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候要以德服人?高酋冷汗淋漓。林晚荣朝那帘子里指了指;笑着喊道:“喂;里面有人吗?!”
几个突厥商人脸上的神色渐渐凝重了起来;双拳紧紧握住。
望着那晃动的帘子;高酋也省悟了;嘿嘿一笑;凑到林晚荣身边道:“兄弟;人家是突厥人;听不懂咱们大华话;该用突厥语才是。喂;那老头;里面有人吗;这句用突厥语怎么说?”
他说的那老头;就是指那商人头领;那商贾叽里呱啦翻译一阵;高酋听得直晃脑袋;满是期冀的目光盯着林晚荣:“林兄弟;你这么聪明;这一句突厥话肯定不在话下了。”
“不就是突厥话么?简单!”林大人打了个哈哈;眼皮子也没眨下;朝那帘子里字正腔圆喊道:“里面;人的;有?出来的;干活!”
高酋呆了呆;忽地大喜:“林兄弟;你真聪明。这突厥话真的很好懂;我都能听懂一半呢。”
“突厥”话也喊了;那帘子里却沉默的连一根针掉下的声音都能听见;林晚荣哼了声;换成大华语冷道:“我数到五;你再不出来;我就派人直接杀进去了。高大哥;准备——”
还要数到五?林兄弟太仁慈了;高酋正在感叹;就听林晚荣大声道:“五!!!弟兄们;冲啊!”
原来是这么个喊法;高酋满身大汗;稍微愣了一下;杜修元就已冲到了他前面。数十名士兵冲入房内;没有刺耳的刀枪撞击声;更没有想像中的惊呼;屋里安安静静;连落下一根针的声音都能听到。
“怎么回事?!”望着杜修元垂头丧气的走出来;林晚荣有些吃惊。
杜修元低头小声道:“将军;没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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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林晚荣掀开帘子;缓缓踱进屋里。这是一座土跺围成的内屋;屋里陈设简单;黄泥盘成个土炕;炕上放着一张小茶几;收拾的整齐干净;看不出一丝的灰尘。果真没有人!可是这明明就是“月牙儿”所在的商队;怎么可能不见了这突厥少女?林晚荣眉头紧锁;怎么也想不明白。
空气中隐隐飘过一丝淡淡的幽香;似是春晨的雾般不着痕迹。他用力嗅了嗅;脸上忽起惊愕之色;这味道再熟悉不过;正是名扬大华的林氏香水。这茉莉香型的香水;怎么会出现在塞外大漠?难道是“月牙儿”带过来的?如此看来;那突厥少女一定在这房间里驻足过。没想到;林氏香水都已经传到突厥去了;林晚荣摇摇头;不知是悲是喜。
“将军;你看;那是什么?”杜修元带人仔细搜索;在土炕的枕旁;忽地发现了一个物事。那东西由七根手指一般粗细的竹节紧紧粘连在一起;长短高低各不同;各节中间挖孔;孔眼的位置却又不同。
林晚荣拣起这东西;抚摸了几下;又缓缓凑到嘴边;轻轻吹了口气;这竹节嘟的发出一声脆响;甚是悦耳。
杜修元奇道:“原来是门乐器;这玩意儿我倒没见过;也不知道是叫什么名字。”
林晚荣笑了笑;双手交叉;按住几个孔眼;便有几声长长的翠笛跃出;抑扬顿挫;煞是好听。
“咦;兄弟你还会吹箫?!”高酋走了进来;奇道。
林大人咬着牙哼了声:“吹个屁的箫。这玩意儿叫做玉笳;乃是草原上的一门乐器;吹奏这玉笳;学名叫品玉。吹箫那样的高难度活;我不会!”
嘴角似有淡香飘过;隐隐还有细腻的感觉;他低头看去;却见那玉笳的竹管口上;隐隐残留些胭脂淡红;在那竹排上;正勾成一个浅浅的月牙儿。
这玉笳竟是“月牙儿”用过的!林晚荣嘿了声;她吹了我吹;相当于吻别!只是不知那丫头是不是初吻?
没有捉到美丽奸细;高酋垂头丧气;一把将那领头的商贾拉进来;怒道:“说今阵天跟你们一起进城的那突厥女人哪里去了?”
那商人恍然大悟:“大人;原来您说的是她啊。”
林晚荣悠悠道:“她叫什么名字?”
看杜修元和高酋对林晚荣的态度;也知这位是大人物了。那商贾不敢怠慢;急忙道:“她的名字;小人也不清楚。这位姑娘是中途一个胡商介绍来的;身边还带着几人;她一路除了微笑外;很少说话。她们今日在此歇息到傍晚时分;便与我们分道扬镳了。听那口气;好像是这位姑娘想家了;要连夜赶回草原去。”
这么说;月牙儿在封城之前就已经走了?!林晚荣哦了声;望着那玉笳上的唇印;一时有些发愣。
第五一八章 分歧
果真如那商队头领所言;大军在城中搜索一夜;查到的突厥人不下百人;却没有一个是女子;更别提那美丽的突厥少女“月牙儿”了;看来她的确是已经出城而去了。
不能为大华姊妹“报仇”;高酋自是心有不甘;在城内转悠了一天;终是垂头而回。林晚荣却嘻嘻哈哈混不在意;在他看来;“月牙儿”就是塞外行军的一个美丽插曲;与塞外的春天一样;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倒是另外一件事;叫他颇有些失落。胡不归回营之后;花了好几个时辰功夫;悄悄的统计了军中各营人数;未有发现任何异常。长得好看的兵士的确不少;却没有一个是林晚荣要寻找的人。
要真是宁仙子跟在身侧;她为何不现身相见?难道昨夜出手的不是她?抚摸着手中那冰冷的银针;林晚荣心里的疑惑更加的多了;淡淡的失落萦绕在心间。
大军在兴庆府休整了一天;补充了给养干粮;城里内内外外的不安因素也安分了许多。第三日一早;除了李泰的中军帐留下五万兵士外;左中右三路大军尽数出发;浩浩荡荡出了边关;翻过贺兰山;直奔五原而去。
彼时正是初春;江南杨柳方吐新枝;塞外却是风沙肆虐;漫天的灰尘遮住眼睛;不仅是人;就连那骡马的行进也甚是困难。
“看这里。据前方斥候来报;突厥人的先头部队;眼下离五原只剩三百余里的路程;以突厥战马的骑行速度。最迟在明日暮时;突厥人便会赶到。”徐芷晴在她精心绘制地地图上;用红色小楷点了一下;正是五原的位置。这地图上。河流山川、道路城郭;皆用不同颜色的小楷绘了出来;重点位置上;还用浓墨特别标注;简单而又清晰。单这一张地图;徐小姐就花了不少功夫。
那也就是说;明天的这个时候;大华和胡人地第一战就要打响了?!林晚荣嗯了声;下意识的将盔甲抖了抖;帐篷外呜呜的风声传入耳膜。叫他心中有些忐忑;又有些兴奋。以前跟徐渭打白莲教;人多欺负人少。胖子打瘦子;他身上担子又轻;闭上眼睛都敢打;因为那结果早已注定了。
如今面对突厥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了。这是一场未知结果的战争。从单兵战力和人数上;大华甚至还处于劣势;明天那一仗会打成什么样。谁也不知道。手下六七万将士的性命都握在手中;于情于理;都绝不允许有丝毫的闪失;身上的压力抖地沉重起来。
大军是在今日日落的时候到达五原的。初次见到五原城;林晚荣心里难以形容的震撼。说它是一座城堡根本不确切;这是漫漫黄沙中崛起地一座荒芜的地上土堡;四面全部是一人高的残破地墙壁;胡人提缰跃马;便可轻松跨入。黄沙漫天飞舞。城中的沙土厚的直达脚踝;生锈的刀剑;腐朽的战袍;枯萎地白骨;这残败的土堡笼罩在一片阴森氛围当中;根本就无险可守。
林晚荣倒抽了几口凉气;难怪连彪悍的突厥人也会在攻取了五原之后又悻悻退回草原;这根本就是一座荒无人烟地沙城;谁能在此生活下去。
“将军;将军;军师与你说话呢。”正想的出神;跟在身边的杜修元偷偷拉了拉他袖子;小声说到。
“哦;是吗?”林晚荣堪堪回过神来;见徐小姐咬牙瞪着自己;也不知方才说了些什么。
另一边的胡不归压低了声音道:“徐小姐在问我右路军是否已经全部安扎下来;有无减员?”
林晚荣忙正色道:“我右路大军兵员齐整;无一人掉队;目前正在五原城外休整。”
徐芷晴微微点头:“甚好;在我三路大军当中;右路的军士士气最为饱满高惩;训练也是积极刻苦;林将军教寻有方;功不可没。唯有一点;希望将军在合议的时候能够专心一点;勿要想到别处去了。”
这丫头说什么呢;我能想到哪里去?林晚荣无奈耸耸肩;左丘身边的副先锋于宗才脸带笑意看他一眼;没有说话。
三路大军中;以左路的左丘最为兵多将广;除副先锋于宗才外;另有副将十余、千户百余;合计将士九万余人。相比之下;林晚荣的右路大军人数只有他地六七成;猛将也只有杜修元、胡不归、李圣几人;从表面上看;实力是要差些。但林晚荣手下的;大部分是山东带过的老部下;有胡不归杜修元按照林晚荣制定的战略统一集训;大家配合默契;战力也未必低下。中路则是由徐芷晴亲自率领;副将十几人;兵力也不下十万。
“徐军师;你方才所说;胡人这先期来袭的;大约有多少人马?”左丘凝神望着那地图上的形势;神色郑重。
徐芷晴悠悠道:“至少有六万骑兵精锐;领头的乃是突厥左王巴德鲁手下三猛将之一的努尔梭哈。据说此人幼年时生食狼肉;曾一拳击碎过野马的头颅;力大无穷;十数突厥猛士近不了其身;彪悍无比。”
努尔梭哈?突厥人的名字当真是绕口。他生吃狼肉又怎么样;老子也是吃过血淋淋的牛排的;不比他差。林晚荣不以为意的哈哈一笑:“徐小姐也不用说的这么危言耸听;什么突厥猛将;和我们一样都是血肉之躯。我坚持认为;只要是该死的;就一定会死;绝不会存在意外。”
左丘听他说的有趣;也是大笑起来:“林兄弟果然是真知灼见;左某佩服。”
徐芷晴笑着摇摇头:“这些讨巧的话;多说无益。五原城就在眼前;胡人几个时辰之后便会杀到;这第一仗该要如何打?大军是驻守五原;还是扎营城外?我想听听几位将军的意见。”
这才是今天会议的主旨了;抗胡第一仗;对敌我双方的重要性;不言而喻;同时也极大的影响着未来战局的走势;所以徐小姐才会如此的慎重。
林晚荣向胡不归和杜修元看了一眼;这二人都在凝眉沉思;显然在考虑首战之法。那左路的副将于宗才却似乎是胸有成竹;抱拳大声道:“宗才以为;我大军应该进驻五原。”
“哦?”徐小姐轻扬秀眉;微笑道:“于大哥请讲。”
于宗才信心满满道:“众所周知;胡人擅骑射;在阵地攻势方面却是赢弱。我大军驻进城内;有神机营的火炮、神箭手相助;可以更大限度的发挥我军所长。此次来袭的突厥先头部队;只有六万余人;我军守城有充分信心。一旦敌骑靠近;火器神箭齐齐发射;定可拒敌于城门之外。”
守城?!林晚荣看了看五原城四周那残破的墙壁;多年的风沙战火璀璨;那城墙破败不堪;大多数地方都还不到一人来高;突厥人高马大;一甩马鞭;骏马便腾空飞入了;这要如何个守法?
“胡大哥;你有什么建议?”看胡不归嘴唇嗫嚅;似是有话要说;林晚荣便鼓励道。
胡不归神色急切:“禀将军;禀军师;末将认为;于副帅此法行不通。不错;守城的确是我大军的长处;但那是对兴庆府的高墙大院而言。而五原则完全不同;这跃马便可跨过的土城;根本就无险可守。胡人昔年攻兴庆不得。退守五原;却又即刻离去;便有这五原易攻难守地原因。驻进了城中;不仅束手束脚。更只有坐等敌军来袭;实乃下下之策。”
胡不归性子耿直;他反对于宗才的意见也就罢了;最后那句“下下之策”却是触动了于将军的火气。于宗才是武将世家出身;年纪轻轻便身居要职;心高气傲自是难免;他脸色一变;愤愤哼道:“高城有高城的优处;矮城有矮城地守法。胡人纵是可以跃马攻城;但我军的火炮和神箭。何尝不是可以更好的发挥威力?那胡人的快马;难道还能快的过我军的炮火和神箭?!胡将军如此说法;只怕是被突厥人吓破了胆子吧!听说你十数年前和胡人交手。从没打过胜仗;这也就难怪了——”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这一语正戳中胡不归的痛楚;他顿时就像被踩中了尾巴的狮子;暴跳了起来。他抗胡二十年;大华打的胜仗的确是寥寥可数。可他当年只是一个小小千户;这是他能改变地事情吗?
林晚荣拦住快要暴走的胡不归;冷冷哼了声:“胡大哥。二十年打不赢胡人;这没有什么可耻的。只要站在了这里;你就是大华地英雄!你身上的每个伤疤;流出的每滴鲜血;都是闪亮的勋章;比那只会空谈的人要强上千倍万倍;你怕个什么?!”
看左路地副帅与右路的猛将意见不合闹了起来;徐芷晴忍不住眉头轻皱:“于大哥;胡将军。你二人乃是我大军的左膀右臂;虽有策略分歧;却都是为我大华着想;不可轻言妄语;伤了兄弟和气。此为第一次;我暂且记下。若是再有出言不逊之事;我定会禀明大帅;依军法处置。”;;她语气虽淡;面色却极是严肃;胡不归和于宗才二人皆不敢再多言语。
徐小姐处置了争执;又看看林