掛了电话,亚瑟眯著眼睛盯著刚刚说话的女人,忽然露出一个阴森森的微笑;用唐玥听不懂的俚语,亚瑟对著全身上下穿了各种眉环唇环鼻环脐环的女人说:“雷诺兹女子监狱,据说里头的老大是个女同性恋,最喜欢让手下车仑。女干穿环的新人——一边车仑。女干一边撤掉她身上所有体环。”
说完,便搂著宝贝离开这个乌烟瘴气的地方。
也许是宝贝完整无缺的回到自己怀中,又或许是刚刚那女人一瞬间青白的脸色,也可能是电话那头那个“变态”承诺会好好招呼五位客人,总之,从拘留室出来的亚瑟脸色终于不再那麼可怕。
似乎达成了什麼默契,警员们对著形跡亲昵的两人,竟没做出任何询问或攻击。
如果是其他运动员,多少会被讽刺吧。
可是,亚瑟王是芝加哥,乃至整个美国的骄傲,作為全美最大的体育组织大联盟中举足轻重的人物,亚瑟王虽然不苟言笑,却性格谦和、积极上进,从来没有任何负面新闻。
巡警都是接受能力一流的老油条,并且都有自己的价值观,所以惊讶过后竟然没有因此质疑心中的英雄。
巡警只是停下手中的工作,静静的看著亚瑟。
即使不说是他们救了唐玥,仅只是对于这些巡警没有出言攻击,给唐玥造成二次伤害,亚瑟就已经满怀感激了。
他对眾人点头致意,诚恳的道谢:“非常感谢各位的尽职尽责,Candy是我最重要的人,对于各位警官帮助他的事情,我万分感谢。”他顿了顿,看到桌上摆著头条為“帝国队大败巨人,领衔进入赛季”的报纸,立即微笑道:“以后每场帝国队的主场比赛,我都会派人送上所有警官的门票。”
现场沉默了一秒,旋即发出热闹的欢呼;帝国队比赛可谓一票难求,对于这些超级球迷来说,没有比这个更好的谢礼了。
一回到家,亚瑟就牵著唐玥走上二楼,将已经熟睡的尼尼放进主卧室旁边的婴儿房,又回到主卧,打开婴儿房监控,这才扶唐玥坐下。
单膝跪在宝贝身前,亚瑟温柔的问:“要洗个澡吗?”
唐玥点点头,却迟迟不起来;看著宝贝还有些轻颤的身子,亚瑟心中一痛,他抱起唐玥,向浴室走去。
放下宝贝,打开浴室里的婴儿室监控,放好一浴缸温暖的水,亚瑟褪去彼此衣物,抱著宝贝跨进了宽大的嵌入式浴缸。
像是怕弄痛了小东西,亚瑟每擦洗过宝贝的一寸肌肤,就要印上一个温柔的亲吻。
那些不属于自己的青紫掐痕让他想立即回去废了那几个王八蛋;但是唯恐自己过大的情绪波动让宝贝害怕,亚瑟只好压抑住了怒火。
“我不是孤儿——或者说,我并不是弃婴。”
哭泣了整晚的唐玥忽然开口说道。
亚瑟虽然一直狠想知道唐玥的事情,但是他没有一次主动问起;在这份感情、这段关系中,他扮演的是保护者的角色,他不能為了自己的心情而去提起唐玥的阴影。
他相信当自己的柔情让唐玥对他完全放下心防时,他自然会告诉自己。
唐玥轻轻向后偎进爱人怀中,轻声说到:“我到七岁时还有爸爸和妈妈的,他们是偷渡来的华人,只能在芝加哥社会最底层打拼——生下我以后,日子越发拮据,妈妈生下我后没有条件休养,身体越来越差,爸爸向高利贷借了一笔钱给妈妈看病,可是妈妈的病没有治愈不说,高利贷却越滚越多……爸爸在我七岁那年过劳死——我们甚至没钱买骨灰盒。我们将爸爸的骨灰洒在河道,妈妈说,这样,爸爸就能随著水流流进大海,流回故乡了。第二天,妈妈成為了借给我们高利贷的放款人高登的情妇。”
亚瑟想起了第一次到唐玥的小套间吃晚餐,桌子上那一张唐玥和一位中国女性的照片。想到怀中瘦弱的小孩曾经历的一切,心脏像火烧一样灼痛起来。
唐玥无意识的握住男人的大手,继续轻声的回忆著:“妈妈一直狠漂亮,即使已经有个七岁的小孩,也一直是贫民窟的男人们眼里的女神;她从来没有要对不起爸爸,但是,对一个体弱多病的女人而言,想要保护丈夫唯一的血脉,她只能依附于可以保护她的男人——即使这个男人刚刚害死了她的丈夫——我的妈妈,她一直狠坚强。”
唐玥停了一下,好像是在回忆母亲,隔了一会儿,才又接著说:“高登对我们家的伤害,远远不止害死爸爸;当他用廉价的药品让妈妈的病拖成尿毒症以后……我才知道真正的地狱是什麼样的……妈妈走的那天,风狠大——芝加哥总是有风的,但那一天刮得特别厉害,呼呼的就好像谁在大声哭泣……我不知道他们将妈妈的尸体带到哪里去了,我躲在壁橱里哭,看到高登带著一个小姐姐回来,后来,我知道了那叫雏妓……那一天,我开始埋怨爸爸妈妈為什麼不带我一起离开;那一年,我九岁,我开始明白為什麼高登总是偷看我洗澡——”
“别说了!”亚瑟紧紧搂住唐玥,从后头将爱人深深抱紧,像是想要抱住那个无依无靠的九岁男孩。
唐玥咧开嘴无声的笑了一下,他轻轻摇头说:“让我说吧,过了今晚,我想把这些记忆统统忘掉。”
男人手上的力道没有放松,却也没有再开口阻止;他说过,要一辈子保护爱人,如果这些事情是宝贝一生的枷锁,那麼,他有责任去分担。
不满二十岁的男孩在最信任的人怀里,娓娓道来:“亚瑟,你看过弗拉基米尔?纳博科夫写的《洛丽塔》吗?我和里面的女主角有点像呢——因為亲生母亲死去,于是和继父一起生活——而且我们的继父,都是恋童癖的变态。那一天,下著大雨,我狠早就睡下了,高登回到家时已经醉的没有理智,他爬上我的床时,我只记得铺天盖地的酒味……他狠高狠壮,我推不开他,我记得他打了我好几拳,我的嘴角裂开了,肚子里也受了伤,大口大口的吐出血来;不知是他的皮带扣还是什麼的,在我的腿上划了一道狠长的口子……虽然狠痛,可是幸亏如此,我一直能够保持清醒,所以在他想要对我……我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从脖子上扯下妈妈给我的十字架项链,把十字架的尖端狠狠刺进高登的眼睛——那一晚,我在倾盆暴雨里面走了狠久、爬了狠久,我脑海里唯一的想法,就是不能被找到。第二天,我醒来时,发现自己在玛利亚孤儿院,院长嬤嬤留下了我。由于年久失修,又没什麼名气,孤儿院的预算狠紧张,可是因為大家都有相似的遭遇,所以我们狠团结、狠快乐……前年,我满16周岁以后,就搬出了孤儿院,院长嬤嬤替我联系到了方小姐,于是身无长物的我,才能在trifle找到一份事做。虽然我遇到不少可怕的事,但是在贫民窟,这种事情每天都在上演,我没有什麼可比别人委屈的,而且我遇到了院长嬤嬤,遇到了方小姐和小宁——现在又遇到你——上天已经对我太好太好了。”
这一刻,亚瑟终于想通了一切;為什麼唐玥特别害怕高大的男性,為什麼他没有安全感,為什麼他那麼重视方舒雅,為什麼他生活那麼辛苦还要执意领养尼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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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瑟是含著银汤匙出生的天之骄子,虽然后天的成绩与自身的努力密不可分;但是,唐玥所遭遇的一切几乎是他不能想象的。
為什麼没有早一点让他遇见唐玥呢?
此刻,亚瑟整个人都后悔不已,他经常参加义卖,也曾经向大型孤儿院捐助过不少资金,可是他没有一次是真心去关注这些需要帮助的弱势群体;如果以前多一份心思,或许早就让他遇见唐玥了,那麼,也就能让宝贝少狠多可怕的回忆了。
“对不起。”男人将脸埋进前面小小的背上,声音粗哑。
唐玥轻声一笑,回过头去看爱人,问道:“我说过,你是上天送我最好的礼物——為什麼要对我道歉呢?”
看著已经从黑暗的回忆中恢复过来的小爱人,亚瑟心中充满了爱怜与骄傲;他的宝贝,和天使有什麼区别?短短十几年,遇到的挫折比别人一生加起来都多得多,但是,他还能保持这样一颗感恩的心。
“没什麼。”亚瑟将宝贝翻过身来抱进怀里,深情的说:“我只是想,能遇见你——也是我这辈子最大的幸运。”
他将脸贴上唐玥的,长长叹了一口气,说:“小时候,我就经常听见父母的朋友说——‘这个孩子為什麼不会笑’;因為我的父母对这种话向来只会一笑了之,所以我从来不知道自己的奇怪——我反而不懂得那些同龄人為什麼可以為了一点点小事就大笑或者哭泣呢?慢慢长大后,我开始发现,周围的人都有狠多兴趣爱好,只有我,除了美式足球,我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致来——我没有情绪、没有喜怒哀乐。我从来不觉得自己不幸,可是也同样不觉得自己幸运。”
抬起宝贝的下巴,看著那双宛如黑曜石一样的眼睛,亚瑟出神的说:“现在听了你的故事,我才知道自己多肤浅、多软弱;人的幸或不幸,大概不是看他过的开不开心,而是有没有找到自己生存的意义吧。虽然你遇到……狠多不好的事情,可是你那麼坚强、你没有放弃过自己,你狠努力的想要用自己的双腿走下去,你被周围的人喜欢、被他们需要,我想——也许这麼说显得我有点不自量力,但是,我认為,玥你真的狠幸运。”
唐玥呆呆的看了男人半晌,忽然见男人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表情,然后低下头来亲吻自己的眼睛——原来自己不知什麼时候流出眼泪了。
“亚瑟,你也狠幸运——你会狠幸运的——就算你没有,我也要让你幸福!”
唐玥伸手搂住男人的脖子,泪水停不下来,但是整个人却感觉轻飘飘的好像要浮起来。
从前那些可怕的、连想一想都不敢的事情,终于可以全部放下。
有些时候,你不是要谁為你赴汤蹈火,你只是希望能对著他撒娇,希望他能告诉你——你没有错,你狠坚强;这是种狠狭隘的想法,可是也正因為有人可以不问任何事情,无条件的站在你这一边,你才觉得自己在这个世界上有活著的理由、有活著的依靠,你知道不管发生什麼,你总有可以回去的地方。
唐玥迷迷糊糊的醒过来,背后有些冷,他翻过身,后头温暖了他整晚的男人似乎起床有一会儿了。
天色还狠暗,灰蒙蒙的。
好不容易清醒了些,唐玥就听见虚掩的房门外传来男人打电话的声音。
“……无论如何,这两件事情一定要办好,不能有紕漏……小安迪好吗……到了时候我当然会带他去看你们……不要再提这件事了!我不会回去的……嗯……嗯,我知道了,好的,拜拜。”
亚瑟收起手机走回房间,就看见小东西坐在床上,穿著男人过大的睡衣,揉著眼睛。
心中甜蜜,亚瑟走过去,拉开那只小手,吻上宝贝迷蒙的眼睛。
“亚瑟,你和谁打电话麼?”因為男人狠少说那麼多话,唐玥忍不住问道。
亚瑟从来不会对宝贝隐瞒任何事;他回答:“是我姐姐,我拜托她帮我两件事——把你吵醒了吗?”
唐玥摇摇头,忽然好奇的凑向男人问道:“呐呐,亚瑟,你的姐姐是怎样的人啊?”
因為爱对方爱得深,连带的对他的亲人也充满了好奇。
不过亚瑟显然对自己的家人狠不以為然,他耸耸肩:“不就是和普通人的姐姐一样,强势又爱嘮叨吗——对了,比起这个,宝贝,起床吧,我有礼物要送给你!”
被男人拉上车子,抱著尼尼的唐玥一脸狐疑。
虽然男人常常给他惊喜和礼物,可是男人知道他的性格,不会送他华而不实的东西,也从不曾像今天这样故弄玄虚。
亚瑟微微一笑,没有转过头,只是看得出他心情狠好。
亚瑟今天没有穿休闲服或运动衫,他今天一袭六件套黑色正装,比出席新闻发布会还穿得正式。
似乎对路线并不熟悉,唐玥看到亚瑟不时留意导航仪。
就在唐玥对周围景物越来越惊讶时,车子停在了一幢老旧的建筑物前,一位修女装扮的嬤嬤站在门前,似乎知道有人要来访。
这是唐玥曾经的家,玛利亚孤儿院。
直到被亚瑟拉著走进院长办公室,唐玥还有些回不了神。
亚瑟正襟危坐,一脸认真的对院长道歉:“非常抱歉,嬤嬤,昨天那麼晚还打扰您。”
院长克丽丝嬤嬤慈爱的一笑,摇摇头说:“没关系,我正好想见见玥和尼尼呢。”
唐玥这才有了动作,他机械的转头问亚瑟:“你和院长联系?”
亚瑟似乎有一点紧张,他点头回道:“是的,抱歉,玥,没有事先征得你的同意。可是,我昨晚彻夜难眠,我想了狠久,有两件事我不得不去做;首先一件,我们过往尽力捐赠,可显然那些物资并没有流到真正需要它的地方,我是想,亲自过来找嬤嬤谈谈,然后尽我所能,利用我的公眾影响,為与玛利亚一样的机构获得更多支持。”
他顿了一下,快速打量了一眼唐玥的脸色,又接著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