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书人之古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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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书人之古宅-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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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奥运会结束,他把约瑟夫送上回国的飞机。
  “先生,您要在这儿待多久?”
  约瑟夫站在安检口,拎着个小皮包。
  “不知道,也许很快,也许很久。”
  约瑟夫放下手里的包,给他整了整衣服。
  “先生,您还是个孩子的时候,我就一直在照顾您了,关于您的一切,我都看在眼里。”他顿了顿,叹了口气,“以我看,周先生虽然不像您一样爱表达自己的感情,但他爱您,甚至比您爱他还要多。”
  他有些意外地看着他这位老管家,注意到他的头发都白了。他记忆里,管家一直都是雪白的衬衣,笔挺的西服,说话的时候咬着舌头,拿捏着腔调。
  而今天,他都这么老了,那双总是稳稳端着茶水的手,如今也时不时不受控制地颤抖。
  “先生,如果您找到他,请好好和他在一起。我并不是为他说话,我只是,看到你独自思念他的样子,心里很难过。”
  他张了张眼,广播开始通知最后一轮登机,约瑟夫拎起随身物品,进入安检通道。
  “去吧,先生,我相信你们会幸福的!”
  他笑着摆手和约瑟夫告别。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一、找寻你的踪迹(二)

    然而,带着约瑟夫和奥列格的祝福,并没有让他的找寻变得顺利。
  中国实在是太大了,他从官方了解到,中国每年有800万失踪人口,有7000万找寻人群。
  而现在,他也成为这7000万人中的一员。
  他一开始只是顺着那人的足迹找寻,在北京城耗费了四个月,甚至向麦克。布朗低头,向他道歉,请求他透露些讯息。
  可麦克。布朗也束手无策,他也费了大力气找寻,但是没有任何音讯。
  他又去了那人曾经任教的学校。学校给他的消息是,周宗瑜辞职后,连薪水都没拿就消失了,一点挽留的机会都没有。
  他在那座南方城市度过又一个春节,这里的冬季非常湿冷,他躺在冰凉的被子里,有些绝望的感觉。
  直到现在,他才发觉,他对那个人的了解那么少。。。。。。他不知道那个人的家乡具体是哪里,连登记在学校的地址都仅仅是北京。
  好啦,我认输了,你快出来吧……
  冬雨让空气含着冰针一样,每个骨缝都塞满冰渣。
  记得以前天气冷的时候,他们就会抱在一起睡觉,那人最喜欢雷雨天和他一起躺在被子里,哪怕不睡觉,就是紧紧贴着,抱在一起聊天都好。
  他咳了两声,眼眶有点儿烫,不知是不是生病了,心脏痛痛的,涨满酸涩。
  你快出来吧,我认输……你到底在哪儿啊……
  求求你,出现吧……
  他抽了口气,屋外响起烟火的嗡鸣。
  他们分手整整两年的时候,他跌跌撞撞出现在周宗璋面前。那个比他年轻几岁的中国男人,哦,不对,那家伙已经放弃中国国籍,现在是位英国绅士了。
  好吧,特么管他是哪国人,我要的是你的下落!
  他喝多了,要他来求周宗璋需要他付出太多勇气。
  冰山男嫌恶地瞥了他一眼,那样子像极了亲戚们当年看着邋里邋遢的奥列格。
  “他……他哪儿?你特么告诉老子,他在哪儿?!”
  冰山男躲开他伸出去的手,他愤怒了,和冰山男扭打在一起。他没想过自己会被这么个混球小子揍翻,过量的酒精让他败得很惨,要不是奥列格及时救了他,他或许会在脸上留点儿疤。
  你弟弟下手真狠,跟我有深仇大恨一样……
  他裹成个木乃伊,躺在病床上。
  奥列格用高压手段,黑白都用上了,终于从周宗璋嘴里撬出一句话。
  “我和他,也有两年没联系了。”
  他本来不相信,但奥列格证实了这个消息,周宗璋两年里寄出几封信件,却没收到一封回函。
  这个消息简直要了他半条命,那人视周宗璋为生命,甚至愿意为周宗璋出卖肉体,他想不到有什么理由能让周宗瑜不和弟弟联系。
  如果有,那只有一个理由……
  那人…。。。已经……
  濒临疯狂的他抓住曾经和周宗瑜恋爱的女人,已经移民美国的女人被他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坏了,哭着请求他的原谅。
  他有点儿想笑,她挑唆那些混球欺负那人的时候,似乎没考虑过原谅的事儿。
  他并不想找麻烦,也不是来复仇的,他只想知道那人在哪里。
  女人哭喊着,说她真的不知道,如果他想找他,可以去向刘教授打听。
  但是,刘教授患上老年痴呆。
  阿尔茨海默病让这位儒雅的教授变得很不讨人喜欢,自从他记不住事儿,家里人就开始疏远他。
  他拜访刘教授家时,家里只有一个脾气暴躁的保姆。
  北京的夏季,屋子里被闷出一股子臭味儿。
  老教授穿着开裆裤,扶着医用置物小车在狭小的房间里转悠。
  “他已经傻啦,你跟他说啥他都听不懂的!”
  保姆嫌弃地撇撇嘴,摇着扇子去隔壁房间看电视。
  他注意到地面上有很多污渍,似乎是刘教授失禁排泄的秽物。
  他看了看这个小房间,只有一张床,一个凳子,一个床头柜。
  “唉……你是不是老三家的?老三嫁的就是个外国人!”
  老教授已经完全没了曾经的样子,头发因为打理麻烦,被剃掉了,下垂的嘴角不停流出口水,滴得襟前一片狼藉。
  “刘教授,你记不记得周宗瑜?就是你以前的那个助手。”
  “我不爱吃鱼……卡到刺没人管会死……”
  他们完全没法对话,刘教授根本不理解他在说什么。
  但他还是耐心的,一遍遍启发老先生的记忆,虽然科学上讲,他没多大可能保存那些记忆。
  他在闷臭的房间和老教授聊了一下午,期间老教授就地小便了好几回,保姆完全不管,只顾自己在旁边屋子吃吃喝喝。
  他几近愤怒。
  你看到自己尊敬的教授变成这个样子,一定会很伤心吧?
  心情郁卒地离开时,刘教授推着小车有些乞求地问他:“老三家的,你啥时候再来?”
  他笑了笑,“你想见我的话,我每天都来。”
  但是,第二天,他被刘教授的两个女儿一个儿子堵在门外。
  中年男女狐疑地打量着他。
  “你什么来头?想干嘛?”
  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他只是和刘教授聊天而已。
  “我找刘教授……”
  “你找我爸干嘛?他老年痴呆,早就认不得人了。你找他,什么居心?”
  他没说话,听到中年人们用北京方言交流,大意是讲,现在外国记者就爱在中国乱拍乱写乱采访,洋鬼子没一个好玩意儿。
  他不知道该怎么辩解,于是只能笑笑,说,“我想找一个人,现在只有刘教授这里能有点儿情报,所以想买些线索。”
  听到“买”这个字眼,三个中年人都静了一下,你望我,我望你。
  “你留个联系方式吧,我们先和父亲沟通一下,要是有什么能给你帮忙的地方,我们到时候再联系你。”
  他按照要求给他们留下联系方式,不出两天,他就收到了回复。
  这次再去刘教授住的小房子,屋里干净了许多,虽然突击打扫过,但屋里那种长年累月积攒的臭味还是很浓郁。
  他在刘教授一个子女的陪同下,缓慢地和老人家交流了一下午。然而收效甚微,刘教授这样子,显然是被放纵病情的后果。
  徒劳无功地交流了一个多月,刘教授的三个子女都有点儿烦,因为他还没付钱。
  他们给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还没消息,那他就不用再浪费时间。
  九月末,北京似乎快进入雨季。
  憋闷了许久,这天终于下起雨。
  他和刘教授相顾无言,都呆看着窗外的雨幕。
  “那个地方,也总是下雨。。。。。。”
  刘教授又在自言自语,他听着,思维却不受控制地想着那个人。
  “一场秋雨一场凉。”
  他听到这句话,想起那人也常说。所以到了秋天,不管天气再怎么热,那人都不让他再吃冰西瓜,久前的肠胃炎还总被不断提起。
  “山里有座大房子,特别大的房子。。。。。。他就住在那座房子里。。。。。。”
  他皱了皱眉,疑惑地望着癔症般喃喃自语的老先生。
  苍老的脸转过来,一双浑浊的眼睛从松垮的眼皮下露出,正正盯着他。
  “。。。。。。他总是在石板上画画,总是在画。。。。。。”
  他难以自制地颤抖,心脏突突地跳。
  “我从没在年轻人里见过那么扎实的画工,他总是蹲在水渠边,我见过他很多次。。。。。。”
  “那里总是下雨。。。。。。”
  苍老的声音又回到原来的话题,兜兜转转重复着下雨的事儿。
  他心急火燎,恨不能让老人家吐出那个下雨的地方究竟是哪。可是他不敢打断老人的思绪,那些回忆在逐渐空虚的大脑里脆弱得像薄冰。
  他憋着气等待,眼里急出泪。
  屋外的雨声更大了,哗啦啦的掩盖了许多声音。
  “每次下雨的时候,他就不在水渠边画画。。。。。。而是画在有屋檐的墙下。。。。。。”
  “那些画,干掉以后就消失了,真可惜。。。。。。”
  老人家看着他,傻笑起来。
  “后来我就一直带学生去那里写生。。。。。。”
  他简直要激动得跳起来,可是老爷子却打住不说了。他睁大眼睛,看着刘教授又流着口水闭起眼,像是每天必修课一样开始打盹儿。
  他像是站在生死的悬崖边,跨过去就是新生,但迈出脚,却发现脚下是万丈深渊。
  看着睡着的老爷子,他在雨声里捂着脸痛哭。
  这意外的对话,虽然没有取得信息,但却给了他重要线索,他透过在美院任教的年轻女人,搞到了刘教授在职期间的所有采风记录,又从刘教授的三个子女那里,高价买到刘教授的采风手稿。
  凭着网络和地图,从三十多个采风地,搜罗出十个在采风季会一直下雨的地方。
  二零零九年冬,他一个人背着行囊,走遍全中国,去寻找那个人。
  作者有话要说:  
    
    ☆、六十二、找寻你的踪迹(三)

    他一个外国人在中国游走,经常遇到各种麻烦。大家好奇他的长相指指点点都算好的,有时候他晕头转向走到不该走的军事禁区,就容易被人当间谍抓起来。
  采风的地方都是乡下,有些采风地是景区,大家经常见外国人,也不觉得他有什么特殊,而有些地方,偏僻得叫人不敢相信。
  他曾经在中国西南部,为了找一个小村子,徒步翻了好几座山。那时是二零一零年五月,中国西南部一片大旱。
  他痛苦地翻越焦黄的土地,很怀疑这个地方真的是传说中那个总是下雨的地方吗?
  水壶空了,却找不到任何水源。
  几乎干渴得昏厥的时候,几个在山上玩耍的小孩子发现了他。
  小孩子们被吓坏了,他们从没有见过这样子的人类,他看起来像个怪物!
  他不知道该怎么安抚那些尖叫着四散逃跑的小孩儿,嗓子干得要着火。他痛苦地坐在枯黄的树枝下,试图给自己降降温。
  过了一阵儿,他看到有一群人跟着那群小孩儿走过来,为首的有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他们隔着几步对峙,直到他举起双手,表明自己没有恶意。
  为首的中年人看着他,磕磕巴巴地说了几句他听不懂的话。
  “你们好,我没有恶意,我是好人。”
  他只能这样无力地介绍自己,为首的中年人听懂了他的京腔外国普通话,有些惊讶地说:“你能说中国话呀?”
  中年人的普通话也不标准,他们沟通得很吃力,还好最后,他们还是沟通成功了。
  中年人是村子里的支书,他不太懂什么叫个支书,大约是村长那样的官职?
  可是他们又说他们有村长。。。。。。村长去外地找打井队了。。。。。。
  中国基层的官僚体系他实在搞不懂,不过这些善良的村民给了他食物和水。
  干渴地大口喝着有些苦涩的水,他吃了好几个粗糙的饼,那些饼被他咬碎咽下去的时候,甚至有些刮嗓子。
  但是,这真的是他吃过的,最美味的一餐饭。
  他坐在支书家的院子里,周围围了好几层村民。
  好奇的眼睛让他有点儿害怕,他甚至想,不会要把我喂饱宰了吃吧?
  事实证明他那种妄想纯粹是多余,他向支书说了自己在找人,并且形容了他要找的那个地方。支书和村里的几个老人、壮年,都坐在一起给他想办法。
  在村子里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他拿着村民群策群力画出的一份地图,去往有可能的村子。
  他给村里留了些钱,村民们都不要,但是他不能这样白白劳烦他们,在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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