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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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游大唐之贞元记事-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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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可是崔破公子”那家丁问道,见崔破点头相应,随即续言道:“崔中书与诸位大人都已经入了福寿正堂叙茶,小人便是奉了中书大人的令,在此等候公子的,我这便带公子前往”说完,当即转身头前引路。
  又是一番百曲千折,二人才来到一座庭院前,进的院门,崔破看到的是一个硕大无比的场院,足可容纳千人,场院后侧有一座规格严整的正堂,上悬木匾书有“福寿堂”三个泥金大字。
  想是见崔破吃惊,那家丁也即解释了一句:“早在数月之前,为准备老令公大寿,院中的照壁、亭台并那厢房尽数拆了,这福寿堂也是重新翻建的,承陛下的恩典,这正堂的建制可是当朝王爷才能享用的,就是那福寿堂三个字也是当今御笔,刚刚由太子殿下带来,悬挂其上的,今日宴客,便在此地。


卷二 潜龙出水 第二十二章 贺寿〈三〉
  正堂极其阔大,崔破入内,见堂中依古制在左右两厢各置了三列木几,采单人独席制,已经有许多人就坐其间,左手侧多是各色蕃人;而崔佑甫的席位却是在右侧第二排的首位。
  崔破延堂后后绕道来到崔佑甫席前,见是他到来,中书大人停止了与身侧一人的交谈对他道:“适才你去那里了?”却不等他回答又续道:“好在尚不算晚,现在太子殿下入了内里,问候老令公的饮食起居,此时事急,宴后再为你引见,此时需你尽快担当起太子殿下为老令公贺寿事宜”
  “贺寿!这有什么好担当的?”崔破心下疑惑,面上自然也就显露出来,中书大人一见那里还不明白,又为他急急解释道:“今日不仅是朝中六部、九寺的首官会到齐;便是这天下四十余道的节度使也都有使节到会,更有那些边远诸蕃的使节到达;自安史乱后,可说天下再无如此聚会,如今陛下龙体违和,太子殿下正是四方瞩目之时,若是此次贺寿办的砸了,不免威望大跌,更为那些个蕃人所轻,所以切不可等闲视之”
  外交无小事,尤其如今藩镇跋扈,诸蕃离心的时候,一个处理不好,后果堪虞,这个道理崔破还是明白的,只是愈是如此,反而愈是不解,惊问道:“如此重大之事,为何会找我?”
  “说起来,这是杨公南的主意,噢!他已经官复原职了,此前我等在一起合计出一些主意,但是适才得到消息,我等商量的方法已经为四叛镇所知,太子殿下英明神武,有太宗之志,历来为四镇所忌,今日他们定然会从中搅局,以借此打击太子威望,所以旧法难行,时间又是急迫,还是公南举荐,言说你少年才名,再看你所制之词,体式虽然怪异,却天下称道,可知不是拘泥之人,时间紧急之下,用你可收奇兵之效,太子早知你名,事态又是如此,也就同意了”崔佑甫说话之间,怒气勃勃的看向同排排尾坐着的四人。
  循着他的眼光看去,崔破见到四个武官装束之人,正聚坐一隅,旁侧之人都不理会他们,他们也浑然不在意,只是相互攀谈。
  “他们是…?”崔破好奇问到
  “他们便是魏博、卢龙、淄青、成德四叛镇节度使的心腹”崔佑甫略略解说了一句,随后急道:“现在时间紧急,这等事以后再说,此次事关重大,你若是办的好,定然大得太子赏识,此次科试及以后仕路通达自在意中,若是办的砸了……哎!今日程式烦琐,想来还有近两个时辰供你准备,诸物需要,可去找他料理”崔佑甫急急把话说完,看向崔破的目光中,有鼓励,更多的却是深深的忧虑。
  崔破见他所指之人是一个正站在中堂门口的黄衣中年,知道事情紧急,崔破也不再多问,急急一礼,出殿而去。
  出殿后,崔破与那黄衣人略一交谈,知他本是郭家旁支,以其精明干练深受老令公赏识,做了大管家之职。随后,崔破也无吩咐,只是要了一间静室,自入内静思,见他毫无动作,也是知道事情原委的郭管家只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
  两柱香后,崔破满脸轻松的出了房门,开言问道:“府中可有经过沙场战阵的老兵?可有胡笳、羌笛、战鼓、鸣罗,若是再有那等会口技之术的伶人就更好了”
  “以上诸物都有,今日京中便是连同宫中教坊司的百工伶人也都齐聚于此,至于那诸般乐器,我家老令公本是战阵出身,那也是不缺的,只是这老兵吗……”
  “怎么?没有老兵,那可就麻烦了”崔破满脸紧皱眉头问道
  “有是尽有的,只是这些老兵都是老令公当年的亲兵,历经多年撕杀,几乎都是伤残之身,也没了家室,也正是缘于此,老令公怕他们归乡之后难以过活,方才收留府中,养了起来,公子若是要用他们,只怕是有碍观瞻,要不我这便去神策军中找王将军借些军士来”管家热心建议道
  “天助我也!如此正好,快去,都将他们召了过来,其他诸物也一并备齐,找一个僻静的小院安置了,我随后就到”见那管家忙忙而去,崔破不忘跟上一句:“让那些个老兵都把当年战阵上的家什,都全套给披挂起来”
  ……   ……   ……
  正在崔破等人这边锣鼓家伙一通喧闹的时候,福寿堂中也是一片扰攘,阔大的庭院中早摆起了无数的莛席,四散各处的宾客纷纷就坐,连同正堂中的王孙亲贵、武将蕃使,竟然是将一个足可安置千人的堂院挤的是座无虚席。
  眼见众宾客都已落座,吉时已到,随着三声清脆的静殿鞭声,今天的老寿星,当朝太尉、汾阳郭子仪在太子的虚扶之下自后殿后堂缓缓行出,自有堂前阶下两名礼部赞礼官高声唱赞:“太子雍王适殿下到;当朝太尉、同平章事郭老令公到,王孙亲贵,文武百官,并诸蕃使者及各色宾客见礼了”
  随着赞礼官洪亮的声音在堂院中回荡,各色人等纷纷起立,除了少数王孙亲贵、外蕃使者,其他人皆是叩拜于地,高声见礼。
  随后又有宫廷内宦手捧诏书,一通骈四骊六的圣旨念将下来,无非是历数郭老令公一生功绩等等,只到诸事已毕,太子及老令公就坐,三盏水酒告拜天、地、宗庙后,随着郭老令公手举酒盏,邀众共饮,这宴会方才正式开始。
  酒过三巡之后,便是上寿之时,此番上寿却是由内及外,先由至亲再至王孙亲贵、朝中文武、外蕃诸使。
  心中忐忑的崔佑甫见到第一个上寿的是郭老令公后纳的正妻,当朝一品诰命夫人,只见这位年在四旬的妇人缓步上前,施礼参拜后,手举酒觞,脆生说道:
  福寿宴,绿酒一杯歌一遍。再拜陈三愿:一愿郎君千岁,二愿妾身长健,三愿如同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随后自有旁侧的赞礼官高声将此祝词,广布堂中内外,她这新奇的祝词少不得换来众宾客的啧啧称赞,便是坐于堂右首排首坐的太子殿下也忍不住向后略靠了靠,看向崔佑甫
  “这等祝词以为臣看来,似是十才子中李瑞所作,此人才思敏捷,最有急才”崔佑甫深知这位太子殿下素爱辞章,略一沉思之后,给出了自己的估判,太子略一寻思后,倒也是颔首赞同。
  随后依照辈分,各房依序上前祝寿,诸般美词华章层出不穷,也不知是请谁所制,再经赞礼官公之于外,自有堂中内外宾客相与品评,列下高低。
  只到最后一位上前,堂中众人不免哄笑,原来这是一个身着百衲衣、长的晶莹可爱年只三岁的孩童,因他是老令公嫡亲曾孙辈第一人,是故未随父母,单独上前祝寿。
  公卿之家出身,年纪虽小,毕竟也经见过一些世面,再加之只为今天这一刻,也不知他的父母演练了多久,是以这幼童并不怕生,只见他独自一人,手捧一个大寿桃,摇摇摆摆的走上前,扑通一下跪倒在地,就开始磕头,想来是忘了记数,也就不计多少,一阵猛磕,估计是见着差不多了,方才站起,奶声奶气说道:“祖宗爷爷,恩……恩…”估计是适才头磕的急了,竟是一时忘了贺词,“恩“了半天,方才憋出一句:“那个…南山松树…恩……还有那个仙鹤”说完似乎他自己也感到不满意,似与母亲所教差的很远,少儿急智的举起手中鲜桃说道:“祖宗爷爷,那个…我给你吃这桃…甜的很,可好吃了!”说完就手举鲜桃,蹶起屁股,摇摇摆摆向居于堂中高位的老令公爬去。
  堂中人至此那里还忍得住,齐齐哄笑出声,就连满怀心事,老成持重如崔佑甫者也忍不住将一口酒喷将出去,一时间堂中一片欢声笑语,其乐融融,只是苦坏了两个赞礼官,相视片刻后,其中一个方才强忍笑意。高声唱赞道:“郭门第五代长子郭冀贺祝老令公‘寿比南山、松鹤延年’”
  这一番喧闹扰攘良久,堂中方才静了下来,复听赞礼官高声叫道:“内亲已毕,请太子雍王适殿下为老令公贺寿……”顿时满殿数百道目光刷的一声集中到首坐的太子殿下身上,崔佑甫的额间更是沁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卷二 潜龙出水 第二十三章 贺寿〈四〉
  赞礼官的唱名过后,满堂是一片深深静默,这一片静默也将堂中适才欢笑晏晏的气氛一扫而空,更增了几分凝重与肃穆。
  正在满堂人惊诧太子为何没有任何动作,而那四叛镇使节相视而笑的时候,隐隐一缕绝不应在今天这福寿堂出现的乐曲之声远远传来,赫然竟是西北健儿最是钟爱的羌笛,身处于热闹不堪的寿宴之中,听到这一缕空旷辽远的笛声,席中诸客分外有感,随后伴随着笛声呜咽而起的是倍含幽怨的胡笳之声,端坐席中的崔佑甫听着这悠悠羌管、哀怨胡笳,感觉突然之间他已离开了那花红水碧、杨柳依依的长安,置身于北地茫茫大漠之中那撕杀千年的古战场,满地是伏尸的将士、夕阳残照中,一面面血污支离的战旗再也无力在风中飒飒飘扬;无主战马的声声嘶叫,使这个黄昏愈发显得悲壮、寂寥。
  乐曲反复吹奏了两遍,就在堂中众人不堪这哀怨的凄凉时,陡然“咚”的一声,战鼓响起,静穆的战场在瞬时之间,变的生动起来,无数的战士,听到了这战鼓的召唤,缓缓的爬起身来,“咚……咚咚……咚咚咚”战鼓声声越摧越急,数十面大鼓同时擂响,整个福寿堂中再无一丝别样声响,回荡的都是这捍天动地的战鼓轰鸣。
  崔佑甫只觉初时还能辨清每一声鼓点的节奏,及至后来,这雄浑的鼓点竟然是一声声压着他的心跳而动,只到最后再也分不清那是心跳、那是鼓声。
  听到这催人的战鼓声,满地的战士抹去了脸上淋漓的鲜血站了起来,残缺肢体的战士扶着手中的刀枪站了起来,便是那受伤倒地的战马也奋起了最后的一丝力气站了起来,再紧紧手中的刀枪,默默的重新又集合到那面战旗之下,两眼无限信赖的看着那横刀立马、血染战袍的将军。残阳如血,这一队战士拖着长长的身影,又奔赴一个新的沙场。
  那如同疾风骤鱼般的战鼓声渐渐小去,至此,崔佑甫并堂内外诸客方才长长的缓了一口气,压一压适才被那战鼓撩拨的早已沸腾的热血,更有许多客人端起了手中的酒觞欲要满饮一觞,定定绷紧的心神。
  “杀呀!”一声凄厉的撕杀声毫无征兆的在堂外响起,这一声嘶叫唤起了一场新的惨烈的搏杀,将军的叱喝声、战马的嘶鸣声、士兵的拔刀声、猛然挥刀的破风声、双刀相击的撕裂声、刀枪入肉的惨叫声、中刀倒地的诅咒声,身遭敌围的怒骂声、神智渐失的呜咽声,诸般声响在堂中回响,这声音是如此的逼真,似乎这欢宴的福寿堂竟然在瞬时之间,变做了一个搏命的战场。
  伴随着第一声撕杀声的是数十百只酒觞落地的脆响,也有那一等胆小的文臣竟然就此跌坐在地;更有那传菜的婢女不堪惊吓,就此昏晕过去,反倒是那堂中的武将们陡然起身,据案而立,双眼怒视。郭老令公那素日微微眯住的双眼也睁的老大,手指不住颤动,好在身边服侍他近四十年的小顺子知道他的心思,转身自堂后将他的霹雳剑取过递上,这冰凉的剑鞘不仅没能抚平老令公激动的心绪,反而将他压抑多年的热血都点燃的沸腾起来。
  这一场好杀竟然持续了整个夜晚,待得天边第一缕晨曦照耀上空旷的大漠,响起一阵急促的鸣金声,随后便是得胜鼓的隆隆声,战士雀跃的欢呼声,晨风吹拂战旗的烈烈呼啸声。堂中绷紧的气氛陡然一松,满座宾客的脸上不由自主的升腾起丝丝笑意。
  “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一阵粗矿的歌声在堂外响起,一声即起,随后便是数十个沙哑苍老的声音应声相和“八百里分麾下炙,五十弦翻塞外声,沙场秋点兵”这一番合唱全无技法,嗓音又是沙哑,却是说不尽的雄浑苍凉之意,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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