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道紫色的身影忽然从浓雾之中走出,李寻欢见此,突然反身离开,沉声说道:“张道长,你还来这里干什么?”
张平此时缓缓说道:“你可知道,龙啸云已经回来了。”
听得张平所言,李寻欢的脸色忽然变得奇怪而复杂起来,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表情,矛盾而怪异。随着李寻欢的咳嗽声渐渐传出。平静的夜色登时便被打破。
一只正在颤抖着的手,慢慢地推开了窗户,颤声道:“什么人?”
李寻欢听得此言,脸上的痛苦之色就越发的强烈了,张平拉起李寻欢,一个闪身,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里。
“我知道你来了,你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和我相见呢?”
没有人声。也没有回应。此时已经身在远处的张平对着李寻欢说道:“龙啸云远没有你爱她,否则,他绝不该自己趁机逃走,让林诗音一个人留在这里。”
张平陪着李寻欢慢慢的从后院走到了前院。前院似乎比后园更荒凉。更残破,只有大门旁的那门房小屋,门窗还勉强可以算是完整的。昔日曾经到过这里的人,无论谁也想不到这辉煌的宅第。在短短不到两年的时间,就已变成如此模样。
虚掩的门。廉价的劣酒气,又脏又乱的屋子,以及一个伏在桌上的酒鬼。
张平对李寻欢说道:“你或许应该去问问,龙啸云抛下林诗音逃走后,这两年,她过得是什么样的生活。”
李寻欢犹豫了良久,终于还是一个人走进去唤醒了那个酒鬼。
那酒鬼被人无故唤醒,心中自然是老大的不愿意,于是他皱眉叱道:“你是什么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你怎么来的?”
他嗓子越来越大,似又恢复了几分大管家的气派。李寻欢笑了笑,道:“两年前我们见过面,你不认得我了吗?”
麻子定睛看了他几眼,面上立刻变了颜色,霍然站了起来,就要往地上拜倒,惊喜着道:“原来是李……”
李寻欢不等他拜下,已扶住了他,不等他话说完,已掩住了他的嘴,微笑着缓缓道:“你还认得我就好,我们坐下来说话。”
麻子赶紧搬凳子,赔着笑道:“小人怎会不认得大爷你呢?上次小人有眼无珠,这次再也不会了,只不过……大爷你这两年来的确老了许多。”
李寻欢似乎也有些感叹,道:“你也老了,大家都老了,这两年来,你们的日子过得还好么?”麻子摇了摇头,叹道:“在别人面前,我也许还会吹吹牛,但在大爷你面前……”
他又叹了口气,苦笑着接道:“不瞒大爷,这两年的日子,连我都不知怎么混过去的,今天卖幅字画,明天卖张椅子来度日,唉……”
李寻欢皱眉道:“家里难道连r日子都过不下去了?”
麻子低下了头,揉着眼睛。
李寻欢又道:“龙……龙四爷走的时候,难道没有留下安家的费用?”
麻子摇了摇头,眼睛都红了。李寻欢此时的脸色更加苍白,又不住咳嗽起来。
麻子道:“夫人自己本还有些首饰,但她的心肠实在太好了,都分给了下人们,叫他们变卖了做些小生意去谋生,她……她宁可自己受苦,也不愿亏待了别人。”
说到这里,他语声也已有些哽咽。
就在此时,那麻子的嗓子似乎被什么捏住了一般,一双眼睛也瞪得老大,身子则是不停的瑟瑟发抖。
李寻欢顺着他的目光一看,原来是张平从门外缓缓的走了进来。
“你现在总应该知道,龙啸云绝不是一个好丈夫了吧。就像当年你明明知道龙啸云乃是使计骗你,你却依旧假装不知道,还要作贱自己,把自己一生最爱的人嫁给他。我实在不知道,你现在怎么能继续看着自己最心爱的女人受苦?”
“啪”的一声崔响,张平的右手和李寻欢的左脸证明了一个巴掌,也是可以拍的很响的。
李寻欢没有躲,面对张平这只带来了无数死亡的右手,江湖上本没有任何人敢于生生承受。但是李寻欢此时却仿佛毫无知觉一般,似乎这一巴掌本该如此。
张平随后说道:“你如果还爱她,就不该十多年来天天只是雕着她的木雕,而是应该走到她面前,告诉她,你爱她。”
李寻欢此时喃喃道:“说爱她,我本以为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她好,现在我才发现,原来是我害了她。现在,我还有什么资格说爱她?”
张平此时摇摇头,继续开口道:“也许现在你应该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还想继续这样下去。”言罢,张平的身影缓缓一退,便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
张平一走,李寻欢的神色立刻又黯淡了下来,黯然自语:“诗音。诗音,你如此受苦,都是我害了你。我无论如何也要保护你,绝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你!”
喝了十多年酒的李寻欢此时忽然不想喝酒了,此时的他,忽然怀念起了茶的香味。那种苦涩之中回绕着甘甜,孕育着芬芳的味道,令他想起小时候,那个可爱的女孩儿为他烹煮的清茶。
张平再次回到了小楼,刚刚来到小楼之前,恰逢龙小云笑着走到门外,刚刚出得门外,龙小云脸上的笑容就立刻瞧不见了,目中露出一种怨毒之色,道:“张平,李寻欢,别人都怕你们,我不怕你们,总有一天,我要你们死在我手上的。”
“啪,啪,啪……”清脆的掌声打破了平静的夜晚,在龙小云疑惑的目光中,张平的身影从迷雾中缓缓走出。
龙小云没有跑,因为他知道,死在张平手下的高手,没有一个是比自己跑得更慢的人。他在等,等一个人,虽然他一直想让那个人去死,但是,此刻他万分期待的在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张平此时缓缓说道:“熟悉我的人都应该知道,我一向喜欢将威胁消灭在初始阶段,你现在,还有什么话说吗?”(未完待续。。)
第二百五十二章 高手才有的资格
张平还是走了,不是因为龙小云是个十多岁的孩子,也不是因为闻声冲出的林诗音,而是因为一柄飞刀。说来,这柄飞刀已经使得张平两次无功而返,一次是因为张平颈部的伤痕,一次是因为飞刀的主人是张平的朋友。
龙小云和林诗音呆呆的看着龙小云手中碎成碎片的小刀,脑海中尽是张平离开前留下的话。“等到龙啸云回来的时候,我还会回来的,两年的时间,李寻欢的飞刀依旧,我却大不相同了。”
官道旁自然有许多长亭,送别,歇脚,古往今来,长亭,似乎总是伴随着一个又一个故事。
离开兴云庄的张平带着酒和牛肉来到了城外这个荒凉而简陋的长亭之中,日月交替,风霜雪雨,然而,他早已学会等待。
漆黑的夜色,冰冷的月光,随着武道修为的增长,张平已不需要魂体出窍来防范夜色下的偷袭。只因他明白,已没有任何人可惜偷袭的了自己。
这本该是一个平静的夜晚,然而,远方的道路上,已忽然出现了两点火光。那是两盏灯笼,灯笼是金黄色的,用一根细竹竿高高挑起。黄得诡秘,黄得可怕。
只见前面两盏灯笼,后面还有两盏灯笼,相隔约摸三丈。前面的灯笼与后面的灯笼间,还有两个人。
两人的身材都很高,都穿着金黄色的衣衫,前面一人的衫角很长,几乎已覆盖到脚面,但走起路来长衫却纹风不动。后面的一人衫角很短。只能掩及膝盖。
前面的一人赤手空拳,并没有带什么兵器。后面的一人腰带上却插着一柄剑。
这两人走得很慢。步子很大,看来和平常人走路并没有什么不同。但实际上这两人走路却很特别,后面的一人每一步踏下,却恰巧在前面一人的第一步和第二步之间。
这条腿看来就好像长在一个人身上似的。前面一人踏下第一步,后面一人踏入第二步,前面一人踏下第三步,后面一人踏下第四步,从来也没有走错一步。
这两人走路时的步伐配合得如此奇妙,显见得两人心神间已有一种无法解释的奇异默契。他们平常走路时,已在训练着这种奇异的配合。两人若是联手地敌,招式与招式间一定配合得更神奇。
“桃花过处,寸草不生,金钱落地,人头不保……”张平懒洋洋的闲唱之音缓缓传来,这声音并不大,但却仿佛从无尽的夜空中自上而下传来,引得二人中那个中年人忍不住皱了一下眉头。
“上官金虹,荆无命。不错,不错,你们二人联手,的确是威力无边。”
上官金虹此时终于停下脚步。开口道:“不知道金钱帮之前是哪里得罪了道长?”他的话低沉而又充满威严,若非长期身居高位,发号施令的人。是绝不可能有这般语气的。
张平此时忽然起身而立,朗声道:“这一天。我已等得太久,现在。终于到了。无需多言,出手吧!”
上官金虹木立在道旁,良久,才缓缓转过身,缓缓走上长亭,静静地站在老人对面。无论他走到哪里,荆无命都跟在他身旁,寸步不离。他看来就像是上官金虹的影子。
四盏高挑的灯笼也移了过去,围在长亭四方。上官金虹没有说话,低着头,将面目全都藏在斗笠的阴影中,仿佛不愿让人看到他面上的表情。
又是良久,上官金虹终于开口道:“你真的要和我金钱帮作对?”
凌厉的指劲自张平的左手食指点出,一切已无需多言,大战,一触即发。
然而,上官金虹的双环却依旧没有出手,同样沉默的,还有荆无命的剑。
一寸短,一寸险,龙凤双环本是天底下最险的兵器,然而上官金虹却将他练成了天底下最稳的兵器。若非有大智慧,大毅力之人,绝不可能将之练成。
躲过张平的指劲之后,双方三人再次诡异的陷入了平静之中,双方都在等待,等待着对方犯错误,从而,给予自己一击必杀的机会。
风过,上官金虹的眼睛虽然盯着张平,但不经意间的一个瞥视,依旧被张平把握住了。然而,张平并没有出手,反而是开口道:“你们走吧,今天,你们二人的心都已不能平静,这样的你们,绝非最强的状态。若是强行出手,你们二人一定会死。”
上官金虹此时居然罕见的没有反驳,反而是缓缓的和荆无命一同退后两步,方才慢慢的转身离去。
只不过,上官金虹走的时候,似有意,似无意的回头瞧了一眼。这上官金虹的眼睛乃是张平见过的最阴森,最锐利的目光。从这双眼睛,张平已可判断出上官金虹的内力武功也许比传说中还要可怕!
但最可怕的,还是荆无命的眼睛。无论谁被这双眼睛瞧了一眼,心里都会觉得很不舒服,很闷,闷得像是要窒息,甚至想呕吐。因为那根本不是双人的眼睛,也不是野兽的眼睛。但这双眼睛却是死的。他漠视一切情感,一世生命,甚至他自己的生命!
望着渐行渐远的上官金虹和荆无命,张平忽然开口道:“李兄,孙老爷子,孙姑娘,可否过来一叙?”
当先走来的李寻欢开口道:“普天之下,能够将上官金虹惊走的人,实在不多,张道长的功夫,果然令李某惊为天人。”
张平却摇摇头,看着三人说道:“不管是谁,只要天机老人和小李探花站在决斗场的一旁,心中总是会生出无数的忌惮。刚刚若是上官金虹和荆无命不走,他们就永远走不了了。”
孙小红此时忽然开口道:“那你为什么一定要放走他们呢?”
张平此时看着默默的抽着旱烟的天机老人,良久,开口道:“因为以我的武功,我已有资格不屑打败这样的上官金虹和荆无命。”
孙小红此时再次疑惑的问道:“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张平看着微笑的李寻欢和天机老人,再次开口道:“你终日说书,可听说过宋楚泓水之战的故事?”
孙小红接口道:“这个我当然知道,宋国国小力微,宋襄公却非要讲究什么礼仪气度,不肯趁着对方渡水时偷袭,导致宋国打败。就连宋襄公自己,也送了性命,成为千古笑柄。”
张平此时又忽然说道:“那么,假使楚国渡河之后再次被宋国杀得打败呢?”
孙小红似乎从来没有考虑过这个问题,当时也是瞬间便愣住了,良久,这才开口道:“那当然是宋襄公气度非凡,乃是一代人杰了。”
张平又开口道:“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三位可曾听过?”
李寻欢此时忽然插口道:“宋。姚宽《西溪丛语》记载:尝有道人善棋,凡对局,率饶人一先,后死于褒信,托后事于一村叟,数年后,叟为改葬,但空棺衣衾而已。道人有诗云:烂柯真诀妙通神,一局曾经几度春。自出洞来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
张平此时鼓掌道:“以李兄的才情,居然不能得中状元,京城里那个昏君真应该被抓出来在屁股上重打三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