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开心地告诉周宗瑜,三对三比赛他们那边压倒性地胜利了,他一个人横扫球场,拿了一半的分。
周宗瑜垂着头,笑着对他祝贺。
他一开始没怎么在意,洗过手去拿内衣准备洗澡。回来时发现周宗瑜还是垂着头,说话的时候也不看他。
他心生疑惑,弯下腰去看那男人的脸,周宗瑜却把头偏开了。
“瑜?发生什么事了?你为什么不敢看我?”
“没什么,你快去洗澡吧,水温刚好,你不要再洗冷水澡了,今天挺凉快的。”
周宗瑜躲开他的手,侧身想从他身边进房间里去。
他突然发现隔壁黑洞洞的房间里似乎少了很多东西,他抓住逃跑的周宗瑜,伸手开了伊莲房间的灯。
房间里很干净,太干净了,只有两张空空的架子床。
他瞬间有种不好的预感,强行按着男人抬起脸,他几乎有杀人的冲动。
周宗瑜右眼外眼角破裂,虽然已经清洗过,但伤口仍旧暴露在外面,颧骨上也有点紫红的痕迹。
他怒火中烧,问男人这些伤是怎么来的。周宗瑜只是沉默,这种态度让他变成内燃的油罐,随时有爆发的可能。
他喝问是不是伊莲带着人来找麻烦,周宗瑜却让他不要胡思乱想,并且挣扎着要离开。他伸手按住男人的肚子,周宗瑜吃痛地弯下腰。
这动作让他明白,伤口绝对不是脸上这一点。
把男人拉到床上,掀起男人宽大的棉质短袖,即便被反抗着,他还是看清那人小腹上的青色痕迹。
他已经从生气变成闷闷的心疼,周宗瑜捂着肚子,脸色有些苍白。
“瑜,跟我去医院。”
“不用,没那么严重,过两天就好了。。。。。。”
“不行,如果有内伤不及时发现会很麻烦,快点,你脸色好差。”
周宗瑜执意待在家,安德烈直接一把把他抱起来。
“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他们一前一后去了社区医院,检查过没问题,又一前一后往家走。
安德烈一路都乖乖跟着他,安静得像只大型宠物。
晚上十一点半,路上人很少,雨后的夜晚有些凉,路面不时有薄薄的积水。夜色里,路灯拉长两人的影子,他看着地上比他长一些的那个影子,突然觉得自己很无理取闹。
安德烈是这件事里最无辜的一个,他不该把自己的情绪发泄在安德烈身上。
他在路灯下停住脚步,安德烈也赶紧刹住步伐,隔着两步远老老实实站着看他。
他回过头,看到男人淹没在晦暗中的高大身躯。
“安德烈。。。。。。”他轻声唤了男人一声。
“嗯?”
“对不起,我不该对你发脾气。”
男人站着没动,他招招手,“过来吧,不要离我那么远,我们是朋友又不是主仆。”
安德烈犹豫了一下,很听话地走过去。
他们并肩回家,像是以前那样。
但,总有什么不一样了。
周宗瑜没有再和他睡在一张床上。
男人在旁边屋子铺了一张床铺,说是夏天太热,他又要工作,总开着灯影响安德烈休息。
他知道男人这些话都是借口,但他无法反驳。
作者有话要说:
☆、二十九、旅行、山风、给你的诗
天气又变得燥热,一个阳光毒辣到充满恶意的下午,他正抱着冰西瓜在心里诅咒天气,安静的社区只有蝉鸣。
一早就出去的周宗瑜终于回来了,他听到开门声,欢快地踩着人字拖冲出去欢迎。
黑发的男人因为糟糕的天气把头发扎成马尾,安德烈看到他抱着一大堆东西,他伸手接过,触到男人火热的皮肤。
“安德烈,你又在吃西瓜,中午饭我不是已经准备好了吗?你没吃?”
他支支吾吾,因为那次急性肠胃炎,周宗瑜特别注意他的饮食,男人总是不许他吃太多冰西瓜。
他傻笑着站在一边,看男人拿毛巾擦拭高温的皮肤。
周宗瑜瞥到他摆出一副无辜的样子,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也不能怨安德烈,房子里没有空调,闷热让安德烈胃口很差,只想吃点儿凉东西。
今天终于把那本书编写完,三校通过,接下来就是出版商的事情,他作为图片绘制者,已经没有任务了。
他看着安德烈,男人千里迢迢来找他,他作为主人却没有尽到待客礼仪。每天忙着自己的事,把安德烈丢在一边不管不问,住在这种破旧的房子,三餐都是家常便饭,有时候他忙昏头还总给安德烈断顿。。。。。。
现在闲下来,才后知后觉感到羞耻。。。。。。
他想起伊莲说的话,但结合安德烈一直以来的表现,除了那次意外的“打手枪”,安德烈一直都乖得让他没法挑剔。
周宗瑜闭上眼,拿凉水浸透的毛巾狠狠擦了两把。
认人还是要凭自己的感觉,他觉得安德烈并不坏,是个很开朗很平和的好人。
“安德烈。”他叫住准备回去吃西瓜的男人。
高大的男人张着眼睛回头望他。
“这段时间把你扔在家,很无聊吧。。。。。。抱歉。。。。。。”
男人无害地笑笑,灰紫色的眼睛眯起来,“不会啊,我不觉得无聊。”
他看着这样违心地安慰自己的男人,感慨这世上还有这样纯良的好人,不由感动道:“安德烈,我带你出去玩吧。”
安德烈张大眼睛,接着笑着回答:“好啊~”
他们很快就制定出玩耍的计划,由于他们两个一个是路痴,一个是不懂中文的老外,安德烈一狠心,把麦克。布朗拖上,让他充当司机、翻译、导游、摄影师以及人形GPS。
出发那天早上,麦克。布朗挂着两片青黑的眼袋,抽着烟坐在租来的车子里。
周宗瑜和安德烈一人背了一个专业的旅行包,在刚刚泛青的天空下走到社区停车场。
看到麦克。布朗的样子,周宗瑜吓了一跳,他紧张地询问麦克。布朗是不是生病了。
“不,我只是今早起床没化妆。”麦克。布朗趴在方向盘上,怨念地看着安德烈。
这个挂着英国国籍的混球,用威逼利诱的手段把他搞来给他们开车。今天早上从五点开始就给他打骚扰电话,现在还敢神清气爽地出现在他面前!
我弄到在中国合法开车的临时驾照,可不是为你们服务的啊!
麦克。布朗觉得自己真是倒霉透了!套用一句中国俚语:钱难挣,屎难吃!
周宗瑜和安德烈坐在后排,麦克。布朗系好安全带,满头阴云地将车子驶出社区。
安德烈完全被奇异的中国文化吸引了,他过年时只和周宗瑜逛了社区附近的一些地方,而这一次,他见识了更多有趣的东西。
最后一站是最耗费体力的长城。
那天天气不大好,去景区的人不怎么多,安德烈兴奋得像是精力过剩的小孩子,跑来跑去,拿着相机东拍西拍,连砖缝都要用微距摄影拍几张。
周宗瑜实在没他那种怪兽般的体力,背着背包还拄着登山手杖,可就算这样,他还是累得狗爬兔子喘。
“安德烈。。。。。。布朗先生。。。。。。”周宗瑜实在累得不行,贴在墙垛上站住不动了,“我,我脚很痛,让我歇一歇。。。。。。”
麦克。布朗也有点儿累,这几天安德烈这个疯子没少给他找麻烦,八月份酷暑天去香山什么节奏?!
抽烟是不行了,麦克。布朗烦躁地抓出一块口香糖,把它当做安德烈在嘴里来回咀嚼。
安德烈看到他们停下,返身走回来。
这里是山脊上,风很大,天色也变得阴沉,已经有游客放弃再往前走,开始打退堂鼓。
安德烈跑得浑身发热,眼睛亮亮地盯着周宗瑜,山风将他的黑发吹乱,有些贴在脸上,迷乱了那张平静的脸。
那张脸对他露出温柔的笑容,笑着说:“安德烈,你体力真是太好了,看见你这么有活力,我也能少点儿把你一个人丢在家的愧疚。”
安德烈伸手把那些黑发抚顺,周宗瑜被山风吹得眯起眼,并没有对这亲昵的动作抵触。
安德烈松了口气,悬着的心放下一些。
他刚才壮着胆子做出那么亲密的动作,天知道他有多紧张,手都软了,他很怕周宗瑜像那天一样躲开。。。。。。
没有被拒绝,真是太庆幸了。。。。。。
麦克。布朗挑着眉看他们,嗅出一些奇异的气氛。
“麦克。布朗!给我们拍张照吧!”
安德烈故作轻松地将相机丢给麦克。布朗,然后像是好兄弟间的亲密拥抱一样搭着周宗瑜的肩,周宗瑜站得稍微靠前一点,后背贴着安德烈左侧胸膛。
他们看着麦克。布朗手中的相机镜头,笑着留下纪念。
瑜,如果你稍微留意,就能察觉到我胸膛里失控的心跳。。。。。。
安德烈看着周宗瑜的侧脸,那黑发的男人心无城府地笑着,没有注意到他的视线,更没有注意到他的心跳。
他被全然的信任着,但那并不是他想要的。。。。。。
他想要男人注意到他的失常,注意到他细小的特殊,他想让男人自觉地发现他的心意。
快门闪动,他胸膛前的一小片温度迅速消失。
周宗瑜去和麦克。布朗换位,给安德烈和麦克。布朗拍照。
他和美国人站在一起,眼睛望着镜头的方向。
他在心里自嘲地笑了笑,他从未试着讨好一个人,追求这种事,也仅仅用大胆的表白传达。
他不知道周宗瑜是怎么想的,也不知道该怎么追求。。。。。。他尽最大的努力,在不伤害那人的情况下表达自己的心,但那个人总是对他视而不见。
安德烈抓起周宗瑜的背包,减少他的负担。
“我自己背就好,刚才只是有点累,歇一歇就好了!”
他看着那人睁大深琥珀色的眼睛抬头看他,他想把眼前人的一切据为己有。
可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笑着对那个人说:“我来背吧,快点儿,天气变糟了,我们再走一截就得下山,雷雨天气待在高处很危险。”
他扛着两个包,牵着那人的手腕大步开拔,山风呼啸。
他在愈加浓重的雨云下,在孤独的山峰中,在千年独自屹立的古老城墙上,放任孤独的爱情默默啃噬他的心。
你的来临对我是多么沉重,
在我的心灵里,
在我的血液里,
引起多么痛苦的陌生。
一切狂欢和所有的春光,
只会将厌倦和愁闷注入我的心。
请给我狂暴的风雪,
还有那幽暗的漫长冬夜!
作者有话要说:
☆、三十、□□
他们在小雨中奔跑着钻进车里,麦克。布朗边跑边骂他是个疯子。
关上车门的一霎,雷雨袭来。
隆隆的雷声在寂静的山里回荡,震慑人心。
雨势迅速变得不可收拾,他们坐在车子里开了暖气,雨水砸在车子上,发出令人恐惧的巨大声响。
“妈的,这么大的雨,山上会不会发生泥石流?”
麦克。布朗叼着烟向车外张望,停车场还有一些车辆,奈何雨幕阻挡视线,看不清那些车子里有人没。
“现在下山太危险了,我们等雨小点再走吧。”
雨小到可以顺利出行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他们在灰蒙蒙的傍晚开车回家。
到家时已是深夜,安德烈和周宗瑜谢过麦克。布朗,背上背包往家走。登上楼梯,过道里的感应灯亮起的时候,走在安德烈前面的周宗瑜突然停住了。
安德烈很莫名,周宗瑜背着的登山包挡住他的视线。
“怎么了?”安德烈有点儿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侧身从周宗瑜身边看过去,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
周宗瑜房子的大门被人用红色的喷漆写了很多字,还有些乱七八糟的涂鸦,他看不懂中文,但那些东西看起来充满恶意。
“瑜?发生了什么?怎么会这样!”
周宗瑜脸色煞白,呼吸有些急促地盯着房门。
安德烈从他身边挤过去,高大的男人准备开门的时候,周宗瑜突然心慌得很。
“安德烈!过来。。。。。。”他低声阻止男人的动作,身上微微颤抖,这种感觉多年前曾经有过,这是非常非常不祥的,糟糕的征兆。
男人手触在铁质防盗门的把手上,弄出一点声响。
周宗瑜突然冲过去,拉住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的安德烈。
房子里面的木门突然被打开了,安德烈下意识转头,和里面的年轻人们打了个照面。
里面的人喊了一声什么,他听不懂,但周宗瑜突然拖着他开始狂奔。
他们逃命般冲出老式楼房,在昏暗的社区街道奔跑,身后是怒吼的人群。
路灯一下下照亮身前男人的背影,他一直在问周宗瑜发生了什么,但男人没有给他任何回答。
他紧张得不得了,就算在战场上他都很少这么紧张。面对此刻未知的冲突,他像是回到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