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起点与终点。
吃着时,皮诺突然说:“我昨天见到了张雪……”
我愣了下,放下碗筷:“张雪?嗯,两个月前我也看到她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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皮诺有些不屑:“她现在的形象是180度大转变,突兀地性感起来,做起头发,穿超短裙,低胸衣服,彻头彻尾没有了以前纯净的感觉。”
安妮白了皮诺一眼,有些不服:“很多女孩子也做起头发,穿超短裙、低胸衣服,可不表示就是不够纯净啊?”
皮诺说:“她变了。我是在一个KTV门口碰到她的,然后一起到星巴克喝了杯咖啡,也聊了几句。”他停顿一会,咕噜几下把碗里边的汤喝了精光,“她告诉我,她现在是个妓女,在外面接客……”
一句话足以让我目瞪口呆:“你胡说什么呀?”
“苏昱,我就知道你不相信,你大可去问沈文婷,她也知道,很多同学都知道。最初我也以为张雪这丫头在跟我开玩笑,但她告诉我,半年前她刚刚打掉了第一个胎儿,现在又怀孕了,我再看看她的肚子,确实是……”
我喃喃说道:“张雪怎么会变成这样……”
“据说是家庭的原因。”
“家庭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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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抱歉,我只是个妓女(1)
1
天使堕落的速度远远比常人快许多,可我始终疑惑不解,在张雪刚满24岁的心灵里,成长是一条怎样的路途?难道她没有为自己的未来打算吗?她就愿意这样堕落下去吗?
皮诺跟我说:“最多的时候,她同时跟六个男人交往。星期一到星期六,和学校的课程表一样,她的恋爱表排得满满。到了星期天,则全凭兴趣和喜恶选择跟哪个男友共度周末。除此之外,她也在酒吧里跟许多不相识的男人发生一夜情。”
我听得浑身打颤:“你说的家庭原因是什么?”
“她父母离婚了,张雪现在跟她妈妈在一起。”
“什么时候的事情?”
“半年前的事了。”话还没说完,皮诺盯着我,眼睛都要瞪出来,“张雪问我,如果我也生长在一个破碎的家庭,我会怎么做……”
我打断他的话:“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很多人也是家庭破碎或家庭关系复杂的,又不止她一人。”
皮诺冷笑:“她这人就这样,偏激,走极端,结果把自己毁了。”
坐在冷寂的街边小店,我端起一杯热茶在嘴边慢慢地吹散热气,听皮诺慢慢叙来。
那年分手后,据说张雪一下子空虚起来,好像什么也抓不住。终于,在校园的沉闷与外界的喧嚣之间,张雪选择了后者,也开始适应了后者。她开始混迹在一些酒吧、KTV以及各种休闲娱乐场所,乐此不疲。
有一天张雪对床的女孩怀孕了,整个宿舍的人都被惊吓得团团转。去医院打胎时,女孩的男朋友却躲在宿舍不肯出来。张雪非常恼火,冲上男生宿舍楼就破口大骂:“自己做的好事,陪她去趟医院也是应该的吧?你他妈的还是不是男子汉?”男孩子瞥了张雪一眼,躺在床上奚落她,冷冷地道:“关你什么事,又关我什么事?那孩子是谁的还不知道呢。”“我操,你他妈的根本不是人……”张雪冲了上去,恶狠狠刮了男孩子一个耳光。这件事彻底改变了张雪对爱情的认知,当时她在想,爱情是什么,不过是玩玩而已,天下男人没有一个好东西。
再后来,张雪在聊天室认识了一个深圳打工的男孩,两人在网上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起来。男孩的嘴巴特甜,很会说讨女孩子喜欢的话,张雪苦心堆砌起来的防线立刻就被攻破了。不久后男孩来广州看张雪,见面后第一个晚上,两人发生了关系。一个星期后,男孩回到了深圳。两个月后,张雪发现自己怀孕了,她惊慌地给男孩拨了电话。男孩在电话那头听到这个消息时,有些不知所措,他搪塞着最近公司业务特别忙,希望张雪先等一等,过段时间再说。张雪当时毫无办法,但又不敢跟宿舍里的人讲。无奈之中,她只好向朋友借钱,凑到1000块把孩子打掉了。手术很顺利,张雪却严重受到打击,她与那个男孩分手了。
从此,为了玩弄男人,为了“夺回”某些东西,她走进了霓灯闪烁的酒吧,幽灵般穿梭在各个酒吧,杯中的红酒犹如Chu女的鲜血萦绕她的舌根。她也一度幻想过,想像自己身穿白色婚纱踏上红地毯,清香的花瓣飘飘洒洒,但现实对她来说,竟如此吝啬……
只因她是一名妓女,一名被爱情和世道所抛弃仍坚强生存的妓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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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抱歉,我只是个妓女(2)
2
冬天总是楚楚冻人的,将素来轻浮肥胖的广州,冻得紧凑起来。城市缩小了身体,郊区的田野变得异常开阔,风灌进田野,变得像田野一样辽阔了。大风辽阔。我也该辽阔一把了,因为目前我和风一样处在田野之中,至少暂时。日子还是一天天过,开心的也好,不开心的也好,平淡的也好,溢满激|情的也好。时间是世界上唯一最公正、公平的,它不会为任何人停留,也不会介意任何人的心情,更不会看任何人的脸色。只匆匆一瞬,红颜已经足够衰败成白发,柔软鲜活的身躯也将灰飞烟灭。
病房里,唐玉孱弱地握住安妮的手,细细地说:“我们的苏昱真是有福气啊!”说完,她又是一阵激烈的咳嗽,安妮连忙低下身扶住她。
我和安妮去医院看了唐玉,回来时却在路上碰到张雪。
在橘黄的路灯下,张雪伸手拢了拢被风卷起的头发。月光透过树阴,洒在她暗灰色的毛衣上,这一身宽松的衣服,仍掩盖不了微微隆起的小腹——已经怀孕3个多月了。
她看起来很疲惫,朝我们走近过来,眯起眼睛试探地:“老朋友,你还好吗?”
我苦笑:“还好,老样子吧。”
张雪往安妮身上打量了几眼:“这位是……”
安妮眼睛眨了眨,说道:“你好,我叫安妮,苏昱的女朋友,你是苏昱的朋友吧?”
“啊,苏昱你真幸福,上天竟给你这样一个纯纯的乖巧的女孩!”
我岔开话题,低低地问:“皮诺已经告诉我你的事情了,这些,是真的吗?”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成,苏昱你这是后知后觉呀,周围很多人都知道这些事情了。”张雪显然喝过酒,有点兴奋,“没啥大惊小怪,我都已经习惯这样的生活。”
我声音大起来:“张雪,你太让人失望了,你怎么……”
张雪瞪住我:“你少管我。”她停顿住了,继续说,“失望?谁为我失望了?谁为我伤心了?是你吗?去你的,我们早就玩完了……你可以说我是妓女,但我又和妓女不同。她们以金钱为目的,我不仅仅是为了金钱,有时我乐意,看着顺眼,我就会随便跟你上床,不拿一分钱。”
我知道现在很多学生,特别是双休日,有的甚至白天上课,晚上到酒吧上班。可是眼前的,却是我曾经的女朋友,我曾经的天使:“你就甘心这样沉沦下去?”
“我不知道,你现在看到了,现在的我已经不再是女孩,不再相信爱情,我堕落黑暗了。”
“张雪……”
“抱歉,我只是个妓女。”张雪按住胸口,干呕几声,“我不需要你的同情,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同情。”
她脚步摇摇晃晃,后退几步,扶着路边的大树,咳嗽:“我不会虚伪,是什么就是什么,不像某些人把自己扮得很清高。妓女不需要人的同情,同情就是鄙视……况且……妓女的存在既是满足了你们男人的需要,也满足了自身的需要,有何不可?”
我听得直打寒颤。
“苏昱,你是不明白的,自从我们分开之后,这一年来我所经历的爱情比很多人几辈子还要多还要纷繁复杂。”
第17章 抱歉,我只是个妓女(3)
萧杀的冬季里,路上没几个人影,张雪的一番话却让我如遭雷击。我忘记后来张雪怎样离去的,脑海里轰轰作响却是张雪那一句句撕心裂肺的话。
3
“安妮!”回来的路上,我拉过安妮的小手,变魔术似的从后面拿出一个环状的东西递到她的手上,一本正经地说,“那些平时的礼物,太没意义了。喏,这是香木做的手镯,避邪的啊!”刚递过去,一股幽香飘然而来,“从今天开始,我希望你每天都戴着它,愿它的灵气带给你永远的祝福。”
安妮接过手镯,欢喜得很:“香木手镯?你什么时候买的?”
“昨天,在那家‘七俗八土’的店子。”
“你还记得这家店子呀?”安妮站起身子,张开双臂勾住了我的脖子,似笑非笑地说,“好,我就天天戴着它,愿它带给我们永恒的幸福。”
上次和安妮逛街,我们不经意间路过了一家刺青的店铺,路过许多知名的出版社和报社杂志社,路过几家挂出“自家制”招牌的咖啡屋,路过“以纯”、“班尼路”,最后停留在一家名叫“七俗八土”的小店前面。
推开重重的玻璃木门,里面暗暗的,只亮着一盏射灯。店内的空间很小,只能站着三个人。一股蛊惑人的淡香充斥整个小店。墙壁抹着黑色的油漆,上面贴着一个男人在西藏的照片。除了一面是门,另外三面放置货架,展示着项链、头饰、手镯一类的东西。
这家店门面很小,店主是一位年轻长发的女子。安妮在这儿挑了串颇具西藏风情的项链,我拣了个手链。后来,安妮说过,想再去那个“七俗八土”的小店,想买那个香木手镯。
戴上香木手镯,安妮又闻又摸的,一路上乐个不停,我则眯起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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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快到了,到处一片热闹气氛,这是个重叠的空间,偶尔落叶飘零的天气里,虽然这个城市有点脏,虽然我有点胡乱的思想,但还是不想离开这里。街上有清澈的大地之眼,它在车水马龙的柏油路下面,我总想在铺满落叶的湖水里找着些什么,拨开落叶,看见的依然是自己映在水中的倒影。
走到一半路,安妮忽然抬头看我,咬着唇:“见到张雪现在这样子,你会不会很心痛?”
我说:“说不心痛那是假话,虽然分了手,毕竟相识一场,就算是朋友吧。见了朋友这样,能不心如刀割吗?”停顿了一下,我扭头看着安妮,“你吃醋了?”
“不,不,我只是……随口问问。”
我凑上前亲吻了安妮的额头:“放心吧,我已经找到我的炽天使了。”
“什么炽天使?”
“就是六翼天使啊,神的右手,它的第三对羽翼象征着至纯至真至善的爱情,我们每个人一生中都在寻找自己的炽天使,找到炽天使了,就能够暖爱一生。”
安妮望望远处:“寻找炽天使?”
4
我们又是如此默契地相遇在黄昏,相遇在安妮所住的大楼底层的自行车车房门前。
他们那蓬蓬松松的一车日用品和床上用品常常将安妮家的车房门给堵住了。
我们已经回来,他们却刚刚开始了这一天的生计,在每个夜幕降临的黄昏,在万家灯火齐明的夜晚。他们夫妇俩就骑着那一车的日用品和床上用品到夜市里搁售,用微薄的收入抚养了三个嗷嗷待哺的孩子。
第17章 抱歉,我只是个妓女(4)
这是个普通的家庭,是这座城市里许多为生活而奔波的人的真实写照。可不知道为什么,每次见到他们,我的心总是酸酸的,我不知道他们夫妇在搬来这里以前是在什么地方谋生,只记得安妮说是在长沙某个地方,因为老家在这里,就回来了。什么都没有,就带来了三个孩子,最小的还未断奶。他们的房子也是祖上留给他们的份里经过旧房改造分到的。
在安妮住的这栋大楼附近,有一条很宽的街,许多为了生计的人最初就在外面摆起了摊,卖点日常用品,于是就自然地形成了一个夜市。他们晚上去夜市摆摊,白天还摆了个小摊卖小吃,花样经常变化,几乎所有小吃都卖遍了,才一两年的时间,他们就还清了几万块的房款。
可惜好景不长,就在去年,那夜市因妨碍交通而被取消。那几天,我和安妮走过这里的时候,经常听到楼下一片埋怨之声,不少人唉声叹气,担忧往后的日子,可他们夫妇俩却总是沉默着。几天后,门口那家不景气的花店的主人却换成了他们两个,而且在一夜之间就装修一新,做起饮食来了。遇到我们,丈夫得意地说:“我早就料到夜市非长久的办法,早就……哈哈……”
小吃店的生意起初还是红红火火,我和安妮、皮诺等人也经常光顾。但就在一夜之间,却变得很少人光顾了——后来,安妮告诉我,是因为抢了旁边的生意,人家看不下去,使了点什么办法,就开不下去了。但他们依然没有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