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嘁！”铁锹没好气的道：“不抽算了。”
说着，就要把烟收回去。
“我抽。”大堂领班没经住诱惑，一把抢过烟叼在嘴上。他点上火，又很小心的回头往店里看看，才道：“咱们往边上挪挪，别让李总看见。”
铁锹不在意的笑笑，走到旁边的墙角处，坐了下来。大堂领班也过来挨着铁锹坐，刚才还剑拔弩张的两个人，转眼就坐在一起抽烟了。
“小铁，这就对了嘛。”大堂领班抽着烟，对铁锹的称呼也改了。他很坦白的道：“要不是培训的时候，你让我下不来台，我也不能让你干迎宾的苦差事。再怎么说，我也是店里的领班，是你的领导。你总得给点面子，你说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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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墙根长谈
铁锹听了大堂领班半是抱怨，半是给自己找台阶的话，只是笑笑没有出声。他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脑子里却满是方超说过的，一年赚七百万的话。
大堂领班把手的烟抽得只剩下过滤嘴，又狠狠地嘬了一口，才不舍的扔在地上。他叹惜道：“好烟，就是好抽！回味无穷啊！”
“至于吗？这也不是什么好烟。”铁锹又拿出一只红双喜，递了过去。
“十块钱一盒的烟，怎么不是好烟？”大堂领班接过烟，忙不迭的点火续上，深吸了一口。他满足的道：“这烟我抽的大前门，好太多了。”
“不是吧？你赚那么多钱，才抽两块钱的大前门，太节省了吧？”铁锹不相信的问。
“我哪里赚得多？”大堂领班很郁闷的道：“我一个月的工资，店里扣去包吃住的钱，才剩下不到两千块。我再过两年就三十了，总得攒钱娶媳妇吧？所以，我是能省就省。”
铁锹来了兴趣，道：“我是服务生，一天工资还有六十块。你大小也是个领班，工资怎么还这么低？”
“你是临时打工，还不用包吃住，当然稍微高一点。”大堂领班拄着腮帮子，神神秘秘的道：“小铁，你记住啊！午吃饭的时候，不要吃点心。那都是客人吃剩下的，要不就是坏了过期的。”
铁锹脸色一变，叫道：“我X啊！忒黑了吧？”
“小点声，你喊个屁啊！要是让李总听见就麻烦了。”大堂领班转身看看咖啡馆的大门，唯恐李总突然出现。他接着道：“还有啊，糖水也不能喝。那红豆沙用的红豆，都被虫子嗑了。另外啊，肉也不能吃……”
“停停停……”铁锹一个劲的摇手，问：“你就告诉我什么能吃吧？”
“除了青菜和白米饭，其他的最好都不要吃。”大堂领班的回答，让铁锹无语。他不解的问：“这么个鬼地方，你为什么还在这干？”
“我不在这干，去哪干呢？”大堂领班靠在墙上，打开了话匣子。他道：“一年前，我从俺们村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来岭南，花花世界让我大开眼界。可我呆了两个月，就现这花花世界好是好，但是没钱不行。
我是从田头撂下锄头就跑来了，这辈子除了刨地啥也不会。要化没化，要技术没技术。去工地搬砖我又嫌累，只能留在这里喽。好歹我种地轻松，还能一个月拿小两千。我打算再攒两年钱，到了三十岁就回村里娶个媳妇生小崽子。等生了小崽子，就留给媳妇在家里带，我还是得回来……”
铁锹不出声的听着，忽然问道：“领班，你的人生目标是什么？”
“人生目标？”大堂领班很费解的道：“我没明白你的意思。”
“如说，你想找个媳妇生孩子，这就是人生目标。”铁锹解释道。
“对呀！”大堂领班一拍大腿，道：“再过两年，回去找女人生孩子，就是我的人生目标。”
“这只是你短期的人生目标，两年后就能办到了。”铁锹耐心的道：“我问的是你长期的目标，或者说是一辈子的人生目标，那是什么呢？”
“这个嘛……”大堂领班抓着头皮，冥思苦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他问：“这个什么人生目标，一定要有吗？”
“当然要有了。”铁锹感觉自己是在鸡同鸭讲。但他很想知道大堂领班的人生目标，到底是什么？
方超说六万九千八赚七百万的事，一直在他心头徘徊不去。他下意识地希望，大堂领班也能说出一个辉煌宏伟的目标，给自己鼓鼓劲。让他觉得这件事，并不像老爸认为的那样，只是一个白日梦。
铁锹不厌其烦地解释，就像认真负责的老师给学生讲课，把所有知识全都掰开揉碎，希望学生能听明白。他道：“你想要娶媳妇，对吧？这就是一个目标！为了完成这个目标，你根据现在的条件制定了计划。具体步骤就是你要存两年钱，还要尽量节省，然后才能回家娶媳妇，对不对？”
“对呀。”大堂领班点头道。
“那你娶了媳妇之后呢？”铁锹继续诱导道：“你总要有个新的目标吧？”
“我有啊！”大堂领班一副终于明白的样子，道：“我刚才不是说了吗？娶完媳妇就生小崽子，然后再回来打工……”
“你为什么还要打工呢？”铁锹的耐心，有了耗尽的迹象。
“为了养活小崽子啊！要是我媳妇不争气生个不带把的，我还得让她接着生。现在计划生育太严了，超生的罚款可不低，不打工怎么行？”大堂领班眨着眼睛道。
“你……你……你打工就为了交罚款啊？”铁锹气得说话都结巴了。
“对呀。”大堂领班理所当然的道：“你不是说，总得有个目标吗？”
“你就没想过赚很多钱，如说七百万？”铁锹用最后一丝耐心诱导。
“用不着那么多……”大堂领班用力摇头道：“我找媳妇肯定要先看清楚，有没有生儿子的面相。没有的话，我也不能要啊。我们村头算命的瞎子，说我这辈子顶多有三个崽。如果全是丫头片子，就说明我没儿子命。那只能认啦，不生了……”
“唉……你就当我没问过吧……”铁锹仰天长叹，郁闷得用脑袋砰砰撞墙。
他不但没得到什么启，反而被大堂领班葩的人生目标，刺激得彻底崩溃。就像他在拉客演练当，把大堂领班弄崩溃的情形差不多。
过了一会，大堂领班才低声道：“小铁，有些话我不知道该不该说？”
“既然不知道该不该说，就别说了。”铁锹没好气的道。
“可是不说，我又憋得难受。”大堂领班愁眉苦脸的道。
“那你就说吧……”铁锹无奈的道。他忽然觉得和大堂领班在墙根底下，探讨什么人生目标的话题，实在是件很傻缺的事情。
“小铁，我感觉你不适合干这个。”大堂领班年龄还不到三十，却是个老烟枪。手里的红双喜抽完，又从自己兜里掏出大前门。他看铁锹的表情有不高兴的迹象，忙道：“你别误会，我的意思是你和我们不一样，你和李总那样的人倒是很像。”
铁锹故意扳着脸问：“我长得有李总那么丑吗？”
“唉，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你不像服务生。”大堂领班很费力地想了一阵，才找到合适的词汇。他道：“我在这干了一年多，别的没学会，但眼力却练出来了。什么样的客人不好惹，什么样的客人好伺候，什么样的客人有钱，什么样的客人抠门……我基本能看得八九不离十。”
说到这，他看着铁锹，很认真的道：“你干不了这个，因为你不是当服务生的料。”
铁锹看大堂领班那副一本正经的样子，感觉很好笑。他用带着自嘲的语气，问：“你看我应该干什么？”
大堂领班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你应该能做李总那样的人。”
铁锹先是愣愣的看着大堂领班，忽然哈哈大笑，笑得差点喘不上气。
他笑了好一阵，才用手端着下巴，凑过来问：“领班，你看我有没有王霸之气？干脆我虎躯一震，你跟着我要饭去吧……”
“我说的是真心话，不是跟你开玩笑。”大堂领班生气了，又有在之前被铁锹黑的感觉。他道：“你说话办事，一看就是化人，跟我们都不一样。你刚才拉那个客人进去，说的话我都听见了。那话说得和李总一样好听。不，李总说的还好听。那些话，你就是打死我也说不出来。”
“我觉得你说得挺好啊！”铁锹摊开手，很玩味的道：“什么彼得？铁，什么企业化，还有什么高档氛围，模范带头作用啦……不是，都挺好吗？”
“那都是平时听李总给我们开会，硬背下来的。结果可倒好，第一次学着说，就被你搞得下不来台。”大堂领班说到这，好像明白了什么。他腾的一下站起身，怒道：“就这么屁大点事，你怎么还记着？”
“我就是想忘也没那么快啊。”铁锹笑着安抚道：“坐下，咱们坐下说……太阳那么大，站起来还没有伞，晒着多难受啊？要不要再来支红双喜……”
说着，他又拿出烟递了过去。
大堂领班接过烟没舍得抽，而是夹耳朵上。他气哼哼的坐下，问：“小铁你是大学生吧？”
这时，铁锹眼光往远处飘，好像有什么事吸引了他的注意力。他漫不经心的道：“嗯，刚刚毕业。”
大堂领班又问：“那你怎么来当服务生了？”
铁锹站起身，拍了拍屁股的灰尘，嗤笑道：“现在硕士满街走，本科生不如狗。我能干服务生已经不错了，弄不好以后还得去要饭呢。”
说着，他戳了戳大堂领班，指着远处道：“你看，那女的漂亮不？”
大堂领班顺着铁锹指的方向看去，一对年轻的情侣正向这边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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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4章我们有缘
大堂领班只看了两眼，就给出了自己的意见。他非常专业的道：“凭我多年相面的经验来看，此女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一看就是个能生养的命。只是身材有些单薄，平时要多吃，变得壮一点才行。”
铁锹叹了口气道：“领班，我是问你她漂亮不漂亮，不是让你相面。”
“你别着急啊，我还没说完呢。”大堂领班继续道：“另外，她现在眼含水媚，面色艳若桃李。每个动作都散着求偶的气息，看来是到了交配的季节。”
“领班，听了你的解说……”铁锹果断放弃和领班谈那女的漂亮不漂亮的问题。他损道：“我怎么觉得你不是在相面，而是在看动物世界啊？”
“你懂什么？相面是传统技艺，高深着呢。我虽然只上了小学，但是相面的功夫，可是得了我们村算命瞎子的真传，是他的关门弟子。”大堂领班谈起相面振振有词，显得自信非凡，简直像换了一个人。
铁锹哂笑道：“你们村那个算命的是瞎子，还能看相啊？他拿屁股底下那只眼睛看啊？”
“嗨，我们村那个算命瞎子是装的，他不瞎就是高度近视。装成瞎子是为了形象好，算命的时候能多要点钱。”大堂领班不计较铁锹的讽刺，认真解释道。
“靠，服了YOU。”铁锹懒得再说了，转身要进咖啡馆。
大堂领班明显意犹未尽，他一把拉住铁锹，道：“先别进去啊……你看旁边那个男的没有？额窄下巴宽，鼻梁高挺但鼻翼尖锐，是典型的小人脸。属于物欲强好财色，嫉妒心重的人。还有，你看他走路脚步轻浮，口若悬河的样子，说明这人爱吹牛轻许诺，但是许诺了往往做不到……啧啧，可惜啦……这个女的看起来是个面善心软的人，快要被这男的骗到手了……真是太可惜了……”
“半仙，你算完没有？”铁锹对大堂领班说的不感冒，他懒洋洋的道：“我是不是可以换班了？”
“现在有美女看，换什么班呐？”大堂领班不但没有进咖啡馆的意思，还整理一下衣服，站得笔直。
铁锹觉得李总训话的时候，这家伙都没站这么直。他问：“你干什么？”
大堂领班的表情严肃刚毅，如同太阳下面依旧冷峻的冰雕。他道：“我要给美女留下一个好印象！我这两天照镜子，现我的面相有桃花运。”
铁锹听了，想再用脑袋撞墙！
大堂领班又道：“小铁，你也站好。我看你虽然满脸的衰相，但是也有桃花入命的可能。而且，你的桃花运看起来我还足。你听我的，一会美女过来的时候，记得对着她笑。说不定，美女就看上你喽。”
铁锹不但没站好，反而双手扶膝，笑弯了腰。
大堂领班看铁锹没把自己的话当回事，急了。他催促道：“小铁，我跟你说真的呢，没开玩笑。你赶快站好了，站一站又不会少点啥。你倔什么倔啊……”
铁锹扭头看着大堂领班，能感受到对方真的是为自己着急。他刚才和大堂领班说了这么长时间，无非就是觉得有个人吹水（吹水：吹牛聊天的意思），省着无聊。既然这是对方安排的小鞋，那就两个人一起穿，太阳一起晒。真要是晒黑了，就大家一起黑。
另外，他也想缓和一下两人之间的紧张关系，省得真撕破脸皮。他虽然不惧，但也不想找麻烦。出来打工，只要有可能，还是多求财少生气的好。当然，有些不能忍的事除外。
大堂领班之前交浅言深说的话，他也没怎么当回事。甚至对方说OSS的坏话，透漏一些这里的黑幕，他依旧没当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