巡,近年来声名鹊起,在天剑派中已是一流人物,问道:“女侯这些年可曾安好?”
天巡笑道:“她老人家武功太高,我不敢妄言,但咱们天剑派在她手下越来越兴旺,这全是拜千峰仙家、盘蜒仙家所赐。两位既然与此间主人要好,那咱们自然乖乖作客了。”
盘蜒笑道:“原来你们本想砸场子来着。”
天巡道:“眼下是万万不敢了。”
张千峰谦逊几句,心想:“天心未收到书信,莫非那阴谋之人不知我、师弟、天心三人之间交情深厚么?又或是他只想对采英兄弟动手?”他怀疑此事定与万鬼有关,双目望去,见万鬼仅来了数人,为首道士倒也道貌岸然,衣衫华美,衣上绣百鸟,佩玉佩,脸上一团青气,不时朝张千峰望来,眼中满含杀意,当是那千禽道人了。
张千峰观其坐姿气度,隐隐生出感应,知道这道人确是强敌,但也并非无法对付。
那庆牧君、庆大福虽是邪教人物,但规矩倒也不差,与各门各派的人都打招呼,居然能认得十之**,足见交情广泛。群雄中纵然有要寻仇找茬的,此时脸色也缓和了不少。
庆牧君见礼数已全,更无宾客到来,便命人取过那食月宝杖来,走上祭坛,更不多话,将那宝杖横扫出去,陡然轰隆一声,黑气飞扬,打在左侧一大圆石上,那圆石当即碎了一大半,仿佛被野兽咬去半边。群雄一见,骤然惊呼,眼神中流露出惊诧、羡慕、嫉恨、阴沉种种神色。
张千峰点头暗道:“这宝杖确是奇物,庆牧君武功本远不及本派第四层弟子,但有此宝杖,功力倍增,已能胜得过本门一些飞空层好手了。”
盘蜒则想:“食月,食月,这一招倒真像是天狗食月似的。”
庆牧君道:“各位英雄好汉,武林同道,庆某于数月之前,蒙上苍恩惠,祖宗庇佑,于我百神教宝库之中找着这食月宝杖。本教嘿嘿虽非名门正派,但素来行事坦坦荡荡,堂堂正正,既得神物,岂能不广而告之,让江湖上的朋友知晓?咱们偶得宝物,若有朋友眼红不满,便在这大会上说个明白,动武也好,耍嘴皮子也罢,我百神教一概奉陪。”
话音刚落,人群中站起一人,自报姓名,乃是西水派的愁郎君李珣,他手持钢刀,足下一点,已到了祭坛边上,说道:“庆牧君,你百神教作恶多端,行事霸道,当真是声名狼藉,人所不齿。若让你们得了这食月宝杖,江湖同道岂有安生之日?想不到万仙居然与尔等同流合污,沆瀣一气。在下不才,愿以手中钢刀,会会教主杖法,若能取胜,这宝杖便归我李珣所有。”
庆牧君偷偷看了张千峰一眼,见他神色不豫,怒道:“好个愁郎君,你血口喷人,才是真正的下流无耻!不错,我百神教确是做走私勾当,劫掠买卖,但咱们只害贪官奸商,不碰穷苦百姓。你黑白颠倒,可是想挑拨离间么?”
李珣冷笑道:“你有种便接招,没种便交出宝杖,多说无益,咱们各凭真功夫说话。只是你若倚仗宝杖取胜,便是功夫低微的无胆懦夫。”
庆牧君不怒反笑,将宝杖交给身旁二弟,反手取出一根钢杖来,说道:“李兄,还请进招吧。”
那李珣更不多话,刷刷三刀劈出,皆极狠辣险要,但他武功虽强,仍比庆牧君差的远了,庆牧君让他是客,故意容他三手,到第四招上,禅杖当头砸落,“砰”地一声,将李珣钢刀打落在地,又踢出一脚,将李珣打了个满地滚。百神教众人见他狼狈,纷纷哈哈大笑起来,乃是替教主壮声势。李珣颜面无光,灰溜溜的跑了。
其后又有数个武林好手向庆牧君挑衅,或是寻仇,或是夺杖,但庆牧君这“禅杖无敌”并非吹嘘,总是三招两式的将敌人打发,大是轻松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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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寻寻觅觅何时休
群雄中好手上上下下,庆牧君独身应付,不换旁人,胜得全无悬念,且来人中却无一人重伤,可见他手下留情。如此打发十来人后,群雄虽仍有不少人垂涎这宝杖效用,却也不敢上台了。
庆牧君微微一笑,说道:“既然众位英雄再无异议,这宝杖从此便归我百神教所有。从今往后,若再有人起意抢夺,那便是说话不算话的小人,为江湖同道不齿。其余江湖上的朋友未能在场,甚是可惜,但咱们也过期不候了。”
群豪中有一人起身说道:“庆教主果然是光明磊落的好汉子,旁人得了宝物,藏着掖着尚且不及,哪有像教主这般开诚布公的?而教主这一身神功,更是深不可测,让人大开眼界。”
众人识得此人乃是沟栏河外境派的皇甫仁涵,名头不小,庆牧君面露喜色,说道:“多谢皇甫兄成全。”
皇甫仁涵笑道:“好说,庆教主大仁大义,在下佩服得紧,倒要好好与庆教主攀攀交情了。”
盘蜒心想:“这皇甫仁涵早识得咱们这位庆教主,两人一唱一和,接下来庆教主便要来一出仁义群英会,广纳有缘人了。”
庆牧君正要劝众人与他百神教结盟,却见万鬼之中站出一个女子来,她原先头罩面纱,此时露出真容,容貌怪异,双眼奇大,宛如毒蛇,嘴角如犬般裂开,既可怖,又着实有些漂亮,她软绵绵的说道:“庆教主,你让我仔细瞧瞧你那杖子成么?”
庆牧君心下一惊,不免有几分慌乱,但当着群雄的面,他不可示弱,微笑道:“这杖子乃我百神教神物,极为贵重,不可轻易示人。不知这位姑娘尊姓大名?为何执意要看?”
那女子眯起眼睛,眼神又贪婪,又调皮,她说道:“我叫泰关别,你可听说过我没有?”唯有盘蜒看清她眼中有一抹紫烟,霎时浑身发烫,食欲如火山爆发,难以遏制。
她是贪魂蚺。
庆牧君听说她姓“泰”,不禁身子一晃,问道:“姑娘可是泰家中人?”
泰关别笑道:“是啊,我是泰家的。我随千禽老儿来到中原,乃是来找我哥哥。你见过我哥哥没有?”群雄闻言,登时小声议论起来,心下颇为忌惮。
庆牧君摇头道:“在下此生并未见到泰家人物,姑娘找错了地方。”
泰关别道:“这可就奇了,他气味儿在此浓厚的很,但眼下又消失不见,这可当真古怪。我找了他三百年啦,但他一直躲着我,唉,也是我不好,一会儿贪吃,一会儿贪玩,总静不下心来找他。”
众人都想:“这女子当真胡说八道,她虽长得人不人,鬼不鬼,但最多二十岁年纪,哪来什么三百年?”
庆牧君见这泰关别言辞古怪幼稚,心想:“最好能将她骗走,以免节外生枝。”说道:“咱们这儿人多,大伙儿替姑娘想想法子,没准能稍有收获,你那哥哥长什么模样?泰姑娘若找到你哥哥,可要对他说些什么?”
泰关别眨了眨眼睛,眼中流下两行清泪来,她叹道:“他眼睛像蛇一般,唉,实在好认不过,眼睛里头有亮晶晶的紫色,只是。。。。只是你们也瞧不见罢了。你们若见了他,便对他说:‘妹妹好生想念你,只想将你脑子挖开,吃里头的魂魄。你不想吃我,但我却非。。。非吃你不可。’”
众人听了她说这几句话,只觉得寒意彻骨,她语气发自肺腑,绝非虚假,就好似一想念哥哥的小妹妹要他哥哥给她买花衣裳、小糖人一般,但词中意味却残忍得如同鬼怪。
盘蜒脑中剜肉般疼痛,急想:“她到底是谁?她。。。她可是来找我的?可我半点也想不起这女子。。。。这倒也不奇,我何曾想起泰慧、泰荣了?”
庆牧君低笑几声,说道:“咱们。。。。咱们如遇上令兄,定代为转达,姑娘还请归座,稍后我百神教仍有大礼相送。”
泰关别愣愣出神,忽然又道:“我先前要看那宝杖,你推三阻四,借口多多,眼下又随口打发我么?你当我泰关别是什么人?三岁小孩儿么?”
庆牧君忙作揖道:“姑娘误会了,在下岂有此意?”
泰关别提高声音,又道:“我瞧出来啦,你巴不得想赶我走开,便与我哥哥一样。我那哥哥定藏在你这里,我嗅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否则怎会突然不见了?你想要骗我?你。。。。你好生可恶!”
刹那间,她身影晃了一晃,庆牧君“咦”了一声,身子歪斜,跌了一跤,身旁众人齐声尖叫,他自个儿一瞧,只见自己右腿已被斩断,鲜血如瀑,滚滚流出,他愣了片刻,这才厉声惨叫起来。
泰关别尖声道:“吵死啦!”又是人影一闪,青光飞向庆牧君脑袋,张千峰、盘蜒同时出手,张千峰凌空一抓,庆牧君遁入伏羲脉象,转瞬间已至他身旁。盘蜒一刀斩向泰关别喉咙,也是刀光如电,快速已极。泰关别骤然倒退出去,已离盘蜒有一丈远,暗藏反击之意,盘蜒一竖刀刃,刀风如罩,横在两人面前。泰关别一凛,叫道:“万仙门好高的功夫。”
旁观群雄之中,除了千禽、张千峰、东采英之外,旁人只见到青影金光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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